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劍聖典過後,眾人並未馬上離開火羽國,而是在火羽國又停留了幾日。愛睍蓴璩而就是在這幾日,發生了一件不大不小的事。
暗中跟著墨玉公子溫瑾軒的幾個溫家暗衛被一個神秘的陌生人襲擊了。有人傳聞這個神秘人就是四年前死在祭劍場的最杰出的溫家繼承人——溫昊然!
此事對于外人而言不過是多了些酒飽飯足之後的笑談,可是溫家幾個長輩的臉色明顯難看了起來。當初是怎麼回事,沒有人比他們幾個幕後策劃人更清楚,那小輩溫昊然明明死在祭劍場了,如今怎麼可能忽然出現?難道當初那小子就沒死。
幾個溫家長輩當即就慌了。他們不害怕這溫昊然來找他們復仇,他們怕的是這小子抹黑溫家的名譽。現在的溫昊然已經在向他們下戰書了。
溫瑾軒得知此事時,情緒明顯出現了大波動,但是短暫的波動之後,所有的情緒都被他很好地藏了起來。
溫瑾軒很快離開了火羽國,而葉隨風也在听到這消息後面色沉重地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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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別避開了同行之人,溫瑾軒望著身後,目中浮現激動之色,這在那張永遠溫潤柔和的臉上是極少出現的表情。
「大哥,我知道你這里!小弟很想念你,不要再躲著我了!」知道溫昊然沒有去世的那一刻,溫瑾軒真是驚喜交加,很好地控制了自己的心緒才沒有讓別人看出來。
遠處只有清風吹過,細草浮動。一時間竟是格外寂靜。
溫瑾軒看著遠處許久都沒有什麼動靜的樹叢,眼里有失望一閃而過。
大哥是對他失望了?做了這麼多年的傀儡,外人覺得他風光無限,乃是三大家族排名第二的溫家首選繼承人,除了羨慕便是嫉妒,可是這各種滋味只有他自己知道,關系到家族的一些事他從來就沒有辦法插手,那些溫家族長也不會允許一個小輩插手,哪怕這個小輩以後可能是個出色的掌家人,這人也必須听從族中長老的安排。
不過,他溫瑾軒怎麼可能甘心做一個傀儡,這些年他私底下的功夫並不是白做的,他有把握,再過一兩年,溫家將近一半的命脈都會握在他的手里,那些族中長老再也奈他不何!
「大哥,這些年我一直沒有忘記你的仇,也一直在努力。你就不能……出來見見我麼?」說到最後,嘴角溢出一聲失落的輕嘆。
「我以為大哥是懂我的人……原來不是。你跟那些人一樣看待我,那我這些年的布局和算計為的到底是什麼?」
溫瑾軒干脆利落地轉身,算了,親大哥又如何?如果他信任自己,為何過去的這四年一直沒有找過他,自己在他眼里就那麼不可靠?
才走出兩步,身後傳來一陣窸窣聲,樹葉飄落,有人從樹叢中飛了出來。
溫瑾軒猛然調頭,一眼看到站在不遠處的溫昊然。
兩人面對面而立,容貌三分相似,只是一個眼里沉澱了太多東西,另一個眼里有明顯的驚喜。
「大哥!」
溫昊然有些愧疚地看著眼前的幼弟,撫慰地拍了拍他的肩膀,「瑾軒,這些年你在溫家受苦了。還有……大哥對不起你。」
是,一開始他並不完全相信溫瑾軒,畢竟那時他還小,是最經不起誘惑的年紀,他以為經過溫家長輩的「教誨」,這個幼弟已經完全沉浸在了溫家的富足生活里,可是听了剛才那一番話,他才知道,他愧當大哥,瑾軒比他強。
「大哥能活著,比什麼都強。」溫瑾軒淡笑道,似乎意識到自己剛才的失態,在微微窘迫之後又恢復了墨玉公子的儒雅。
「瑾軒,你真的長大了。」溫昊然的目光褪去了平時的陰郁,在溫瑾軒的眼里,他跟四年前的溫昊然是一模一樣的,卻變得更加沉穩。
可是溫昊然知道,自己已經完全不是四年前的溫昊然了,他的冷血和殘忍已經在經受溫家舍棄後,全部被激發了出來,警惕心也達到了以前從未有過的高度。
當初若不是鬼煞血尊和青龍救了他,他是不可能臣服于任何一個人的,他骨子里就有不服輸的性子,這一點不管在以前還是現在都沒有改變過。
兩人相對無言,明明有很多話要說,可是乍一相見,兩人卻什麼話都說不出來。
「大哥,暗中盯梢的人真的是你殺的?」溫瑾軒忽然問道。
溫昊然聞言冷笑一聲,「只是給那幾個老家伙一個提醒,我溫昊然回來了,別什麼時候掉了腦袋都不知道。」
溫瑾軒幾不可見地蹙了蹙眉,他知道大哥的死那幾個老家伙的意思,可是他並不想讓溫昊然直接動手做這種大逆不道的事。手段有很多,何必一定要魚死網破。
「大哥,這件事交給我來做如何?」
「你?」溫昊然好笑地挑了挑眉,「瑾軒,雖然四年未見,可是你的性子我還是了解的,你太仁慈了。」
溫瑾軒眉目一動,嘴角緩緩勾起一個柔和的弧度,眼里卻閃過一道極不相符的冷芒,「看來大哥還是不太了解我。一年,至多兩年,我會把整個溫家都握在我的手里!」
溫昊然先是一怔,隨即大笑出聲。
溫瑾軒畢竟不能耽擱太久,兩人小聚了一會兒,才又各奔東西。
望著溫瑾軒離去的背影,溫昊然的嘴角緩緩咧開一個殘酷的弧度,「瑾軒,大哥便給你一年半的時間,如果到時候我沒有看到滿意的成果,我真的會很生氣,後果便不是你能接受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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炎啖王府,竹鄉閣。
水依畫的肚子一日比一日大,某妖孽也伺候得越來越盡心了,真恨不得把天底下所有最好的東西都端到水依畫的面前。
對此,劍十一和東方陵齊齊翻白眼,秦闕也從一開始的訝異變成了現在的淡定。
「鶴臣淵那邊還沒有消息?」水依畫手掌心下意識地輕輕撫模著自己的肚子,詢問道。
姬沐離剝了個果子喂她,笑道︰「這種事情急不來,你越急便越辦不成。況且現在正是東耀國最亂的時候,鶴臣淵或許正在忙別的事。」
水依畫狐疑地看他,「離離,你好像知道些什麼。」
姬沐離神秘一笑,「到時候你就知道了,雖然我有時候無恥了些,但我一直是個信守承諾的人,答應他不泄露身份我就必須做到。」
水依畫彎嘴一笑。這句話不明擺著間接告訴自己,鶴臣淵跟東耀國之間有著某些聯系麼?
