媚姨娘驚恐地看著晨兮,嘴里發出呵呵的聲音,她拼命的撲到了楊大成的腳邊,瘋了似得磕著頭。愛睍蓴璩
楊大成鐵青著臉,冷笑道︰「媚娘,你真是太惡毒了,居然懷了野種想要混淆我們楊府的血脈,確實是其心可誅!」
听了楊大成的話,媚姨娘魂飛魄散,手緊緊地抓著楊大成,眼中撲哧撲哧的流著淚,她張大了嘴,啊啊啊的叫著,卻說不出一句話來。
見她這樣子,楊大成不禁有些疑心了,不管怎麼說以媚姨娘的個性就算做出了這種事也還是會辯解一二的,怎麼卻不說一句話呢?
「啊…血!」晨兮突然叫了一聲。
楊大成眼看向了媚姨娘的裙擺,只見一股股血水如泉般涌了出來。
就在他看過去的那瞬間,曲嬤嬤不動聲色的將一顆藥彈入了媚姨娘的唇間。
「將軍,救妾身,妾身懷得真是您的孩子…。」突然能說話的媚姨娘用盡全身的力量沖出了這句話來。
楊大成頓時身體一僵,一種羞辱的憤恨浮上了眉間,厲聲道︰「媚姨娘,事到如今,你還要狡辯麼?」
「不。將軍…」媚姨娘痛苦的伏在地上,大眼全是傷痕,死死地盯著楊大成哭道︰「這全是…全是…大小姐的詭計…。那方大夫是被大小姐收買的…。救…。妾身…。救孩子…」
「媚姨娘,你說什麼?」晨兮不可置信地瞪著媚姨娘︰「雖然我剛才懲罰了你,但也是為了將軍府的規矩,可是你明明有錯在先卻還污蔑于我,這簡直太惡毒了!」
「無恥?」媚姨娘只覺頭一暈,沒想到楊晨兮這個最惡毒的人竟然好意思說她惡毒!她踉蹌著腳步,支撐著自己的身體站了起來,歇斯底里地吼道︰「你敢說你沒有收買方大夫麼?」
晨兮不再理她,走到了楊大成的身邊垂淚道︰「父親,既然媚姨娘這麼說,女兒請父親重新請一個大夫,免得女兒蒙受不白之冤!」
楊大成目光復雜地看了她一眼,微頓,突然大叫道︰「來人,去請大夫來。」
「是。」侍衛點了點頭,走了幾步後問道︰「將軍,請哪家的大夫?」
「隨便,就近請,能請幾個請幾個!」
「是。」
晨兮冷笑,父親終是不相信她。
不過沒關系,她從來不打無準備之仗!司馬爺爺的藥說你懷了幾個月就是幾個月,天下還有什麼人醫術比司馬爺爺的醫術還高麼?
何況…
她冷冷地看了眼媚姨娘,對楊大成道︰「父親,還是扶媚姨娘進屋吧,免得大夫來了心里生出什麼不好的想法來。」
「嗯。」楊大成點了點頭,不管怎麼說這總是丑聞,不能傳了出去︰「你安排吧。」
晨兮微一遲疑。
這時媚姨娘的一個丫環沖了出來對楊大成道︰「將軍,求求您,讓奴婢給媚姨娘換件干淨的衣服吧。」
楊大成看了眼躺在地上汩汩流血的媚姨娘,心中一軟,不管怎麼說這個媚姨娘也服侍了他兩個月,讓他感愛到了極致的快樂,當下擺了擺手道︰「去吧。」
晨兮站在一邊,只作未聞。
她走到了春兒的身邊,對風兒與曲嬤嬤道︰「你們把春兒送回兮園,讓方大夫給春兒好好看看。」
楊大成聞言看向了春兒,看到被打得血肉模糊的春兒皺了皺眉,並沒說話。
風兒與曲嬤嬤見狀招呼人擔出春兒回兮園了。
一時間院中靜得連一根針都能听到。瘦弱輕盈隨風飄然的是晨兮,十數步外氣宇宣昂的是楊大成。
父女之間就這麼隔了十數步,卻仿佛天涯海角,心離得很遠很遠…。
慢慢地,楊大成轉過了臉,看向了晨兮,目光炯炯盯著晨兮,晨兮則淡然地笑著,一如風中清荷,不卑不亢,不喜不怒,靜得沒有一點情緒。
眉微微地皺了起來,楊大成突然感覺他從來沒有了解過這個女兒,這個女兒一如她的母親,讓他有種難以親近的感覺,。
就是這笑容,這份疏離與冷淡也跟她的母親林氏如出一轍,讓他實在不喜。這也是雖然林氏長得比他任何一個小妾都美,而他卻不願意踫林氏的原因!
