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找你作什麼?」賈氏的臉更白了,明明知道了原因,卻還是帶著一絲掙扎的希望。
小張氏冷笑道︰「姐姐你看著也不象是個傻了,難道不知道老候夫人找我做什麼麼?」
賈氏的手緊緊地握住了椅子,用僅有的支撐支持著自己不癱軟下來。
小張氏譏嘲的看了她一眼︰「別說,就你這樣的還真不如我,怪不得老候夫人看不上你!」
晨兮淡淡道︰「說正事,別東拉西扯。」
小張氏听了心頭一驚,她可以不怕賈氏,卻從心底怕這個未曾及笄的女孩!
當下也不敢再跟怨恨賈氏了,輕咳了咳道︰「老候夫人找我自然是要讓我跟了候爺……」
說到這里,她眼中射出了怨毒這意,恨道︰「可是老候夫人說是讓我跟著候爺,卻是讓我無名無份的跟!原因就是因為府里已經有了姐姐,老候夫人絕不能讓候爺納我為妾,更不可能將我迎入候府,因為她可不願意跟賈府鬧翻!」
晨兮冷冷道︰「你如果不願意盡管拒絕,既然願意了又怨天尤人做什麼?」
「哈哈哈哈……」小張氏突然悲愴的大笑,笑得涕淚交加,讓她狼狽不堪的臉更顯得丑陋。
眾人淡漠地看著她,沒有一點的反應,仿佛看戲般。
直到她笑得力竭了,見自己的笑聲根本沒有引起任何人的反應,才不甘心道︰「因為你們不是我,所以你們根本不知道我所經歷的痛,我所經歷的苦!根本不能想象我心里的怨恨與悲哀!如果你們也從出生就被認定是不祥,而被父母拋棄,你們還能站在這里輕描淡寫的看著我出丑麼?如果你們也過著豬狗不如的日子,你們還會笑話我自甘墮落當人外室麼?如果你們也知道自己本來是一個千金小姐的命,卻因為命運的安排成了粗鄙的農婦,你們還會嘲笑我帶著兒子來認親麼?因為你們不是我,根本不理解我曾受的苦,所以你們才能站在高處俯視我,嘲笑我,譏諷我,甚至漠然以對!如果我跟你們易地相處,我相信,你們比我還更瘋狂,更不要臉!哈哈哈……」
小張氏越說越激動,越說越失控,最後竟然成了聲嘶力竭的嘶吼。
眾人面面相覷,目光復雜的看著她,不得不說她的話還是觸動了所有的人,畢竟如果人生來就知道自己本該是高高在上的小姐,卻因為一個預言而成為被人踩在腳底的農女,是個人也不能平衡的。
賈氏也怔怔地看著小張氏,看著這張幾乎與自己一模一樣的臉,這張臉比她多了幾分蒼桑與世故,少了她所擁有的高貴與淡然,一時間不知道目光復雜不已。
見眾人都沉默以對,小張氏終于露出了一絲的得意的笑。
就在她的笑還未展開時,晨兮冷笑道︰「你以為就你是苦的麼?就你最悲慘麼?」
小張氏一愣,隨後發出了尖叫︰「難道我還不夠悲慘麼?」
「你有什麼悲慘?你所謂的悲慘不過是落地那瞬間的拋棄而已,之後賈府一直給你養父母足夠的生活費,讓他們好好的照顧你,你自己想想,你比同村的人,同齡的人又慘在哪里?你身為農家女能讀書,能吃香的喝辣的,能隨心所欲的過著自己想要過的生活,你有什麼慘?如果你算慘,那麼那些叫化子,流離失所的人,又該是怎麼樣的慘?」
「那些人怎麼可以跟我比?我本該是候府千金!」小張氏失聲叫了起來,眼中全是不甘的怨恨。
「如果你不知道自己的候府千金的話,你的生活是不是比村里任何人都幸福?」
小張氏呆了呆,半晌才道︰「是的。」
