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陵,上去看看,此人死了多久?」姬沐離若有所思地盯著那人頭看。愨鵡曉能嵌在石壁里,想必已經死了很久,可是這麼久了還能保存得跟真人一樣,面上的皮肉都在,實在是匪夷所思。
東方陵忍著巨大的惡心感走上前,飛快地檢查了一番後,肯定地道︰「起碼死了百年以上。奇了怪了,這人的皮肉居然都好端端地保存到了現在。」
「……大家小心周圍。」姬沐離沉默了片刻,囑咐道。
幾人點頭,提高了警惕。
水依畫沉聲道︰「離離,這石壁之後肯定就是一個石室,十一或許就是誤按了什麼開關才闖了進去。咱們趕緊找找開關,看看能不能打開石壁上的石門。」
似乎是在呼應這邊的話,石壁後面又傳來了刀劍與石壁擊撞的聲音。
「十一,能听得到我們的話嗎?你別急,我們這就找開關放你出來!」東方陵面對石壁,大吼道。
刀劍與石壁的踫撞聲還在繼續,看來劍十一根本听不到這邊的說話聲。
劍十一急,幾人也急了,趕緊在石壁上一寸一寸地摩挲著。
忽然間,白虎道了一聲,「找到了!」話畢,他手在那活動的石塊上一擰,只聞轟隆一聲,遠處似乎傳來石門閉合的聲音。
有片刻的寂靜,只剩下幾人或急或緩的呼吸聲。
「白虎,你好像把咱們進來的石門闔上了。」葉隨風嘆道。
溫昊然立馬又去擰動那活動的石塊,卻發現這石塊不知什麼時候竟一動不能動彈,成了個死物。
幾人一看這慕,心髒紛紛吊起。看來出路是被堵死了,他們現在只能進不能退。
轟隆又是一聲,這一聲比方才那聲大了許多,顯然是近處響起的。
「十一?!」水依畫眼尖地看到石壁上多出一個方形小口,劍十一迅速翻滾了出來,幾乎是在下一瞬間,那沉重的石壁又立馬闔了起來。
好險!
再晚一步,指不定就被這沉重的石門砸成肉餅了。
劍十一呼呼喘了兩口氣,看起來有些狼狽。
「剛才我不小心觸動了石壁上的開關,一道石門將我隔在了外面,我進了一個小石室,那石室里有一句白骨,我在白骨身邊拿到了這個……」劍十一說著自己剛才的遭遇,然後將一個陳舊的羊皮卷遞給了姬沐離。
陳舊的羊皮卷上寫著幾人看不懂的古老文字,姬沐離將那東西一卷,遞還給劍十一,「收好,說不定有用。」
幾人繼續往前走,發現牆上的浮雕多了起來,都是那種人頭蛹身的浮雕,而且那人頭有的十分干瘦,像是被吸干了血吃掉了肉,空剩一副皮囊。
「陵,再去看看。」
東方陵快哭了,屏息凝神地舉著火折子湊近,這一次他沒敢像第一次那樣草草了事,而是將這人頭蛹身的浮雕看了個徹底。
稍許,他將火折子緩緩移向下面的蛹身,拿著火折子的手微微顫栗起來,「天啊,這……這到底是什麼?!」
那蛹身上居然纏著一層密密麻麻的透明絲線,讓人不禁想到蜘蛛或蠶吐出的那種銀絲。而那蛹身也不是雕刻出來的,反而像是一個巨大的蟲殼子穿在了人身上。
火折子順著銀絲的方向慢慢向上,然後,眾人在看到牆壁上方的景象時,齊齊倒吸一口氣。
牆壁上方居然棲息著十數個巨大的蛹,密麻的銀絲纏繞這蛹殼外,忽然間,其中一個從牆壁上掉落下來,慢慢地,蛹殼里爬出一條巨大的蟲子,竟跟成年男人的大腿一般粗細。
水依畫連忙將火折子扔到那蟲身上,蟲子翻滾幾下,被燒焦了。
東方陵惡心得快吐了。
葉隨風也覺得胃里翻滾,忍不住捂嘴干嘔了幾下,溫昊然瞧見後,替她拍了拍背,恍然間想起什麼,又似觸電般立馬收回了手。
「此地不宜多留,快走。」
姬沐離話落,其他幾人沒有絲毫猶疑,恨不得早早離開這鬼地方。
水依畫回頭掃了一眼那粘在石壁上的大蛹,心道︰若是北堂洌在這里就好了,他見多識廣,指不定知道這是些什麼東西。
在密閉的地方能生活如此長的時間,這些東西肯定不簡單,好在現在是它們的產卵期,暫時對他們造不成威脅。
東方陵似乎被這奇怪的東西嚇著了,往自個兒的身上涂抹了一些避蛇蟲的藥粉,溫昊然想了想,偷偷問他要了剩下的半瓶,面無表情地塞到了葉隨風的手里。
從發現這怪東西起,姬沐離就有些不放心地握緊了水依畫的手,惹得水依畫心里一陣輕笑。她早就見慣了各種奇怪的東西,不會像東方陵和葉隨風那樣覺得反胃口。
眾人繼續前行,很快走到甬道盡頭,這甬道盡頭是一扇巨大的石門。這門上的圖案,似乎是古老的鎮邪獸,齜牙咧嘴的樣子讓人心生畏懼。
