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霾的天將葉宅籠罩在灰蒙蒙的一片里,密綢的細雨飄打在墨綠的枝葉上,形成淡淡的水霧,讓原本就灰沉的景色更加朦朧蕭索,幽黃的路燈折射在濕滑的鵝卵石上反射出一片白靜色。
整個葉家都靜悄悄的,連王嫂他們也都在收拾妥當後悄然離開,今天是葉天澤的兩周年祭日,葉家沒有像正常人家做祭日形式,而只是沉默的用完餐便各自忙各自了,這樣的寂靜透著無可言語的壓抑。
葉天淇陪同王馥梅坐在客廳里,收起了平時的驕縱,不時的拉著王馥梅的手輕聲安慰,十分的乖巧,精致的小臉透著股哀淒,鳳眼微眯,似乎無限懷戀有葉天澤的日子。
「媽,冷曦怎麼還沒有回來?不會忘記今天的日子了吧!二哥在的時候多愛她啊!可他一走,她的心就野了。這樣的女人怎麼配得我二哥的感情。」
王馥梅沉默的寒著臉,冷曦是她心頭隱藏的刺,一個讓他們母子分離的女人,是她,都是她,不然她的天澤怎麼會離開她的身邊,王馥梅的心揪疼著,她的天澤多可憐啊!
「媽!你別傷心了,二哥是最孝順的人,平時你蹙個眉他都要圍在你身邊噓寒問暖的,想著法的逗你笑,你現在鎖著眉頭,二哥一定不希望看見這樣的你。」葉天淇蹭著臉,抱著王馥梅的手臂,笑得甜甜的很疼人的模樣。
「是啊!就你二哥最會哄人,也不知道他現在好不好?有沒有按時吃飯,天冷了有沒有加衣服。」王馥梅心口一軟拍了拍葉天淇的手,頗為安慰的笑了笑,「我家的淇淇也長大了,知道疼人了。」
「媽!我一直都是大人,只是媽總是當我是小孩而已。」葉天淇嘟唇,撒嬌的磨蹭一下,鳳眼一斂微傷感的嘆道,「媽我今天到墓園看二哥了,清冷空蕩的讓我傷心。二哥是多麼陽光喜歡熱鬧的人,如今連看他的人都沒有了。」
「淇淇!」王馥梅欣慰的抱了抱葉天淇的肩,目光卻冷得刺骨。
王馥梅是個精明的女人,可一樣是一個偏袒偏心的母親,葉天淇的小伎倆一听就知道挑唆冷曦茬的,可王馥梅只會當做自己女兒的無心,所以她越發對冷曦不喜,壓抑著一股怒意。
葉天淇埋在王馥梅肩頭的臉上露出一抹陰寒的笑靨,隨即又撒嬌般的拖著王馥梅上樓,「媽,你早點休息,別想太多,你還有我和哥呢!」
「就你貼心。」王馥梅慈愛的笑笑,上樓前還看了看時間,臉色又沉了幾分。
葉天淇在王馥梅回房後卻沒有直接回臥室,而是上了三樓在看見葉天浩半關的房門後,悄聲無息的轉到冷曦的房間,房間沒有鎖,一塵不染的。
閃進臥室的葉天淇嫌惡的笑了笑,眸光快速的環視一周後,似乎沒發現什麼她想看見的事物,可現在的葉天淇心里藏著魔獸,一個隨時準備亮出獠牙咬死人的魔獸。
套間的格局都一樣,葉天淇快速而隨意的在臥室里翻找,每翻找一個地方心情都是矛盾的,既想抓到她和王文彬苟且的罪證,又害怕有發現。
有怎麼辦?沒有怎麼辦?不管有沒有她知道她決計不會離婚的,可冷曦這個賤人她更決計不會輕饒的,因為王文彬的心里只能有她,而她到死也不會松手,所以在她死前她一定讓冷曦死得更慘。
冷曦是謹慎的,重要的東西從不留在葉宅,不管她的房間有沒有人進入,在她的眼里這只是一個短暫停留的地方,所以她認可看中的東西更不會留下。
