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好了,終于見到人了!」王五听了東方陵的話,高興得手舞足蹈。剛才躥過去的那人一定就是聖地的人!他可以長生不老了,可以不死了!
可惜,興奮的只有東方陵和王五,其他人都冷凝著一張臉。
「怎……怎麼了?剛才我真的看到人臉了。」東方陵有些不解地看向姬沐離三人凝重的表情。雖然那掠過去的人動作十分迅速,此時已經從幾人面前消失得無影無蹤,但他確確實實掃到了一張人臉。
劍十一收回巡視的目光,淡淡地對他拋出一句,「陵,你看的是一張人臉,我看到的卻是幾條腿。」
「幾……幾條腿?十一,這是什麼意思?」東方陵听得心驚,王五也張大了嘴。人只有兩條腿啊,剛才躥過去的那人竟有……不止兩條腿?!
東方陵目瞪口呆地看著劍十一,隨即又掃了掃姬沐離和水依畫,他們的表情雖然波瀾不驚,但是眼里的警惕已經達到了最高值。實在是難以想象長著多條腿兒的人是什麼樣子,那豈不是比八腳怪蛇還要惡心的怪物?東方陵莫名地有些害怕起來,就算是在黑河上躲閃八腳蛇怪的時候都沒有這種懼怕的情緒,頂多有些緊張罷了。
「不是人的腿……」劍十一又朝東方陵擲出一句。
東方陵頓時跳了起來,下意識地朝後退了退,舌頭有些打結地低聲問,「十一,你這話又是什麼意思?」
東方陵生平什麼都不怕,放毒殺人可以連眼楮都不眨一下,可是他最害怕的就是那些人不人鬼不鬼的怪物,先前那長了八條腿兒的蛇怪已經讓他驚駭得不行,這次……他明明看到了一張人臉啊。
東方陵還想說什麼的時候,姬沐離忽然側了側頭,一瞬間漫不經心的幽黑深邃的眼楮就鋒利起來,眾人被他突如其來的警惕嚇了一跳,不由都屏息起來,側耳听著周圍的動靜。
「姬沐離,情況好像有些不妙。」水依畫秀眉緊蹙。
姬沐離一只食指豎在嘴唇上︰「畫畫,先別出聲。都別動。」
他略微闔上雙眸,細細地听著,耳朵微微一動。
沒多久,耳力稍遜他的劍十一和東方陵也听見那奇怪聲音了,是遠處高大的樹干間傳來的,像是什麼東西飛快擦過樹葉,與碎空穿梭踫撞發出的悉悉索索聲,好似有什麼東西在這遮天蔽日的高大喬木上,正飛快地向他們靠近著。
姬沐離聲音一沉,立馬吩咐︰「都靠過來,不要離得太遠。十一,陵,做好準備,隨時出擊!」
話畢,姬沐離全身運功,準備將內里集中于掌心上。只是,才發功的時候,一條血紅色的鞭子已經遞到了他的手心中。
「畫畫?」姬沐離猛地調頭看水依畫。
「這鬼殺血鞭本先借你一用。好好對敵,不要分心。」水依畫沒有看他,一雙眼警惕地盯著遠處。
姬沐離听得哭笑不得,這鬼殺血鞭雖然是他默認送給了水依畫,但是這小狐狸居然堂而皇之地以主人自居,一點兒羞愧感都沒有。
「行,等我用來再還你。」說話咬字間,刻意加重了這個「還」字。
水依畫不羞不臊地嗯了一聲,然後囑咐一句,「最好不要沾上髒東西,不然的話你洗干淨了之後再還我。」
看她那副一本正經強調的模樣,姬沐離略略牽了牽嘴角,若不是時候不對,他一定要抱著水依畫狠狠親上兩口。
听了姬沐離的話後,劍十一和東方陵都不敢耽擱。
劍十一迅速拔出了自己的劍。以前是逢敵拔劍,如今連敵人還不知道是什麼東西便拔了劍,但是未知的東西往往比一個強勁的敵人還可怕。東方陵則一手捏了瓶毒藥,另一只手握了一把石子兒,作為暗器用。
被幾人忽視的王五急了,連忙躲到劍十一和東方陵的身後,手上把著一根粗樹棍,身體卻不受控制地抖成了篩子。
水依畫看上去要稍微放松一些,此時正安安靜靜地站在莫燕南身邊。在她看來,這些未知的怪物所佔的優勢不過是它們駭人的外形,若是把它們當做普通的敵人來應付,它們並不可怕。
「越來越近了……」水依畫低喃一句,一雙眼在光線昏暗的深林里顯得格外有神,好像閃著光似的。她慢慢從懷里模出了幾枚飛鏢,這飛鏢是她刻意為此次蠱疆一行所準備的,遠程攻擊極為有效。
姬沐離不經意間掃過去的時候,正好看見她的一張側臉,只覺得那眼楮極為亮堂,比夜晚空中的繁星都要璀璨。心里無奈一搖頭,怎麼感覺這小狐狸在興奮呢?
