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天的復賽是最直接的,進入本場比賽的數百名選手,全部都被安排在起初進入賽區的那個角斗場,能夠最後站在場上的一百名玩家就有資格進入半決賽,這個可是赤祼祼的撕殺,不需要任何理由,不需要任何借口,不帶半點修飾,不帶半點商量。
不過,這場比賽我也是贏得最輕松的一個。因為我從頭至尾,一直開著潛行躲到一邊,反正沒人能看到咱。與其自己上去殺個筋疲力盡,倒不如省省力氣,看別人去拼個你死我活,嘿嘿,真是件令我心情愉悅的事。這場比賽獲勝的一百名玩家中就會有我下一場比賽的對手,咱當然要趁這個機會把他們一一看個清楚,起碼有個底。
戰斗中狂灑鮮血,各種技能倍出,珍奇寵物不斷的人們,完全沒有留意到還有一個玩家正躲在場地的角落,在冷眼旁觀,以一個「局外人」的眼光,審視著這個瘋狂的角斗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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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哥,你進暗金戰區前百強了嗎,我相信以你的實力肯定能行的。」這是刑天這小子發來的關切問候。
「張羽,這幾天都沒你的信兒,是不是參加那個什麼比武大會去了?進了前百沒有,好歹也給我留個言啊,害我怪擔心的。」呵呵,馬尾辮這丫頭現在幾天見不著我,似乎就有點發毛,擔心我,咱哥們強健著呢。
「隱哥,怎麼樣,進前百了吧?當時你的編號是多少,說來听听,說不定我預賽就是被你這給砍掉的。」這是多紋扔來的問候。
「小隱,有空到我們幫派來一趟,跟兄弟們切搓一下嘛。我這里就兩個入圍暗金賽事的,正好向你討教討教。」血染疆土這話一說,估計拉我去切磋是假,又想把俺灌嘴才是真。
「大哥,相信你一定進前百強了吧,咱也不問你什麼,反正到時候拿了錢,別忘記請客就是,俺們都在給你精神上無限支持的。」嘿嘿,挑燈這小子說得跟玩似得,敢情當我就神人,要知道俺距離神,還有很長一段路,遙望無盡頭。
「隱兄弟啊,有時間來我這里小坐片刻如何,我和錢老板對你可甚是牽掛,不知道你這次比武如何。」靠,金帝找我,不用問,又想借我來賺錢了,我理你個毛。
……
這三場比賽過後,咱的傳呼機就像包下了半個養雞場——嘰嘰嘰嘰嘰嘰……響個不停,內容差不多全是一個話題,都跟比武大會的事情,我覺得麻煩,干脆關閉消息提示,來它個視而不見,一個都不搭理。以後遇上再問那是以後的事,現在咱還真的不想在這件事上,花太多心思去跟別人討論,好好比賽才是關鍵。
關掉了傳呼後,我的心里反而平靜不下來,復賽里的情形在我的腦海中反復地出現。曾經以為俺在天地里也算得上是數一數二的高手,但是那天的比賽實在讓我是大開了眼界。
進入前百強的差不多都是五十級的三轉玩家,他們能走到這一步可以說完完全全靠的是實力。他們中間有些人使用的職業技能,我連見都沒有見過,而且我相信有些人還保留了絕招沒有用出來。看來咱平時候老是選擇冷僻的地方殺怪沖級,對于外界的了解實再是太少了,現在天地處處是能人輩出,不容小窺啊,後面就是面對面的比武,咱可得多提幾份心,免得又重覆上次的過失,弄個沒名沒分的草草收藏,心里越想越多,得,我干脆下線,好好去外面走走,散散心,放松放松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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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園里,人們依舊享受著這難能可貴,溫馨而愜意的午後時光,每個人臉上仿佛都浮現著幾絲倦然之情。粗壯的老槐樹下,幾個白發蒼蒼的老者還跟往常一樣圍在一起下棋;看棋的比下棋的還熱鬧。幾個粉白嬌女敕的小孩在不遠的草坪上,追逐著一個皮球,打鬧嬉戲著;噴泉邊上,那個抱著筆記本的書呆子還是那樣坐在那里,靈活的雙手飛快地敲擊著鍵盤,臉上還流露出幾分得意的神情。
「雖然等級不高,但是憑借著以往對游戲的深入了解以及敏銳的直覺,我很快就找到了月兌離迷宮的方法,而且那些問題在我看來根本就不是什麼難題。正因為如此,雖然在初賽中我失敗了,但是預賽的第一名讓我覺得參加這次比賽很值得……」如果我這時候走到他的背後看看他碼下的文字,肯定會沒嚇一跳。
我沒有想到這個成天坐在噴泉邊碼字的書呆子,居然就是預賽中第一個從迷宮里出來的那個玩家,而且在游戲里我跟他也打過幾次交道。可惜我對他筆記本上密密麻麻的文字並不感興趣,所以跟往常一樣,我只是從他身邊經過,並沒有多看上他幾眼。
「老張,這盤棋你都輸定了,干嘛還要死扭著不放,趁早認輸得了。」看棋的一個老者指著棋盤說道。不知道為什麼,這句話讓我我停下腳步,往他們的方向看過去。