「那就對了,所以造成你悲慘的不是別人,而是你自己,是你的貪婪,你的不甘,你的心術不正造成了你今日的結果。如果你不是心心想著自己是候府千金,天天的怨天尤人,日日的算計著一切,而是好好地利用候府的資源,把自己養成一個才氣遠揚的女子,那麼你的婚姻候府能不過問麼?能不為你找個好人家許配麼?所以說,一切都是你自己咎由自取!是你的放縱,你的自甘墮落讓賈候府放棄了你,從而造成了你今日的苦果!」
小張氏听了呆呆地跪在了那里,眼底一片迷惘……
半晌,她才仰天長笑,淚流滿面,喃喃道︰「原來我一直怨天怨地,卻從來沒有怨過自己,到現才知道造成這一切的不是別人,全是我自己作的孽!是的,候府雖然將我送走了,剝奪了我千金小姐的名份,可是吃穿用度上卻從來沒有虧待過我,一直按著姐姐一樣的發放,連請先生也是如此,是我不爭氣,是我想不開,是我的怨恨造成了我狹隘的心思,從而造成了今日的局面。」
突然她看向了賈氏,哭道︰「姐姐,姐姐,你能原諒我麼?」
賈氏定定地看著小張氏,一句話不說,淚,卻流了下來。
看到了賈氏的淚,小張氏卻滿足的笑了起來,哽咽道︰「好,能讓姐姐流下淚,說明姐姐心里還是有我的,我也就滿足了。現在我把全部的都告訴你們,一個字也不會隱瞞。」
「張氏!」楊大立喝道︰「你可得想好了說話!」
小張氏輕蔑一笑道︰「怎麼?楊三爺,你怕麼?你怕什麼?現在這里的人誰不知道寒兒是你的兒子?你還怕什麼?」
「你……」楊大立臉色鐵青,目光陰鷙的盯著小張氏。
小張氏冷笑道︰「你不用用這種眼光看著我,我可不會怕你,當初我跟你好也是為了利用你,根本對你沒有半點情份,所以你的眼神對我沒有用!」
就算楊大立不喜歡小張氏,當初也是懷了異樣的心接近小張氏的,可是听到小張氏這話也禁不住心頭大怒,這簡直就是奇恥大辱啊!
他還未開口,就听小張氏又道︰「怎麼?楊三爺是認為被女人嫌棄是對你的羞辱麼?可是當初你明明我是候爺的外室,也跟楊二爺有一腿,你怎麼也毫不猶豫的上了我的床?還下了你的種呢?」
「張氏!」
楊大家騰得站了起來,指著小張氏喝道︰「你是屬瘋狗的麼?見一個咬一個?我何時跟你有關系了?」
李氏也罵道︰「你這個不要臉的,我夫君怎麼可能看上你?你都比我夫君大!」
小張氏譏嘲中略帶憐憫的看著李氏,聲音倒是平淡無波︰「楊二夫人,有句話你听過沒有?」
李氏一呆,竟然跟著她的思路走,問道︰「什麼話?」
「穿破丈夫三條裙不知丈夫什麼心?」
李氏臉色一變,怒斥︰「你胡說什麼?」
「我胡說麼?」小張氏的美目掃向了氣急敗壞的楊大家,淡淡道︰「你問問你這個夫君,你大兒子死的那日,他跟我在假山後面做了什麼。」
「小張氏,你血口噴人!」
楊大家大驚失色,雖然楊寒滴血認親不是他的種,他沒有了嫌疑,讓他也著實松了口氣,可是被小張氏這麼一說,又要掀起了風浪來了。
「我血口噴人?我什麼都沒說,你這麼急做什麼?」小張氏冷笑道︰「我卻記得那日你還氣急敗壞問我是不是我讓容德下的手,我說不是後,你就跟我在假山後面顛鸞倒鳳了,你都忘了麼?如果忘了的話,我不介意提醒你!楊大家,你也是男人,連我這個女人都敢承認的事,你卻不敢承認,你別讓我看不起你!」