剛才斷斷續續的笛聲,這時又從石門里傳了出來,惹得東方陵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太詭異了,沒有活人又哪里來的笛聲?要說這里留著什麼厲鬼,水依畫卻是不信的。
「這里應該就是古墓了,另一個出口或許就在里面。」
姬沐離話落,端木沉淵已經迫不及待地上前模索開關。
將闢邪獸的腦袋上轉了一周,石門緩慢向兩側移動,上面鋪蓋著的灰塵抖落了一地。
詭異的笛聲在石門大開之後戛然而止,沒有腐爛的臭味撲來,反而溢出一種淺淡的女子香氣。
或許這里葬著一個國色天香的美人。水依畫這般想到。
幾人依次走了進去。借著火折子的光暈,發現這是一個十分寬敞的墓室,一具穿著霞色彩衣的白骨安靜地躺在一個石床上,而在這白骨的一邊還擺著一副寬長的石棺,像是特意為什麼人備下的。
水依畫看著這具白骨,忽然生出一種莫名的傷感。
久等愛郎的痴女似乎就這麼一直等了下去,至死沒有等到愛郎,等到的只是永久的寂寞。
「畫畫,別看了,我們的目的只是找到出古墓的出口。」姬沐離伸手遮了遮她的眼楮,趁著光線暗淡,在她頸間落下一吻,似在安撫。
水依畫這才移開目光,同其他人在石墓的牆壁上模索起來。
石床的四角上瓖嵌著一顆夜明珠,微弱的綠色光暈一如上官迭洱的鬼瞳,在這暗黑悶沉的地方散發出淡淡的光暈,令那穿著紅霞彩衣的白骨籠罩上一層神秘而詭異的色彩。牆壁角下除了極少量的陶土陪葬品外,有四個穿著奇怪的高大陶俑。他們分別站在古墓四角上,雙手或合攏或輕捻,像是在結印,似乎有什麼法咒從他們口中溢出。
四個陶俑面對著的位置正是躺著白骨的石床,一動不動的眼珠子仿佛在頃刻間散發出陣陣寒意,如毒蛇般盯著石床,確切的說,是盯著靠近石床的入侵者。好似再靠近那石床一步,他們就能讓你身中邪術,痛不欲生。
水依畫不禁打了個寒顫,目光在那四顆夜明珠上掠過,然後離開了石床。
算了,本來還在想要不要偷偷拿走一顆,但死人為大,她就不做竊賊了。
幾人在古墓四周的牆壁上挨地兒模索,時間逐漸消逝。再這麼下去根本不是辦法,這里畢竟是個密封的古墓,現在又忽然間涌入七八個人,里面殘留的空氣不足以眾人維持太久的時間。
好在幾人都是身懷武藝的高手,屏息凝神,將呼吸頻率降低到最低。但是,就算這樣,也只能維持一個半的時辰。
水依畫模索了許久,一無所獲,不由氣餒地停了下來,反而盯著那石床上的白骨觀察起來。四顆夜明珠、四個奇怪的陶勇、奇怪的幽怨笛聲、石床上的女子……這些東西之間是不是有什麼聯系?
輕闔上眼楮,再睜開時,水依畫的那雙眼楮格外亮堂。
「離離,有個辦法可以一試!」
一炷香之後,四個陶俑立著的地方分別站著青龍、白虎、玄武、朱雀四人,他們做出陶俑的動作,目視著石床的女子,手上涂滿了身後陶俑的土灰。
水依畫把一捧從四陶俑身上取來的土灰灑在石床四周,以火焚燒,口中默念,「吾主要等之人已歸,吾等欲歸隱,望吾主成全吾主要等之人已歸,吾等欲歸隱,望吾主成全……」
就這樣輕念了數遍,那躺著白骨的石床忽然有了動靜,四個嵌著夜明珠的石床角上彈出了四個方形按鈕。
水依畫朝四人使了個眼色,幾人幾乎是同一時間飛奔上前,按下了四個按鈕。
只聞轟隆一聲,原本沒有絲毫縫隙的石壁上居然出現了一扇僅容一人通過的石門。
「快走!」姬沐離大喝一聲,拽起水依畫就把她推出了石門,那石門開合後不久又立馬開始閉合,姬沐離雙手撐在石門頂上,手臂上青筋畢露。
就連武功高強如姬沐離都這麼吃力,別說是其他人了。
幾人廢話不多說,一個挨一個,飛快地出了石門,而姬沐離也在石門落到一半的時候,身子一滾,在石門飛快落下之前順利出了古墓。
水依畫看得心驚膽戰,立馬抱住姬沐離,在他手臂上狠狠一咬,「下次再把我推開,我一定咬死你!」
姬沐離勾人地笑了笑,在她嘴上一啄,「放心,畫畫只要在一天,我就舍不得死。」
其他幾人已經識趣得將自己變成了空氣。
出了古墓的這扇石門,居然又是長長的甬道,甬道里又黑又冷,比一開始來的時候走的甬道要窄上許多,只容一人通過。
越往下走,地勢越低,走到後面的時候竟然還有台階,只可惜里面太黑,台階的用處並不大,總是踩空。若不是身懷武藝之人很可能就一下子漏踩台階,然後滾下去摔死。
水依畫被姬沐離摟腰抱著走,忽然覺得腳下一軟,似乎踩到了一團肉,緊接著傳出一聲無比淒厲的吱吱聲。
老鼠!
