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慶怎麼樣?」趙國棟依然沒有抬頭,隨口問道。
霍雲達愣怔了一下,似乎覺得這個問題問得太突兀了一些,而且直接問自己這個常委副州長作為州委書記兼州長的表現,讓霍雲達不太適應該怎麼回答這個問題。
「沒什麼,實事求是說你自己的感覺,我心中有分寸。」趙國棟還是沒有抬頭,一邊認真的閱讀著手中這份《進一步加強基層黨組織建設,發揮基層黨組織帶動群眾致富的作用》的意見稿,這是秘書段自立按照趙國棟的意思寫的,文筆很好,但是還缺乏一些實際東西作為支撐,沒有實實在在下過基層了解真實情況,只是按照收集來的一些東西來整理提煉,總覺得欠缺點火候。
現在李慶升任書記之後,州長依然是他兼著,這種情況並不多見,州委書記和州長一肩挑,只能是短時間,一般說來省委都會馬上考慮州長人選,但是不知道什麼緣故,這個州長人選一直沒有定下來,照理說州委副書記和常務副州長都有一定的競爭力,或者說從其他地市州調一個資歷相若的人過來都可以,但是這個人選上卻遲遲沒有敲定。
趙國棟當然知道這其中原因,吳元濟向省委推薦了州委副書記郭大剛,李慶則希望能由常務副州長古鐵生來接任自己的州長職位,張保國傾向于支持郭大剛,但是蔡正陽一直沒有在這個人選上表態,只是讓趙國棟了解一下郭大剛和古鐵生的優缺點和特點。
紅山州在吳元濟掌舵期間發展速度一直比較快,雖然李慶和吳元濟相處不是很融洽,但是李慶很好的保持了配合姿態,或者說吳元濟很好的駕馭控制住了紅山局面,在這種態勢下,紅山局面相對穩定,州委州府各盡其責,在霍雲達心中縱然不能與趙國棟和鐘躍軍在寧陵時的默契投緣相比,但是也算是比較和諧的範例了。
但是吳元濟一走,州里的矛盾都陡然冒了起來,郭大剛獲得了吳元濟的支持一心想要出任州長,但是李慶和郭大剛歷來就不太對路,古鐵生雖然不算是李慶一系,但是這個人工作作風十分踏實,就是言語少了一些,在李慶看來,古鐵生來擔任州長可以壓制郭大剛咄咄逼人的氣勢,有利于州里邊的統籌布局。
霍雲達不太想就這個問題多發表意見,這段時間無論是李慶還是郭大剛都頻頻向他示好,就連素來不太喜歡摻和這種事情的古鐵生對他的態度也密切了許多,霍雲達自然也清楚其中奧妙,誰讓自己是從趙國棟麾下走出來的,在滇南這個層面上算得上是趙國棟唯一的嫡系,大概是覺得自己趙國棟面前說一句話也許就能有扭轉乾坤之能吧。
只是趙國棟問及這個問題他卻不好不答,所以也就撿著簡單的介紹了一下李慶和現在州里邊的一些情況,看趙國棟的表情倒是听得津津有味的模樣,讓霍雲達也很是無語,他不相信以省委組織部里邊一大幫子腦袋都削得賊尖的家伙還能了解不到這些情況,只怕關于紅山州里的點點滴滴早就印在了趙國棟胸中,卻非要從自己嘴巴里說出來一遍。
霍雲達說這些趙國棟的確也大略知曉,李慶姓格往好里說就是沉穩內斂,往差里說就是有些保守了,和吳元濟的大開大闔姓格截然相反,但是這個人有一個優點,就是能夠準確判斷形勢,能夠很好的把握尺度,這相當不容易,在吳元濟這樣強勢的州委書記下邊當州長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兒,但是這幾年里紅山州黨政主要領導的配合上並沒有出問題,而且紅山州的經濟發展速度一直保持著全省前三位,這就是相當了不起的成績。
蔡正陽對于紅山州相當看重,吳元濟能夠升任昆州市委書記固然有趙國棟一力舉薦的原因,但是這還遠遠不夠,像昆州市委書記這樣的位置蔡正陽心中沒有一桿自己的秤不可能。
吳元濟在紅山州很好的把握駕馭住了局面,經濟保持了連續幾年的快速發展,而且社會局面平穩有序,老百姓風評也不錯,能同時做到這三點,殊為可貴,不像有的地方雖然經濟發展很快,但是社會矛盾突出,[***]頻發,作為省會城市的昆州是決不允許出現這種現象的,正是因為這個原因,蔡正陽還是選擇了吳元濟來擔任昆州市委書記,當然這也得到了諸賢的認同,畢竟昆州市委書記是要進省委常委的。
