邪皇陛下輕點壓 緣深緣淺,緣來緣去(完結)

作者 ︰ 端木搖

黑衣人不僅身形詭異,招式也詭異得很,明明是直劈過來,卻忽然變成收勢,轉而刺向下盤。愛睍蓴璩如若只是一人用這種令人猜不到的招數,他尚可應付,連猜帶蒙,三十人圍攻,他如何應付?

不到三十招,他的左臂就被黑衣人劃開一道傷口。

好漢不吃眼前虧,高晉揚使出絕招,光速般地移形換影,影似鬼魅。

只見一道虛無的影子在黑衣人中穿梭,影子掠過,便留下一道血痕。

在黑衣人反應過來之前,他傷了他們之後,立即騰身飛起,溜之大吉旒。

黑衣人奮起直追,一道道黑影嗖嗖地掠過。

追了幾里地,高晉揚再次被他們圍困。他長身而立,身姿蕭蕭,手持精鋼軟劍,清風蕩開散落的鬢發,蓄滿了凜冽殺氣的黑眸寒鷙懾人,令人覺得下一瞬會跳出一只魔獸撲過來。

黑衣人的彎刀再次出擊,高晉揚大喝一聲,一股氣流自體內瀉出,衣袍破裂開來,著實嚇人濃。

三十人圍攻一人,戰況激烈,一道道黑影在銀白的光影中跳躍、穿梭,其中那道熟悉的影子在黑影的追擊之下左沖右突,往往從刀鋒驚險地避過,從圍砍中奮力突圍而出……

他殺紅了眼,魔獸怒吼,無數的潛能被激發出來。

這是他一生中最凶險的一戰!

這是他必須贏的一戰!

激戰中,高晉揚身上各處接連受傷,黑衣人也陸續受傷,血花飛濺。

斷肢橫飛,血腥彌漫,誰更殘忍,誰就是王者!

黑衣人一個個地倒地身亡,他身上的傷也越來越多,衣袍上的血色越來越鮮濃……

大腿、後背、前胸,傷口無以計數,他仍然挺身站立,傷口汩汩地冒血,滴落地面。

然而,他絕不會倒下!

最後,只剩四個黑衣人,卻不放過他,彎刀「咻咻」地飛過去。

高晉揚閃身避開,精鋼軟劍出擊,虎嘯龍吟一般,直擊黑衣人的咽喉。

又一個黑衣人死了,但他的胸口中了一刀,血花噴濺。

後來,所有黑衣人都死了,他仍然屹立不倒。

他的唇角微微一牽,好似在笑……他的俊臉布滿了血珠,衣袍染血,分外怵目……精鋼軟劍慢慢滑出他的手,掉在地上……慢慢的,他閉上雙目……轟然倒地……

最後一瞬,高晉揚的腦海浮現了玉輕煙的音容笑貌。

————

內監來報,蕭太後薨了。

聞言,玉輕煙驚愣住了,蕭太後好端端的,怎麼會薨了?

眼下宇文熙還未公布蕭太後的死訊,只傳她進宮協商。她沒有多想,立即進宮,問個究竟。

她踏入慈寧殿,殿外有幾個宮人侍立著,大殿靜謐,給人一種莊嚴肅穆的感覺。

寢殿里,宇文熙站在榻邊,默默地凝視榻上那人。

蕭太後躺在榻上,穿戴齊整,一襲深青鳳袍彰顯了她的身份,淡淡的妝容留下了她的風韻,宛若仍然在生。

「太後怎麼會……」玉輕煙低緩地問。

「今日凌晨,母後暴斃……」宇文熙的臉上猶有淚痕,悲傷欲絕地說道,「太醫檢視過……母後該是壽終正寢……」

「太後年紀尚輕,身子骨不是很硬朗嗎?怎麼會壽終正寢?」

「母後在青州四年,每日服用湯藥,那湯藥對身子有害,掏空了母後的身子……」

她還是無法相信,數日前還活生生的一個人,竟然沒有了呼吸、沒有了體溫,永遠離開了。

蕭太後之死,是不是有內情?

