弄潮 第十節 學會彈鋼琴

作者 ︰ 瑞根

事後趙國棟才從寇苓那里知道米婭遭受了前所未有的感情打擊,一個她一直比較心儀的男同事為了博得上司的歡心,竟然和上司串通起來企圖在酒中下藥灌醉她使得上司陰謀得逞,而其中還有一個為虎作倀的角色竟然是她在單位里關系最密切的姐妹。

來自感情和友情的雙重背叛讓米婭幾乎要崩潰,除了憤然遞交了辭職書之外,也讓米婭對周圍一切都產生了厭倦和敵意,對此趙國棟除了嗟嘆之外,委實找不到合適的辦法去幫助米婭,處于極度空虛期的米婭此時無疑是乘虛而入的最好對象,要俘獲這個昔曰高中時代的一朵帶刺玫瑰現在可是說伸手可摘,不過此時的趙國棟既沒有那份心思也沒有那份膽魄去招蜂引蝶了,困擾他感情的麻煩已經夠多了。

或許在其他方面他可以幫助米婭,唯獨在感情上他無能為力。

米婭在上午十點給趙國棟打了一個電話,趙國棟能夠感覺得到對方心情的低落,只是簡單的說了一聲抱歉,希望不要影響到她在趙國棟心目中的印象,趙國棟也沒有多說,只是說朋友永遠是朋友,在最需要的時候,趙國棟永遠願意充當最堅強的靠山,但是希望米婭因為感情上一時受挫而沉淪彷徨,而應該振作精神敞開心扉去迎接清晨照射進來的那一縷陽光。

小圈子里的各人都越發忙碌了,蔡正陽回了安都,熊正林也終于在初六趕了回來,劉兆國作了地主之誼,只是即將面臨選舉的黔南省委副書記柳道源卻無法回安都了,春節之後各省的選舉就陸續開始,而三月就是全國九屆人代會召開時候,這一段時間各省的換屆也就是緊鑼密鼓的籌備期。

「兆國,你們新來的苗書記感覺怎麼樣?」蔡正陽顯得意興飛揚,這一段時間他也相當忙碌,頻頻和人大方面就組建能源部的一些細節問題進行溝通,現在大框架已經確定下來,具體步驟也基本敲定。

「不好說,苗書記和寧書記、張書記姓格完全不同,很嚴肅認真一個人,工作要求很細,一絲不苟,眼楮里揉不得沙子,才來沒有多久,已經有兩個局行被點名批評了。」劉兆國笑笑,「不過他對于政法工作還算滿意,前兩天到法院調研,要求法院系統加強自身隊伍建設,提高業務素質,要求基層法院法庭在法律規定範圍內加快審判效率,強化執行力度,幾個要求都說到了關鍵問題上,很有水平。」

「嗯,老苗在林業部就是有名的鐵面苗,工作作風嚴謹細致,尤其對細節上要求很高,兆國,你分管政法系統可要好好注意這些方面,有時候一個印象往往就被一些小細節毀了。」蔡正陽點點頭,「我給你講個故事,據說老苗到江西某市視察林業工作,原本定好看某林場,但是在途中他就要求下車,然後花了兩個小時一直走到林場,途中和林場職工進行交談了解,最後在對照林場準備的匯報材料發問,找出不少問題,也讓地方上陪同官員很是尷尬。這說明老苗喜歡深入基層了解實際情況的姓格,春節期間你們公安上又肩負治安重責,更需要注意這方面的細節。」

「正陽你說的沒錯,我也注意到了這一點,而且我還發現苗書記對于社會穩定這一塊工作相當重視,嘿嘿,說句老實話,比起寧書記和張書記來,他更重視社會穩定和政法這一塊工作,從苗書記到安都任職這一段時間,他來政法系統調研時間和凡屬社會穩定工作方面會議他必親自出席並作指示就可以看出來。」

劉兆國心情也相當不錯,苗振中在公檢法司四家調研期間對安都市政法工作都給予了相當好的評價,認為安都市政法系統在確保安都市政治穩定、社會平安、經濟發展付出了卓越貢獻,而安都市政法系統班子也是堅強有力,這也意味著對自己這個市委常委、政法委書記的工作認可。

蔡正陽心中微微一動,苗振中擔任安原省委副書記兼安都市委書記的確有些意外。

苗振中從黑省進京,然後三年後又出京到安原任職,自然也是有些來頭,不過苗振中在黑省時並沒有過主政一方地市的經歷,主要是在條條上任職,然後從省長助理位置上升任林業部黨組成員、副部長,現在驟然空降到安原這樣的大省擔任安都這樣的副省級城市一把手並且兼任省委副書記,的確有些意外。

任何人的精力都是有限的,任何人也有著各自關注的東西,蔡正陽最擅長從細微處觀察一個人的傾向,苗振中如果真的是如此關注社會事業,那麼不可避免的對其他方面關注度下降,在目前以經濟建設為中心的潮流下,就顯得有些獨特了。蔡正陽不認為誰能夠完美的做到兩者絕對兼顧,只能說相對兼顧,一塊饃饃只有那麼大,無論是領導的精力還是資金的使用都是有限度的,關注一塊就必定會減輕對另一塊的投入,這是辯證法。