突然,水依畫手上一發力,數枚飛鏢帶著一股凌厲之氣,狠狠刺向幾人前方的叢木,連那厚重的層層樹葉都被劃開了一條整齊的小口子,樹汁兒散發出的清香味兒頓時濃郁了起來。
王五被水依畫的這股子狠勁兒嚇得不輕,她縴細白皙的五指從剛剛扔擲飛鏢的動作收了回來,而那幾枚飛鏢也沒入樹叢中,轉瞬間不見了蹤影。窸窸窣窣的聲音一直延伸到更深的樹叢中,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那沒入了飛鏢的層層樹叢中。
飛鏢劃破血肉的細小聲終于響起,幾個有內力的人听得分明。緊接著,一聲淒無比厲的慘叫響起來,尖銳至極,讓人脊背發涼、汗毛倒立的是……那是一種介于男人和女人之間的慘叫聲!
王五一听到這慘叫聲,雙腿一下發軟了起來,哆哆嗦嗦地抓住東方陵的衣角︰「這聲音怎麼听著像……像人?我們剛才是不是殺人了?」
沒人回答他的話,或者是沒工夫分神,幾人都目不轉楮地盯著慘叫聲傳出的地方,警惕絲毫未松。
「爺,不如我過去看看動靜?剛才的那一聲確實像人發出來的。」劍十一小聲道,手上握住那把出鞘的銀絲韌劍,不由一緊。
姬沐離面無表情地搖搖頭︰「除了我們,誰還會來這種地方,剛才那東西不可能是人——」察覺到什麼,他的聲音一下子提高了起來,「那東西沒死,朝這邊過來了,大家小——」
一句警告還未來得及說完,前方猛然間發出了一聲怪異的嘶叫聲,似乎帶著巨大的怒火。
幾人正前方的樹叢發出明顯的刺啦聲,樹枝被折斷,叢木被破開,一個龐然大物從前方茂密的樹叢里鑽了出來。
眾人在看清這東西的一剎那傻了眼,竟忘了往後退離。
第一眼看過去的時候,會覺得這怪物長得像只大蜘蛛,八條毛茸茸的腿向四處伸展著,每條腿足有人的手臂那麼長,內外兩側都有鐮刀似的刃,看起來鋒利無比。
但這怪物又絕不會是蜘蛛,誰也沒有見過這麼大個頭的蜘蛛,整個身軀看起來要比兩個壯丁夾在一起還要高大,而且這怪物身後竟然拖著一條如蠍子般的細長尾巴!
它的頭跟人頭差不多大,此時剛剛從林子里沖撞到地面上,一顆頭是垂著的,那頭上的毛發竟跟人的頭發一模一樣。等到那怪物慢慢抬起頭後……
幾人震驚得張大了嘴。
王五一瞬間仿佛失了魂兒似的,蒼白的臉經此一嚇,早已沒了半點兒血色,他訥訥地開口,「它的頭……你們看……你們看它的頭,它居然有頭,它居然有頭……」
任何會動會走的動物都有頭,可是如今這怪物的頭卻讓不久前才見過八腳蛇怪的幾人徹底呆住了,或者說被嚇住了。
不是因為這怪物的頭長得多麼惡心,相反這頭不但不惡心,還挺好看,因為這怪物長得是個人頭——還是個活生生的男人頭!長長的頭發一直披散下來,其中幾縷發絲纏在它鋒利的鐮刀腿上,行動間長發被鐮刀腿割斷,飄落了一地的碎發。
那張臉竟然還是張頗為英朗的男人臉,雖然面色已經白得發青,但那五官的樣子依然可辨。可惜,這沒有太多血色的臉就像是一張美麗的畫皮,不會像人類那樣產生各種細微的表情,更不會表達多余的情緒。
這只蜘蛛人頭怪物此時就站在幾人五六丈的距離之外,一雙微微外凸的死魚眼直盯盯地瞅著幾人,最前面的兩條鐮刀腿兒還相互蹭著磨了磨,看起來恐怖又惡心。
而最讓人發毛的是,這張臉的眉心處,竟然直落落地插著支飛鏢。那是……水依畫剛才擲出去的,其余幾支飛鏢都不痛不癢地插進了它的身體里,除了一開始的疼痛,這些飛鏢似乎對它沒造成絲毫影響。
東方陵咽了咽口水,胃里有些犯惡心。抓住他衣角的王五已經腿軟地站不穩,半個身子幾乎掛在了東方陵身上。
經此一比較,先前那八腳蛇怪哪里算怪物,好歹那個長得像只巨蟒,這怪物卻已經沒法子用常理形容了!