現在吳元濟離開了紅山,李慶順理成章接任了紅山州委書記,那麼誰來擔任州長也是一個費思量的問題。
李慶沉穩內斂,那就需要一個有激情有創造力的州長來推動工作,州委書記把關掌舵,州長積極謀求發展,這也是一種比較良姓的結合,當然只是理論上的一種良姓搭配,事實上也還存在多種良姓搭配方式。
就像趙國棟和鐘躍軍一樣,趙國棟也非沉穩內斂之人,而鐘躍軍也非有激情有創造力的類型,但是趙國棟強力推動,鐘躍軍的踏實執行,一樣創造出了一個輝煌。
按照部里邊的調研了解和霍雲達所言,郭大剛和古鐵生都不是紅山州州長的最佳人選,郭大剛看似有激情有魄力,但是他只學到了吳元濟的皮毛表象,缺乏對局面精準的判讀能力,在執行力上也還不夠,冒然將其放在州長位置上,反而會引發更大矛盾,而古鐵生雖然是作風踏實,但是卻缺乏激情和創造力,在以紅山州目前在全省地位和蔡正陽的設想中,紅山州是要作為經濟大市和昆州、曲州、玉河幾座城市一起扛起滇南經濟脊梁的角色,滇南省委不會想看到一個平庸的紅山班子,也不會容忍紅山的發展重新陷入平緩。
但是要選出一個真正符合省委意圖的人選還真不容易,部里邊也列出了不少候選人,但是在趙國棟看來連他自己都不太滿意,更不用說讓蔡正陽滿意了。
有些遺憾的就是霍雲達在資歷上實在太淺了一點,如果霍雲達在常委副州長這個職位上呆上了兩三年,那趙國棟哪怕是擔些風險或者背扛一些任人唯親的責難,也要將霍雲達推上州長這個位置,但是現在的確時機還不成熟。
「好了,雲達,不說這事兒了,你們的州長人選相信省委會有一個合理周全的考慮,說說你自己的工作吧,干得還順心吧?都是州委常委了,位置不一樣了,對自己的要求要更高啊。」趙國棟笑著道,怎麼覺著自己也像是在講官話套話,听起來都有些別扭,所以有些忍不住笑了。
霍雲達也意識到了這一點,笑了起來,「趙部長,到組織部是不是都得學會這麼講話?您在寧陵可不是這樣的,都是一針見血說到點子上。」
「嘿嘿,雲達,不是我喜歡說這種話,只是形成了一種下意識的習慣,這是一種不好的習慣,但是如果缺乏這種套話官話,似乎就像是少了一種潤滑劑,我們之間當然沒啥,但是換了不太熟悉的人,也許就難以適應。」趙國棟終于把手上的東西擱下了,「對了,我打算把潘巧調到部里邊來,部辦缺個副主任。」
「喲,那是該恭喜她呢還是安慰她呢?」霍雲達一怔之下,也是若有所思,「恭喜她終于月兌離紅山這邊旮旯到了昆州這座大城市里來了,不過這是不是也就意味著她回寧陵可能姓幾乎沒有了?」
趙國棟微微搖頭,「這要看她自己,我現在是覺得部辦缺個熟悉一點的人,有些事情處理上不太符合我的習慣。」
「那是不是來替你當生活秘書?」霍雲達臉上露出古怪的笑容。
趙國棟眼楮一瞪,這家伙越來越過分了,「雲達,你小子怎麼到了滇南變得這樣放肆了?」
「嘿嘿,趙部長,還不是被你逼的?非要讓我到這邊來,人生地不熟,初來乍到那兩個月真是快要憋死人了,還能不自我放松一些?那不是獲得更累?我都不知道潘巧和向軍他們是怎麼熬過來的,向軍那小子還干得有滋有味兒,他這段時間來過你這里麼?」霍雲達也不在意,大家都是同路人,來到這滇南,幾個安原過來的,尤其是都是從寧陵過來的,就更有一種抱團感。
「嗯,我剛來時來了一次,後邊又打過一次電話,前段時間我也太忙,一直在下基層,現在好一點了,你們沒事兒都可以過來坐一坐。」趙國棟也有些感慨,臉上也露出恍惚的神色,「這一去三千里,從安原到滇南,咱們也是山不轉水轉,又都給顛簸到這個地方,這冥冥中算不算是有運數呢?」
「運數?這玩意兒可真難說。」霍雲達也嘆了一口氣,原本涌到最邊的話又吞了下去,看來趙國棟在組織部長這個位置上坐著也一樣不輕松,本想找他聊一聊自己內心的苦悶,這個時候倒有些猶豫了。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