水依畫心中一喜,朝大家道︰「這里有老鼠,看來離地面不遠了。」
又走了大概一炷香的時間,幾人在看到光亮的時候,心中齊齊一松。
「終于出來了!」東方陵激動得快哭了。總算是離開了那個陰森森的地方。
出了洞口後,幾人看到眼前的情形,齊齊一怔。
什麼情況?這洞口竟然修葺有一個巨大的祭祀台,祭祀台上擺放著幾大口鐵盤或者大鍋?兩邊兩口大鍋里盛放著煮熟的野豬,而正中的那口大鐵鍋里居然盛放著一個煮熟的……男人?!
「嘔……」葉隨風一手掌住溫昊然,已經一口吐了出來。
東方陵也好不到哪里去,他見過了各種死法的人,就是沒見過被煮熟了當成祭品的人。太惡心了!
「看來,這周圍住著人,還是一些野蠻人。」水依畫蹙眉道。
在古墓里的時候恍然不覺,出來之後才發現天色已經漸暗,黑夜很快就要降臨。
「先離開再說。」姬沐離的神色有些凝重。
眼前有一條蜿蜒的小路,除此之外便是山木叢林,幾人沿著小路往前走,天色越來越暗,走了一個多時辰的路後,幾人不得不停下歇息,順便補充食糧。
幾人坐在火堆旁邊,時不時聊上幾句。
「看來寶藏真的不好找,光是一個障霧林和不知名古墓就浪費了我們這麼多精力和時間。」端木沉淵嘆聲道。
「若是好找就不叫百年寶藏了。」劍十一冷眼掃他。
東方陵口中得知這鶴臣淵的真實身份後,劍十一對他便沒了啥好感。他也知道這端木沉淵的目的,但是爺是準備毀了寶藏,跟來的人都是爺的人,他端木沉淵一個外人,能翻起什麼浪不成?
幾個大男人烤著野味兒,水依畫則跟著葉隨風悄悄離開,一直到了個隱蔽的地方。
葉隨風不由紅了一張臉,咳了兩聲,粗聲粗氣地道︰「水姑娘一直跟著我做什麼?大男人家的要方便一下,你在這看著,我怎麼方便啊?」
水依畫忍不住噴笑出聲,「葉姑娘,你就別裝了,我早就知道你是女孩子了。」
葉隨風明顯一愣,「這事我從未對任何人提起,你是怎麼知道的?!」
水依畫朝她挑挑眉,笑道︰「因為我火眼金楮啊,你的裝扮雖好,但卻瞞不過我這個經常女扮男裝的人。」
「那……那你有沒有將我女扮男裝的事情告訴別人?」葉隨風有些期待又有些害怕地盯著水依畫。
水依畫湊近她耳邊,戲謔著道︰「葉姑娘難道沒發現白虎對你的態度跟以前不同了麼?」
「你竟然告訴了白虎?!」葉隨風驚呼一聲,隨即立馬捂住嘴,惡狠狠地瞪著水依畫,「誰讓你多管閑事了!」
「噗,我若不告訴他,你和他什麼時候才能修成正果啊,嗯?」水依畫嘴角笑意不斷。
葉隨風鬧了個大紅臉,她從小被當做男子養大,第一次跟個女孩子一樣動心是無意間遇到白虎的時候,那時候白虎還是溫家的杰出小輩溫昊然,後來得知他死在祭劍場的時候,心里好一陣悲慟。
再後來,她無意中發現了帶著白色面具的白虎,那男子的氣質和身量竟讓她忍不住追隨,所以她主動進了逍遙宮,效忠于鬼煞血尊,更是為了走近那人。後來的事實證明,她沒有感覺錯,白虎就是溫昊然,讓她動心至今的人。
可是,為什麼這個女人知道自己的心思?自己的心思竟然明顯到這種地步了?!