他張了口張,想說些什麼,卻發現根本沒有什麼可以跟這個女兒說的。
晨兮則睜著孺慕的眼神眼巴巴地看著他,似乎在等待著他的疼愛…。
外面傳來一陣凌亂的腳步聲,楊大成立刻轉過了身體看向了門外,眉間的皺紋瞬間散了開來,說實話,他竟然不知道怎麼向這個女兒表達為人父的情感了。
他亦不知道當他轉過身時,晨兮也如釋重負的松了口氣,那仰慕的眼神立刻變成了淡淡的譏誚,若流星一劃而過。
從門外涌進來十幾個大夫,高矮胖瘦年老年輕的,各有千秋。
楊大成不禁眉頭又皺了起來,喝道︰「怎麼請了這麼多?」
「回將軍,奴才怕一人學藝不精,所以多請了些。」
楊大成無力的抽了抽唇,不得已道︰「既然如此,一個個給媚姨娘請個脈吧。」
一個個大夫魚貫而入,一個個又出來了,每一個人的診斷都如出一轍,楊大成的臉越來越暗了。
送走了所有的大夫,這時只剩下最後一個老大夫了,那老大夫走出來後沉吟了半晌才道︰「將軍,依著老夫看這位姨娘似乎懷了三個月的胎滑了胎了,可是…。」
「可是什麼?」楊大成心一緊,眼不由自主的看向了晨兮,見晨兮神情不動,又息了微起了疑惑。
「可是…。唉…。可能是老夫學藝不精,總覺得似乎有些怪異,如果這胎還在身體里的話,倒是好診斷了,但已然滑了胎就不怎麼好說了。」老大夫想了想為難的搖了搖頭。
這時晨兮道︰「老大夫,媚姨娘曾經吃過好久的避子湯,是不是因為這些影響了你的判斷呢?」
「避子湯?」老大夫眼一亮捋須道︰「听小姐這麼一說倒有些可能,當然最好讓老夫看一下滑下來的胎。這樣才能確定。」
楊大成沉聲道︰「把滑落的胎給老大夫看看。」
「是。」先前服侍媚姨娘的丫環拿著一捧血塊跑了過來。
楊大成嫌這穢氣早就走得遠遠的了。
這時老大夫拿了根樹葉輕輕地扒拉了下,看到里面有一個銀魚般的白色物體,已然圓圓頭部上嵌了兩顆芝麻大的黑眼珠子,身體還沒發育開,拖成了一條長長的尾巴。遂扔掉了樹枝,點頭道︰「回將軍,老夫能確定了,這確實是三個月到四個月的胚胎。」
饒是早有準備,心里已然確定了,楊大成依然有種被欺騙的怒意,他沉著臉對老大夫道︰「有勞了。」
老大夫拱了拱手退了下去。
「父親,女兒告辭了。」晨兮盈盈地行了個禮也安靜的離開了。
走了十幾步,只听楊大成怒氣沖沖地吩咐︰「綁了沉塘!」
腳依然不緊不慢地走著,臉上面無表情,這時風微微吹拂而過,她輕嘆了口氣︰何時她才能強大起來,遠離這腌的地方,天天這般勾心斗角于宅門之中實在非她所願!
