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叔,你可知,無數個午夜,我想你想得發瘋,想得透不過氣,想得心碎成片,想得身骨隱痛……
皇叔,若非我要你回京述職,你是不是真心不願回來?是不是不想見我……
皇叔,你的心就這麼冷、這麼狠嗎?
她蔥白、修長的玉指輕輕撫模他的臉,晶瑩的淚珠掉簌簌而落。愛睍蓴璩
驕傲、美麗、強勢的蘭陵長公主,卻在面對皇叔時傷心淒楚、嬌弱可憐,好像受了無盡的委屈,令人心生惻隱之心於。
半晌,她拭去淚水,恢復了一貫高貴、傲嬌的神色,靜靜地凝視他。
平西王睡得很沉,因為喝高了,響著低低的鼾聲。他的五官冷硬、俊朗,已經烙印在她腦海,他的一言一笑也深藏在她心中,永不磨滅。
他好像感覺到有人正熾熱地看他,有了點知覺,慢慢蘇醒拄。
「皇叔,你醒了。」蘭陵長公主輕柔地淺笑。
「嗯。」他坐起身,眸光一轉,便知身處何處,「本王……臣為何在這里?」
「皇叔醉得不省人事,我吩咐人將你抬到鳴鸞殿。皇叔頭痛嗎?我吩咐宮人去沏一杯解酒茶……」
「無須麻煩。」他沉沉道,作勢就要站起,「臣告退。」
她霍然站起,美艷的小臉五分淒楚、五分強勢,「在皇叔眼中,我是洪水猛獸嗎?」
平西站緩緩站起身,比她高出一個人頭的身形巍峨如高峰,「在臣眼中,長公主是君。」
蘭陵長公主鄭重道︰「當年若非皇叔辭讓,今日的魏帝便是皇叔。」
他面無表情地說道︰「夜深了,你早點就寢吧。」
「不許走!」
在他走出五步之時,她嘶啞地喊道,熱淚盈眶。
他止步,背對著她。
她奔過去,從身後抱住他,雙臂緊緊箍著他壯碩的身。
平西王掰開她的縴縴玉手,「長公主,請自重。」
蘭陵長公主靈敏地竄到他身前,雙臂環上他的脖子,踮起腳尖,吻他稜角分明的唇。
他一動不動,她像是得到了鼓勵,更熱烈地吻他,拋棄女子的矜持,放低上位者的身段,索求他的憐愛與溫暖。
可是,僅僅是半瞬,她便被他推開。
「我是你皇叔!」他怒目而視。
「那又如何?」她倔 道,「我愛你,你也愛我,為何我們不能相愛?不能在一起?」
「我是你皇叔,這就是原因!」平西王深沉的黑眸跳躍著怒火。
「如若你在意,為何不立刻推開我?」蘭陵長公主反駁道,「你騙我、騙自己,卻騙不了自己的心!」
他懶得與她爭辯,推開她走出去,她連忙道︰「你想知道幾年前嬸娘意外之死的真相嗎?」
他陡然止步,「什麼真相?」
她抬起下頜,傲然道︰「那年,母後壽宴,嬸娘進宮,我對她說了一件事。」
那年,蘭陵長公主對平西王妃說︰「皇叔辭讓,以麾下將士為皇弟繼承帝位保駕護航,本宮很感動。從那時起,本宮便對皇叔刮目相看,甚至對皇叔有了不一樣的情愫。從那以後,本宮總會想起皇叔的音容笑貌,總是希望皇叔溫柔地凝視本宮……後來,本宮試探皇叔,皇叔沒有拒絕……每次與皇叔在一起,本宮很開心、很幸福,可是皇叔不開心,覺得對不起你,對不起列祖列宗,他鄙視自己,唾棄自己,怒斥自己,卻無法克制對本宮的情愫……終于,皇叔受不了內心的譴責、煎熬,長留邊境……」
平西王妃震驚地發抖,沒想到……
蘭陵長公主繼續道︰「嬸娘,皇叔覺得最愧疚的人是你,如若沒有你,他不會這麼難過、這麼痛苦,不會一個人在邊境忍受折磨。」
平西王妃步步後退,蘭陵長公主步步進逼,「是你拆散本宮和皇叔!是你令皇叔這麼痛苦!倘若沒有你,皇叔就會開心、幸福。嬸娘,本宮求你,不要阻礙本宮和皇叔,好不好?」
平西王妃從寢殿狂奔出去,失足跌落碧湖,溺斃了。
「是你逼死她!是你!」平西王怒吼,俊朗的五官好像已經撕裂開來,可怖得很。
「對!是我!我是劊子手!」蘭陵長公主嘶啞地叫道,「全是我的錯!你們都沒有錯!」
「我與你並沒有……你為何那麼說?為何騙她?」他扣住她縴瘦的肩,怒不可揭地質問。
「若沒有,皇叔為何抱我?若沒有,皇叔為何在我傷心難過的時候撫慰我?若沒有,皇叔為何花盡心思哄我開心?」
他無言以對。
說到激動、傷心時,她淚雨如傾,「皇叔,你對我有情,你愛的是我,卻為何不敢大膽地愛?為何縮進你的殼里?你讓我怎麼辦?皇叔……」
平西王的黑眸瞪得圓圓的,「你逼死王妃,我不會原諒你!」
蘭陵長公主斂了淚水,淡淡道︰「好,一命償一命。你殺了我,便可為嬸娘復仇!」