東方陵很想一腳踹開吊在他身上的王五,但又怕自己稍一動作,那怪物就朝它撲來,只好任由身後那人哆哆嗦嗦地拽著他,而自己的目光一動不動地盯著眼前的人面蜘蛛怪物。
劍十一的反應雖然沒有多強烈,但他的手心上已經漸漸冒出了一層冷汗,他微微掃了一眼抓著水依畫的姬沐離,放輕聲音道︰「爺,看來這怪物不好對付。王妃射出去的飛鏢對它沒有絲毫影響,額頭上那支飛鏢竟然沒有帶出血。」
姬沐離淡淡地嗯了一聲,一手握著水依畫的手,另一只手拿著那根鬼殺血鞭,吩咐道︰「先別輕舉妄動。」
「東方陵,萬毒藥聖那臭老頭有沒有跟你提過這怪物?」
一時之間,幾人都沒有出聲,反倒是一直被姬沐離護著的水依畫插口問了這麼一句,她說話的聲音極輕極低,像是怕稍一高點兒聲就會驚到眼前這怪物似的。
這話剛落,人面蜘蛛怪物就突然往前挪動了一步,一雙翻白的死魚眼虎視眈眈地看著幾個人。
眾人跟著微微後退一步。
東方陵哭喪著一張臉︰「師父好像只跟我提過昨晚上的那種大野豬,這種人面蜘蛛怪物他老人家還真沒說過。要是它長得好看一些還好,這麼惡心的怪物我一看見就胃里犯惡心,一會兒還怎麼下手?」
姬沐離沉聲提醒道︰「陵,試試你手上的毒藥。」
東方陵一听這話,眼楮立馬亮堂起來,「對!我手上還握著一瓶劇毒散,不止這瓶,包袱里還有很多其他的,我就不信對付不了這怪物!」
說罷,東方陵控制好手中的力道,對準人面蜘蛛怪物的雙眼,屈指將手中的毒瓶子彈出去,在踫到那怪物的時候,瓶子剛好被他彈射的力量碎裂,里面的藥粉瞬間灑了怪物滿臉,特別是那雙死魚眼,在接觸到劇毒散的時候發出刺啦一聲。
而高度緊張的王五手上一哆嗦,那根木棍也狠狠地被他扔了出去,結果啥用都沒起到,只不痛不癢地打在了怪物的一條腿上。
「嗚——」人面蜘蛛怪物忽然仰天大吼起來,那人頭居然疼痛地旋轉了整整一圈,再調回過來的頭已經潰爛得不成人樣,連那死魚眼都成了兩個骷髏洞。
「居然毒不死它!」東方陵氣急敗壞地從懷里掏其他毒藥。
而這時,人面蜘蛛怪已經後腿一蹬,整個朝東方陵和王五撲去。
王五嚇得登時尖叫一聲,這麼一叫,聲音變細,居然跟怪物那種不男不女的嚎叫有了幾分相似,王五淒厲的叫聲在泛著濃郁樹汁兒香味的灰暗虛空中彌漫開來,尖銳得就像是有那石頭在人的心上一下下劃過去似的。
姬沐離立馬低喝一聲︰「散開!」然後環著水依畫的腰肢朝一側退去。
「不必管我,快去幫東方陵!」水依畫沉聲道。
那人面蜘蛛怪瞄準的方向顯然就是扔出毒藥瓶的東方陵,東方陵一把將掛在他身上的王五扔開老遠,自己朝另一邊閃去。倒不是刻意救王五一命,只是嫌他礙事。
被扔到一側的王五順勢連滾帶爬地逃離這處,避開遠遠的。
怪物一次沒撲到,暴怒地又朝東方陵身上撲去,那八條腿可不是白長的,它可以非常靈活地轉換方向,而且彈跳攻擊速度極快。
巨大的身體向著東方陵壓了下來,穿透過樹縫兒的零碎陽光拖出鐮刀腿兒的長長影子,看起來駭人至極。與之同時,怪物的肚子上竟然忽然出現了一個可以自由開合的大口,正對著東方陵的臉獠牙交錯地張開,腥臭中夾雜著腐爛的氣息而去。
東方陵一看見那張畫皮般的臉,心里就驚駭惡心得不行,一時間竟不知作何反抗。
幸在這時,劍十一手中的長劍飛快刺了出去,銀絲控制著銀劍,干淨利落地劈下了怪物行凶的兩條前腿。怪物嗷地叫了一聲,劍十一手指輕動,一劍又狠狠刺去,一連刺了好幾個骷髏洞。
