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木雷霆話一出口才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麼,佯咳了兩聲,一本正經道︰「沒錯,我就是端木雷霆,剛才你提到的脾氣暴躁的鷹翼王。」
水依畫有些發愣,她是真吃驚,不是為了端木雷霆的身份,而是這端木雷霆竟然如此輕信旁人,這樣的人根本不適合當一國之主,或許端木碎風的想法是對的,盡管水依畫很討厭那個變態。
「怎麼,傻了啊?」端木雷霆看小丫頭無比驚訝的樣子,不由笑彎了嘴角,剛才的煩悶心情也消散了許多。看這小丫頭呆傻的模樣還挺好玩的。
「你真是……端木雷霆?」水依畫很配合地繼續裝出震驚萬分的表情。
端木雷霆不由一樂,堅定地點了點頭,「本王就是端木雷霆,比真金還金。」
水依畫沉默起來,表面上看起來有些不知所措,其實心里是在思考下一步的對策。良久,她忽然站了起來,朝眼前的男子鞠躬行了個大禮。
端木雷霆一見她這樣子,頓時就後悔起來,果然這些人一知道自己的身份後,態度就會變得大不相同。木訥極了,無趣。
可是水依畫顯然不是個按常理出牌的人,鞠躬行完禮後立馬又坐了回去,依舊一副隨心所欲的樣子。
「剛才行禮是為我自己一開始的冒犯賠罪,沒想到王爺你根本不像傳言那樣脾氣暴躁,而是個十分隨和的人。」話音微頓,目光黯淡下來,「既然我什麼都跟你說了,王爺也已知道了我不安好心,那麼要殺要剮隨便王爺你,我只求王爺您能從火麒王府救出我師兄。」
端木雷霆看她那豁出去的樣子,忍不住笑出聲來,「求人有你這麼求的麼?別人可都是四肢趴跪在地上,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的,你卻好端端地坐在本王的身邊。」
水依畫側頭看他一眼,目光無懼,賭氣般道︰「連端木碎風我都敢得罪,何況王爺你。這忙你愛幫不幫,大不了我和師兄黃泉路上見。」
端木雷霆忍不住哈哈笑了起來,「誰說你要死了?你的師兄更不會死。」
「王爺的意思是……」水依畫愣愣地盯著他。
「本王的意思是,本王會幫你。」
「為什麼?我倆非親非故的。」水依畫不解地問。
端木雷霆瞄她兩眼,哼哼道︰「難得本王看到個順眼的小丫頭,幫幫忙也沒什麼不可以。」
話畢,將手里的鈴鐺丟給她,「你落下的鈴鐺,還給你。」
水依畫伸手接住,真心地道了一句謝謝。
「話說這鈴鐺應該是一對吧,鈴鐺里面的離字是什麼意思,是不是你的名字?」
水依畫淡笑著搖了搖頭,「不是,里面刻的不是我的名字,而是我心上人的名字。不過,這鈴鐺確實是一對。」說完,便從自己懷里掏出了另一個,鈴鐺內壁刻的顯然是一個畫字。
端木雷霆一眼瞄到那個字,問︰「你的名字里帶了個畫字?那你的全名叫什麼?」
「這個……女子的閨名好像是不可以隨便告訴陌生男人的,王爺若不嫌棄就喚我的化名阿水好了。」
端木雷霆擰眉掃她一眼,「真是個小氣的女人,不過一個名字而已,難不成本王知道你叫啥後就能吃了你?」
水依畫呵呵笑了兩聲,「除了他,我不想讓其他人知道我的真名,否則他會吃醋的。」
端木雷霆差點被這小丫頭的無恥秀愛閃瞎眼楮,一臉惋惜地搖了搖頭,嘀咕道︰「可惜了,好不容易看到個順眼的丫頭,卻已經名花有主了,要不然還能提上來做個暖床丫頭啥的。」
「怪不得你這麼多年仍舊光棍一個。」水依畫白他一眼,顯然是听到了他剛才的碎碎念。
「本王怎麼了?」端木雷霆一副虛心听教的模樣。
「你要是真喜歡一個女人,就應該把最好的一切給她,做暖床丫頭?虧你說得出口!」水依畫送去一個白眼,隨即笑眯眯道︰「反正我家離離這輩子就我一個人,他要是敢娶別的女人,我就斷了他的命根子。」
端木雷霆被她笑著說這話的模樣驚駭得打了個寒顫。這丫頭真是個彪悍的女人。自古男人皆是三妻四妾,正常的很,不讓男人娶小妾的那是妒婦。
「你家……離離那是因為窮,娶不起別的女人,所以才承諾只有你一個女人,一旦等他發達了,肯定會娶別的女人。」端木雷霆不遺余力地打擊著,反正他看到這丫頭如此肯定的樣子就有些不舒服。那男人再好有他好麼?