可是,她不能問,小皇帝早已不是當初的小皇帝了,而是陰險月復黑、冷酷無情的帝王,也許,蕭太後暴斃便與他有關。因為,今時今日,還有什麼人可以傷得了蕭太後?

宇文熙跌坐下來,淚水滑落,「皇姐走了,母後也走了,我身邊沒有親人了……輕煙,我該怎麼辦?」

玉輕煙鼓舞道︰「你是大魏國君,是陛下,坐擁江山,享萬民敬仰。你要執掌朝政,讓大魏國萬世昌盛、國富民強。這是你的責任。」

他點點頭,「對!這是我的責任!我不能讓大魏國子民受他國欺負,不能讓大魏國在我手中衰敗!我要堅強!」他用可憐、祈求的目光看她,「輕煙,你說過會永遠支持我,是不是?你不會離開我,是不是?」

她不忍心在他喪母的傷心時刻說出刺激他的話,便頷首。

「皇宮這麼大,宮人這麼多,可是我仍然孑然一身;他們不會幫我、不會真心待我,我害怕,輕煙,我真的害怕。」他摟住她的腰,靠在她身上,低悶地說著,「你瞧,寢殿這麼大,這麼空曠,黑影幢幢,是不是很可怕?每當我閉上眼,那些黑影就撲過來,壓著我,我喘不過氣……」

「那只是錯覺。」玉輕煙安撫道,「這幾日我留在宮里陪你,待太後出殯後我再出宮,可好?」

「輕煙,只有你待我好。」宇文熙埋臉在身上,掩藏了喜色,「你待我最好。」

輕煙,只有你真心待我好,你不會離開我的,是不是?

無論如何,我不會讓你離開我!

縱然是高晉揚,也不行!

輕煙,有三十個絕頂高手等著高晉揚,他們都死了,高晉揚也不知去向,或許已經死了,或許殘了廢了。可我不會告訴你,此生此世,你只能在宮里陪我,直至你我壽終正寢的那一刻。

母後,你為什麼要說出真相?你知道就好了,為什麼說給兒臣听?兒臣不想知道,輕煙與兒臣不是姐弟,不是……

昨夜,子時,他悄然來到慈寧殿,宮人都睡著了,蕭太後也睡得正熟,毫無防備。

宇文熙點了她的穴道,扶她坐起身,她看見了眼中那抹邪魅的戾氣,隱隱猜到他的意圖,驚懼地問︰「陛下,你想做什麼?」

「母後放心,兒臣會好好打理朝政,不會讓你失望。」他坐在榻沿,乖張道,「母後聰明一世,卻總是糊涂一時,該說的不能說,不該說的更不能說。什麼都說了,遭殃的是自己。」

「你什麼意思?」蕭太後震驚于兒子邪戾的表情。

「四年前,母後對皇姐防不勝防,對兒臣也是如此。母後,這怨不得兒臣。」

「哀家是你母後,你不能這麼待哀家!」她怒道,卻苦于動彈不了。

宇文熙笑了笑,「誰阻止兒臣和輕煙,誰就得死!」

雖然面泛笑意,卻有駭人的殺氣從齒縫間流瀉。

蕭太後駭然,沒想到她寄予厚望的兒子是一只凶殘的白眼狼。

「你和玉輕煙是同父異母的姐弟,怎能結合?」她心痛萬分地勸,「陛下,你強行如此,有違倫常,天理不容啊。」

「兒臣不管!什麼有違倫常,什麼天理不容,兒臣統統不管!兒臣只知,此生沒有輕煙,兒臣不想活了,什麼興致都沒了……」他的俊臉布滿了痛、恨與叛逆,「父皇與佷女長樂公主生了輕煙,兒臣與輕煙為何不可以?」

「冤孽啊,造孽啊……」她哀聲悲嘆,熱淚盈眶。

宇文熙給出最後一次機會,「兒臣送母後去行宮靜養,余生便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罷。」

