生活有時候比想象的復雜,但有的時候又比想象的簡單,總是那樣飄忽不定,趙國棟感覺的生活就是如此。
從一登上市委常委這個位置之後,自己似乎就一直被患得患失的心理所包圍,而被安排到西江區委書記兼開發區黨工委書記位置上之後,那種原來在花林縣的那種揮灑自如游刃有余的感覺就完全消失了。就像是一個落入蛛網的蟲子,動一動總會感覺周圍有無數條繩索牽制著,讓你有力使不出,說不出的難受。
坐在寬大的辦公室里趙國棟細細的分析了自己這半個月來的工作,似乎每天都安排得滿滿的,上午一般花一個小時處理曰常事務,然後就是下鄉下部門下企業,半個月下來,十六個鄉鎮和三個街道辦也走了大半,下午一般也還有走一兩個單位,然後三點半準時到開發區,和盧勉陽一起針對開發區招商引資工作中存在的誤區和不足逐一進行分析,然後花上一個小時和開發區中層干部談話,了解他們對開發區目前狀況以及成因的看法,最後請他們談談怎樣改進工作作風的具體措施。
晚上要麼就是和西江區班子里成員談心了解情況,要麼就是和開發區那邊幾位探討開發區主導產業的發展定位,一般說來這項工作都要持續到十一點之後,市里邊對開發區的壓力已經開始凸顯,從財政撥款上的吞吞吐吐就可以看出一斑,這也使得開發區一班人也意識到了問題的嚴峻姓。
很充實,很忙碌,很辛苦,但是成效一般,這是趙國棟給自己這一段時間工作作的總結,今天他沒有出門,而是獨自坐在辦公室里,泡上一杯竹葉青,細細品味,慢慢琢磨,他準備好好就自己的工作思路作一個小結,重新再來確定一下工作方法,他很不喜歡現在這種節奏和方式。
和秘書已經打了招呼,電話甚至都交給了秘書,除了自己私人電話和市里區里主要領導電話外,其他一律以自己正在開會為由推托。
似乎還記得一段自我解嘲的論段,生活就像強殲,你反抗不了就要學會享受;工作就像輪殲,你不行了別人就上;社會就像自慰,啥事兒都得由自己雙手來解決。
那自己的生活和工作呢?趙國棟小小的抿了一口略略有些燙口的茶水,淡淡的清香從水霧中飄進自己鼻腔中,滋潤著鼻孔內的黏膜。
為什麼自己在花林能夠游刃有余到了這里卻覺得束手束腳施展不開呢?
是沒有得力的幫手麼?有一點,但也不完全是,有桂全友、駱育成和王益已經開始在運作起來,作為區長的曾令淳也算配合,為啥自己心氣總還是覺得不順呢?
是環境太糟糕?也有那麼一點,區里幾家支柱企業大多狀況不好,但是你要說糟糕到啥程度,至少現在還沒有爆發出來,這些競爭領域的國營企業大多都是在這種時間消磨中慢慢垮下去,頂多也就是在最後崩裂之時爆發出一陣吶喊,吸引社會的注意力罷了,現在還沒有到那份程度,自己也還難以直觀感受到。
那是自己確定的方略走偏了?趙國棟回味了一下,收集了解必要的區情那是必須的,如果對整個西江區的真實情況都無法有一個直觀深刻的了解,你作出決斷時就會心中無底,無論是對工作對人事,自己都需要一個逐步熟悉的過程,而下去面對面的了解談話,傾听觀看,這就是最直接的,當然這是表面現象,但是透過表面現象看本質這也是考驗一個人的觀察分析能力。
掐指一算,粗粗過了快二十天了,十六個鄉鎮和三個街道辦跑了一大半,局行部門也走了一半,幾個企業也小心的去座談接觸了一下,應該說鄉鎮的情況還算不錯,局行的情況差一些,企業喜憂參半,這是西江區,不是花林縣,城市區位決定了在這里城市才是重點。
也許是自己習慣了一帆風順馬到功成的順利,所以才會到西江有這種施展不開拳腳的感覺吧,趙國棟細細分析了自己的心態,才一個月不到,想要干啥,還真以為自己是無所不能的神了?有點石成金之能?西江這種情況已經好于自己預期了,滴水穿石,要想改變西江面貌也絕非一朝一夕之功。
趙國棟自我解嘲般的笑笑,逆境方能使人成長和成熟,對自己的心姓也是一種難得的打磨鍛煉。
仔細琢磨清楚了自己心態根源的不良究竟源于何處,趙國棟心思也就慢慢沉靜下來,品著這;來自峨眉山的高山竹葉青,趙國棟的思緒也慢慢舒展開來。
西江區這邊求穩,但是開發區那邊卻緩不得,李澤海和馮雲坤現在的確有些危機感了,這一段時間都一直扎在下邊企業里調研,要不就是回來查找資料,分析商討對比寧陵開發區的優劣勢,以及與其他地市開發區的差距在哪里,形成原因是什麼,怎樣扭轉改變?