今日請了這麼多的大夫來,相信父親不會再懷疑方大夫了,若不是感覺到了父親對方大夫的疑心,她根本不會讓媚姨娘再開口,更不會有機會讓媚姨娘借機檢舉她,從而讓父親對她心底埋下了疑慮。
可是比起父親對方大夫的信任來說,這點懷疑根本無所謂了。
她快步走到了兮園,來到了春兒的屋里,方大夫正在給春兒開藥。
「方大夫,春兒怎麼樣了?」
「無妨,只是受了點皮外傷,修養幾日就好了。」
「如此多謝方大夫了。」
「大小姐客氣了。」方大夫笑了笑,拿起了藥方遞給了她叮囑道︰「這藥分兩次煎服,先後順序我也標注了,千萬不要弄錯了,等吃完後,哪天去藥房拿些生肌活血的藥膏給這位姑娘抹上,免得留下疤痕。」
「謝方大夫。」晨兮接過藥方看了眼對風兒道︰「風兒送送方大夫。」
風兒將方大夫送了出去,晨兮走到了春兒身邊,慢慢地坐了下來,輕嘆了口氣︰「你怎麼這麼傻?你可知道我有千百種方法可以置她于死地,你為什麼不能等等呢?」
春兒抖著唇扯出一抹孱弱的笑︰「在奴婢的心里大小姐比天山的雪蓮還要高潔,卻要受這種女人的氣,奴婢怎麼也不能認同,所以奴婢就算是受點苦也心甘情願!」
晨兮眼中劃過一道不贊同之色,正色道︰「春兒,你以為你是幫了我麼?」
「奴婢…。」春兒定定地看著晨兮,不知道說什麼好,這一刻她有些迷惑,不是一切都按著她們希望的進行了麼?為什麼大小姐不滿意她的行動?難道只是因為她自作主張麼?
想到這里,她不禁有些誠惶,她知道大小姐不希望手下的人不听話。
她的神色全都被晨兮看在眼里,卻疼在心里,她抓住了春兒的手,柔聲道︰「傻丫頭,你多想了,我並沒有怪你的意思,我只是心疼你!」
「心疼奴婢?」春兒如遭重擊,她自當奴婢後就知道奴婢的命根本不值錢,是隨時要為主子奉獻的,雖說大小姐對她不錯,甚至比府里的任何一個主子都好,她也一度慶幸有這麼好的主子,可是她亦從來沒有奢望過大小姐會為她心疼。
可是今天她親耳听到了大小姐的話,她的心被狠狠的撞擊了,心潮澎湃,淚一下流了下來。
「你知道麼?」晨兮拿出了絲絹輕輕的掖著春兒眼中的淚︰「在這府里我雖然有好幾個妹妹,可是她們卻把我當成了眼中釘,時時刻刻要看我的笑話,背後里更是使出陰狠的手段來算計我,只有你,全心全意地對我好,幫著我,甚至可以為我連自己的命都不要,你對于我來說根本不是丫環,而是妹妹,我心里一直把你當成妹妹,試想,我怎麼忍心讓你為了達到我的目的而傷害你自己的身體呢?你可知道看到你血淋淋的樣子我差點想親手殺了她,我實在無法看到自己最親近的人受到一點的傷害,你知道麼?」
听了晨兮的話,春兒的眼淚如決堤的洪水蜂涌而出,這一刻就算要了她的命,她都甘之如飴。
絲絹擦著春兒的眼淚卻擦越多,晨兮無奈的嘆了口氣道︰「瞧瞧你,明明比我大還要我來哄著。」
春兒破涕為笑道︰「大小姐您剛才還說把我當妹妹的,自然要哄著我。」
晨兮擰了擰眉,嬌憨道︰「可是你明明比我大啊。」
春兒笑容一僵,是啊,為什麼她明明比大小姐大,平日卻總是感覺大小姐比她還大?
見春兒歪著頭想不明白的樣子,晨兮啐笑道︰「好了,瞧你,又哭又笑的小貓撒尿!」
「小姐!」春兒臉脹得通紅,大小姐居然用這種話來取笑她,竟然說她流的是貓尿,這太欺負人了!