蕭太後怒不可揭地斥責︰「你眼里還有列祖列宗嗎?你對得起你父皇嗎?哀家絕不會讓你任性妄為!放開哀家!」

他的眼皮上翻,眼里戾氣翻涌,甚為駭人,「母後,是你逼兒臣的!」

他的右手捏著一枚細長的銀針,一咬牙,刺入她的後頸風府穴。

她後腦一痛,感覺到一枚銀針緩緩刺入,全身僵硬。

「逆子!逆子……你弒母,天打雷劈……」

她怒目而視,咬牙切齒,然而,她的聲音慢慢低弱,眼眸漸漸闔上。

宇文熙扶母後躺好,看著面目平靜的母後,忽然間心痛如刀割,痛得四肢抽搐,淚雨紛飛。

「母後,兒臣也不想這樣……可是,若兒臣沒有輕煙,兒臣活不下去……是母後你逼兒臣的……兒臣給過你機會……」

他趴在她身上,悲痛欲絕地哭。

靜夜里,嗚嗚的哭聲那般淒涼。

————

雖然朝中大臣對蕭太後暴斃心存疑問,但無人膽敢提出異議。

三日後,蕭太後出殯。

出殯事畢,這日黃昏,玉輕煙提出出宮一事。

宇文熙吩咐傳膳,「陪我進膳後再說此事。」

她想了想,便當作是陪他最後的晚餐。

席間安靜得很,二人一反尋常時候的滔滔不絕,不太說話。

宮人收拾餐碟時,他忽然道︰「我已放了高晉揚。」

「當真?」她月兌口而出,難以掩飾心中的驚喜,卻立即意識到自己的反應太大,連忙收斂。

「我對他說,他必須隱姓埋名一輩子,不許再回京,他答應了。我再問他,洛都是否有留戀的人或事,他想了想,說沒有。」

宇文熙一眨不眨地盯著她,期待她的反應。

玉輕煙愣住了,這是什麼意思?

高晉揚離開洛都,對洛都沒有任何留戀?

不可能!

難道是他覺得他不再是以前的高晉揚,無法給她幸福,便不帶她走?

是這樣的嗎,高晉揚?

「輕煙,在想什麼?」宇文熙妒忌得發狂,她一定在想高晉揚,擔心他的安危。

「我只是感慨,人有旦夕禍福,月有陰晴圓缺。」她意興闌珊地說道,忽然間覺得人的一生太漫長,了無生趣。

他平復了自己的情緒,拉著她來到寢殿,絹紗宮燈的光照在他臉上,流光溢彩,奪人眼目。他含情脈脈地凝視她,執起她雙手,「輕煙,我已親政,是大魏國真正的國君,我希望,我很想、很想你當大魏國母儀四方的國母,當我的皇後,當我的妻。」

玉輕煙知道他從未放棄過,知道他遲早會再次提出來,她已做好了準備,「陛下,我對太後說過,我不喜歡皇宮高高的朱牆、封閉的圍城,我喜歡外面廣闊的天地、多姿多彩的生活;我要嫁一個對我一心一意的男子,沒有妾室,只愛我一人。」

「我只愛你一人,此生此世,我不會再愛旁的女子,也不會再納妃嬪,唯有中宮正位。」宇文熙鄭重道,情深款款,「你喜歡宮外,可以,你隨時可以出宮,只要黃昏時分記得回宮、回到我身邊便可。」

「你不明白,那種感覺不一樣。」她不知怎麼解釋了。

他是九五之尊,為她做到這份上,已屬不易,可是,她的心已給了高晉揚,再也容納不了別人。

或許,直截了當才有效果。

她硬氣心腸道︰「陛下錯愛,我很感動,但僅僅是感動,我對陛下沒有男女之情,無法與你共度一生。」

她斬釘截鐵的話,像一柄匕首刺入宇文熙的心口,劇烈的痛蔓延開來,他低啞地問︰「我這麼愛你,為你做了這麼多,為何還是得不到你的心?為什麼……」

玉輕煙試圖讓他明白愛情的真諦,「感情之事,無法勉強。陛下,真正的愛,不是佔有,而是希望你喜歡、心愛的人開心、幸福。」

他無法苟同,真正的愛,就是和心愛的人廝守一生,不離不棄,死了也要共赴黃泉。眼睜睜看著她和別的男子雙宿雙棲、舉案齊眉、幸福一世,他卻成為一個孤家寡人,唯有無邊的孤獨陪伴他,他不甘心,他做不到!