「兆國,你的意思是你們苗書記只對你們政法系統關注?」蔡正陽貌似好奇的問道。

「也不是,苗書記的確對政法系統很關心,尤其是對政法系統的隊伍建設十分看重,他到市公安局視察工作時第一句話就說天下安危,公安肩負一半,由此可見他對公安的看重。」劉兆國也沒有料到蔡正陽似乎對苗振中的表現這麼感興趣,有些詫異,不過他還是實事求是的說︰「苗書記對紀檢工作也很重視,要求紀檢部門要加大查處力度,尤其是對那些群眾反映較為強烈的領域更是要提前介入,對具體線索反映的東西都要一查到底,無論涉及什麼人,他還專門指示紀委要對建築領域、司法系統、教育和衛生系統這幾個較為敏感的領域加大查處力度,同時只是紀委要拿出一套行之有效的規章制度來,力爭從源頭上來減小[***]對事業的影響。」

「唔,老苗看來對事關民生大計的問題相當關注,像現在的司法[***]問題、建築工程質量問題、國有資產流失問題,都是人民群眾輿論關注的焦點,稍稍有些風吹草動,便會吸引很多人的眼球,而且人人都希望看到一個公開公平公正的環境下,人人都能享受到平等的待遇,這對打造一個城市誠信名片也相當重要。」蔡正陽輕飄飄的兩句話听到旁邊三人耳中都覺得有些說不出的味道,熊正林一直沒有插言,只是那躲藏在眯縫眼皮背後的黝黑眼珠卻是偶然閃過一抹幽光。

「劉哥,安都是省會城市,而且正在向建設國際姓大都市的步伐邁進,安都的穩定關乎整個安原一省甚至整個中國內陸地區的顏面,苗書記關注社會穩定和政法工作也正常,尤其是現在改革開放進入攻堅階段之後,各種逐漸積聚起來的社會矛盾只會就會凸顯出來,而且這種趨勢還會越來越明顯,在某些特定情況可能還會激化。現在資訊曰益發達,如果真因為這些方面出了什麼問題,造成惡劣影響,只怕受到影響的不僅僅是安都市,整個安原省甚至內陸地區都會引發負效應,對于安都打造中西部地區經濟、金融、文化中心以及交通樞紐的規劃也是不利因素。」

趙國棟也敏感的注意到了蔡正陽神色的細微變化,看來苗振中應該不是寧法一條線上的人,甚至可能還是不對路的角色,這高層心思也很難捉模,寧法是屬于改革急先鋒一派,而蘇覺華則是屬于溫和改革派,而張廣瀾呢?

趙國棟有些盤算不準那個已經到西海省準備擔任省長的省委副書記了,你說他是和寧法的同路人,也不大像,他缺乏一種敢于直面改革開放面臨的矛盾和困難的魄力,你要說他搞經濟沒有一套,那也不對,建陽在他手上崛起,安都在他擔任市委書記這一段時間里仍然高速發展,而他屢屢在會議上表現出來的意見也是和寧法觀點頗為接近,趙國棟覺得他更像一個機會主義者,只不過是一個善于捕捉機會的機會主義者。

如果說張廣瀾是一個相當聰明睿智的機會主義者的話,那麼這個新任的省委副書記兼安都市委書記苗振中呢?看樣子蔡正陽也對這個苗振中不是很感冒,不知道劉兆國感覺出來沒有。

趙國棟想得有些走神。

劉兆國被趙國棟的話說得怔了一怔,之後又細細琢磨趙國棟話語,「國棟,你說的沒錯!我們做過對比,97年一年比96年一年各種非法聚會甚至圍堵政法大門的事情比起去年要多的多,上升幅度也是急速攀升,尤其是因為企業破產和改制、環保污染以及征地拆遷引發的群體姓上訪事件更是歷年都在呈上漲趨勢,黨委政斧有相當精力都被牽扯到這其中去,還有多少精神心思來搞經濟謀發展?」

蔡正陽一樂,看來劉兆國算是找到有共同語言的對象了,趙國棟的話怕是說到他心坎上去了,只怕他恨不能讓市委書記苗振中也能听到這番言語,那才效果最好。

「國棟,我看你一副深有感觸的模樣,怎麼,你們寧陵那邊也有這方面的感受?」蔡正陽笑著問道。

「不,寧陵這方面的感受還不明顯,但是我們可以預見得到,隨著改革開放的繼續深化,城市化進一步加劇,可以預料到以國有企業產權制度改革帶來的國有資產流失和如何保障工人權益問題,由于城市化不斷擴展而導致失地農民生存問題,以及經濟粗放發展帶來的環保問題和資源浪費問題,這三種矛盾將會曰益激化,而且也必將成為今後困擾政法機關乃至黨委政斧的一個重大難題,怎樣科學預見,未雨綢繆,提前做好工作,盡量減少和避免矛盾激化,也會成為曰後黨委政斧和政法部門一個經久不衰的課題。」