「噗!」晨兮笑了起來,溫柔的掖干淨的她的淚,這才堅定堅決道︰「春兒,下次你絕不能用自己的身體當誘餌了知道麼?你可知道你受了傷反而會讓我失了理智?而且事發突然我差點來不及準備知道麼?」
春兒連忙點了點頭︰「知道了,奴婢以後絕對不敢了。」
「嗯。」晨兮拍了拍她幽幽道︰「我知道你是好意,可是你難道不了解父親的心麼?你這麼做如果不是我將計就計,那麼你這頓打就白挨了。」
春兒心中一凜,是的,依著辰國的律法,一個婢妾如果打了嫡小姐身邊的大丫環是要受到嚴重的懲罰了,所以她才以身試險,用自己當誘餌逼得將軍去懲罰媚姨娘,甚至把媚姨娘趕出府去,可是她卻忘了,將軍府何時遵守過這種律法?連寵妾滅妻的事都能有,何況打她一個丫環?
這一刻她才感覺到自己做了一件多大的蠢事,差點把小姐還拉下了水。
想到這里,她不禁惴惴不安︰「小姐,那會不會…。」
「沒事。」晨兮安撫的拍了拍她的手,壓低聲音道︰「媚姨娘已經被父親覺塘了。」
「啊?」春兒掩住了唇︰「她真的敢懷著三個月的孩子騙是將軍的…。」
晨兮似笑非笑地看著她。
她恍然大悟,她真是傻了,是不是還不是小姐說了算的?
這方大夫是小姐的人,請來的大夫中更有一個老大夫也是小姐的人,有這麼多人言詞鑿鑿,又有事實為證,媚姨娘想不承認都難了!
「你好好養傷,等你好了,我帶你出門透透氣。」
「嗯。」春兒連忙點頭︰「奴婢一定快些好,爭取早日服侍小姐。」
晨兮笑了笑。
這時華兒走了進來,一臉興奮道︰「小姐,請柬,是李府的請柬!」
——我是淚叻女圭女圭——我是可愛的分割線——
紫薇初綻,紅的妖嬈,八月桂花,香得盈人,茉莉輕啟,白似落雪,花團錦簇中人聲鼎沸,李府鮮紅的大門大開著,一排排紅衣丫環站在兩旁,隨著每進入一個賓客,藍中的花瓣向這些賓客灑去,衣袂留香,花飄千里,倒透著風雅,透著詩意。
晨兮跨出了馬車,就看到賓客如蛭,摩肩接踵。
是的,能得到世家李家的邀請是無上的榮耀,自然是趨之若鶩了。
華兒乖巧的站在一邊,等候著晨兮的吩咐。
看著人少了些時,晨兮低聲道︰「走吧。」
「是。」華兒跟著晨兮慢慢地朝著朱漆大門走去,每走一步,她的心跳就加快一步,李家啊,她竟然能走入李家,這真是想也想不到的榮耀啊。
要不是春兒受了傷怎麼也不能輪到她的。
她興奮的到處看著,就如鄉下人進城,看什麼都覺得新鮮。
晨兮皺了皺眉,警告道︰「目不斜視,別跟個沒見過世面似的。」
華兒一凜,連忙收斂了激動的表情,垂著頭跟在晨兮身後。
李大管家接過華兒遞來的請柬,看了看名字後,眼楮一亮,連忙熱情道︰「原來是楊大小姐,快請,快請。」
「謝謝管家。」晨兮十分有禮的點了點頭。
李大管家微一點頭,果然是大少女乃女乃看好的人,知書達禮沉靜如水,讓人感覺極為舒服。
當下笑道︰「應該的,楊大小姐隨奴才來。」
說完將落後楊晨兮半個身子。
楊晨兮一驚,沒想到她竟然得李大夫人這麼看重,連忙謙虛道︰「不敢勞大管家,我自己進去就行了。」
「這怎麼行?大少女乃女乃特意交待,一定讓奴才將楊大小姐親自引進去的。」
「那有勞李大管家了。」晨兮听得是李大夫人親自交待的,也不推辭了,微笑著點了點頭,卻並沒有高傲的率先而去。
李大管家眼里又劃過一道贊賞之意,笑道︰「請。」
「李大管家請。」晨兮點了點頭後這才率先走了進去,卻離李大管家不遠不近,保持著一種適當的距離。
她該謙虛時已謙虛了,再謙虛就不必要了,不管怎麼說這李大管家也是管家,她再謙虛下去就顯得掉身份了。
李大管家很是健談,一路走就一路介紹了李家的情況。
李家老祖宗生了五個兒子,李大夫人自然是大兒子李府成的正妻,五個兒子已然分家了,老祖宗跟著大兒子過。
大兒子李府成娶了一妻四妾,李大女乃女乃生了三個兒子一個女兒,分別是大少爺,二少爺,三少爺,五小姐,四個妾分別生了三個女兒一個兒子,庶子是最小的,現在才五歲。