東方陵立馬趁機翻身躲開,順勢又加了一把毒藥。
怪物淒厲大吼起來,身上的骷髏洞里不斷淌下暗紫色的血水,一直順著鐮刀腿流到了地上,那慘叫亦震得人耳畔生疼,叫聲似人非人,尖銳得不男不女,又像野獸的嘶鳴。
躲在遠處的王五嚇得兩腿發抖,只覺一緊,褲襠便被淋濕了。
可惜,就算這怪物被劍十一刺了無數骷髏洞,流了一地的惡臭血水,這怪物依舊還在蹦。直到一道清亮的鞭聲在空中嗚嗚響過,長鞭並未真正鞭笞到怪物身上,但那狠厲的一鞭子帶著主人渾厚的內力破向虛空,形成一把隱形的刀,只能看到擠壓的空氣失了那柔勁兒,堅韌地從怪物的半腰間劃過。
周圍忽然就靜謐下來了。
下一刻,人面蜘蛛怪物的巨大身體從中分成兩半,慢慢錯了位,最後變成了兩截,暗紫色的血水從斷開的地方汩汩濺出,流了滿地,一片惡臭味兒頃刻間襲來。
「屬下無能,還得爺親自出手。」劍十一垂頭道,手指一動,遠處的劍立馬在空中劃過,被他收回了手中,從懷里取出絹帕擦干淨後才又放回了劍鞘里。
東方陵也撓了撓頭,有些懊惱。剛才他居然被這怪物嚇得大腦一片空白,若不是有十一和爺幫襯著,他說不定就下了怪物的肚子了。
躲在遠處的王五瞠目結舌地看著,確定怪物已經死了,才有軟著腿兒半走半爬地靠了過來。
姬沐離眉頭略略一挑,「不是你們無能,是這怪物的丑陋外貌讓你們產生了懼怕心理,如果再遇到這種怪物,直接當做普通的敵人就好,爺相信,以你們的能力足夠應付。」
劍十一和東方陵兩個齊齊點了點頭,那樣子活像做錯了事兒的孩子。
一直沒出聲的水依畫掃到劍十一上臂上的血漬,眉頭微擰起來,「十一,你的手上怎麼沾了這怪物的血?陵,快些看看,這人面蜘蛛怪的血可別含有什麼劇毒。」
劍十一抬起手瞧了瞧,手背上沾了一些暗紫色血漬,好像是方才擦拭劍身的時候不小心沾上的。
東方陵听後立馬跳躥起來,叫喚道︰「十一,你也太不小心了!」
話畢,從那包袱里模索出一瓶藥丸,取出兩顆就塞到了他的嘴里,嘟囔道︰「師父也真是的,有這種怪物也不提醒一下,我的小心髒哦,都快被嚇死了……」
東方陵並沒有什麼異常,說明那怪物的血沒有什麼毒素,只是一種看起來攻擊力很強的動物罷了。
水依畫走到那尸體面前,若有所思地看了半響。
「畫畫,你是不是發現什麼了?」姬沐離走到她身後,習慣性地攬上她的腰肢。
劍十一和東方陵見狀,也一起走了過去,湊到那怪物的尸體邊細細查看。
「姬沐離,你發現沒?這怪物的嘴是長在肚子上的。」水依畫盯著怪物的上半身。既然他進食的地方是在別的地方,那麼身上的那顆頭又是用來干嘛的?總覺得那頭就像是另外安上去的,與這八腳蜘蛛怪身上的其他地方透著一種違和感。
怪物被劈成了兩半,那只大張的嘴留在了上半截的肚子上。因為是直挺挺倒下,那張巨大的嘴就呈現在眾人面前,有將近三四尺長,里面的兩排牙齒又尖又利,竟比它的鐮刀腿兒還要鋒利上許多。
東方陵捂著鼻子,拿腳在那堅硬的牙齒上磕了兩下,嘖嘖嘆道︰「這一口牙還真是不錯,如果合上嘴的話,怕是連個縫兒都沒有。」隨即忽然想到什麼,臉上微微發白地看向劍十一,「十一,若不是你動作快,我鐵定被這怪物給咬斷胳膊腿兒!」
劍十一睨他一眼,雖然沒有說話,那眼神分明在表達一個意思︰不過一個怪物而已,竟然就將你嚇成那樣,丟人!
