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巧節,晨兮果然如願以償的走出了楊府的大門,不過這次楊如琳卻沒有出來,听說是在院里大發脾氣還把那件衣服給絞了…。
「表妹,快看,那是兔子花燈。」余巧兒掀開了轎簾指著路邊各種各樣的燈興奮的叫著,臉上洋溢著笑容。
楊婉兒與楊欣兒也湊了上去,興致勃勃地看著,三人嘰嘰喳喳的興奮不已,仿佛沒有出去門般。
晨兮則倚在窗邊,唇間勾勒著淡淡的笑。
這時楊婉兒無意中回頭,突然眼光一凝,笑僵在了臉上,她暗中扯了扯楊欣兒的袖子,楊欣兒毫無心眼的笑問道︰「怎麼了?」
楊婉兒的唇向著余巧兒的手腕駑了駑。
順著楊婉兒的目光看了過去,看到余巧兒手腕上血紅的鐲子,這鐲子是二嬸的,二嬸一直視若珍寶,沒想到卻被余巧兒得了,晨兮的唇微微的上翹,眼中意味深長。
初時漫不經心的楊欣兒先是一呆,隨後條件反射般用力拉下了余巧兒的手。
「啊…」余巧兒一陣吃痛,怒道︰「你做什麼?」
楊欣兒氣急敗壞道︰「這手鐲怎麼會在你這里?」
余巧兒一面撫著手,一面轉動著手鐲,不無得意道︰「這是二舅母給我的。」
「你胡說!」楊欣兒的眼楮如沾了毒般盯著手鐲,怒道︰「我娘把這手鐲當個寶,我要了多少次都沒給我,怎麼可能給你?一定是你偷的!」
余巧兒臉一沉︰「表妹,飯可以亂吃,話可不能亂說的,我一個大家小姐清清白白,怎麼可能偷東西?何況這手鐲一直戴在二舅母手上,我又怎麼可能偷到?」
「什麼大家小姐?別給自己的臉上貼金了!你一個破落戶也敢自稱大家小姐!」楊欣兒破口大罵,她怎麼也想不明白疼她的娘不把手鐲給她卻給了個外人,還是個來投靠的窮親戚!而更讓她氣憤的是前幾日余巧兒還跟哈巴狗似的討好她們姐妹,這轉眼間倒橫起來了!
她心中又氣又恨,眼珠一轉看到正若有所思的晨兮,頓時語帶挑拔道︰「要說大家小姐,這整個大西北除了我們晨兮姐姐,誰能比得上?更別說你這小眉小眼的破落戶了!」
晨兮眼神微凝,沒想到楊欣兒平日看著草包,心計也彼重,這招禍引東水可使得巧啊,這是誰安排的?是二嬸嬸?還是她們自己的想法?
她看了眼臉脹得通紅的余巧兒,知道余巧兒心胸狹窄,暗中說不定也將她恨上了,于是連忙道︰「都是姐妹,哪還分出高低來?想當年大姑姑也是大西北的第一才女,表姐身為大姑姑的嫡女,自然也是才高八斗的才女,好了,大家都是出來玩的,都少說一句吧。」
楊欣兒冷笑道︰「什麼才高八斗?誰不知道大姑姑當年…」
「欣兒妹妹!」晨兮大喝一聲,打斷了楊欣兒的話。
楊欣兒不服氣的揚起了頭,譏道︰「怎麼了?做得還不讓人說得麼?」
余巧兒見她們似乎有什麼見不得人的事瞞著她,臉陰晴不定,咬了咬牙道︰「什麼做得說不得?你就是滿嘴噴糞!」
「我噴…。」楊欣兒大怒,想到那個字終是說不出口,臉脹得通紅,抓著晨兮道︰「大堂姐,你倒說給她听听,當年大姑姑做的好事!」
晨兮臉一僵,感情這是拿她當槍使呢?心里冷笑,臉上卻做出茫然的表情︰「大姑姑有什麼事?大姑姑出嫁時,我還未出生,能知道什麼?」
「你…」楊欣兒一陣氣結,她都知道的事,楊晨兮會不知道?這明擺著是推月兌!