葉天淇一翻尋找是沒有收獲的,可她從再次確認王文彬心的今天,就已經不再是原先的心性了,女人的妒忌有時就如一枚核彈,一旦爆炸便是百里方圓尸骨無存的狠戾。
悄聲無息的走進,再次悄聲無息的離開,葉天淇的眸光是陰森的,可當她回到房間看見王文彬時,她依然是嬌美如花的葉天淇,她將所有的毒素都隱藏在陰暗的心底。
「文彬,今晚還要做資料分析嗎?」葉天淇柔若無骨的依偎在王文彬的懷里,雙手環著他的脖頸,鳳眼迷離的嘟著嫣紅的唇,使她整個人嬌媚誘人。
「嗯。」王文彬不溫不淡的哼了哼,手卻從她的腰肢出探過拿起一沓資料,推了推眼鏡。
「今晚不看了行不行,今天是我二哥的祭日,我心情不好,你陪我聊聊天吧!文彬,你是不是還為那天的事情生氣呢?你就別氣了,是我不好還不行嗎?」葉天淇鳳眼鎖著王文彬的神色,咬著唇,難得放下她驕傲的性子,有點委曲求全的妥協,這樣的她讓王文彬神色一頓。
「沒有生氣。」王文彬笑了笑,畢竟男人都喜歡收起利爪貓一樣的女人。
「文彬!」葉天淇依偎的更貼近幾分,在看見王文彬的目光流離在資料上,鳳眼一斂,聲音得越發輕柔,「文彬,你的科研專利申請下來沒有?要不要我托人關照一下?葉氏集團已經正式進入地產界了,前幾天我還听爸和媽說關于綠化技能的事情呢?好像要引進外資,你要是有專利哪還有外資啊!」
葉天淇是個聰慧的女人,平時她的心智都用在纏人的地方上了,當她發現危情時,不由想到王馥梅對她說的話,男人光靠姿色是留不住,能牢牢抓住男人還要有能力。
王文彬最關心的便是他的科研,當初她就是佔了葉氏集團千金之身價才有了和他後期的接觸,王文彬有才能,卻也有野心,他需要的便是一個天梯。
「哦!葉氏集團有這樣的計劃。」葉天淇的話讓王文彬有了興趣,對葉氏集團的動向他是關注的,關注的原因有很多,都是隱晦不清的。
「那是,我爸的話還能有假。」葉天淇仰著小臉笑得熠熠生輝,低垂的眼簾卻隱匿了幾分算計,見王文彬沉默又忙揉著他的胸口,手探了進去,聲音嗲嗲的拖著尾音,「文彬,你想什麼呢?要不要我托人啊?」
「回頭再說吧!」王文彬鏡片後的目光柔和了點,拿著資料的手托著葉天淇的腰肢,對胸前模索的手沒有反感。
「文彬,我愛你!」葉天淇踮起腳吻上王文彬的唇,整個身軀都嬌柔柔的如一灘泥,「說你愛我,一輩子。」
王文彬回答的話被忽視在吻里,兩人閉目相擁如火如荼,只是誰又能看清那閉目後的思量呢?總之一場魚水之歡都是彼此甘願的一種**的宣泄。
也許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有的不光光是**的沉迷,還有是在相互交易的憑借。
……
用完餐就回到三樓的葉天浩端著咖啡佇立的窗前看著蜿蜒圍牆外的路,時間靜靜的流逝,可他那張剛毅的臉靜默無痕,唯獨那顆越發不安的心狂躁著,今年是第二年了,真快。
那年的今天也是陰霾的雨天,傾盆而下的雨似乎想沖洗掉所有的痕跡,卻無法沖洗掉那觸目驚心的猩紅,破碎的肢體,模糊的人面,任由血蔓延了整個支離破碎的車,那一刻烙印在他的記憶里。
即便他將它封存,可也會猛然的跳現心頭,一遍又一遍的回放那漫天猩紅中慘烈的悲愴和那一句低嚀的托付——替我守護她,求你!