楊大家氣道︰「沒有的事怎麼承認?」
轉臉對李氏道︰「夫人,不要听她胡說八道,這都是沒有影的事。」
小張氏對李氏道︰「楊二夫人,如果我說容德是我送給楊二爺的,你會怎麼相信我所說的麼?」
李氏身體一震,目眥俱裂,瘋了似得撲向了小張氏,對著小張氏就是十幾年耳光打了下去,一面打一面哭喊︰「為什麼?為什麼要這麼做?你要想坐我的位置我讓給你,你為什麼要害孩子啊?你也是有孩子的人,你的良心給狗吃了麼?」
十幾個耳光把小張氏打得口吐鮮血,可是她卻依然挺著身子承受著,不說一句討饒的話。
直到李氏打累了,癱軟在那里,淚如雨下的看著她。
她掙扎著,對著李氏磕了三個頭,慢慢地直起了身子︰「對不起……」
「對不起?哈哈哈……」李氏悲愴地大笑,笑得不能自已,痛苦不堪︰「對不起,能還我兒的命麼?」
「對不起,我不該將容德送到你的身邊,本來只是為了有個眼線,沒想到容德卻听了別人的話背叛了我,害了小繼業的命!」
李氏突然愣在那里,指著小張氏道︰「事到如今,你還要狡辯麼?」
小張氏平靜道︰「我所犯的罪不可饒恕,可是不是我做的我也不會承認,那只會讓真正的凶手逍遙法外,我想也不是你所願意看到的。」
「是誰?是誰?我要殺了她!」
李氏血紅著眼,瞪著小張氏。
小張氏抬起了頭,顫抖著手,指向了一個人。
「不,我不信!」李氏目露凶光道︰「你一定是為了逃避責任攀誣她的!」
小張氏苦澀一笑︰「事到如今,我還怕罪加一等麼?這所有的一切都是老候夫人搞出來的,從她讓我當候爺的外室開始,全是由她掌控的!」
這時趙老太太幽幽的醒來,看到小張氏竟然敢指著她的鼻子說是她指使的,頓時跳了起來,拿起了拐杖就甩向了小張氏,惡狠狠道︰「小張氏,你這個婬婦!你這個不要臉的東西!你居然騙了我十幾年!你真是太惡毒了!」
小張氏漫不經心的避了過去,冷笑道︰「說到惡毒,這整個楊府里有誰比您更惡毒?你因為嫉妒二房子孫多,你指使容德下手殺了繼業,你又讓玉鸞指使巧心毒害旭兮,更為令人發指的是,你許諾楊三爺立楊三爺的小兒子楊承業為候府繼承人,條件卻是要楊三爺親手殺了自己的大兒子楊承祖!」
「我殺了你!」楊大立面露凶光,拿起一張椅子狠狠地砸向了小張氏。
千兒縱身一躍,擋住了楊大立的椅子,冷笑道︰「楊三爺這是做什麼?準備殺人滅口麼?」
楊大立用力掙了掙,卻沒有掙月兌千兒的力量,他大驚失色,卻怒氣沖沖地對晨兮吼道︰「楊晨兮,難道你就是這麼縱容自己的丫環犯上的麼?」
晨兮淡淡道︰「父親還沒有說話,哪輪得到三叔就動上手了?」
楊大成神情微變,斥道︰「老三,還不放手?」
楊大立不甘道︰「大哥,難道就由著這賤婦胡言亂語,這麼給楊家的人身上潑髒水麼?」
楊大成還未開口,晨兮道︰「是不是潑髒水自然是吳提刑辯別,你當著吳提刑就殺人,這把吳提刑置于何地?」
「楊晨兮!」楊大立腥紅著眼瞪著晨兮,怒道︰「我與你有仇麼?」
晨兮猛得抬起頭,目光如注,森森地注視著他,一字一頓道︰「不知道三叔自從承祖去世後,晚上可曾睡得安穩?」
楊大立蹭得倒退了數步,臉上一片死灰。
文氏見瘋了般的撲向了楊大立,扯著楊大立的頭發就呼天嗆地了起來︰「你這個殺千刀的,你怎麼這麼狠心啊?你居然親手殺了自己的兒子?你還是不是人?我怎麼會看上你這樣的畜牲啊!」
