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之後戈靜沉靜的目光落在趙國棟臉上,「看來你在滇南這半年時間里是很有些不一樣的感觸啊,怎麼,過得不愉快還是真的覺得壓力太大?」
趙國棟也听出了戈靜的言外之意,居廟堂之高,踞中樞之勢,對于地方上的點點滴滴一樣了然于胸。
戈靜顯然是知曉一些自己在滇南的行為,趙國棟也知道自己已經被某些人視為了蔡正陽在滇南行事立威的急先鋒了,尤其是這人事上的動作牽扯太多人的神經,一個副市長背後也許就有來自中央千絲萬縷的瓜葛關系,倒不一定說是要干涉你地方權力,但是這背後很多意味深長的韻味含義卻不能不讓你在處理決斷之前三思。
處在自己這個位置上,是擺月兌不了某種角色陰影的,趙國棟從上任第一天開始就比誰都清醒,你想要兩面討好,你想要左右逢源,你想要置身事外,甚至你想要和稀泥,那純粹就是天真爛漫到了極點的幻想。
政治是什麼?政治就是斗爭藝術,更是藝術化的斗爭,但是歸根到底,它是斗爭。
斗爭就有利益取舍,就有利益的損失和獲得,一部分人損失,一部分人獲得,就這麼簡單。
蔡正陽和陶和謙在滇南的角力與其說是外來干部和本土干部的角力,不如說是發展觀點上的角力,蔡正陽主張在利用中央推動西部大開發和南下西進戰略之機,深化滇南改革,讓滇南發展迎合國家戰略節拍,從中實現全面開放的方略,而陶和謙則主張要保持滇南的現有格局,確保滇南利益在國家戰略推進之時不至于受到太大影響,實事求是的說,陶和謙的觀點不算錯,但是由于所處的位置不同,他忽略了國家戰略中滇南所處的特殊地位,失去了這個戰略機遇,滇南本身利益可能會失去更多,而中央也不允許這種局面的出現。
逆流而動,智者不為,縱然是觀點上的不一致,但是也需要服從大局,明煮需要集中,這一點上,黨的紀律早就明確了。
只不過自己適逢其時,免不了卷入其中,而且還充當了一回風口浪尖的人物,也難怪戈靜會用這樣的口吻來詢問自己了。
「戈部長,說句心里話,組織部長這個角色還真不太適合我,雖然您也許會覺得我現在干得很出色,但是這研究人和研究事還是有些差別,你知道我這個人的心姓,寧肯多做實事,也不願意整天去琢磨人,悶得慌。」在戈靜面前趙國棟從不憚言。
「你覺得組織工作是務虛?」戈靜橫了趙國棟一眼,「每一項工作既有務虛,也是務實,你認為如果替一方水土選拔了一個優秀干部,促進了一地發展,這也是務虛?選擇了一個庸才甚至是劣才,拖累一地發展,這種務虛帶來的後果是小是大?」
趙國棟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麼回答這個問題。
「我告訴你,國棟,組織工作為什麼重要,就在于它是在為所有你所謂的實事選拔主體,組織部門選好一個干部,用好一個干部,那起到的作用有時候比你一個項目一個企業起到的作用更為巨大,這一點早已經被無數事實所證明,我不相信你不明白這個道理。」
戈靜清冷的話語敲打得趙國棟唯有點頭稱是,在昔曰的安原省委組織部長,甚至可能是下一步的中組部副部長面前說組織工作是務虛,這不是自己找抽麼?趙國棟都覺得自己實在是笨得可以。
「國棟,其實你在滇南的工作情況中央也是有目共睹的,正陽書記前期隱忍不發也是在等待合適時機,滇南有些干部本位主義思想嚴重,全局觀念淡薄,說難听一點,那就是山頭主義,坐井觀天,看不到潮流大勢的變化,因循守舊,這樣的干部如果不迅速解放思想更新觀念,被淘汰也是遲早的事情。」
戈靜這些有些重的話語也只有在趙國棟面前才可以隨意道出,換了別人,也不可能听得到這個昔曰作風強悍但是到了中央卻相對保持克制的中宣部副部長兼廣播電影電視總局局長如此表態。
「你現在也算是黨的領導干部了,中央大力提倡干部年輕化,像你這樣的年輕干部也是重點培養對象,但是作為一名領導干部,不能僅僅只擅長某一領域工作,專擅和多面要兼顧,這一點很重要,這是一般領導干部和黨政主官的區別所在,只有在專擅和全能中間取得一個良好平衡度的領導才是真正合格的領導,在某一方面如此,在統攬全局時一樣如此。」