「輕煙,你忘了嗎?這一年來,我們在一起很開心、很快樂。」他扶著她的雙肩,低聲下氣地懇求,「只要你嫁給我,陪著我,我什麼都依你,我可以給你想要的一切。」

「我只要自由。」她篤定道,「陛下,強扭的瓜不甜,你留得住我的人,留不住我的心。」

「是不是沒有高晉揚你就活不下去?」宇文熙陡然怒喝,熾烈的怒火燒紅了他的臉頰與眼眸,眼里纏繞著血紅的痛與恨。

「是!我喜歡他、愛他,非他不嫁!」玉輕煙索性承認。

「他死了!」他怒吼,俊臉撕裂開來。

「你殺了他?」她低聲問,一柄匕首不斷地切割她的心,鮮血淋灕,血肉模糊。

「母後殺的。」他差點兒承認是他殺的。

她雙股發軟,滑坐在地,高晉揚真的死了嗎?

無論是蕭太後殺的還是宇文熙殺的,結果都一樣。

宇文熙扣著她的雙臂,拽起她,一雙赤紅的眼眸燃燒著妒忌、痛恨的火,「他已經死了,你再想他、念他,他也活不過來了!」

玉輕煙目光幽冷,語聲幽暗,「是你殺的吧,太後也是你殺吧,連弒母這種大逆不道的事你都做得出來,還有什麼事你做不出來?」

他的眼眸睜得圓滾滾的,眼白駭人,戾氣滾沸。

「禽獸不如!」她怒斥,覺得眼前的男子完全變了個人,面目可憎。

「即使你如何罵我,我也不會生氣。」他的怒氣漸漸平緩下來。

「你以為我不知道你做過的卑鄙的事嗎?」她語調清冷,語氣鄙夷,「很早、很早以前,你就開始欺瞞、算計我。你以為我喜歡宇文策,就對我說,宇文策喜歡的清倌與我有幾分相似,宇文策真正喜歡的是那個清倌,而不是我。你成功了,自那以後,我對宇文策死心了。沈昀死了,你知道真凶是誰,卻在後來才告訴我,真凶是宇文策,高晉揚也知道真凶是宇文策,卻不告訴我,你讓我對高晉揚有心結,這可真是一箭雙雕啊,高招啊。然後,你知道我與高晉揚的事,對我說長公主懷了他的孩兒,讓我對他死心。其實,長公主與高晉揚清清白白,只有君臣關系。陛下,你做了這麼多事,花了這麼多心思,不就是要我喜歡你嗎?」

宇文熙大聲承認︰「是!我花盡心思,就是要你看到我的好,要你喜歡我,可是,你看不到我,你心中沒有我,為什麼?我哪點比不上高晉揚?我是九五之尊,哪里比不上他?」他搖晃她的身,聲嘶力竭地問,「你為什麼不喜歡我……為什麼……」

玉輕煙嘲諷道︰「我也想知道為什麼……陛下為什麼不看看自己,冷酷無情,陰險狠毒,這樣的人,教我如何喜歡?」

他目眥欲裂,「若非為了你,我又怎麼會冷酷無情、陰險狠毒?」他赤紅的眼眸熱淚盈眶,似有紅淚如傾,令人動容,「若非為了你,我何須親手弒母?何須費盡心思?只要你喜歡我一點點,我就會很滿足……」