水依畫知道她心里顧忌什麼,便放柔了聲音道︰「葉姑娘,你我同為女人,我也十分喜歡葉姑娘的隨性妄為,所以忍不住勸一句,有時候喜歡一樣東西就得大聲說出來,你可別指望冰塊一樣的白虎能主動察覺你的心思。」
葉隨風沉默了片刻,吶吶道︰「謝謝。」
听到遠處有人叫自己,兩人對視一眼,默契地輕笑一聲。
「走,回去吧,尊上可是一時半會兒都離不開你。」葉隨風看開後,不禁開起了水依畫的玩笑。
水依畫搖搖頭,走在她身後,才走出幾步,忽然察覺到有一股奇怪的引力在吸附著她,水依畫一驚,往後倒退了一步,就是這一步讓她腳下一絆,往山坡下滾去。
奇怪,功力為什麼施展不開!
「水姑娘——」葉隨風驚呼一聲,立馬撲了過去,拽住了她的胳膊。哪料她也被拽入了那奇怪的氣場中,且一點兒內力都使不出來。
「白虎,白虎!」葉隨風回頭大叫。
姬沐離先一步飛過來,看到眼前的情景,暴怒地飛下去,準備將心愛之人提起,哪料這一跳,提沒提起來,反倒給葉隨風增加了重量,幾個人一起滾下了坡。
「姬沐離,看你干的好事!如果內力使得出來,老娘豈會被吊在這?」臨滾之前,水依畫忍不住破口大罵。
「畫畫,我錯了。」姬沐離將水依畫護在懷里,哭笑不得。
劍十一和東方陵幾人想也不想也便跟著跳了下去。
內力使不出,滾下去的時候只覺得頭昏腦漲,眾人再爬起來的時候,突然發現四周一下子安靜了下來了,也不知什麼時候,四周又匯聚起了那種白茫茫的霧,只不過要比障霧林的大霧淡上許多。
好奇怪的感覺,像是忽然走進了另一個世界,這個地方與世隔絕,幾個入侵者顯得格格不入。
水依畫被姬沐離護在懷里,表情凝重地打量著四周,往回望去的時候已經不見了讓他們滾下來的那處土坡。
顯然,其他幾人也發現了這詭異之處。
「這……這里到底是什麼地方?」東方陵怪叫一聲。
「當、當……」像是竹節互相敲打撞擊的聲音,從不遠處清晰地傳了過來。
「這里……或許就是峰回谷。」姬沐離正色道。
「尊上,前面好像有人!」溫昊然聲音微沉。
「屏息,跟過去。」
隨著幾人往前,那當當的敲擊聲也越來越近。
亂石鋪成的小徑,兩側竟矗立著高大的木柱,一直延伸到遙遠的地方。
幾人躲在木柱後,看到不遠處一排身穿白色長袍的女子慢悠悠地往遠行去,這些女子的表情極為虔誠,仿佛是要去接受佛光的洗禮。她們之中一些人手捧松油燈,香味遠飄,另一些拿著兩截竹子相互擊打,發出先前那種「當當」聲。
淡霧籠罩在這些女子的身上,恍惚之中竟然讓人覺得這些是駕霧的仙女。
眾人斂氣,不動聲色地跟在後面,走到半路,竟然見到了一個小村落,村落中的房屋算不上簡陋,卻遠遠比不上富貴宅門的府邸。不斷有穿著白袍的女子從房屋中走出,無一例外地加入到這隊伍之中。
到了最後,這村子竟變得空無一人。
這些人到底要去什麼地方?水依畫偏頭看姬沐離,用眼神詢問。
姬沐離趁機啄她一口,笑眯眯地看她︰看下去不就知道了?
水依畫白他一眼,然後巡視四周。
這里每家每戶的房檐前都掛著一個用細竹和鈴鐺制成的風鈴,有風吹來,細竹下墜著的鈴鐺相互踫撞,發出叮當叮當的聲響,十分清脆。
可是,水依畫卻總覺得有什麼地方很奇怪。
又盯著每個房屋前的風鈴看了許久,她才猛地發現先前的那絲不對勁兒到底是什麼了。
他們幾人走了這麼長的時間,可這村子里的空氣卻如凝固了般,絲毫的風都沒有。
既然沒有風,那些風鈴為何還能搖晃出聲,而且所有的風鈴發出聲響的步調竟然詭異地一致,就好像是被施了什麼法似的,做著永不停歇、準確無誤的搖擺運動。
莫非是有什麼人操縱這些風鈴?
