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了,也可能是升上二年級兩人第一次同班的時候,江藤惠自己曾經被相馬光子集團的清水比呂乃欺負過的關系。清水比呂乃與她在走廊擦身而過時,會故意伸出腳來絆倒她,或是用美工刀割破她的裙子。不過最近清水比呂乃或許是對江藤惠失去興趣,比較少欺負她了。
雖然相馬光子並沒有欺負過小惠。
可是,相馬光子是連那個比清水呂乃都害怕的人物呀。
沒錯,相馬光子一定會很樂意殺了我。
想到這里江藤惠身體再次陣陣發起抖來。
啊啊——怎麼會這樣,不要啊,不要再發抖了,萬一聲音傳了出去……江藤惠用雙臂緊緊抱住自己的身體,拼命壓抑身體的抖動。
江藤惠在餐桌下面,看得到相馬光子握著手電筒的手,還有浮現在光線下的腰部裙子。流理台的抽屜里,傳來窸窸窣窣尋找物品的聲響。
快點,離開這個屋子!至少她離開這個房間時,我就可以跑進浴室。
如果是那里,就能從里面上鎖,再從窗戶逃走。請快點離開吧!
嘟嚕嚕嚕嚕,突然響起一陣電子音,嚇得江藤惠一顆心好像要跳出喉嚨似的。
相馬光子也被嚇了好大一跳。
手電筒的光線一下子關掉,裙子的線條也消失了。
感覺得到她正迅速往房間角落移動。
江藤惠發現電子音是由口袋里傳出來的,急忙將手機取了出來。幾乎什麼也沒有多想,反射姓地將按鍵蓋打開,胡亂按了一下按鍵。
聲音由電話里傳來。「我是北野。江藤啊,我勸你把這個電話的電源關掉比較好。像老師這樣打電話給你的話,江藤你的位置不就曝光了嗎?听見了嗎?所以……」
江藤惠的手指模索到通話停止鍵,用力按下,阪持的聲音旋即消失。讓人難以呼吸的沉默持續了一陣子。接著……
「小惠?」相馬光子突然問︰「是小惠嗎?你在那里嗎?」
听著聲音的話相馬光子好像是在廚房角落。
江藤惠將手機輕輕放在地上,手里緊握著電擊槍。
手抖得愈來愈厲害,電擊槍就像是一條企圖要跳離手中的魚,但她很用力、很用力地緊緊握著。
雖然相馬光子的身高比江藤惠高,但是兩人力氣應該差不多,而且自己的手里面還有電擊槍,如果能命中的話,應該……。
但是相馬光子的武器是?不會是手槍吧?不,如果是這樣的話,相馬光子應該早就朝自己的方向開槍了。如果不是手槍,那還有勝算。沒錯,我必須殺了她,如果不殺了她,相馬光子一定會殺了自己的。
不殺她不行。
突然喀嚓一聲,手電筒的光線又回來了。
光線射進餐桌下方,江藤惠瞬間覺得一陣眼花。就趁現在,站起身來,朝光線的來源,將電擊槍刺向前去就行了。
可是,江藤惠預計的行動卻因為事態的發展出人意料,而被突然打斷了。
手電筒的光線落向較低的位置,微光中,看到相馬光子癱坐在地板上看著自己,眼楮里還泛著淚光。
「太好了!」不停發抖的嘴唇終于動了起來,她垂頭喪氣說道︰「人家……人家……好害怕!」
相馬光子的聲音帶著嗚咽。
雙手伸向前,像是要向江藤惠求救似的。
手上沒有任何像是武器之類的物品。
接著相馬光子一口氣說︰「如果是你的話,如果是你的話……不要緊吧?你不會想要殺害我才對吧?你……願意和我在一起嗎?」
江藤惠一瞬間陷入茫然。
那個相馬光子正在哭泣。
她在乞求我的協助。
身體的顫抖輕快地消失了,江藤惠心中轉而涌上一種難以形容的感情。
是啊,原來如此。不管人家說她有多壞;不管傳聞把她說得多難听,相馬光子也不過和自己一樣,只是個中學三年級的女孩子罷了。
就算是相馬光子,也沒有辦法做出殺害同班同學這種殺人恐怖的事情吧?她現在單獨一人,害怕得、害怕得不得了。
而我呢,我是多麼過份的人啊?
一股自我嫌惡感,以及有人作伴、自己不必單獨一人的安心感,此刻充滿了江藤惠胸中。
江藤惠也跟著掉下眼淚。
電擊槍自江藤惠的手中滑落。
離開餐桌下,趴在地上用膝蓋爬向前,握住了相馬光子伸出來的手。內心深處的堤防像是崩潰了似的高聲喊著︰「相馬同學!相馬同學!」
江藤惠全身發抖,但心里明白這次是因為另一種感情所致。
不過無論如何,這些都毫不重要了。我……我……
「不要緊的,不要緊的。我會和你在一起。我們兩個一起行動吧。」
「嗯,嗯。」相馬光子用手隨意抹了抹沾滿淚水的臉頰,回握住江藤惠的手。
「嗯嗯。」
只是一個勁兒點頭。
江藤惠保持這樣的姿勢在廚房地板上抱住相馬光子。相馬光子的體溫傳了過來。透過手臂感受到因害怕而發抖的相馬光子身體時,她的罪惡感愈來愈強烈。
我的想法真是太可怕了,怎麼可以如此過分,居然想要殺了她!
「那個……」江藤惠的口中流露出話語。
「我……我……」
「咦?」相馬光子用充滿淚水的眼,向上看著江藤惠。
江藤惠左右搖搖頭,用力閉緊嘴唇,以免嗚咽出聲。
「我……我覺得自己好可恥。有一瞬間,我居然差一點殺了你。那時心里想著,一定要殺了你。因為我也好害怕。」
听到這里,相馬光子的眼楮瞬間睜大了起來。
不過她並沒有生氣,只是滿臉淚水不停微微點著頭,然後微笑著說︰「沒關系,沒關系的,不要在意。這也是難免的,畢竟事情演變得這麼可怕呀。不要在意。和我在一起好嗎?求求你。」
看著相馬光子的樣子,江藤惠心想︰原來我以前都誤會了。
沒想到相馬光子竟然是心地如此善良的女孩子。面對想要殺害自己的人,居然還能寬大為懷地說不要在意。
記得已經被殺害的林田老師總是對我們說︰「不可以拿傳聞來判斷一個人。那是內心丑惡的人才會做的事。」
江藤惠想到這里,內心又是五味雜陳。
只有緊緊抱住相馬光子的身體。
現在自己能做的只有這個了。
對不起,對不起,我真是個內心丑陋的人。我真的是……
「對了,這些照片,全是三村的耶!」仿佛發現了什麼,借助著手電筒的光芒,相馬光子一臉驚奇的看著江藤惠背包之中漏出來的幾張照片說道。
「討厭,不要這樣。」江藤惠連忙害羞地搶過照片,收進包里。
由于背包還在桌子的角落邊,因為太過害羞,還是太過在意照片的緣故,江藤惠竟然忘記了電擊槍還沒有撿起來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