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依畫眯眼看他,眸子里氤氳了一團火氣。
眼前這人的身形慢慢地就與那紅衣妖孽的身形重合了起來。
姬沐離眼里猛然掠過一道光,抱著她的腰肢哈哈笑了起來,「王妃如今成了本王的女人,本王喚你一聲畫畫難道不對?還是夫人你想听其他的,水水?小依,小畫?」
他的笑容太過純粹,竟讓人無法生出懷疑之心。
水依畫目光緊鎖他那雙幽暗深邃的眼楮,試圖想要看到那雙眼底去,沒想到越看越沉溺于其中。
勾人的妖孽!水依畫心中低咒一句。
或許真的是她多想了?一個是江湖上令人聞風喪膽鬼哭狼嚎的逍遙宮宮主——鬼煞血尊,一個是宮廷侯爵中令人又愛又恨的風流不羈斷袖王爺。這兩人之間的距離確實太大。何況,那紅衣妖孽的嗓音低沉妖媚,而這姬沐離的嗓音卻宛如山澗清泉,朗朗好听。她曾猜測那紅衣妖孽可能戴著人皮面具,可是自己在他臉上作畫之時仔細查看過一遍,那張臉跟常人的一樣,有肌膚的彈性及柔韌,又怎麼可能只是一張干癟的人皮面具。
將腦中那一閃而過的想法拋去,水依畫斜睇他一眼,然後慢慢闔上了眸子,開始小憩起來。
「畫畫?」姬沐離湊近她低低叫了兩聲,那溫熱的氣息噴灑在頸間,竟讓她的腦中再次閃過紅衣妖孽那張戴著血色面具的臉。
「王爺還是換個稱呼吧,妾身不太習慣這種叫法。」水依畫微微側了側頭,離他遠了些。
「為何?畫畫難道不喜歡本王這般叫你?還是畫畫你更喜歡水水或依依?」她挪一分,姬沐離就往她的方向靠近一分,硬是要跟她貼在一起。
水依畫被他煩得不行,冷聲道︰「畫畫這個稱呼只有……我家紅紅才能叫,王爺自重。」
姬沐離的身子可疑地一僵,眉眼之間攏聚了一層笑意,趁她轉頭之際又立馬散開,裝作一副十分苦惱傷感的模樣。
「畫畫,你是本王的王妃,怎麼可以在本王的面前提到別的男人?你讓本王情何以堪?」
說到此處,眉目間自帶一股憂愁,看得水依畫咋舌不已。若不是她事先知道這男人的屬性,一定會被這副純良模樣騙得渣滓不剩。
「王爺,妾身不想跟你繞彎子,咱們打開窗說亮話,雖然妾身擔著一個炎啖王王妃的頭餃,但妾身知道王爺並不喜歡女人。以後,我替你裝點門面,王爺則可以繼續風流快活,也不必顧忌我的面子,該繼續寵幸男寵便繼續寵幸他們,看上誰了,妾身替你將人抬回來,咱王府這麼大,想必還能放下五六十個男寵……」
「畫畫!」
姬沐離目光沉沉地盯著這沒心沒肺的女人,眼里寒氣環繞,片刻後又悉數收起,朝她笑道︰「王妃怎麼就不相信本王的話呢,本王說喜歡你,那就是喜歡你,府里的男寵哪里及王妃你萬分之一,以後你想怎麼處置他們都行,本王絕不說一句話。」
「哦?」水依畫也笑了,盯著他的眼,字字清晰地問,「當真我想處置誰都行?」
不及姬沐離拍胸脯保證,她已經似笑非笑地問出了聲,「那麼丹鶴閣的那位和雨涼閣的赫連公子呢?」
姬沐離先前還帶笑的眸子一下子冷冽下來,眼中的情緒一點點沉澱下來,聲音略轉低沉,「畫畫,離這兩個人遠點兒,他們很危險。」
水依畫看他忽然變得沉寂的目光,微微皺了皺眉。
既然如他所說是十分危險的人物,為何還要以男寵的身份將他們留在炎啖王王府中,這樣豈不是更危險?