托著杯子的手緊了緊,冷卻的咖啡沉澱了一份苦澀,在舌齒間殘留也只不過是短暫的,而那苦澀永遠抵不上心底的酸澀,有一種苦是消殆不了的,那是一種記憶,扎在心間拔不掉去不了,也許到生命的盡頭。
臥室外的門沒有關留了一道縫隙,走道的燈光透入,明亮和黑暗一線天的分界線,只是明亮處沒有拉他出來的人,所以他只能站在黑暗的深淵里看著那明亮之地。
葉天浩便融合的黑暗里,壓抑蕭索的氣息在靜謐的空間里回蕩,投注在外的眸光幽沉沉的,同樣黑得不見一絲光亮,卻如磬石之固的佇立在那里。
等。靜等。
直到第一道黎明的曙光劃破雨幕的陰霾,終,獨自靜等。
她昨夜沒有回來。
葉天浩身軀僵麻可行動上毫無拖拽之態,抓著外套便開車奔出葉宅,一路飛馳而過,想在清冷的街道上遇到想見的身影,一處兩處漫無目的的尋找。
路上行人漸多,擁擠的車道無時無刻不在堵車,葉天浩的心越發的急躁,去年他便是在酒吧里找到爛醉如泥的她,為什麼今年沒有早早去尋,只是因為自己的膽怯嗎?
她在哪?她會在哪?
想了許多發現自己刻意的疏離對她了解甚少,明明想的,即便自己躲避一星期,即便自己壓抑幾年,還是騙不過自己的心,他該怎麼辦?道德倫理他跨不過,情深痴戀他放不開,他真正的要在這深淵的沉淪嗎?
找尋無果的葉天浩停在大洋商廈外,一夜未眠的眼紅絲遍布,凌亂的發垂落在額間,俊朗的臉憔悴而頹廢,似乎已經找不到遇見的路,斜臉貼在方向盤上看著一個又一個上班的員工,目光凝滯。
一陣急促的手機鈴聲響起,葉天浩本能反應的快速接通,看都沒有看來電顯示一眼,卻在對面穿來男聲而微微失望,他還能期許什麼?
「什麼?你再說一遍?人現在在哪?」下一秒葉天浩攥緊了手機,油門一踩快速的離開,「你把事情詳細的說一遍。」
一通電話讓葉天浩的心沉到湖底,冷意從腳底竄到心間,握住方向盤的手微微顫抖著,那雙深邃的眼眸散發出一種窒息的恐懼感,似乎早就知道這一刻的來臨,卻依然無法接受這樣的狀況。
車如離弦之箭,心如撕裂分割。
「幫我聯系詹姆斯,快!立刻!」
「陳特助,幫我定最快美國航班的機票,三張。」
「王嫂,你和太太說一聲,我出差了,短期不回。」
一通通電話打完後,葉天浩已經連連闖了無數個紅燈,等下車的時候後脊背濕透透的,那張俊臉的臉慘白一片,唯獨雙目赤紅,疾步奔進醫院的腿其實是軟的,只是現在容不得他有絲毫慌亂的時候。
等他奔到急救室的時候就見一位同樣慌張的男人焦躁不安的蹲在地上,一見葉天浩不安的神色似乎已經到了崩潰的地步,「葉先生……」
「亞倫怎麼回事?出事了怎麼到現在才打電話?還有誰讓他回國的?」葉天浩揪著亞倫的衣領,氣急敗壞的怒吼,指骨發白的顫抖。
「少爺不讓。」亞倫低頭,輕顫。
「該死!」葉天浩煩躁的扒著頭,腳狠狠地踹在白牆上,心里多少知道亞倫是阻攔不了他的決定的,「這不是好好的,怎麼惡化了?」
「少爺見到冷小姐被人打暈帶走,一著急就暈死過去。」亞倫的聲音越發細小,好像這才想起他似乎忘記一件重要的事情,當時心慌意亂的只想救少爺,而少爺臨行前一再關照不許驚動葉先生,所以……要不是他實在扛不住,這通電話他也不敢打的。
「廢物。」葉天浩一听就想一腳踹死亞倫,可想到里面的人生生的忍住了,冷靜、再克制,葉天浩攥緊的拳松了緊,緊了松,一連多次才壓下心底翻騰的嘶吼聲,「什麼時間?什麼地點?車牌看清了嗎?」
「晚九點左右,臨和路。車是紅色法拉利,距離遠車牌沒看清。」亞倫是個耿直的人,他的心里只有少爺,更是惟命是從的態度,所以葉天浩對亞倫的行為說不出是怒還是氣憤。