「原來,罪魁禍首是我。」淚水簌簌而落,她不知是自責多一些,還是見他哭成這樣,也悲痛得哭了,「我死了,你是不是就會罷手?」

「你寧願死也不願與我在一起?」宇文熙低啞的聲音破碎了。

「是!」

「那麼,這輩子你別想逃出我的手掌心!」

「除非你無時無刻綁著我,否則,你阻止不了我尋死!」淚光搖曳中,她的唇角勾起一抹冰寒的笑。

陡然,他掐住她的嘴,布滿了淚水的臉微微斜抬,眼中邪戾乍泄,「輕煙,你就這麼恨我嗎?你就這麼想死嗎?」

她懶得再廢話,閉上眼……

宇文熙抱起她,將她擁上寢榻。

玉輕煙驚駭,激烈地反抗,然而,他身懷武藝,三五下就將她制得死死的,還用衣帶綁住她雙手,固定在頭頂。

「放開我!」她激烈地掙扎,「宇文熙,放開我!」

「是你逼我的……」

他除去明黃色龍袍,慢慢解開她的衣衫,覆壓著這具馥郁芬芳的嬌軀。

此時此刻的小皇帝已變成一只暴怒的禽獸,熟悉的臉膛變得很陌生,邪戾可怖,令人心驚膽戰。

她不再叫罵,強迫自己冷靜!冷靜!這樣才能想到法子阻止她!

宇文熙吻她的脖子、香肩、鎖骨,一路下滑,勾吻那粉紅的花蕾……她的身軀芬芳迷人,令人沉醉,他無法克制地吻下去,體內的情潮一浪高過一浪……縱然瓊脂般的雪膚、凝玉般的嬌軀是埋葬他的墳墓,他也甘之如飴!

玉輕煙駭然,再這樣下去,後果不堪設想。

怎麼辦?

當她感受到他的昂揚火熱抵著自己,她再也無法冷靜了,瘋狂地掙扎、扭動,使出全身的力氣反抗他的劫掠……他使力壓制她,赤紅的眼眸變成兩個深洞,勢要吞噬她……

忽然,她的眼眸慢慢閉上,不再反抗,不再動彈。

宇文熙大吃一驚,連忙叫她、輕拍她的臉腮,可是,她毫無反應,如死一般。

所幸,她還有鼻息。

當即,他吩咐宮人去傳太醫,為她穿上衣衫。

————

宮燈低迷,幽暗而曖昧。

玉輕煙躺在龍榻上,蓋著薄薄的繡衾,幽幽轉醒。

「你醒了。」

坐在榻沿的宇文熙欣喜地笑起來,扶她坐起身,然後端來一碗黑乎乎的湯藥要她喝下去。

她謹慎地問︰「什麼藥?」

他苦澀道︰「你覺得我會害你嗎?太醫說你氣虛體弱,要溫補。」

她一口氣喝了湯藥,接著便要下榻,被他阻止了。

「夜深了,今夜便在這里過一宿吧。」宇文熙溫柔款款,不再是之前的暴怒、悲痛。

「我要出宮。」玉輕煙堅決道,已不再相信他了。

「你要出宮也行,去哪里都好,但你必須打落月復中的胎兒才能走!」他的臉膛立時變得冷酷。

她驚愕地呆住,月復中孩兒?她懷孕了?有了高晉揚的孩兒?

他眸光冰寒,似一道犀利的劍氣,直逼她的心口,「太醫為你把脈,你的確有一月的身孕,是高晉揚的吧。方才那碗湯藥是安胎藥。」

她不作聲,無法克制悲傷、哀痛的蔓延。

懷了高晉揚的孩子,他卻死了,宇文熙說他死了,他真的死了嗎?

高晉揚,你在哪里?