他恨恨地推開她,跌坐下來,驚痛交加。
數年前,王妃之死,他雖有懷疑,卻沒有去查,如今得知真相,難以接受……無法接受……他的心很亂……
「叫我一聲‘姵兒’,好不好?」她依依地看他,淚光盈盈的美眸盛滿了深情,「我便心甘情願地死在你懷里。」
「走開!」
她依在他胸前,梨花帶雨的嬌弱模樣楚楚動人,「若此生不能與你長相廝守,活著又有何意思?」
他好像倦極了,輕闔雙目,遮掩了眼里的血絲。
蘭陵長公主靠著這魂牽夢縈的寬厚胸膛,輕幽道︰「大魏國的帝位是你的,是你辭讓,皇弟才能坐上寶座。可是,皇弟那麼小,如何執掌大魏國?母後攝政,為何我不能?這本就是你的帝位,我要為你守著,待你哪一日改變了主意,我便將大魏江山放在你掌心。」
「因此,你設計謀害你母後,將你母後遷往別處幽禁。」忽然之間,平西王覺得寒氣森森,懷中女子太可怕了,心如蛇蠍。
「大魏國的帝位,永遠是你的。」她仰著小臉,期盼地看他,「皇叔,你登基為帝,我在宮中永遠陪著你,好不好?」
他凝視她,好像在看一個陌生人,更像是看一個怪物。
她像是仰望、崇拜大英雄那般,「大魏國在你的執掌下,定會大顯國威、萬世昌盛。」
「你再不是我熟悉的那個姵兒了,你心如蛇蠍,可怕至極!」平西王猛地推開她,「你不是我的姵兒!」
「皇叔……」
蘭陵長公主摔在宮磚上,看著他大步流星地離去,淚珠如傾。
半瞬,她笑起來,淚雨紛紛仍然在笑,笑聲在淚光中顫動,笑得岔氣才停下來。
她曲起雙腿,環抱成一團,滿目悲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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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日,宇文熙再次到天下第一客棧找玉輕煙,說要尋一樣特別的奇珍異寶哄皇姐開心。
她問蘭陵長公主怎麼了,他長長地嘆氣︰「我听宮人說,皇姐匆匆下了早朝,關在寢殿,誰也不見,不停地飲酒。」
「發生了什麼事?」
「我也不清楚,許是喪子之痛郁結于心,無以排遣,借酒消愁吧。」
他滿臉擔憂,卻又不知道怎麼辦才好。
她靈機一動,「我有一個法子,也許可以讓長公主的心情好轉一點。」
他興奮地問︰「什麼法子?」
她說了法子,他對此法很有信心,之後二人便去找她所說的走馬燈。
次日,宇文熙又出宮,開心地對她說,皇姐的心情真的好點了,笑了。
「我將我們折的一百只紙鶴串好掛在偏殿,將走馬燈放在案上,走馬燈緩緩轉動,燭光流轉,光芒熠熠,宛似天上的星辰,非常漂亮。皇姐看呆了,接著我把你教給我的話說出來,我說︰民間傳說,每個未出世的孩兒都會升天,變成天上的星辰。而這些光芒會送皇姐的孩兒升天,陪伴他,他不會孤單,會很開心快樂。每一只紙鶴是一個祝福,一百只紙鶴便是一百個祝福,祝福那孩兒在天上幸福安康。」
「長公主就笑了?」玉輕煙問。
他點頭,「皇姐問是不是真的,我當然說是真的。」
她暗自嘆氣,長公主這般傷心,想必高晉揚也很傷心。
宇文熙看著她,眉宇流光。
在皇姐面前,他改了說辭︰玉燈光轉,每一束光芒都是一顆星辰,只要對著漫天的星辰許願,便能美夢成真。
皇姐確實開懷了些,答應他不再酗酒。
「輕煙,為何你總能想到這些奇特之事?」他笑問。
「以前看見過走馬燈,覺得很好玩。」玉輕煙忽然想起一事,問道,「對了,我听聞今日一早平西王離京,是真的嗎?」
「嗯,他匆匆離京,不知是何緣故?莫非邊境有變?」宇文熙做出一副百思不得其解的神色。
其實,他知道原由,知道皇姐的秘密。
那晚,宮人來報,高晉揚命人將平西王扛往鳴鸞殿,宇文熙覺得事有蹊蹺,便命人暗中查探皇姐究竟想做什麼。
原來,皇姐攝政全是為了平西王,而不是為了他這個皇弟。更可怕的是,她設計謀害母後,他一無所知,那年,他年紀還小,母後將他護于羽翼下,他只知吃喝玩樂,什麼事都不理,不知皇姐有了如此可怕的心思。