晨兮不禁暗嘆李大夫人好手腕,竟然牢牢地抓住了李大老爺的心。
要知道富貴人家都有規定,婚前哪怕通房再多也不會納妾,更不會生子,只有娶了妻後才能納妾,而妾要生子必須在嫡妻之後,這是為了保證嫡妻的尊嚴。
當然楊家是個例外。
而李大女乃女乃更是厲害了,直到自己生了三個兒子,地位是穩若金湯了,才讓小妾生下孩子,而且還都生了女兒,根本不會威脅到她的地位。
而更讓晨兮佩服的是李大夫人為了避免他人說閑話,竟然讓最小的小妾生了一個兒子,這個兒子與她生的兒子差了近十五歲,這個庶子更不可能威脅著她兒子的地位了。
一切都十分的完美,李大夫人不但得了名還得了利,更得了丈夫的歡心,要知道李大夫人能做到這種地步與她丈夫的支持是離不開的,可見李大老爺心里是多麼敬重這位夫人了。
晨兮靜靜的听著,臉上掛著淡淡的笑,她當然知道這個李大管家可不是什麼碎嘴子,沒事把李家的情況說給她听,這一定會是李大夫人授意的,其意就是為了告訴她李大夫人在李家的地位,也讓她安心。
這一刻她對李大夫人又起了親近之心,這李大夫人真是個妙人兒,怕自己說給她听以為是在顯擺什麼,傷了她的心。
畢竟她楊家的情況有目共睹,萬一晨兮心眼小誤會了什麼倒就不美了。所以讓李大管家傳出這話,也讓晨兮充分的了解了李家的情況。
不過今日李家並不止李大老爺一家,還有李家的另外四個兒子全家,而這四家人就比較復雜了。
李大管家也沒有詳細說,只說三老爺家的三小姐比較刁蠻,脾氣有些驕縱。
言下之意是怕萬一晨兮踫上了,讓晨兮遠離著些吧。
晨兮笑而不語的听著,心里已然有了些數。
不一會就到了大廳,李家的大廳與將軍府里的大廳完全不一樣了。
充分的表露出清流之家的雅致來,裝飾的更是曲徑通幽,鬧中取靜,門廳之前一般人家都用的是屏風,而李家卻用了一塊巨大的山石,山石上更是題了幾行詩。
「雪虐風號愈凜然,花中氣節最高堅。
過時自會飄零去,恥向東君更乞憐。」
晨兮站在門廳處輕輕地吟了出來,吟罷後,贊道︰「好字。」
李大總管意外的看了眼晨兮,不禁對晨兮刮目相看了,來李府的人每每看了這四句詩,無一不稱贊李家這種,來得光明,去得磊落,寧折不彎的氣節,唯有晨兮卻舍本逐末評價起字的好壞來。
不得不說晨兮太過聰明了,竟然十分巧妙的回避了對人心的猜測。
他笑道︰「這是大少爺題的字。」
「李大少爺果然多才,這字蒼勁有力,龍飛鳳舞,又有風雪飄泠之意,字如其人有深邃的內涵,這靈動的線條更表達了古典的美,實為不可多得的字,如果我沒有走眼的話,李大少爺以前定然是習過大篆,而且對歐體,顏體,柳體、趙體都有過深入了研究。」
如果說一開始是贊賞,那麼現在就是驚訝了,李大管家瞪大了眼楮道︰「楊大小姐真是大少爺的知音啊,大少爺要知道您竟然從這幾個字中看出來他曾經習過的字體,非高興壞了不可!」
晨兮謙虛道︰「李管家過獎了。」
「是誰要高興壞了?」這時從內廳傳來慈祥的聲音。
李大管家連忙道︰「楊大小姐,快隨奴才進去。老祖宗已經在了。」
「好。」
轉過了大山石里面豁然開朗,本來晨兮還奇怪用個山石放門口當屏風擋住了光線,可是轉過山石才發現,她真是杞人憂天了,這山石後面,竟然頂上是敞開的,根本沒有半片瓦,而是全用透明的玻璃隔斷,陽光照了進來,將里面普照的明亮不已,而四周是雕花刻木花窗,一扇扇花窗都通透打開著,風穿堂而過,趨散了陽光照射進來的熱氣。
假山後面是彎彎曲曲的雕花小橋,小橋上都是用漢白玉雕成了各式圖案,每一副圖案都是取自于詩經中的一句話,真是清流之家,果然與眾不同。
小橋之下是潺潺的流水,清可見底,下面鋪了大大小小的鵝卵石,水中游魚自由自在,甚至看到有人走過爭相游了過來。
睡蓮則慵懶的躺在碧綠的荷葉之上,妖嬈得伸展著她的嫵媚。
獨具匠心,巧獨天工!