葉天浩蹙眉沉思後一連撥通多次電話,冷沉的心性在一連串的事情中沒有了,只有焦躁不安的來回踱步,直到醫生說人清醒了,葉天浩還長長的吁口氣,走進急救室。
濃重的消毒味和儀器滴答的聲音此時卻如天國的芬芳樂曲,葉天浩有種自己重生的復蘇感,修長的手指忍不住顫抖的捂住那只慘白冰涼的手。
「你這是何苦呢?」葉天浩磁性的聲音透著氣惱的疼惜。
「你來了。」床上的男人虛弱的笑笑,空靈的溫暖。
「你就那麼不想見我?」葉天浩責怪的瞪了他一眼,便坐在床邊的單椅上。
「她回來了嗎?」男人擔心的蹙眉,聲音細弱。
「她比你的命還重要?」葉天浩似乎很無奈這樣的面對明知道他的答案,可他還是問了這樣很傻的問題,隨即寬心的回道,「回來了。你還是擔心你自己吧!」
「那就好!」男人無力般的閉眼,唇間的笑柔和的如皎潔的月光,「她比原來更艷麗了。以後勸勸她別在酗酒了會傷身的。昨天淋雨了也不知道受涼的沒有?」
「天澤!」葉天浩胸腔間壓抑住的那股焦躁在他的話里崩潰,別在關心了,別在說了,這樣是何必呢?他知道他的疼,也懂他的心,可現在這般該如何繼續,回不去了,早就回不了。
「哥!」葉天澤睜眼看葉天浩壓抑的痛,眼角的淚默默的滑落,晶瑩剔透。卻無法追問他真正想問的,如那男人是誰?如她還恨他嗎?如她真的回來了嗎?太多……可在面對疼惜自己的哥哥面前,他緘默了。
「飛機票我已經定好了,我陪你一起回美國。」葉天浩起身不在看葉天澤的眼,每看一眼他就如在地獄邊緣徘徊的罪人。
「好!」葉天澤緩緩的閉眼,看見便滿足了,也許今生是最後一次的任性了,如此也好,可為什麼滿足里還是有心疼的不甘呢?
葉天浩大步流星的走出急救室辦理轉院手續,這里的醫療是不足以救治葉天澤了,只有盡快的轉到詹姆斯那,他的機會才更多,太多的事情沒有松緩的余地。
冷曦。這時的你在哪?
葉天浩攥著拳陪同葉天澤登上飛往的美國的飛機,而同時他也收到大洋商廈那邊冷曦上班的消息,這時的葉天浩才全身無力的癱在椅子里,半天也沒有緩過神來。
而冷曦的衣服是在金屋換的,當時蒼瀾的臉色跟吃了蒼蠅一樣難看,直接將那套衣服扔垃圾桶里去了,哀怨的瞪著冷曦足足半個小時,要不是冷曦要上班,估計他都演六月飄雪的戲。
「冷曦,冷曦,這周末紅姐說請我們吃火鍋。」小林在簽到處一見冷曦的身影就笑嘻嘻的過來了。
「是嗎?」冷曦輕笑,楊紅前幾日還沒有醫藥費,今個都能請客了,看樣子狗咬到肉了,這飯得吃,「好呀!還有誰?」
「調研組的幾個組長,還有我們組的幾人,加你和湯圓圓。」小林現在組里又添加了兩人,不算是新人,只是從其他組抽調的。
「行,到時間你叫我。」冷曦擺擺手的離開,今天可是約見蒼瀾代理律師的時間,公關部很是重視,大大小小的人員都提前準備了,今天要是將蒼瀾合約的事情解決,那麼公關部的成員可是為集團立了大功。
約見的地點是會議室,原本以為只是代理律師,沒有想到蒼瀾那金貴的主也來了,所以談判的人員從公關部經理提升到大洋商廈的總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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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著是作死的寫文節奏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