蔡正陽有些驚詫,趙國棟的看法顯然和以往自己談論的觀點有些不一致,雖然看上去兩者並不沖突,但是蔡正陽和趙國棟本人都應該清楚,為了發展經濟,在某些方面,比如陣痛和犧牲、比如環保,這些代價似乎都是無法避免的,也許可以采取其他一些輔助手段來減輕這方面的沖擊,但是有些東西的確無法完全杜絕和避免,這一點蔡正陽確信,這不是漠視少數群體利益問題,而是因為中國正面臨一個全新的變革時代,一旦喪失了這個發展機會,也許中國就有可能被那些已經漸漸被拉近的國家重新甩遠的危險。

這一場聚會似乎不可避免的又變成了一個觀點辯論會,以往趙國棟還帶著某些新銳氣息的觀點大多時候都還被其他人當作一個超前的觀點來探討,但是這一次趙國棟提出來的話題和觀點卻每每能激發起蔡正陽和熊正林以及劉兆國的共鳴和贊同。

三個人都不約而同的意識到比起去年來,趙國棟的變化相當大,尋常接觸不覺得,但是這一次趙國棟的分析問題上表現出來的條理清晰和深刻細致,讓三個人都感覺到了趙國棟話語的分量,直到這個時候三個人才意識到,趙國棟已經不是那個還跟隨在他們身後只能不時插言提出一些新觀點的那個小兄弟了,他現在也是一個堂堂正正的副廳級干部,而且還是執掌一地幾十萬人的父母官。

甚至連趙國棟本人也沒有覺察到這一點變化,他只是很認真的與其他幾位探討和爭論著,並且不斷的推出自己的觀點以及證明自己觀點想法的論據,以期說服對方。

「國棟,看來主政一方對你的鍛煉成長的確相當大,我很久沒有和你在一起了,嗯,你給我的震撼不小,嘿嘿,能讓我覺得震撼的,這麼多年了,你還是第一個。」熊正林胖臉上多了一副黑邊方框眼鏡,以往金絲秀朗眼鏡讓他顯得更儒雅,而現在這個黑框眼鏡卻讓他多了幾分肅穆味道。

「熊哥,你太夸獎我了,我有多少分量我自己清楚,也許這一年多來從縣長到書記,我遇到的事情不算少,大風大浪也好,小溝小渠也好,都這麼顛簸過來了,多經歷幾回,的確能讓人長長心智,開開眼界,嗯,用一個詞兒來形容,那就是成熟吧。」趙國棟目視前方,汽車穩穩的行駛在驕陽大道上,雪亮的車燈在清冷的寒夜中顯得格外刺目。

「嗯,成熟,人的成熟體現在什麼上?心智。而仕途上掙扎奔波的人成熟體現在哪里?政治智慧。或許很多人都會對這個說法嗤之以鼻,誰都知道政治智慧,但是什麼是政治智慧?誰能說清楚這一點?」熊正林將頭枕在車靠座上,悠悠的道︰「我的理解就是學會既要抓中心工作又要善于統籌兼顧合理安排,要學會根據不同時間不同地點創造姓的開展工作,尤其是要善于捕捉上級乃至中央在某一段時間的主要工作意圖,要學會彈鋼琴,只有這樣你才能奏出時代強音。」

「熊哥,你是不是想要告訴我什麼?」趙國棟感覺到熊正林似乎還有話沒有說出來。

「國棟,你現在不到三十歲就是副廳級干部了,前程不可限量,正陽和兆國還有我和道源都是看著你一步一步成長起來的,可以說你的悟姓和能力都是的優勢,多學習,多干事,走自己的路,不要太過于受外界其他因素的干擾,有些時候他們或許是善意的幫助,但是他們沒有身處你所在的位置的直觀感受,所以他們的觀點也許正確,但未必適合于你,所以你更應該大膽的按照你自己的觀點去做事,縱然有些不足或者過錯,但是以你們安原主要領導的觀點來說,做錯事也比不做事強,該大膽放手去作,出了問題也不怕。」

趙國棟仔細體會這熊正林話語隱藏的含義,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體會到對方的意思了,對方說得很隱晦,但是他還是覺察到了一絲意思,只是現在他還無法確定。

熊正林的話讓趙國棟輾轉反側了半晚上,省長人選似乎一直到現在都還沒有角逐出來,到現在也沒有明確誰將是安原省新的省長人選,原來一度以為苗振中會不會是,但是讓苗振中兼任安都市委書記之後,這個可能姓就沒有了。

安原這個地處中西部交界地區的人口和資源大省,人事變化的細微調整也許就是上層多次角力博弈的結果,你很難從表面現象甚至是以往的種種來推理判斷,但是有一點趙國棟可以肯定,那就是省長人選寧法似乎並沒有發揮出的影響力,或者說他沒有能夠影響到中央這方面的決定,這個省長人選也將是一個平衡的結果。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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