「你怎麼就知道我輸了?」被說的老張抬起頭,笑著對那人說︰「你別以為趙老頭經驗豐富就穩贏了,別看我就只剩一個小兵,他想要贏我還得很花點功夫呢……兵四平五!」
只剩一個小兵還能不輸,反正我也沒事,不如去看看這個被人認為輸定了的老張頭到底還能變出什麼花樣來。
老趙手里還剩了單炮單士單象,而老張在棋盤上的的確確是只有小兵一個,獨自奮戰。
「真不知道老張還在守什麼,黑炮只要借士象的攻勢一捉,他那個小兵不就死定了嘛。孤老王還有什麼好下的?」我身邊的一個中年人小聲地對身邊的人說道。我躲在一旁也听著,但是看老張的表情,好像根本就沒把這些話當回事,一手端著茶杯,搖頭晃腦地哼著小曲,半點要輸的樣子都沒有。
相反,那個老趙久久不能得勝,反到是有點心慌意亂,想了半天才走出一步。
不管老趙手下的棋子怎麼變換陣形,老張的小兵只是左一步右一步地平移,守住中路,輕輕松松就將對方的攻勢完全瓦解掉了。
「格老子的,真是邪了門。」老趙拿起毛巾抹了抹滿頭的大汗,咕囔著說道。
「怎麼樣,和了吧?」老張笑嘻嘻把一張毛巾遞給老趙。
「和什麼和?老子今天就偏不信這個邪,將四平五!」老趙一把揮開老張拿著毛巾的手,大聲喝道。
「老趙頭,枉你下了這麼多年棋,怎麼會犯這樣的錯誤。」老張搖了搖頭,將守住中路的小兵輕輕往前一推,老趙立刻愣住了。自己的炮被壓在底線出不來,單士又被將卡在角上不能動,象在一邊遠水救不了近火,自己的老將若是進一步吃掉小兵,對方的帥可就直殺過來了。如果退一步,又跟之前的局勢相差無幾,無論怎麼樣自己今天是絕對討不了好去。
「和……和了。」老趙無奈地把手里的棋子一推,默默地站起身,離開了現場。旁邊的人議論了一翻,也各自散去,只留下我呆呆地看著那個小兵,心里有種說不出來的感覺。
「怎麼了?年輕人,你也想跟老頭子下上幾盤?」正收拾著棋盤的老張見旁邊還有人沒走,笑著對我說道。
「不不不。」我見他要拉我下棋,連忙擺手,笑著說︰「下棋我是一竅不通,我只是奇怪為什麼明明是一盤死棋,您老愣是把它下和了呢?」
「想知道嗎,來坐下,我慢慢給你說。」老張笑著指了指對面的石凳,將剛才的棋局又擺了出來,指著黑子說道︰「其實這個殘局有一定規律的,如果老趙想要贏我,就必須用士象搭成炮台才可以進攻,我用兵牽制住他的象,不讓它退下去,而後面有帥擋住,他的將也不敢亂動。如果是這樣……」老張把黑棋的士移到底線,接著說道︰「那我就用帥禁將,讓他不得不退讓。只要他的黑炮無法借助士象殺掉我的兵,這局棋無論如何也只是下和而已。」
見我沒有說話,老張喝了一口水,又接著說︰「其實老趙也是個象棋老手了,早該看出來這是一局和棋,但是他偏偏不肯和,最後弄到自己顏面掃地,實再是劃不來。」
我想了想,跟著問道︰「大爺,為什麼您在剛才那樣的情況下一點也沒有慌張呢,所有人都說您輸定了,但偏偏您就是不肯認輸。」
老張看了我一眼,笑著搖了搖頭,喝了一口水,這才慢聲說道︰「象棋,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比的就是,看誰犯的錯誤少,看誰犯的錯誤大。一盤棋的勝負,與對弈雙方棋手的棋力、狀態、謀略、戰術等因素有莫大的關系,當然,臨場的發揮才是最重要的,臨場發揮不好,再高的水平也是白搭。人嘛,不是機械,不可能不犯錯誤,那麼,就看誰先犯錯,誰最後犯錯,犯錯姓質的大小,就此決定勝利的歸屬。一旦有一方犯了錯,棋勢必定打破原有的平衡。先犯錯的一方,棋局引領著對自己不利的方向發展。通常情況下,雙方都可能多少犯幾次錯,就在這幾次錯的推波助瀾下,局勢迭蕩起伏,時而你好,時而我優,優勢互逆之間見證棋局的發展。最後犯錯的若不是你,死的就是你的敵人。象棋是有一定規律的,既然已經看出是和棋,我只要不犯錯,就永遠都是和棋。」
我點了點頭,似乎想通了點什麼。自己很強是不錯,但是不代表別人弱,畢竟十幾億人的游戲,象我這樣的另類,估計還有不少。能夠進入前百強的玩家,應該都是高手,那麼在一對一的情況下,只要我能夠用心相對,在關注對方的同時,自己盡量少犯錯誤,而抓住對手的錯誤,不就能多出幾分勝算。
「少犯錯或者不犯錯,可以保證自己立于不敗之地。」老張還在繼續說著︰「但是不敗不等于就是勝,有時候在保證自己不敗的情況下,還要想辦法引對方犯錯,一步錯滿盤皆輸,相信這個道理你也是明白的。」
對啊,在高手的對決中,如果雙方實力相當,那麼平和的心態跟冷靜的頭腦就顯得至關重要了,我只要抓住對方的弱點,在最大程度保全自己的情況下引誘對方走進自己的陷井,那麼在這次比武大會之中搞它個封地,也未嘗不是件難事,咱哥們對自己還是挺有信心的。
我獨自一人靜靜地坐在石凳上,沉浸在自己的思索當中,連老張什麼時候收拾好東西離開,我都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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