心,很痛,很痛,五髒六腑絞在一起,透不過氣……

「輕煙,我可以放你走,但你必須打掉孩兒。」宇文熙平靜得可怕,一雙俊眸冷冽無比,毫無溫度,「或者,你留在我身邊,生下孩兒,我會視你的孩兒為親子。」

「卑鄙!」玉輕煙怒罵。

「要不要孩兒,你自己選。」他面無表情地說道,他已成長為真正的帝王,最是無情帝王家。

「我考慮一下,三日後答復你。」

事到如今,她只能采取緩兵之計。

期限之前的那夜,午夜時分,她打暈宮女,換上宮女的衣袍,趁著夜色溜出皇宮。

然而,才走了一小段宮路,她就看見前方一丈處的夜色下站著一個人。

那人身姿昂挺,一襲明黃色龍袍被濃夜染成墨色,臉膛亦被夜色染黑。

玉輕煙知道,宇文熙的表情不是冷酷無情,就是怒火狂燒。

他沉沉走來,不發一言地牽起她的手,走回乾元殿。

她掙月兌了手,徑自回偏殿,關上殿門。

他看著那緊閉的殿門,眸光陰鷙冰寒,昏黃的燈影為他的龍袍潑上暗紅的血色。

————

三年後。

一絲涼風吹散了夏夜的悶熱,水榭里粉紫薄紗飛揚似水,洋溢著歡聲笑語。

夏荷清香淡淡,碧池里一支支或粉紅或潔白的荷花悠然搖曳,亭亭玉立,風姿無雙。

水榭內,稚女敕、清脆的女童笑聲與沉厚磁性的男子笑聲交織在一起,此起彼伏,傳出水榭,可見他們玩得很開心。

一女子坐在一旁,看著他們玩鬧,淡淡含笑,眸心閃過一抹輕愁,但只是一閃而過。

雖然生養過,雖然過了三年,但玉輕煙仍和以往一樣,身段窈窕,姿容清美。

「父皇,我還要……我還要……」嬌媚、可愛的小女孩興奮地蹦跳,「我還要騎馬。」

「歡兒,父皇累了,讓父皇歇會兒。」玉輕煙笑道。

「歡兒當真還要騎馬?」宇文熙坐在宮磚上,拉著她的小手,笑眯眯地看著小女孩。

「騎馬,我要騎馬。」宇文歡女乃聲女乃氣地說道,秀美粉女敕的小臉蛋綻開了花兒。

「歡兒,時辰不早了,該睡覺了。」

玉輕煙走過來,拉過女兒,想抱起她,卻被她推開。

宇文熙摟住宇文歡,她的小胳膊環上他的脖子,稚女敕道︰「壞母後,母後壞。」

玉輕煙伸手來抱,故意板起臉,「歡兒,過來。」

「你別這麼凶,歡兒還是小孩子。」他模模女兒的頭,寵溺地笑,「還早,再玩一會兒。」

「陛下,你總是這麼寵著她,會把她寵壞的。」玉輕煙語含輕責。

「父皇是好父皇。」宇文歡笑嘻嘻地依偎在他懷里。

「跟父皇親一個。」

他嘟起嘴,她也嘟起小嘴,輕輕的一吻,是父女間溫馨、憐愛的吻。

然後,他繼續扮馬,她騎在他背上,笑逐顏開,歡樂無窮。

玉輕煙看著這對「父女」,輕聲低嘆,不知道三年前的決定對不對。

三年,她試了幾次,都沒能逃出宮;宇文熙不讓她走,嚴防死守,她斷了出宮的念頭,在宮中養胎,同時對他提出條件︰她可以留在宮中,但她不會嫁給他,他也不能硬來,必須尊重她。否則,她會千方百計地逃離。

她相信,只要高晉揚還活著,他就會回洛都找她。

這三年里,宇文熙住在天子寢殿,她住在偏殿,他待她很好,每日都與她一起,卻沒有勉強她。他沒有娶妻納妃嬪,後宮空無一人,只有她。即使滿朝文武不斷地上諫,要他充裕後宮,他置若罔聞,我行我素。