冷笑道︰「沒想到堂堂大儒世家的外甥女也學會了奴顏媚骨了!」
「楊欣兒!」晨兮一聲斷喝︰「你胡說什麼?姐妹相親這是奴顏媚骨麼?不傳是非這是奴顏媚骨麼?不論長輩過失是奴顏媚骨麼?難道你這般在大街上大喊大叫才是高風亮節麼?」
「你…」楊欣兒兩眼冒火,盯了晨兮半天後,才一把拉著楊婉兒,賭氣道︰「走,咱們走,你還看不出來,現在的咱們正兒八經的楊家人倒成了外人了,這外來的破落戶卻比楊家長孫嫡女還金貴了!」
楊婉兒陪著笑道︰「妹妹,別生氣了。有什麼誤會說開就好了。」
「誤會?哪有什麼誤會?你走不走?難道你還想看他們這丑陋的嘴臉麼?」
晨兮心中一動,平日雖然與楊婉兒與楊欣兒經常見面,但接觸不多,看來楊婉兒楊欣兒姐妹也不是那麼和諧,否則剛才楊欣兒這麼謾罵,楊婉兒也不會不說話。
這時余巧兒氣道︰「不用你們走,你們不就是看不上我麼?我走還不行麼?」
話音未落,她就率先跳下了車,金兒,銀兒連忙也跳下跟了上去。楊欣兒臉色頓時一變,「哼」了一聲︰「看來你還有些自知之明,不是蠢到家了!」
余巧兒本來就是來投靠的,就比較敏感,听了這話一陣氣苦,淚如雨下,腳下更是加快。
晨兮一驚,余巧兒要是出了什麼,說不得老夫人全都會怪在她的頭上。
她一把拉住了余巧兒道︰「姐姐莫急,再問問兩位妹妹的意思,否則咱們一起出來卻不一起回去,沒法向老夫人交待。」
听到老夫人三字,余巧兒腳下一頓,沒好氣道︰「她們兩個金枝玉葉的,怎麼會肯迂尊降貴跟我這個無依無靠的孤女一起呢?不信你問問她們!」
楊欣兒听了譏道︰「你倒是有自知之明!」
「你…」
余巧兒這才對晨兮冷笑道︰「妹妹,你可看到了,我可是請了她們了,她們自己不去又怨得了誰?」說完不由分說甩開了晨兮拔腿就走。
晨兮苦笑一聲,心中暗恨余巧兒太不懂事,可是卻也不敢拋下余巧兒不管的,這余巧兒人生地不熟的,要是出了什麼事,老夫人非得剝了她的皮,于是對楊婉兒楊欣兒歉意地一笑︰「兩位妹妹先在車里坐著,我去追上她就回來。」
說完快步追了上去。
楊婉兒與楊欣兒對望了一眼,氣道︰「什麼玩意兒?怪不得以前對咱們這般的討好,原來是肖想娘的鐲子來著,現在拿到了鐲子竟然給咱們臉色看了,她以為她是誰?倒真把自己個當楊府的小姐了麼?」
兩人顧自生氣不提,而楊晨兮卻追了出去。
這人山人海的,只一轉眼就看不到余巧兒了,晨兮又氣又急,早知道這樣還不如不出來呢,平白弄了個虱子在頭上撓癢了!