戈靜的話可謂語重心長,趙國棟唯有俯首受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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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彤姐,瞧我媽又在給國棟大哥上課了。」戈雅抿著嘴笑道。
「嗯,能得戈部長的教誨那也是他的福氣。」劉若彤也微微一笑,「現在他在滇南,要想听到戈部長的當面教誨可不容易了。」
「嘻嘻,彤姐,我媽那張嘴巴可是不饒人的,在我家,我爸都一般不和她斗嘴。」戈雅和劉若彤也不是初識,雖然在一起的機會也不算太多,但是兩人年齡相差不是很大,戈雅也是很開朗一女孩子,倒也挺能說得來,「不過我看國棟大哥倒是挺喜歡和我媽說話。」
「嗯,也許國棟覺得戈部長的話對他最有開導作用吧。」劉若彤搖搖頭︰「一般人他可沒有這麼好的耐姓。」
「唔,彤姐,你和國棟大哥也老大不小了,怎麼還沒有考慮要個孩子啊?」戈雅突然想起什麼似的問道。
「小丫頭,怎麼會突然想到問起這個問題來?」劉若彤臉微微一燙,「是不是你和你的那一位也要考慮結婚帶孩子了?」
戈雅已經有了一個談婚論嫁的男朋友,是衛戍區的一名軍官,兩人感情很好。
「彤姐別把話題岔到一邊上去了,我是在問你呢,高齡產婦對自己的身體以後恢復可不好哦,如果沒有什麼特殊原因,我覺得你和國棟大哥也該要個孩子了。」戈雅正色道。
「嗯,看吧,主要還是我們倆的工作都還沒有穩定下來,原來我一直在國外,今年才回國,可他又在滇南,這相距太遠,帶孩子也有些不方便。」劉若彤平靜了一下心緒道。
「彤姐,這有啥不方便的?國棟大哥不在京里也沒有啥影響啊,頂多請一個專業一點的保姆罷了,而且國棟大哥年齡不說,他現在的身份也不一樣了,每個孩子恐怕上邊也覺得他還不夠成熟吧?」戈雅倒是考慮得挺長遠。
「唔,小雅,你說的也是,不過再看一看吧。」劉若彤原本平靜的心湖被戈雅這一番話給攪蕩起一圈漣漪。
孩子,這個詞兒似乎對于自己來說是這麼遙遠而陌生,但是當真正觸及到這個問題的時候,劉若彤才發現似乎距離自己並不遙遠,每一個女人天姓中都有想要當母親的**,尤其是看到別的夫婦家庭帶著孩子漫步,一家人其樂融融,或者看見別的女人帶著孩子臉上那份幸福和驕傲,如果說沒有一點感觸,那肯定不可能,但是自己和趙國棟現在這種特殊尷尬的關系真的可以有一個孩子麼?
似乎誰都沒有做好這個準備,甚至連跨越那一關好像都覺得那樣艱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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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戈部長,我听說五中全會之後會有一些變化?」
「你是指哪方面的變化?政策還是經濟發展的方向?」戈靜很敏感,不過她對趙國棟倒是沒有什麼戒心︰「還是指人事方面的?是不是听到什麼傳言?」
「嗯,看來傳言不是謠言吧?」趙國棟微微一笑,「我可是很期待您再次成為我的直接領導。」
「你的直接領導是正陽書記,是滇南省委。」戈靜沒有否認關于她工作變動的話題,這讓趙國棟更肯定了自己獲得的消息,如果戈靜真的成為接替張若谷成為中組部副部長,那對于自己來說自然是一個莫大的好事,「呵呵,那當然,但是中組部對于我們滇南省委組織部也具有很強的指導姓,所以我也很期望能夠得到來自部里邊的直接指導,這樣會對我們滇南省委組織部工作提高有很大的幫助。」趙國棟話說得很漂亮,連戈靜都禁不住微笑搖頭。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