問出方才那句話似乎惹得他不悅,姬沐離沒有再黏著水依畫,身子後仰靠在馬車上自帶的軟墊上,閉目養神起來。
水依畫不知道的是,若是旁人提到這兩人,恐怕早就被姬沐離一掌拍死,然後去地獄見閻羅爺了,而她此時此刻竟能毫發無損地坐在他的身邊。
馬車噠噠地行駛,車內氣氛一時沉悶,水依畫以為這人不會再主動說話時,他卻忽然拽住她的胳臂,將她一把扯到自己懷里。
「……畫畫,記住我的話,離這兩人遠一些,特別是赫連阡陌,那是一個瘋子!」姬沐離在她耳邊低聲道,話中竟流露出了幾分擔憂。
若是被那瘋子發現自己在乎的東西,他肯定會不遺余力地毀掉。
水依畫瞅了他一眼,有些疑惑道︰「既然這麼危險,為何要留在府中?」
姬沐離擱在她腰間的手把玩式地來回摩挲了兩下,冷笑一聲道︰「既然是危險的東西,自然是擱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最放心。而且,赫連阡陌這人,本王是絕對不會讓他死的!」
說到最後,眼中的狠意竟然讓水依畫也看得心里發 。
這赫連阡陌跟姬沐離究竟有什麼糾葛,怎麼他覺得姬沐離一說到這人就跟變了一個人似的。
「明日的宮宴,你若不想去的話,本王替你推了。」姬沐離忽然轉了個話題。
「不必了,妾身還是同王爺一起出席吧,妾身可不想才嫁來火羽國便樹立一大堆的敵人。」水依畫淡淡道。
「那畫畫你可要有些心理準備了,明日的宮宴不止是為迎接你的到來,更是因為明日是皇後的生辰,五品以上的大臣和命婦、以及那些官家少爺和小姐們都會參加宮宴。到時候便不比今日這麼簡單了。我們火羽國的女子畢竟不似你們雪璃國女子那般溫婉,她們可都是一群豺豹……」姬沐離有些頭痛地揉了揉額頭。
水依畫聞言,不由得輕笑一聲,「難怪王爺有龍陽之癖,原來是被這群女人給嚇的。」
姬沐離聳了聳肩,嘴角一揚,「畫畫恐怕不知,自從見了你,本王發現自己又對女人感興趣了,這都是畫畫你的功勞。」
直接忽略了他的後面一句話,淡聲道︰「兵來將擋水來土掩,王爺不必替我擔心。」水依畫目光流轉,眼里閃過的芒光璀璨若星。
姬沐離看得笑了,「也對,誰敢惹畫畫不痛快,那她一定是自掘墳墓。」
回府後,姬沐離親自扶著水依畫下了馬車,看得眾人又是一陣唏噓。
*
夜幕降臨,王老管家端著一個木盤子進了姬沐離的竹鄉閣。
軟榻上的男子側躺著,一只手半拄著腦袋,如玉般毫無瑕疵的臉上睡容恬淡,黑睫耷拉在眼簾下,在燭光的印襯下留下兩排月牙狀的陰影,陣風刮過,月牙搖曳;淡粉色的好看唇形微微抿著,高挺的鼻翼間有均勻的呼吸細細噴灑而出。
王老管家呼吸放慢,連忙又端著木盤子往出走。任誰都無法忍心打破這時的美好,還有那人如瓷若玉的美顏。
只是剛退了兩步,榻上的男子倏然一睜眸,幽暗深沉的眼看不出絲毫情緒。
他慢慢坐起身,懶懶地打了個哈欠,眉宇間立馬又流露出那種恣意不羈的風情。
「老管家找本王何事?」姬沐離慵懶地眯著眼。
王老管家恭敬地鞠了一躬,亮出木盤里的二十多張木牌,「爺,該就寢了,今晚是去哪位公子那里留宿?」
姬沐離皺眉看向那兩排刻著名字的木牌,聲音沉了沉,「老管家,你素來知道本王的脾氣,本王想去哪里用得著你多事兒?還有這木牌子,到底是誰給你想的餿主意?!」
手臂一揮,便將刻著不同男寵名字的木牌揮到了地上。
王老管家額頭直冒冷汗,「王爺息怒,方才老奴去問王妃,王妃便出了這主意。」當時候,王妃還是笑眯眯的,信誓旦旦地說王爺肯定會愛上這種挑選美人兒的趣味。王妃該不會是在整他這老頭子吧?
一听這話,姬沐離更火了,眼里似乎都在冒著煙兒。
「這些芝麻大的事兒誰準你去問王妃了?難怪王妃會想出這麼個餿主意來取笑本王。」姬沐離哼了聲,拂了拂衣袖,朝相隔不遠的蘭馨閣行去。
王老管家還站在原地發愣。敢情王爺怒的不是王妃出這種餿主意,而是他去叨擾了王妃?