春兒也急得直埋怨︰「這表小姐怎麼回事?怎麼這麼任性?三小姐與四小姐又沒怎麼著她,她這臉子是甩給誰看的?真是一刻也不消停!」
晨兮不禁苦笑︰今非夕比,以前余巧兒想要立足,自然主動跟兩個堂妹交好,現在她知道她只要哄好了秦氏,這楊府就沒有一個敢動她,她哪還會顧忌太多?何況兩個堂妹說的話確實難听…
「算了,別埋怨了,找人要緊,想來金兒銀兒陪著也不會出什麼事。」
春兒自怨道︰「都是奴婢不好,偏生要出來,倒給小姐惹了禍了。」
「好了,說什麼都晚了,找人要緊」晨兮不耐煩的打斷了春兒的自怨自艾,對她道︰「不如你去左邊找,我在右邊找,這樣找起來範圍也大。」
「不行,萬一奴婢跟您走散了怎麼辦?」
「我從小在這里長大,怎麼可能走丟?萬一找不到,我就自已先回府,你找一圈沒找著也回去門房問問,千萬別傻找,知道麼?」
「那也不行,奴婢就是保護小姐的,那表小姐跟奴婢有半個銅板關系麼?奴婢跟著小姐。」
「哎呀,你怎麼不明白呢?你要為了小姐我好,就得去找表小姐。」
春兒一愣,心中明白晨兮說的有道理,要是找不到余巧兒,估計老夫人不會放過晨兮,這才無可奈何地跺了跺腳︰「真是個不消停的人!」
不放心的叮囑道︰「小姐,您自個要當心點,奴婢這就去找。」
「嗯。」晨兮應了聲後,往另一邊走了去,一時人潮洶涌,把她推得差點一個踉蹌,好在不知道是誰扶了她一把,她才穩住了身體。
她張大了眼楮,仔細的看著,目不轉楮的找著,但這人山人海,一個個穿著都差不多,哪容易找著,打了半柱香的時間也沒有找到,晨兮倒有些累了。
突然有人叫了一聲︰「不好了,繡樓起火了。」
頓時人四散開來,一個個慌不擇路,晨兮被人這麼一擠,哪還能向前去,被人沖得是七暈八素,幾次差點跌倒,人更是狼狽不堪…
幾經周折,她好不容易站穩了腳,定了定神,她才打量起周圍,見已然被擠到了一個僻靜之處。
心中一驚,她一個女孩子在這種陰暗角落,要是遇到危險真是叫天不應叫地不靈了,稍微理了理衣服連忙向人多的地方走去。
這時暗中傳來一陣痛苦的申吟…。
腳下只一頓,她想也不想就加快了速度,這時耳後傳來男子陰冷的聲音︰「難道小姐就這麼心狠,見死不救麼?」
听到這聲音,晨兮更是如見鬼般加快了腳步,一路小跑往外走,
才跑了數步,外面的聲音似乎高了許多,她心頭一喜,這時她突然听到一陣怪異的呼聲,還未等她反應過來,一條長鞭如靈蛇般卷上了她的細腰,將她一下卷回了暗處。
「啊…」她還未來得及驚叫出聲,一只帶著血腥味的大手就狠狠的捂住了她的嘴。
眼緊緊的閉著,顫抖道︰「好漢饒命,我上有老下有…。呃。幼弟要照顧,一無錢財,二無姿色,三不識字,四不出門,那個體弱多病,手不能提,見血就暈,見人就昏,實在幫不了你的忙,還請你將我放了吧。」
男子听了咬牙切齒差點把她甩了出去,這黑心腸的女孩見死不救倒也算了,還把所有的退路都堵上了!倒是個心狠的!
譏道︰「真是個伶牙利齒的女娃子!不識字就這麼能說會道,要是認了字讀了書,該是怎麼樣的心機深重了?嘿嘿,就沖你這份伶俐,本…。少爺就用得上你了。」
晨兮心中咯 一下,看來這人是吃定自己了!
定了定神,她也不裝了,冷道︰「難道你不知道已所不欲勿施于人麼?」
「咳咳。」男子艱難的咳了咳後,森然道︰「難道…。你…不知道。救人一命,勝造…勝造…。咳咳…。」
話未說完,又拼命的咳了起來,咳出了一注鮮血,頓時漫天的血舞,留下陣陣血腥,晨兮皺了皺眉,嫌棄的接口道︰「你是想說勝造七級浮屠麼?可惜我不是尼姑,更不是和尚,這些對我沒有用!」
男子听了竟然沒有生氣,反而眼中一隱而過淡淡的笑意︰「你真是個黑心的。」
晨兮心中一動,那個天下第一公子也曾這麼說過她,難道這個受傷的又是那個狗屁天下第一公子?
一時間新仇加舊恨,讓她腳下一動,靠近了那男子幾分。
那男子立刻警覺地往後一縮,將身體更貼近牆壁了,而眼中卻射出了肅殺的鋒利。
「你要做什麼?」
男子背靠在黑暗之中,連面容都隱于暗色之下,晨兮根本看不清他長什麼樣!可是他就算是受了這麼重的傷,半躺在那里,卻依然顯示出一份超然的高貴,一份難以言喻的冷寒,威儀自生讓人無法忽視!