蘭陵長公主戀慕皇叔,違背倫常,萬一傳揚出去,便是一樁毀滅皇室清譽的丑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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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俊杰到底是孩子,將謝氏失蹤一事透露給謝紹棠。
謝紹棠來府,老夫人親自接待。
「老夫人,許久未曾見過舍妹,不知舍妹可在府中?」他尚算彬彬有禮。
「不瞞你,紹芳身染怪病,在鄉下靜養。」她不動聲色地說道。
「還請老夫人告舍妹在哪里養病。」
「紹芳那病會傳染給人,你還是不要去的好。」她淡淡道,「我知道你擔心她,可我也是為了杰兒、霜兒,才不讓他們去鄉下。」
謝紹棠軟硬兼施,威逼利誘,老夫人就是不說謝氏在哪里。
他強,她亦強;他用軟招,她也以溫情反擊。最終,他見問不出什麼,唯有離去,卻撂下一句話︰如若舍妹有什麼萬一,要玉府雞犬不寧。
老夫人連忙傳玉輕煙過來,問她如何是好。
玉輕煙安撫道︰「祖母無須擔心,再拖延一陣子。」
老夫人憂心不已,卻也無可奈何,「倘若謝紹棠下次再來,我可是擋不住了。」
「祖母,我會想法子。」
「你好自為之。」
老夫人搖頭嘆氣,回內寢歇息。
這夜,玉輕煙回天心苑時夜已深,冷天晴走在前頭,乍然看見昏黃的燭影里站著一人,立即擺出防御的姿勢。
那人站在窗前,背對著他們,一襲黑袍仿若一抹墨染的夜色。
她退出內寢,玉輕煙想走過去,終究止步,「前些日子你不是說在找謝紹棠與安西王勾結的罪證嗎?有進展嗎?」
「證據不足,否則長公主早已動手。」高晉揚行至寢榻前,如在自家內寢似的坐下。
「換言之,近期長公主不會對他下手?」她擔心,謝紹棠再不倒,謝氏一事很難交代。
「不好說。」他知道她的擔憂,「謝氏一事,我來處理。」
交給他處理,也是不得已而為之。她沒有反對。
他伸手,她凝視他,他看來心情不好,正需要她的安慰。然而,理智告訴她,不能再沉淪!
心,隱隱的痛,玉輕煙問︰「平西王為什麼突然離京?」
「此時說來話長。」高晉揚緩緩走過去。
「夜深了,不宜深談,我想歇著了,你也早點回去吧。」
「是否怪我多日不來看你?」他握住她的左手,語聲低沉得魅人。
他這樣溫柔、情意綿綿,她總是無法拒絕,但這次她生硬地甩開他的手,離他遠一點,「不是。」
高晉揚劍眉微鎖,猜想她今日這態度的原由。
這女人,當真是忽冷忽熱、陰晴不定。
玉輕煙的眼底眉梢皆是冷意,「高大人,我真的要歇著了。」
他扶著她雙肩,不耐煩地問︰「你究竟生氣什麼?」
「我沒有生氣,我只是累了,想睡覺。」她耐心地回答。
「我要听真話。」他堅持道。
她盯著他,他也看著她,四只烏黑的瞳仁定住了似的,一動不動。
忽然,高晉揚抱起她,將她放在桌案上,雙臂撐在她身側,鎖住她的目光,「不說清楚不許睡!」
即使心很痛、很痛,玉輕煙也要硬起心腸,「我說過,我和你的關系僅限于盟友。」
「你想氣死我是不是?」他氣得咬牙切齒,恨不得挖出她的心,看她究竟在想什麼。
「高大人是否過于自作多情?」她冷冷地譏諷,「我只當你是盟友,如若我曾經與你有過親密之舉,那也只是鞏固盟友關系的手段罷了,長袖善舞的高大人連這也看不出來?或者高大人動了真心?」
怒火從手心竄起,瞬間燃燒至四肢百骸,高晉揚陡然掐住她的嘴,因用力過猛,她的嘴唇嘟起來,變形了。
他惡狠狠道︰「我是否動了真心,很快你便會知道。」
她心想,方才那些話把他氣得不輕。
他撩起她的絲紗長裙,扯下她的褻褲,粗暴地分開她的雙腿,玉輕煙嘲諷道︰「高大人想證明你沒有動真心?可惜呀,你這氣呼呼的樣子,這舉動本身,就說明你已動了真心。」
他將她攬到身前,凝視她,望進她的眸底,似在探尋什麼。
她藏起自己的心,藏起悲傷、痛苦,讓一雙眼眸寫滿了無所謂與虛情假意。
「每次你反復無常,都見過小皇帝。」
高晉揚語氣篤定,眸光冰冷而熾熱。
玉輕煙心驚,卻容色不改。
他靠近她的唇,一說話便會踫觸到她的唇,「他對你說了什麼?」
**這一次他們能把誤會解開嗎?會戳破小皇帝的謊言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