好詭異,詭異得讓水依畫也忍不住心生怯意。
正在她胡思亂想之際,身邊的姬沐離伸出一只胳膊攬住了她的腰肢,無端地讓人信賴。
水依畫忍不住湊過去親了親他的嘴角,無聲地笑了笑。
「不……不見了!」東方陵忽然低呼一聲。
原本還排隊行走的白衣女子像是忽然走進了一層阻隔的膜內,身形一個接一個地隱入薄霧之中,直到最後一個人也完全沒入了進去。
幾人趕忙跟了過去,四處觀望再也看不到任何一個人,不由面面相覷。
「看了這麼久卻不見一個男人,這個村子里莫非都是女人?」葉隨風說出了眾人心中的疑惑。
「爺,這個地方也太邪門了,這麼多的人說沒就沒,難不成她們會像話本子里的神仙妖怪一樣飛天遁地?」東方陵忍不住搓了搓自己的胳膊,心里似乎刮過一陣冷風,激得他打了個顫栗。
姬沐離傲然冷笑,「不過是一些障眼術,若真是妖魔鬼怪,我便遇鬼殺鬼逢妖殺妖!」
這番話說得東方陵羞愧不已,心中膽氣頓生,先前的畏懼感也減小了很多。
幾人說話間,水依畫卻有些心神不寧,她總有種被偷窺的感覺。似乎暗處有一雙眼楮在直盯盯地看著她,那雙偷窺的眼本該讓她感到惱怒,可是水依畫卻生不出半分怒意。
那雙眼為何讓她生出一種說不出的熟悉感,像是記憶深處帶來的,與生俱來,卻不是屬于她原本的記憶。熟悉又陌生的感覺……
水依畫忍不住輕輕闔上眼,感受著這視線的地方,不知不覺中走出了好幾步。
「畫畫!」姬沐離低呼一聲,幾步撲過去,未料這一下卻撲了個空。
眾人目瞪口呆地看著這一幕,目露驚詫。
姬沐離在水依畫消失的地方來回繞了幾圈,卻找不到一絲一毫水依畫的蹤跡。
下一刻他怒吼一聲,一雙眼中血絲密布。
•
水依畫只覺身形一晃,整個人就仿佛忽然進了另一層空間,抬頭看去,心里突突跳了幾下。
這是……祭壇?
眾多白袍女子跪在一個圓形玉石祭壇四周,低聲吟唱著什麼。
吟唱聲反復,而祭壇最中間的一個玉柱子上卻綁著一個白衣少女,那少女面容恬淡,輕合著雙眼,此時正微微仰頭,對著圓月的方向。
水依畫這才發現今晚的月亮又圓又大,月光鋪滿一地,唯獨空出了玉柱那一塊地方,而那宛如玉盤的滿月很快就要移到木柱上那白衣女子的頭頂之上。
可是,這些人想要干嘛?難道是準備殺死這個白衣少女?!
聲聲吟唱如同魔咒一樣,被眾多白袍女子反復吟誦,听得水依畫心里一陣發緊,心髒仿佛被一只大手扼住,想要扯向那柱子的地方。
從這反復的吟唱聲中,水依畫總算是听出了一句,「以月聖光,沐吾聖女……」
那吟唱聲越來越大,也越來越快,讓躲在一個柱子後面偷窺的水依畫忍不住捂耳大喝一聲,「夠了,都給我住嘴!」
霎時間,耳邊那種讓人心里發緊的吟唱聲一下子就消失了,可是此時的水依畫卻半分輕松不起來。
因為,在听到水依畫的大喝聲之後,除了綁在玉柱上的白衣少女紋絲不動,如同死了般一樣,其他虔誠吟唱的白袍女子無一不調頭看向這處,那動作齊刷刷得讓人心里發毛。
「呵呵,要不……你們接著唱?」水依畫干笑了一聲。在這里使不出內力,光憑武功招數對付這些人很快就會支撐不住,這下好了,不但暴露了自己,貌似還……惹怒了這些虔誠膜拜的人。本就藏在一根柱子後的陰影里,現在更覺陰風陣陣,涼颼颼的。
水依畫還是頭一次知道,女子還能露出如此凶神惡煞的表情。
不到萬不得已,她還不想開殺戒。即便如此,水依畫還是從懷里模出了匕首,隨時都能揮出一刀。
若論近身搏斗,又有誰是她的對手!
「我巫族居然闖進了外人……」離圓形祭壇最近的一個女子面無表情地看了水依畫一眼,喃喃了這麼一句。
在掃到水依畫的相貌後,那女子的雙眼卻陡然一睜,隨即又很快恢復了正常,朝身後眾人沉聲道︰「月光聖浴不可斷,爾等繼續。」雖然水依畫身在陰影里,可是那女人眼力非比尋常,已經看清了水依畫的長相。
這個入侵者的相貌……
這女人的話音一落,那似魔咒般的吟唱又開始了。
短暫的騷動之後,祭壇周圍的白袍女子恢復了原本的秩序,
水依畫無語地翕了翕嘴。這些人的反應未免也太淡定了吧?還是說,跟這個什麼月光聖浴相比,她這個入侵只能說是個螞蟻般的存在——不值一提?