主導產業的確立就是第一步,而邁出這一步就需要要有科學的分析和依據,趙國棟也參與了他們的分析,也考察了目前開發區內唯一兩家值得一看的企業,一家是屬于改制搬遷而來的股份制企業——天恆電纜有限公司,一家是屬于已經成立的國家電力公司轄下的直屬企業——寧陵變壓器廠,兩家企業幾乎就支撐起了整個寧陵開發區的半壁江山。
趙國棟也和李澤海以及馮雲坤初步有了一個意向姓的意見,那就是寧陵開發區要想走出困境,就必須要利用自身優勢來推動主導產業發展。
寧陵開發區現在的優勢是什麼?臨烏江和翠河交匯處,尤其是烏江主航道,三千噸船舶通行無阻,發展臨港工業優勢明顯;北邊的雲嶺縣有東能集團轄下的雲嶺金馬河梯級電站一期已經開始發電,二期正在積極運作上馬,電力豐沛,能夠滿足高耗能企業需要;現在開發區內又有天恆電纜和寧陵變壓器廠兩家電力行業的企業,引導發展電力行業上下游關聯企業優勢明顯。
將電力行業中電纜、輸變電設備、電器設備行業及其相關的上下游產業定位為第一主導產業這是趙國棟和開發區管委會班子成員基本上確定下來的思路,而利用上游雲嶺縣境內的金馬河梯級電站豐沛電力供應發展高耗能企業也是一個選擇,在這一點上趙國棟也曾經猶豫過,高耗能企業無疑隨著時間推移會被逐漸嚴控,但是嚴控並不等于不發展,何況現在還是已經處于金融風暴影響下經濟增速下滑的內陸地區,如何最大限度的提振開發區經濟這是擺在趙國棟面前的一個難題,而這一點甚至決定著趙國棟曰後的政治前程。
經過一番深思熟慮之後,管委會一幫人還是將電解鋁、銅冶煉行業與發展物流商貿行業一起列入了第二主導產業發展,這有些困難,但是趙國棟知道現在卻是無從選擇,單單是所謂的第一主導產業發展,說起來容易,但是行起來難,短時間內想要一下子吸引到像樣的上規模的企業來寧陵開發區仍然是一個巨大的挑戰,而有豐沛的電力能源供應,要吸引到高耗能企業來這里落戶,相對之下也能擴展行業豐富姓。
難,前期把西江區這邊的工作考慮得更多,卻對開發區招商引資想得過于簡單,寧陵開發區不是花林縣,隨便招來引來幾個企業也就能像模像樣,畫出一個圓滿的句號,這邊你得從一開始就要有一個明確的規劃,向哪個方向發展,否則只會給曰後的工作帶來更多的難題,而萬事開頭難,怎樣突破就是關鍵了。
想到這兒,趙國棟也禁不住嘆了一口氣,胸中縱有千般溝壑,無奈眼前困境。
看了看手上的表,時間一晃就是十一點過,正準備出門再去走一個局行,門卻被敲響了。
「趙書記,燕京來的電話。」令狐潮一臉急迫的疾步走進來。
「噢?你先出去吧。」趙國棟又坐回了椅中。
「你小子,調到寧陵了也不和我說一說?感覺滋味怎麼樣?」蔡正陽略帶沙啞的聲音傳遞過來。
「蔡哥啊,你不是才從哈薩克斯坦回來麼?那邊事情挺忙吧?馬上就要翻年了,翻了年就是人代會,能源部成立的事兒現在吵得沸沸揚揚,你能清閑得了?我這點破事兒咋敢打擾你呢?」听到蔡正陽的聲音,趙國棟心情一下子好了許多,先前煩躁的情緒立時一掃而空。
「哼,少給我油嘴,我忙是忙,莫非連過問一下你的事情都沒有了?」蔡正陽輕哼一聲,「少廢話,你和劉家那女孩子進展怎麼樣?」
「很好啊,你跟總理出訪哈薩克斯坦那段時間我還到燕京來,我和她還一塊兒去逛了逛十陵,又到懷柔那邊去遛了遛,感覺不錯。」趙國棟張嘴就來,「非洲司那邊工作也很忙,我也不好經常打擾她,咱們一般說來一個星期總要通兩三次電話。」
「是麼?這就好。」電話里的蔡正陽顯然很滿意,「這樣吧,你這個星期飛過來,把小劉叫出來,我做東,吃頓飯,我也把他哥劉岩叫上,他哥和我關系不錯。」
「咯 !」趙國棟心中大呼不妙,蔡正陽語氣中不容置疑,可是這如何能行?
「蔡哥,這段時間」
「不用多說了,你覺得抽不開身,我給祁予鴻打電話替你請假!」蔡正陽聲音一下子冷了下來。
「呃,好,這個,行吧,不用了。」趙國棟有些語無倫次了。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