「我不得不承認,你真的很有自知之明。」水依畫戳了戳他的胸膛,「你有時候的確很無恥。」
姬沐離還想繼續調情幾句,哪料東方陵忽地破門而入。
兩人整了整著裝,坐正。
東方陵心里切了一聲,穿得再整齊他也知道剛才兩人一定在耳鬢廝磨。
「爺,逍遙宮剛得到的消息,東耀國的火麒王端木碎風被冊封為太子。」東方陵將才得到的消息立馬上報。
姬沐離面上沒有什麼意外,這個結果他早就料到了,端木碎風當上太子是遲早的事,雖然他對此人十分不爽。
水依畫听到這消息後目光微微一動,端木碎風如願以償地當上了太子,那麼鷹翼王端木雷霆呢?雖然相處時間很短,但她對端木雷霆很有好感。現在她只希望端木雷霆能放下這一切,好好地活著就行。
姬沐離無意間掃到水依畫眉目間隱藏的擔憂,雖然很淺淡,卻被眼尖的他捕捉到了。在東耀國難不成還有什麼讓畫畫掛念的人?
他不高興了,心里很不高興!他討厭畫畫心里藏著別人,哪怕那人可能只是個點頭之交的朋友,分去她一點點注意力都不行!
兩個月之後,一件大事轉移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東耀國和雪璃國開戰了。
開戰的原因很狗血也很簡單,雪璃國國君上官玄冥派去東耀國的使臣被斬殺,不止如此,東耀國太子端木碎風還曾扮作使臣潛入雪璃國皇宮,企圖殺害皇室血脈。
而東耀國則聲稱雪璃國使臣辱罵國君,口出穢言,實在該殺,除此之外,半年前的雪璃國宮宴上,東耀國使臣也因為撞見皇室秘辛被睿王殘忍殺害。
新仇舊恨加在一起,兩國之間幾次終于還是爆發了戰爭。
換作以前,東耀國的軍隊要比雪璃國強上些許,可是火麒王和鷹翼王爭奪太子之位一事殃及池魚,消耗了不少兵力,如今兩國之間不相上下,現在只能看彼此之間將軍元帥調兵遣將的能力,以及軍隊的士氣。
「沐離,兩國交戰的事情你怎麼看?」御書房內,姬文麒合上一本剛剛看完的奏折,正色問道。
姬沐離正襟坐在自己特定的軟椅上,懶懶一笑,「皇兄是指什麼?兩國作戰的結果?還是我們火羽國該不該出兵相助雪璃國?」
「二者皆有。」姬文麒的目光掃過面前厚厚一沓看過的奏折,「這所有的奏折里,有大半的人主張旁觀,只有小半的人認為朕應該顧念道義,出兵相助。
炎啖王妃是雪璃國的捧月公主,這份情誼還在,朕若袖手旁觀,難免被人詬病,朕若出手相助,那就是明擺著站到了東耀國的對立面。再者,朕與姬武長爭奪之中也耗費了不少兵力,如果出兵相助,剩下的兵力可否抵擋住藍騰國的突然襲擊?」
「皇兄考慮甚遠,連藍騰國都考慮到了。」姬沐離收起那副懶散的模樣,拄著下巴認真思索起來。
姬文麒面色凝重道︰「身處這個位置,自然要考慮得面面俱到,沐離,一步錯步步錯,我身後不再是儒王府的人,而是整個火羽國的百姓。我希望你能明白我的顧慮。」
「臣弟都明白。」
他當然明白這些道理,不過雪璃國畢竟是畫畫生長的地方,哪怕她的父親是蠱疆的大祭司,母親也不是雪璃國人。水府對畫畫再不公再冷漠,也是養她的地方。
如果雪璃國不復存在,畫畫的心里也會有些感觸吧。
「沐離,說說你的想法,在朕面前不需要顧慮什麼,朕只是听听你的意見,並不一定采納。」
「在臣弟看來,雪璃國勝算的可能性很小。」姬沐離思忖稍許,得出結論。
「哦?何以見得?」
「雪璃國前段時間鬧出鬼瞳一事,這在百姓眼里本就是不吉利的預示,士氣已經大減,而東耀國雖然發生了一些內亂,但是據臣弟得來的消息,端木碎風和端木雷霆相爭並不激烈,最後還是端木雷霆主動放棄,所以外人都被東耀國的表現騙了,他的兵力值還是跟以前一樣強大。」
姬文麒嘴角一揚,「沐離的意思是,旁觀?」
「不,我們出兵!」姬沐離忽而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