她勸過他納妃嬪,每次提起此事,他不是當沒听見,就是動怒。

有一次,他被她鬧得煩了,道︰「你當了我皇後,便可為我廣納妃嬪。」

玉輕煙便不再提這事了。

她沒有名分,宮人卻都知道陛下待她如妻,稱她為「皇後」。起初,她矯正過宮人的稱呼,然而,宮人依然如故,不怕她動怒,久而久之,她也就隨宮人叫了。

宇文歡出世後,宇文熙即封她為「安樂公主」,滿朝都以為安樂公主是陛下和玉大將軍之女的女兒,玉輕煙沒有揭穿真相,算是保全他的顏面。

他視宇文歡為親生女兒,極為寵溺,恨不得將世上最好的一切都放在她面前,任她挑選。

女乃娘、宮人稍有疏忽,即被杖責一百大板。宇文歡病了,他遷怒于宮人,前後斬殺十余人。

玉輕煙勸說過多次,他才有所收斂。

朝政再忙,他也會抽出時間陪女兒玩樂。

自女兒周歲後,有一半的夜晚是跟他睡的。

玉輕煙不敢想象,如若她帶走女兒,他會不會發瘋。

她一直在等高晉揚,等他來找她,可是,三年了,他從未出現過。

高晉揚,你還活在這世上嗎?或者,你已經回到二十一世紀?

無論他是生是死,她都會一直等下去,等下去……

宇文歡清脆、稚女敕的笑聲傳蕩開去,宇文熙愉悅的笑聲回蕩在耳畔,玉輕煙看著他們,不知道該高興,還是該悲傷。

她知道,他沒有放棄過,默默地付出,默默地等待,等待她轉變心意,等待她接受他。

可是,他是否知道,她也在等待,等待那人回來。

忽然,玉輕煙感覺到,水榭外的黑暗似有一雙眼楮盯著自己,盯著水榭內的一切。

她舉目四望,近處昏影暗暗,遠處黑漆漆一片,看不到她想看到的人。

可是,那種感覺很強烈,她感覺他就在不遠處,他回來了。

————

兩日後。

濃夜如墨。

宇文歡選擇跟父皇睡,宇文熙便抱她過去。

玉輕煙輾轉反側,好久才迷迷糊糊地睡著。忽然,極度的寂靜中響起聲音,她猛地驚醒,凝神細听,听見了輕微的腳步聲。

她立即下榻奔去,在昏暗中尋找那抹熟悉而久違的身影。

終于,她看見窗扇旁的黑暗里站著一人,軒昂挺拔。雖然那人一身墨黑,隱在黑暗中,但她仍然認得出來,是他!他真的回來了……

「晉揚……」

她嗓音顫抖,飽含哭音。

他背對著她,一動不動,好像已僵化。

玉輕煙飛奔過去,從身後抱住他,緊緊地抱著……悲酸,喜悅,各種情緒一齊涌上心頭,化成一行行的淚水,染濕了他的黑袍……

他掰開她的手,她拽住他的衣袂,死死地拽住,哭著道︰「不要走……晉揚,不要走……」

終于,他緩緩轉身,昏暗中,一張黝黑的俊臉面無表情,眸光毫無溫度。

她驚喜交加,真的是他!他真的回來找她……

她再次抱住他,依偎在他胸前,淚流滿面,卻是開心的淚水。

「時隔三年,何須如此?」高晉揚語聲清冷。

「帶我走,好不好?」玉輕煙啞聲道,明明他的胸膛是溫熱的,卻覺得冰冷。

「你有女兒,有夫君,走去哪里?」他僵冷而立,語帶嘲諷。

她明白了,原來他誤會了。她摟著他的腰身,抬眸看他,「我沒有嫁給他……這三年來,我和他清清白白,只是住在乾元殿而已……歡兒是你的女兒,是你的……三年前,太後暴斃,他強留我在宮中,後來他知道我懷了你的骨肉,以月復中孩兒要挾我,強迫我留在他身邊……」

高晉揚還是不太相信,「當真?」

她急急道︰「若你不信,可隨便找個宮人問問,我是否嫁給陛下,陛下是否封我為皇後。」

「可宮人都叫你為‘皇後’。」

「那是陛下吩咐他們這麼叫的。」

其實,他怎會不信她?他只是不願打破她現在的幸福罷了。

這幾天,他暗中看他們,他們一家三口歡聲笑語、其樂融融、幸福美滿,他羨慕、心痛,本想不現身,不擾亂她的心情,可是,他到底忍不住。

他緩緩擁她入懷,她感受著被他擁抱的感覺,這才感覺到久別重逢的纏綿之意。

時隔三年,玉輕煙愛他如初,心意不變,即使與宇文熙朝夕相對,她依然不動搖。

她拉他坐在榻沿,坐在他懷里,撫觸他的劍眉、鼻子、臉頰……還是這張熟悉的俊臉,只是多了幾分滄桑之感,還是她心底的模樣,她無法不為他心動……她慢慢湊過去,輕觸他的唇,他含吻她的芳唇,情火立即燒起來……