水依畫樂得旁觀,索性站在這群跪拜的白袍女子身後,觀看著她們所說的月光聖浴。
而此時此刻,隔絕在外的姬沐離早已怒得快要殺人了。
「爺別急,吉人自有天相,王妃不會出什麼事的!」東方陵看見姬沐離那幾乎要吃人的樣子,忍不住勸道。
「沐離,這女娃聰明得很,你的擔心是多余的。」端木沉淵拍了拍他的肩膀,「我們還是挨個查一下村里的這些房屋,里面指不定有留下的人。」
姬沐離來回吸了幾口氣,身上的暴躁才慢慢平緩了下來,淡淡地回道︰「你說得對,原地著急沒用。」
幾人挨個房屋地查找,這村里雖不大,房屋卻十分密集,前面的一大半房屋里都沒有半個人影。
在姬沐離就要忍不住再次暴戾的時候,劍十一忽然從一間屋子里拽出一個中年男人,「爺,這屋子里有個男人!」
這男人的面貌不錯,年輕的時候想必也是個翩翩兒郎。
「放開我!你……你們是什麼人?」那男人的表情十分糾結矛盾,又喜又悲,似怒非怒。
「這里是什麼地方?你又是何人?為什麼呆在這里?」姬沐離俯瞰著他,一雙眼冷冰冰的。
那中年男人被這冰冷的目光盯得渾身一抖,顫顫巍巍地道︰「這里是白巫族的村落,我本是藍騰國扁山村的教書先生,是被我現在的妻主擄來的。算起來,已經有十五年了……」
眾人听完他的話,大致了解了這個詭秘的部落。
這里有白巫族和黑巫族,他們無意間闖入的這地方便是白巫族的部落,黑巫族和白巫族本是一家,有著強大的巫法,後來因為一件事的分歧分裂成兩個部落。
雖然巫族有著延生的能力,但是畢竟不是長久之計,黑巫族人性格極端,不主張找男人繁衍生息,可是白巫族人卻不這麼認為,若再不借助外界男人生兒育女,巫族遲早會從這個世上滅絕,以後就再也沒有巫族了。
兩族最終分裂是因為一件事,上屆的巫族聖女在神的指引下去外界查探情況,沒想到回來後卻被族人發現失了貞潔,還懷過孩子。
黑巫族不再認可聖女,從巫族中分裂了出去,對男人更是痛之入骨,而白巫族自那以後開始慢慢接受聖女的思想,開始從外族找男人,從而傳宗接代。
「……十多年前,一共有三個男人被這里的女人擄來,我也是其中一個,這種人被她們稱為僕夫,除了與他們……,基本沒啥用處。」說到這兒,這中年男人明顯脹紅了一張臉。
東方陵夸張地張大了嘴,他只听說過女人被用來傳宗接代,沒想到這里的男人幾乎是跟外界的女人一個作用。
那男人又嘆了口氣,繼續道︰「不過,這些巫族族人用巫術可以延長壽命,而我們這些外界之人就不行了,所以三年前,族里有幾位姑娘又出去尋覓僕夫了……白玉姑娘和千霞姑娘找回來的兩位僕夫長得特別俊,我以前雖然從沒有出過藍藤的扁山村,卻也知道這兩個人是人中龍鳳,不是我們這些凡夫俗子可以相比的。可惜,這兩人到現在都還沒教好,兩位姑娘不準我們探望,不然我真想問問,現在外面是個什麼樣子了……」
男人邊說邊嘆,好不感概的樣子。
幾人听得面面相覷,好一個男女顛倒的部落!那他們來這地方豈不是羊落虎口?
東方陵咽了一下口水,這里的女人還真彪悍,真不知那兩個被擄來的倒霉男人是誰。
「今日發生了什麼事?這白巫族的女人身穿白袍,而且眨眼便不見了。」姬沐離斂起眼里的暗涌,沉聲問了正事。
男人立馬道︰「上屆聖女自動退位為聖姑,所以今天是選出白巫族新聖女的日子,千霞姑娘是聖姑指定的人選,若能沐得月光聖浴,便會成為下屆聖女。」
「怎麼進入他們的祭壇?」姬沐離緊接著問。
男人連連搖頭,「白巫族雖然從外界找僕夫,卻從不教我們巫法,很多族內的事情我也只知道一些皮毛。不然,你們問問其他幾個僕夫?」
「他們都住在哪里?」
之後,幾人找了其他兩位僕夫,最後來到一間較其他房屋比較整潔寬敞的屋子,只是這里好似被施了什麼巫法,剛走近屋門就覺得心髒一陣絞痛,靠得越近屋門痛楚越大。
姬沐離目光一凌,一掌劈開了屋門。
屋內兩個男子正在對弈,聞聲調頭看向這邊。
這一看,兩邊俱是一愣。
「北堂洌?赫連阡陌?!」東方陵大叫一聲,眼珠子都快掉下來了。
原來剛才那僕夫所指的三年前被擄來的兩個男人就是他們!