水依畫噗嗤一聲笑了,「我家離離的金銀珠寶可不比你少,只可惜我們現在分隔兩地,他的銀子我用不了,現在的我只是窮光蛋一個。」
端木雷霆的聲音頓時提高,「他要是個富家子弟,那就更容易負你了。阿水,你真的不再多考慮考慮?」
「考慮什麼?考慮你這樣的?」水依畫揚唇一笑。起身拍了拍身後的草沫和泥土,「既然王爺答應要幫我,那就請兌現諾言吧。」
端木雷霆嘆了口氣,領著她去了自己的書房,水依畫則一路牽著阿福,路上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就這麼堂而皇之地進入王爺的書房,真的沒問題?」水依畫好奇地問。
端木雷霆冷笑了聲,「本王的王府里早就布下了二哥的眼線,你的舉動又怎麼逃得過他們的眼楮。本王就明著讓他們看。」鷹翼王的書房離寢房不遠,只隔了一個走廊的距離。
端木雷霆干脆利落地當著水依畫的面,從暗格里取出兩個黃皮的折子,只看表面,這兩個折子一模一樣,里面的內容卻不大相同。
挑出其中一個扔給水依畫,端木雷霆笑得不懷好意,「既然二哥想要那些依附我的官員名單,那我就如了他的意。你把這個拿給他,他短時間內絕不會起疑心,你便趁著這幾日,帶著你師兄趕緊離開皇城。」
水依畫雖然不知道里面藏著什麼貓膩,但見端木雷霆這麼有把握,想必這折子上的名單短期內確實能逃過端木碎風的眼楮。
「大恩不言謝,如果以後我們再見面,有什麼需要我的地方,我一定盡力相幫。」水依畫邊說邊將折子塞進了自己的懷里。
端木雷霆苦笑道︰「該謝的是本王,這是本王第一次如此輕松地跟一個人談話,這樣的日子對本王來說簡直是一種奢侈。」
水依畫子在心里輕嘆一聲,「端木雷霆,雖然跟你相處時間不久,但我覺得你是個十分直率、值得一交的人,從朋友的角度來講,我真不希望你去爭奪這王位。在太平盛世里你或許可以當個開明之主,可是在亂世里你絕不適合這個位置。」
端木雷霆靜靜地看了她片刻,有些無奈地一笑,「這些本王都知道,只是本王弓開箭發,已經回不了頭了,而且本王手下那麼多忠心的將士,就算為了他們本王也要繼續在這不歸路上走下去。」說到這兒,微微一頓,「如果最後本王輸了,只能盼望端木碎風看在以前的兄弟情分上,善待本王的那些下屬。」
水依畫微微蹙眉,這端木雷霆是勸不回來了,只希望他日後能有個好下場。
每個人都有自己堅持的東西,端木雷霆如此,她自己也是。
「端木雷霆,你自己保重,我們後會有期。」
端木雷霆見她竟要現在就走,連忙將她一把拽了回來,「傻妞,你就準備這樣走了?當端木碎風的人是吃白飯的麼?」
水依畫眨了眨眼,「不然呢,還要怎樣?」
端木雷霆頂著張紅通通的臉,低聲湊近她耳邊嘀咕了一句什麼。
水依畫听後差點一巴掌扇過去,狠狠剜他一眼,「端木雷霆!虧你想得出來,要叫你叫!老娘才不干呢!」
端木雷霆嗤了聲,「你以為本王看得上你,不就是做個樣子麼,你不叫我來叫。」
他輕咳了兩聲,一嗓子叫了出來,「嗯……啊……真舒服啊,美人兒你的肌膚可真白真滑,讓爺愛不釋手,嗯……哦……」
水依畫目瞪口呆地听他面不改色地叫出這麼些無比的音兒,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叫了幾聲後,端木雷霆一腳踹開一把椅子,制造出各種曖昧惹人遐想的聲音。
水依畫看著他的自導自演,忍不住噴笑了一聲。這端木雷霆跟誰學的啊,演技弱爆了好吧。
「哎呀,爺,討厭啦,你倒是輕點啊,弄疼奴家了……」屋內忽然想起甜膩的嗲聲。
端木雷霆叫到一半的聲音戛然而止,耳根子噌一下紅了起來。
「叫這麼久行了吧?」水依畫低聲問。
「不行不行,再等一會兒,本王如此雄風,怎麼能叫這麼短的時間。」端木雷霆立馬道。
「那勞煩王爺您辛苦點兒了,繼續吧。」水依畫找了個椅子坐下。
端木雷霆︰「……」
小半個時辰之後,口干舌燥地端木雷霆連連飲了好幾杯茶水。
水依畫笑眯眯地看著,環胸靠在一邊,道︰「真是辛苦王爺了,小女子無以為報。」
「哼,你知道就好。好了,你現在可以走了。」
水依畫又謝了句,轉身就欲開門。