楊大立疼得左躲右躲,他幾次想打文氏,每次都被千兒發出的暗器制止住了,而文氏見他竟然毫不反抗,更是認定他自知理虧,這越打越是下手重了。
她又打又罵又踢又咬,發泄著心頭的悲憤。
晨兮見楊大立臉上除了憤怒,狼狽,怨毒,唯獨沒有一點的反悔,遂輕輕地道︰「那次下手的也不止三叔,還有秦嬤嬤,要說秦嬤嬤為什麼會幫三叔做這事,而且至死都不說呢,那就得問問秦嬤嬤肚里的孩子跟三叔有沒有關系了。」
文氏听了如遭雷擊,枉她一直以為楊大立是一個什麼都听她的軟子,沒想到不但跟小張氏有了這麼大的兒子,還跟秦嬤嬤這個老女人有一腿,還懷了胎兒。
這下真把她氣著了,她好歹也比這兩人長得漂亮,年青,竟然被兩個老女人搶走了楊大立的心,當下又氣又恨,下手更是沒有了輕重,完全沒了情份。
她拿起了簪子,狠狠的插入了楊大立的月復部,惡狠狠道︰「去死吧!」
「啊!」楊大立發出了一聲慘叫,捂著肚子不敢置信的看著文氏,一只手顫抖著指著文氏,雙目突出︰「你……你……」
「呯」他痛得暈了過去。
見楊大立暈了過去,文氏嚇呆了,待她看到自己手上的血時,更是發出一聲淒厲的尖叫,猛得扔掉了金釵,撲到了楊大立的身上,哭喊道︰「夫君,夫君,不要嚇我啊!我不是存心要殺你的,快醒醒,快醒醒。」
楊大立卻依然昏迷不醒,這時文氏突然連滾帶爬的爬到了晨兮的面前,哭喊道︰「晨兮,三嬸求求你了,快,快讓神醫救救你三叔吧。」
晨兮避了開去,冷道︰「三嬸子,你求錯人了,我一不是大夫,二不是官府,眼下更有父親作主,你怎麼著也求不到我身上。」
文氏一呆,隨後露出決絕之色,發狠道︰「好,既然這樣,我不求你們!來人,將三爺送給院子!是死是活跟你們無關!」
楊大立院子里的僕人們立刻沖了上來,將楊大立小心的抬了起來。
這時吳提刑道︰「慢。」
文氏一抖,戒備道︰「吳提刑,難道你連一個死人也不放過麼?」
「死人?」吳提刑笑咪咪道︰「這話說的,明明楊三爺好好的,你卻說他是死人,這是等不及經改嫁麼?」
文氏勃然大怒︰「吳提刑,你怎麼說也是一品大員,還請積點口德。」
「咦,我怎麼說錯了,明明好端端的人,你卻說是死人?不是想改嫁是為了什麼?」
「你……」文氏氣得七竊生煙,她撲通跪在了楊大成的面前,哭道︰「將軍,這外人都欺到了門口了,您得為我們作主啊!」
楊大成目色微動,他看了這會算是看明白了,感情全是為了那個候位,楊大立楊大家不惜犧牲色相勾引比他們年紀還大的小張氏,而小張氏則是奉了趙老太太的命令將計就計,而小張氏也不是善茬,明明懷了楊大立的孩子卻生生說是先候爺的,也是為了騙這個候位。
既然這樣,所有的人都不能輕易放過,放了他們就是給自己制造麻煩!
眼下正好,楊大立殺子罪名成立,三房就沒有實力跟他爭候位了。
至于楊大家,明知道殺子凶手卻欺瞞下來,也是有罪的,聖上也不可能讓他的子嗣繼承候位。
那麼唯一能繼承候位的就只有旭兮了!只要旭兮繼承的候位,那這整個候府就明正言順的歸他了。
當下目色陰沉道︰「三弟妹,這殺人的事,你該問吳提刑,本將軍也不能徇私枉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