屋中燭光搖曳,窗前的女子長發披肩,在月光下泛著淡淡的光華,一只手把著本醫書細細品讀,時而額頭微蹙時而眉目舒展,讓看的人也不由跟著她蹙眉展眉。
片刻後,那女子將手中醫書放下,一雙晶亮的眸子掃向門口,語氣頗有些不耐,「王爺打算在門外站多久?」
姬沐離這才推門而入,雙手負背,踱步至女子面前,眉眼帶笑,「夫人啊,老管家是不是在你面前嚼舌根了,他的話你可別放在心上。」
水依畫抬頭掃他一眼,然後低頭拿起書繼續看,語氣淡淡道︰「原來王爺是想說這件事。王爺多慮了,老管家只是說了他該說的,身為王府的女主人,妾身自然要為王爺的性~福著想,王爺不必謝我。」
姬沐離本來還想解釋兩句,听了這話卻是眉頭抖動,薄唇也不由緊緊抿起。
「畫畫,那些男寵本王真的一個沒踫過,你為何就是不信呢。」無措的口氣。
水依畫覺得莫名其妙,她根本不想管姬沐離的事情,所以也不存在信不信的問題,這人怎麼就揪住不放了。
「我信又如何,不信又如何?」水依畫奇怪地盯著這男人看。他們才認識不過一天,怎麼說得跟他們感情有多深厚似的。
「你不信,本王就耐心地解釋給你听,你信的話——」勾了勾嘴角,「我們可以進一步地交流感情。」
水依畫立馬送去一個刀子眼,「那我還是不信了。」
「畫畫——」語氣幽怨。
水依畫腦中立馬就閃過了紅衣妖孽的影子,那人每次都能叫得她起一身雞皮疙瘩,姬沐離這家伙很快就能達到他的境界了。
「時間不早了,明日還要進宮參加宮宴,王爺還是早些歇息吧。」水依畫不客氣地轟人。
姬沐離朗聲笑了起來,「夫人你真是善解人意,本王確實有些累了。」
話畢,人已經走至床榻前,開始寬衣解帶。
水依畫眼一瞪,「王爺是不是會錯意了,我是叫王爺早些回竹鄉閣歇著,不是叫你留在這蘭馨閣。」
姬沐離不以為意,衣帶子已經被他拉開,眼看著就要坦胸露乳了,水依畫幾步飛過去,對準他後頸,一掌就劈了下去。
按常理,這人應該只是昏過去而已,可水依畫沒想到他的臉色瞬間變得煞白,然後直直地倒進了她的懷里。
水依畫色變,一把接住他,朝門口大叫了聲,「快來人——」
趕來的老嬤嬤見狀,嚇得臉色都白了,匆匆忙忙就找了兩個小廝過來,後來一想,王爺厭惡別人近身,便又趕忙去了離得最近的劍悅閣,將劍十一叫了過來。
得到消息趕來的劍十一目光冷得像殺人,狠狠瞪向水依畫,「你到底對爺做了什麼?」
不及水依畫答話,已經扛起姬沐離朝寒陵閣飛去,丟下一句狠話,「如果爺有什麼事,我一定殺了你!」
寒陵閣?那里住的人好像是東方陵。
水依畫不由皺眉。她不過是劈了姬沐離一掌,考慮到此人內力不凡,便稍微加大了些力道,確保他會昏過去,然後讓人將他抬走而已。怎麼現在發生的事情跟她想象的相差如此之大。
水依畫心中覺得奇怪,好似這一幕經常在王府上演,一把便拽住了那老嬤嬤,「王爺是不是得了什麼怪病?」
老嬤嬤目光閃爍了兩下,低低道了一句,「王妃多慮了,王爺只是有些體虛。」說完便匆匆離開了,眼里生出些許不悅。
這王妃一進門,王爺就犯了病,真是個掃把星。
劍十一運用輕功將人背到了寒陵閣,正欲就寢的東方陵見狀臉色大驚。
「十一,月兌掉爺的上衣。」東方陵吩咐道,語氣急促,自己則從櫃子里抽出了一捆卷起來的布袋。
將卷起的布袋迅速展開,里面的東西露了出來,竟是數十根大小不一的銀針,最小最細的宛如發絲,最長最粗的猶如一根細棍。
五指同時夾住幾根長短不一的銀針,然後迅速對準姬沐離的全身幾處大穴扎了進去。
就在此時,門外一個身著黑色瓖金袍子的男子破門而入,渾身氣息陰冷。
「爺又犯病了?」他問。
劍十一和東方陵回頭看他,目光凝重。
「淵,你來得正好,我需要你的內力相助!」東方陵正色道,「你從爺的兩個期門穴輸于一股內力,看能不能把那孽畜逼出來!」然後看向十一,「你護住爺的神闕和中極穴,不要讓那孽畜亂跑!」
兩人點頭,開始按照他的吩咐做,而東方陵則令取了一根銀針,對準胸月復前的幾個穴道慢慢扎了進去。
過了片刻,只見原本平坦緊繃的腰月復處,皮肉慢慢拱起,然後越來越大,一條小拇指粗細的蛇狀活物頂著那處的皮肉,被模糊地勾勒出來。
那蛇狀的活物被黑袍男子的一股內力逼得現了身,劍十一則堵住它的去路,讓它進退不得。被困住的活物似乎暴怒了,在原地來回掙扎。
昏迷過去的姬沐離忽然一睜眼,眼中竟出現了從未有過的暴戾寒氣。
「十一,快按住爺!」東方陵吼了一聲,手上動作愈快了。
劍十一按住猛然間掙扎亂動的姬沐離,額頭上早已是冷汗涔涔。
東方陵趕忙取出一根頭發粗細的銀針,目光緊鎖那皮肉之下掙扎的東西,瞄準某個部位,一手扎了下去,那活物有片刻的靜止,趁著這機會,東方陵從懷里模出一個小瓶子,將里面的藥水倒了上去。
稍許,那拇指大小的蛇狀活物慢慢隱了下去,姬沐離的腰月復處又恢復了原來的光滑。
床上的男子粗喘幾聲,也慢慢睡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