身後端木雷霆又忽然叫住她,等到人轉頭看他時,他又說不出什麼。良久,他嘴唇囁嚅幾下,輕聲道︰「如果有一天,本王只是說如果,絕對不是詛咒你,如果有一天那家伙負了你,而本王還好好地活著的話,你就來找本王吧,本王一定好好待你。」
見她只是直愣愣地盯著自己,端木雷霆低聲補了一句,「本王好像喜歡上你了……」
話一落,不止是臉,整個脖子根兒都紅了個透。
水依畫輕笑了兩聲,「雖然這個可能性微乎其微,但我還是要謝謝你。端木雷霆,你是個好人,一定要好好活著。還有……我的真名叫水依畫。」
說完這句,她不再停留,轉身就離開了書房,然後一路出了府。
端木雷霆發呆地看著那空落落的地方,許久才輕嘆一聲,自言自語道︰「水波瀟瀟漾西湖,依人一夢醉紅塵。畫中佳人嫣然笑,沙上蘼蕪花正開。水、依、畫,原來這丫頭的真名叫水依畫呀……真是個好名字。」
要是能早點遇到她就好了。這想法一落,端木雷霆便苦笑了起來,就算早點遇到又能怎樣,他自己的處境都這樣了,又哪里能夠決定自己的未來。
一切不過是痴人說夢……火麒王府。
端木碎風翻看著水依畫拿到的折子,目光越來越亮。
等到一目十行地瀏覽完後,啪地一聲,他將折子合了起來,目光灼灼地看著水依畫,「不過一日的時間,你是如何做到的?」
水依畫心中冷笑,明知故問,你在鷹翼王府里的眼線難不成是吃干飯的?
雖然這般想,表面還是客氣有禮地回道︰「用了點手段。」
「美人計麼?」端木碎風微微牽起嘴角,略有些嘲諷道︰「你跟你哥哥還真是有些像,無所不用其極。身為女人,連最珍貴的名譽都不要了麼?」
水依畫睨他一眼,嗤笑道︰「這不都是拜王爺您所賜麼,民女連清譽都可以不要,還望王爺兌現諾言,放我和北堂大哥離開。」
「這是自然。」端木碎風應承道,眼里的鄙夷已經不遮不掩。
水依畫臨走前掃了一眼端木碎風那雙修長白皙的手,猛然間就明白過來自己為何覺得此人面熟了。當初在雪璃國的宮宴上,那個面黑手白的東耀國使臣不正是端木碎風此人麼!
可笑,為了打探消息居然喬裝打扮,還以使臣身份進入雪璃國皇宮,到底誰才是那無所不用其極的人。
她不知道為何端木碎風沒有認出她,當初她在宴會上也是說過幾句話的人。後來只能將這些歸于端木碎風對女人的輕視,在當年的雪璃國宮宴上,端木碎風恐怕是只將注意力集中到了幾個強勁對手身上,如上官玄冥和黎子玉,哪里看得到她這麼個身名狼藉的小女子。現在,水依畫為這一點感到無比慶幸。
作為酬勞費,端木碎風賞了水依畫五百兩的盤纏,若是有骨氣的人都會拒絕不收,但是水依畫向來不會跟銀子過不去,將那五百兩白銀統統塞進了自己的包袱里。
「多謝王爺的恩賜,希望咱們後會無期。」水依畫遠遠朝端木碎風一抱拳,同北堂洌駕馬遠去,這兩匹馬亦是水依畫順利完成任務的酬勞。
一路上,北堂洌只字未提,直到兩人安全出了皇城。
「小師妹,你到底做了什麼,為何我無意間听到有人詆毀你的聲譽,說你……」
「說我對鷹翼王使用美人計,所以才取到了端木碎風想要的東西?」水依畫一挑眉,斜睨著北堂洌。
北堂洌坦然一笑,「我知道這些純屬子虛烏有,我只是好奇你究竟是怎麼瞞過火麒王的眼線的。」
「這個嘛……因為我遇到了個大傻叉,哈哈……」
北堂洌︰「……」
「師妹,我在火麒王府的時候干了一件壞事,你絕對不可以跟師父說。」
「哦?洌師兄你居然還會干壞事?」水依畫笑道。
「我在火麒王府里偷偷放了兩只引火蠱……」
「噗~哈哈哈……師兄,你太帥了!」
此時的火麒王府混亂不堪。
「救火啊,快來人救火,廂房走水了——」第一個發現廂房著火的侍衛立馬大叫起來。
戒備森嚴的火麒王府第二次發生了巨大火災。
端木碎風一雙眼盯著撲滅火之後的廢墟,目光越來越冷。雖然他不知道為何廂房忽然著火,但他萬分肯定這是有人刻意為之。上次放火的人還未找到,這一次又出現一個,真當他火麒王是這麼好欺負的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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