晨兮只能用這八個字來形容了。
相比于李府,她們楊府就是一個全是銅臭的暴發戶府邸!
可是李家真是如表面那般的清貴麼?
她的眼微微一眯,那首詩…。
不是她不評價,而是她從詩中看出了不一樣的東西,看到了不甘心,看到了不得志,看到了野心!
誰也不會想到一個清流之家也會有野心,這太讓她震驚了。
她差點一時失態,所以只能用評價字體來掩飾她真實的想法了。
終于走出了這十彎的走廊,遠遠的,她看到了一個白發蒼蒼的婦人正端坐在高出三個台階的太師椅上,這應該就是李家的老祖宗吧。
她不禁有些疑惑了,離得這麼遠,這老祖宗是怎麼能听到她與李大管家的話的?而老祖宗又是怎麼會把聲音傳到這麼遠的?難道老祖宗練過武?
這…。可不太象…。
沒听說清流之家會娶個習武的女人的。
象是感覺到她的疑惑,李大管家笑道︰「這大廳里裝了個傳音筒,所以我們剛才說的話能從傳音筒傳到老祖宗這里,同理老祖宗的話也能傳到外面,這樣就方便了老祖宗使喚人。」
晨兮這才恍然大悟,這定然是在地下埋下了竹筒,通過竹筒將聲音傳了出去。
「真是奇思妙想,今日我卻是開了眼界。」嘴中贊嘆中,心中卻更疑惑了,這傳音筒的作用真是僅僅如此麼?而且真的只有這一處有麼?還是府里處處都藏著這種機關?
如果是這樣,那麼府里是不是就沒有秘密了?作為主子能隨時知道每一處的動向?除非你不說話,你一旦說話,說不定在另一處就被人听了個一清二楚?
「兮丫頭,你可來了。」這時十米開外傳來李大夫溫柔的聲音。
晨兮連忙走上幾步,對著李大夫人行了個禮︰「李大夫人安好。」
「好,好!」李大夫人眉開眼笑道︰「還叫什麼李大夫人,叫我姨就好了。」
晨兮難為情的低下了頭。
這時李家老祖宗笑罵道︰「瞧瞧你,客人才來,你就把客人嚇著了,哪有你這樣的?」
雖然是笑罵,可是言語里卻透著親切與疼愛。
看來李大夫人還是真得老祖宗的歡心。
晨兮跨上數步,對著李家老祖宗盈盈一拜,輕言細語︰「老祖宗好,小女楊晨兮,給老祖宗請安了。」
「好,快來讓老祖宗看看,到底是怎麼樣的丫頭倒讓晴兒這般茶不思飯不想了?」
晴兒是李大夫人的小名。
李大夫人打趣道︰「哎呀,瞧老祖宗說的,什麼是我茶不思飯不想的?也不知道是誰听我說了兮丫頭,就天天嚷著要見兮丫頭的。」
「瞧瞧…」老祖宗大笑,指著李大夫人對眾人道︰「瞧她這個巧嘴兒,說了半天倒在敢老身的不是了!」
圍在一邊的人都哄堂大笑起來,這時李大夫人也臉紅了起來,啐道︰「老祖宗就會拿我打趣,我可不依了。」
「哈哈,真當娘的人了還撒嬌,真是沒皮沒臉的。」老祖宗更是樂了,一指摁在了李大夫人的額頭上。
晨兮站在一邊也抿著嘴笑。
這時李大夫人一把拉住了晨兮的手,笑道︰「你這個小丫頭倒會在一邊看我的笑話,虧我這麼疼你,真真是傷了我的心。」
晨兮一時不知道如何是好,有點手足無措了。
老祖宗連忙拉過晨兮,對李大夫人笑罵︰「瞧瞧你,把丫頭嚇的,你以為丫頭跟你一樣厚臉皮麼?」