唇瓣廝磨,靈舌相繞,火辣的纏綿里,他們的呼吸急促起來,心魂相依。

然後,高晉揚說起自己的遭遇。

那年,他殺了三十個黑衣人,身受重傷,暈倒在地。醒來時,他才知道被附近的農家救了。由于他傷勢很重,幾度垂危,數次從鬼門關逃出來,一直臥榻靜養。待傷勢好了大半,已經過了一年半。一年前,他回洛都打听她的下落,得知她已是宇文熙的皇後,還誕下安樂公主,他想進宮探探虛實,可惜他的功力尚未恢復,進宮凶多吉少,便打消了念頭。

這次,他再也克制不住,潛進宮中,終究和她相見。

「帶我走,好不好?」玉輕煙緊緊摟著他的脖子,不肯送來。

「粗茶淡飯,平淡如水,你願意嗎?」高晉揚含笑問道。

她鄭重地頷首,可是,宇文熙會放她走嗎?

他笑道︰「不如我們去西秦國、北燕國,再干一番事業。」

她斜睨他,「平平淡淡才是真,你不覺得嗎?」

他笑起來,「帶歡兒一起走?」

「歡兒出世後,陛下很喜歡她,當她是親生女兒,寵溺得不行。若我們帶走歡兒,只怕陛下……」玉輕煙無法想象,宇文熙會痛不欲生的吧。

「如若將歡兒留在宮里,留給陛下,你舍得嗎?」高晉揚多少猜到她的意圖。

「也許,陛下有了歡兒,會安慰一些,會放我走。」她傷感道,「只是,歡兒長大後,會怪我這個當娘的為了自己的幸福而不要她。」

「過幾年我們回來看看歡兒。」

他站起身,攜著她的手往外走去。

玉輕煙毫無留戀,抱著他的腰,跟隨他騰身飛起,躍上屋頂。

他們在夜色下飛翔,在星辰下飛奔,衣袂飄飛如仙。

而天子寢殿里,宇文熙抱起熟睡的宇文歡,來到殿外,仰頭望向半空中那漸漸遠去的人兒。

熱淚滾落,泣不成聲。

「父皇……父皇……」她喃喃道,在他懷里蹭了蹭。

「父皇在……」他低啞道,輕拍她的後背。

不是不知高晉揚回來,不是不知玉輕煙會隨他走,不是不知這個結局,可是,宇文熙有心無力。

這三年,他一直在努力,可是,她看不到他的好,始終不願將她的身心交給他,他累了……他對歡兒傾注了全部的愛,他欣慰的是,歡兒回報了他的愛,歡兒完全屬于他,誰也奪不走……

輕煙,你的心始終為高晉揚而活,那麼,我放你走。

僅此一次!

歡兒,從今往後,只有父皇與你相依為命,只有父皇愛你、疼你。

歡兒,父皇會給你世上最美好的一切,你會成為最幸福、最高貴的公主。

**大結局啦。感覺宇文熙和歡兒也可以寫一部後續的小說了有木有?謝謝煙然一笑的月票,謝謝糖果屋111的兩朵花,謝謝各位妹紙一路以來的支持。新文《狂野商女壓邪君》發布啦,穿越女強,男主更強,經商+商斗+宅斗,比本文更加***精彩哦,求收藏,歡迎來戳。

簡介︰

澡堂里,她月兌了外衫下浴池,一絲不掛的男人們齊刷刷地捂著奔逃,

他將她攬入懷中,邪惡的手在如雪如玉的嬌軀游走、揉n e,

她一把抓住他的寶貝,陰險地笑,「公子,你好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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