北堂洌眼里閃過一道尷尬之色,從屋里走了出來。
「這上面的巫法對你沒用?既然可以隨便出入,為何不早早離開此地?你可知道本王派出多少暗衛尋你下落,畫畫還因為你的事總跟本王抱怨。」姬沐離冷眼睨他。
赫連阡陌也走到了門口,卻沒有出來,顯然能隨意出入的只有北堂洌一人。
再見姬沐離,赫連阡陌的目光已經坦然了許多,隱約夾雜了幾分愧色,臉上也沒了以往的陰郁,反而散發出一種溫和恬淡的氣息,讓人覺得很舒服。
北堂洌的雙目掃過眾人,淡笑道︰「這里的巫法很神奇,既然我是出來歷練的,自然不能放過這麼好的機會。就像現在,這困獸巫法已經困不住我了。」
姬沐離現在擔心水依畫,沒工夫听他細講這三年的事情,努力壓制心中的暴戾,道,「听說擄你來的那個女人就是這一屆的聖女人選,你一定知道祭壇在什麼地方,快些帶我去,畫畫不見了。」
北堂洌有些詫異,「小師妹竟然能夠進入祭壇?」
……
如玉盤一樣的滿月馬上就要移到玉柱上女子的頭頂,吟唱聲越發虔誠,也越發密集。
而就在這時,異象突生。
被人忽略的水依畫只覺一股巨大的陌生引力將她的整個身子吸了起來,然後拽向那玉柱,于此同時,那圓月發出的銀光也變得愈發強烈,巨大清晰的光束投射在她的身上,緊接著,月光冬移,虛空中出現了一幕影像。
「有異變,快去稟告聖姑!」先前那開口的女人立馬朝身側兩人吩咐道。那兩人迅速離去,而其他人則用虔誠又疑惑的目光盯著那聖光形成的虛影。
跪拜在最前排的幾個白袍女子應當是比較年長一些的,待到看清聖光之下的女人,以及虛影中那女人的相貌後,竟齊齊爆發出低呼聲。這女人……這女人的容貌……
水依畫被怪力定在玉柱上,掙月兌不開,只能同眾人一同看向那月光投射下的虛影。
「喂,你是什麼人,為何能得到聖光的沐浴?」被綁在玉柱上的女子與她背對著,先前還是紋絲不動的虔誠模樣,這會兒卻忍不住擰過腦袋看她,一雙大眼楮盡顯靈動。
水依畫沒功夫回應她,看到那聖光投射出的畫面,不由驚異地翕了翕嘴。
那是……以後會發生在這村子里的事兒?
那領袖之人竟是自己!
畫面中赫然出現了水依畫的身影,里面的她穿著同被綁女子一樣的白衣長裙,帶領白巫族人滅了黑巫族人,巫族再次合二為一。
下面跪拜的白袍女子個個看得激動澎湃。
這個入侵者竟然是以後的聖女!還會帶領她們滅掉作惡多端的黑巫族?!
而幾個長老級的白袍女子驚喜之外卻在想,這個女人到底跟聖姑有什麼關系,相貌竟像足了聖姑!
水依畫身邊被綁著的女子眨了眨眼,吃驚地扭頭,「你竟然是被月光聖浴承認的聖女!可是,你是外族人吧?嘿嘿,太好了,這回兒聖姑肯定不會再逼我當這聖女了。對了,我叫千霞,你叫什麼名字?」
身邊的女子唧唧咕咕不停,水依畫這會兒卻沒有心思回應她的話。
忽然之間,一聲暴喝響起,打斷了這詭異的沉寂和涌動的氣流。
一男子拼勁周身離去,一躍跳起,就算使不出內力,這一跳卻也跳到了吸附住水依畫的柱子上。
「離離!」水依畫這才想起,自己先前是一個人闖進了這祭壇,身後不見姬沐離一干人的蹤影。此時,姬沐離那焦急又憤怒的模樣讓她心中一暖,連忙伸手摟抱住他。
「我沒事,我沒事。」水依畫緊緊回抱著他,連聲輕語。要是不能讓這廝熄滅怒火,保不準他想做些什麼血腥的事來撒氣。
皎潔的月輝灑在相擁的兩人身上,竟說不出的賞心悅目。
完好無缺的密封祭壇好似被人從外面打開一個缺口,繼姬沐離之後,劍十一和溫昊然等也趕了過來。
「爾等何人?竟敢闖我白巫族祭壇!」為首的那白袍女人大喝一聲,雖然這女人看起來不過三十出頭,那眼里卻有幾十年甚至百年沉澱下來的滄桑。
玉盤圓月慢慢東移,水依畫身上的詭異引力消除,兩人相擁著從高柱上一躍而下。
「畫畫,無恙便好。我還在想,你若是出了事,我定要讓這白巫族所有人給你陪葬!」姬沐離臉上的陰沉夾雜著嗜血冷厲。
「都說了沒事。」水依畫輕笑著撅嘴,在他嘴角點了一下。
姬沐離不滿地掐了掐她的腰肢,「以為這個就能應付我了?你知不知道你忽然消失,我多擔心你?」