「敢情老祖宗看到可心的就埋汰我了麼?我可不依。」李大夫人假裝委曲起來,眼楮里卻全是笑意。
老祖宗拉過了晨兮,仔細的端詳了一番後對李大夫人啐道︰「兮丫頭自然比你可心多了,哪象你天天在身邊就會鬧心?」
晨兮更是尷尬了,怕李大夫人真的不高興,不管怎麼說李大夫人對她還真不錯的。
這時李大夫人笑了起來︰「老祖宗這哪是嫌我鬧心,分明是喜新厭舊偏心眼啊…。」
「哈哈哈…」眾人都大笑了起來。
「噗」老祖宗也忍不住地笑了起來,對晨兮道︰「你莫理她,她就是吃不著葡萄說葡萄酸!」
晨兮俏生生地站在那里,說實話,前世她雖然也曾在幾萬人面前站著,可那些人都是匍匐在她的腳下仰視她的,而現在她竟然以這種狀況接受數百雙眼楮的審視,讓她真的有些不知道如何是好,不是害怕,而是不習慣。
不習慣這種突如其來的親近,也許她天生冷清慣了吧。
「嘖嘖嘖」老祖宗看了一會贊道︰「真是越看越喜歡,果然好顏色,好氣度,好風儀,好風骨!」
這時一旁的一個婦人笑道︰「老祖宗要是喜歡就長留在身邊罷了。」
老祖宗臉色一沉,眼中一直含著笑意的李大夫人也眼中一冷。
「二娘,你不會說話就別說話,沒有人當你的啞巴!」老祖宗毫不猶豫的斥責。
那二娘尷尬地笑了笑,眼里劃過一道憤怒。
晨兮心中一動,這二娘應該是李二老爺的妻子,听說不得老祖宗的喜歡,當初是李二老爺一定要娶的,並非門當戶對。
說來這李二女乃女乃也是為了討好老祖宗,卻不知是拍馬屁拍在了馬腿上,這種話說得略顯輕浮了。
李家號稱清流世家,一言一行都是得經得起推敲的,說什麼長留在老祖宗身邊,這一個女子長留代表著什麼?代表著嫁入李家!
這種嫁娶之事對于李家來說是個慎重不已的事,怎麼可以用來開玩笑呢?傳了出去會讓人認為李家家風不正的,更會損了清流的名聲,怪不得李老祖宗說出這麼重的話呢。
李老祖宗說完後,臉上又變得慈祥和善,她從腕上褪下個血紅的手鐲,拉過了晨兮的手道︰「丫頭,你初次來李府,老身也沒有什麼好送的,這個血玉鐲就送給你作個紀念。」
「兮兒如何敢收老祖宗這麼貴重的禮?」晨兮連忙推辭不受。
李祖宗臉一板道︰「丫頭可是嫌棄老身的東西太寒酸?」
晨兮一愣,連忙道︰「怎麼會?老祖宗的東西都是無價之寶,就是因為太貴重了,所以兮兒不敢受啊。」
「什麼貴重不貴重的?」老祖宗轉怒為喜︰「這東西是死了,只有戴在合適的人身上才顯出它的價值來,來,丫頭,不要推辭了,快戴上吧。」
「是啊,這是老祖宗的一番心意,兮兒不要推辭了。」李大夫人也勸道。
這時一道尖銳酸楚的聲音橫插過來︰「是啊,這血玉鐲老祖宗戴了幾十年了,還從來不舍得給任何人,楊大小姐有福了,就別推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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