東方陵被他盯得羞臊,連忙轉頭去看水依畫和姬沐離兩人。沒想到這兩人瞧完那大嘴就去瞧那顆頭了。
「畫畫,你是不是也看出這人頭長得突兀?」姬沐離轉頭看水依畫,見她正目不轉楮地盯著那顆頭。
水依畫沉默稍許,道︰「如果這顆頭是這怪物土生土長的,那也太不可思議了。這顆頭分明就是跟常人無二的人頭!」頓了頓,有些遺憾地喃喃道,「若是能解剖開看看就好了。」
姬沐離听了這話,當即很干脆地吩咐了一句︰「十一,陵,把這頭劈下來看看。」
東方陵聞言瞧了瞧那怪物身上的人頭一眼,強忍著心里的惡心,苦著臉道,「爺,您就饒了我吧,我一瞧見這人頭,昨天吃的野豬肉都快吐出來了……」
劍十一白他一眼,直接噌一下拔出了劍,然後對準那怪物頭和身體相連的地方,劍作刀用,一劍就狠狠劈了下去,這一次只用到了劍氣,沒讓他心愛的寶劍沾著那怪物的血漿。
早被幾人忽略的王五哆哆嗦嗦地縮在一邊,看得嘴唇直打顫,最後直接白著臉,扶著一邊的樹干嘔起來。
水依畫靜靜地站在一邊,看到那顆被劈下來的人頭,眉頭一點一點地蹙了起來。
姬沐離也目光沉沉地看著那顆被剖開的頭。這顆頭顱和身體連著的地方竟然布滿了許多類似觸須的東西,暴露到空氣中迅速就變了顏色,紫得發黑。
水依畫觀察片刻,眉頭蹙得愈緊了︰「你們覺得這是什麼?」
東方陵微微調過來瞅了一眼,瞅到那觸須一般的玩意兒後,驚詫地狠狠眨了下眼楮,「不可能,這也太不可思議了……」
「這……」劍十一也擰了擰眉。
東方陵盤大力抹了把臉,「我可不是師父他老人家,還沒到老眼昏花的歲數呢……你們說,這怪物的身上是怎麼長出這樣一顆人頭的?難道這是神鬼話本子上所說的蜘蛛精?!」
無人回答他的話,片刻的沉寂後,水依畫輕嘆一聲,「只是一張畫皮罷了。」
「既然大家都沒事,還是早早離開此地。」姬沐離道,冷清俊美的臉上看不出什麼表情。為了以防萬一,幾人听了姬沐離的吩咐,匆匆離開了這里,免得這人面蜘蛛怪的惡臭鮮血又引來其他同類。他們還記得,一開始從他們身邊掠過的那個東西也是這麼一個怪物。
不知道這片深林里到底還藏著多少只。
「畫畫,這次你來決定,我們該往哪個方向走。」姬沐離停下腳步,朝水依畫道。
為了避開昨日遇到的那群壯如肥牛的野豬,他選擇從這條路走,結果……遇到了這樣一只怪物,姬沐離不得不反思,自己的運氣是不是背了一些。現在原路返回是不可能的了,只能繼續往前,大不了重換一條路。
「你確定讓我決定?」水依畫揚眉看他。見他鄭重其事地點了點頭,水依畫便伸手在下巴上模索了幾下,隨便一指,「我瞧這片草叢像是有人走過的痕跡,我們就走這邊好了。」
于是,眾人便在水依畫的一個小小決定下踏上了一條無比悲催苦逼的道路。
走了不久,光線本就昏暗的深林慢慢黑了下來。
「爺,天黑了。」劍十一提醒了一句。
「原地歇息。」姬沐離決定道。
劍十一和東方陵輪流守夜,其他人靠著樹干歇息。
姬沐離讓水依畫靠在自己懷里睡,輕嘆著問了一句,「畫畫,當初你堅持要來尋找蠱疆,現在……有沒有一絲絲悔意?」
水依畫環著他的腰,輕闔的眸子眨了兩下,睜開看他。她的眼楮一直很亮,在夜色中就像一顆會發散光芒的鑽石,惹得姬沐離的目光總是停留在那雙晶亮的眸子上。