說完這句話,看向祭壇周圍的白袍女人,那目光竟凶惡得似要吃人。
劍十一幾人等著姬沐離發話,打還是不打,就在他一念之間。
正在兩方人馬劍拔弩張的時候,有人虔誠地大唱一聲,「聖姑來了!」
密密麻麻的白袍女人自動讓至兩邊,敬畏地望著遠處。
一個身穿白色長裙、面罩白紗的女子裊裊娜娜而來,在那薄薄淺霧的映襯下當真如仙女下凡,氣質超凡月兌俗。
可是,水依畫卻在對上那女人的目光時,心里狠狠一怔。
沒錯,就是這道視線,從她誤入白巫族地盤的時候就一直在暗中偷窺著她,暖暖的柔柔的,帶著一種說不出的熟悉感。
水依畫愣愣地張了張嘴,看那女人一步步走向自己。
站在東方陵身邊的端木沉淵早在女子出現的一刻就變得痴傻起來,視線死死地黏在那女子身上,喉嚨仿若被堵住,說話都十分艱澀。
「萱……萱兒?」端木沉淵失神般地叫了一句。
那女子卻像是沒有听到他的低喃,繼續朝水依畫踱步走去。
跟隨劍十一幾人一齊前來的北堂洌和赫連阡陌吃驚地對視一眼。
「洌大哥,你發現沒,這女人體內竟潛伏著一只蠱蟲。」赫連阡陌輕聲道。
「是養顏蠱。你我在此處呆了三年,從未發現任何蠱毒蠱術的蹤跡,為何這女人出現之後便有了?」北堂洌亦是不解。
也不知是忽然想到了什麼,北堂洌雙眼猛地一瞠,連忙盯著那女子上下打量。
水依畫與那女子對視,連自己都沒發現,她不知不覺中已經松開抱住姬沐離的手,往前走了兩步。
白衣女子走到她的面前,縴縴玉手緩緩抬起,撫上了她的臉頰,聲音雖平靜,熟知的人卻從里面听到了許久沒見的激動。
「畫兒,可是你?」她的手忍不住地輕顫起來。
她的女兒啊,她和這輩子最愛的男人所生的女兒。本以為再無機會見到他們之中任何一個,哪料上天垂憐,居然讓她這麼快就見到了自己的親生女兒。
水依畫怔怔地看她,心里有草泥馬呼嘯而過。
別告訴她,眼前這個跟她差不多年輕的女人就是她的便宜爹爹找尋了十幾年的妻子——她的親媽!
女子一雙美目微濕,在眾人的注視下將面紗掀開扔到了一邊,那動作竟有些率性可愛。
周圍爆發一陣驚呼聲,水依畫卻在看到她的真實面目後忍不住嘴角抽搐。
這個看起來跟她長得九成相似,甚至比她還要女敕的女人會是她親娘?!
老天啊,你還是來一道雷劈死我的好。
「真好啊,我們可以一家團聚了。」玖蘭萱伸手將發愣的女兒摟進懷里,喃喃低語。
師父所下的咒語已解,他一定會很快找到自己的。想到這兒,玖蘭萱嘴角輕掀,掛著憧憬而滿足的淺笑。
在沒人發現的角落里,身著黑袍繡金蟒的男人目光在看著相擁的兩個女人,冷清平靜的眸子竟波瀾四起,漫上了一層淺淡的潤澤。
萱兒,不必等了,我已經來了。
擁著水依畫的玖蘭萱忽地松開手,倏然調頭看向遠處,眼中是震驚和狂喜。
還未從吃驚中回神的眾人隨著她的視線看去,發現遠處的台柱邊站著一個黑袍男子,那男子容貌俊美無鑄,恍若仙人,尊貴無比。
然後,他沒有任何弧度的薄唇一點點勾起,結實的雙臂也慢慢地張開。
「萱兒,我來了。」清冷的聲音難得地帶上了滿滿的柔情。
族人眼中淡雅高貴的聖姑居然在听到這話後,陡然間放聲大哭起來,朝那黑袍男子大沖而去,一頭撞進他的懷里。
兩人緊緊相擁,眉眼間都是說不出的滿足。
「冰,冰……」玖蘭萱不斷輕喃著。
軒轅幽冰只是緊緊摟著她,什麼也沒說。
「冰,對不起。師父給我下了巫咒,除非至親尋來,否則不得離開巫族半步。擅自離開,只有死路一條。為了跟你團聚,我舍不得死。還有,我不該隱瞞自己的身份,若不是這樣,你肯定早就尋來了……」
玖蘭萱邊說邊抽泣,擁著她的男人輕輕拍打著她的後背,淺笑道︰「沒關系,都過去了,我們還有很長的時間。」
兩人旁若無人地傾訴、相擁相依,時間仿佛在這一刻靜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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