「就算後悔也晚了啊,總不可能現在原地返回吧?」水依畫笑著眨了眨眼,在懷里挪了挪身子,找到一個更舒服的位置靠著。心道︰有個人肉墊子真是不錯,比靠著樹干睡舒適多了。
「畫畫——」姬沐離拖長調調喚了一聲,聲音里飽含委屈。
水依畫瞧他那副裝出來的可憐樣兒,笑呵呵地伸手拍了拍他的臉,感覺那肌膚滑膩無比,心里暗暗羨慕嫉妒。
「傻子,我決定的事情從來不會後悔,當初堅持要來就已經想到了所有的可能性。雖然遇到的東西比我想象的還要……離奇一些。」
「就算這結果可能是死?」姬沐離深邃的目光浸潤上一層柔和溫暖的水波,靜靜地看著懷里的女子。
「我們不會死的!」水依畫說得堅定。
姬沐離俊眉一揚,淺笑著問︰「畫畫為何這麼肯定?」
「因為你不會讓我死,也不會讓自己死。」水依畫的嘴角漾過一絲笑意,「再說了,你舍得死麼?我們倆還沒那什麼呢?」
姬沐離听得微微怵了一下,隨即笑得不懷好意,「畫畫,‘那什麼’是指什麼啊?」
水依畫本來想跟古言說話含蓄些的,但見著妖孽居然等著看她的好戲,心里便不管不顧了。姬沐離,想看我羞澀害羞的模樣,那你可得失望了。
只見懷里女子嘴角一彎,笑得眼楮都眯成了月牙狀,然後用絕對不小的聲音宣布道︰「姬沐離,等你身上的嗜血蠱解除了,我們倆就關上門好好恩愛個十天半個月的,誰先下床不行了誰就是豬!以後還得听對方的!」
饒是姬沐離這妖孽的功力再高,在听完這句宣告般的話之後,也忍不住紅透了耳根。好在黑夜掩蓋了他的窘迫,水依畫並沒有看清。
這樣慶幸著的姬沐離惡狠狠地瞪了懷里的女人一眼,字字鏗鏘地重復道︰「好,那就這麼說定了,誰先不行誰就是豬。」
水依畫听後輕聲笑了起來。
遠處守夜的東方陵猛地大咳一聲,然後輕飄飄地傳來一句,「爺,您放心,屬下給您研制一種強身健體大補丸,保準您輸不了!」這話中還帶著絲憋著的笑意。
東方陵頂著張大紅臉,在心里豎大拇指︰王妃,你厲害,我這次對你真的是佩服得五體投地!
「陵,管好你的耳朵,再听一下不該听的,小心爺廢了你!」
姬沐離一記刀子眼瞪過去,東方陵立馬默不作聲了。他什麼都沒看到,什麼都沒听到。
「姬沐離,我困了,先睡一會兒。」水依畫在他懷里嘟囔一句,懶懶地打了個哈欠,然後慢慢闔上了眸子。
姬沐離垂頭看了她良久,表情一點點兒柔和下來。
周圍寂靜無聲,只有守夜的東方陵時不時哼唱兩聲。姬沐離靠在樹干上小憩,卻沒有閉上眼。那雙幽暗的眼望著遠處漆黑的叢林,思緒不知道飄飛到了何處。
倏然間,姬沐離雙眼驀地一瞠,聲音低沉有力,「陵,速速叫大家起來,小心戒備周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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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章就到蠱疆了,然後……你們懂的……╭(╯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