不,他不是天下第一公子!他與那狗屁公子的氣勢完全不同!這個人是陰暗的,深沉的,冷寒的,而天下第一公子是儒雅的,狡猾的,邪魅的…。
晨兮冷笑道︰「我能做什麼?我就是什麼也不做,就這麼站著,你也活不了了!我又何必做些什麼髒了我的手呢?」
「你說什麼?」男子勃然大怒,這個該死的女人,不,該死的女孩,居然敢嫌棄他!這世上還沒有人會嫌棄他呢!她是第一個!
晨兮眉一挑,戲謔道︰「咦,我說不會殺你,你這麼激動憤恨作什麼?難道你想我殺了你麼?這真是滑稽了,這有求生的,求財的,就是沒見求死的!」
「伶牙利嘴!小心死後進了阿鼻地獄!」
「嗤」晨兮不禁嗤之以鼻︰「這話從別人說來還有些意思,從閣下嘴里出來真是滑天下之大稽,你殺人無數,冷血無情,居然還相信什麼地獄之說?」
脖子陡然一緊,晨兮被男子拖到了暗處,連身體都緊緊地貼上了男子的身體,一股股的血腥沖向了她的鼻腔,讓她惡心欲吐,尤其是脖子上的手勁卻越來越重,她感覺呼吸困難了…。
暗中銀牙狠狠的咬了咬,該死的,沒有武功就得任人魚肉麼!
「說,你到底是誰?怎麼會知道我殺人無數?」男子殺意凜然,大有晨兮敢說一句謊話就讓晨兮脖子扭斷的架式。
晨兮翻了個白眼,她倒是想說話,可是她脖子被捏住了,她能說得出來麼?手艱難的抬了起來,指了指他的走。
暗中,男子眼光一閃,竟然看清了晨兮的手勢,稍微松了松,一股新鮮的空氣頓時涌入了晨兮的鼻腔,她大口大口貪婪的吸了數口…。
男子眼底劃過一道驚異,這個小女孩倒真讓他刮目相看了,先是毫不猶豫的逃跑,然後就是裝弱,見裝弱沒用又改唇槍舌劍,尤其是面臨生死關心,竟然泰然處之,一副毫不驚慌的樣子,這就算是江湖兒女都不能做到,而她分明沒有武功,她又是怎麼才做到這麼淡然面對生死的?
晨兮呼了好幾口氣,慢慢的順了過來,這才譏道︰「你一身暗沉氣息,那是千軍萬馬中撕殺出來的人才有的,我能說出你冷血無情,殺戳無數又有什麼稀奇的?」
男子听了神情微松,半譏半嘲道︰「你不是說你一不識字二不斷文麼?又怎麼會有這麼敏銳的感覺呢?」
晨兮臉一紅,反駁道︰「感覺是天生的好麼?這與識文斷字有什麼關系?」
聞到男子身上重重的血腥味,還有男子特有的龍涎香氣,晨兮眉輕輕一皺,腳下一動,就想站起來,卻听到男子惡狠狠的威脅道︰「你敢動一動,別怪我不客氣。」
晨兮大怒︰「男女授受不親,難道閣下不知道瓜田李下麼?」
「那有什麼的,大不了我納你為妾!」那口氣是這麼的理所當然,仿佛是天大的恩賜似的。
晨兮不怒反笑︰「那我是不是該感恩戴德?」
「嗯,你要這麼想也無不可,只要你救了我,我會讓你從此榮華富貴享之不盡!」
「嘿嘿,可惜對我來說,榮華如糞土,富貴如狗屁,對不起,閣下另請高明吧!」
說完用力一推男子站起身就要往外走。
男子被晨兮的話說得一愣,才不妨被晨兮月兌離,待回過神來發現晨兮又要逃跑,連忙一把抓住了她的腳踝,。
晨兮想也不想,回腳狠狠的踩向了他的手,他猛得一縮,另一手抓住了她的另一只腳,用力一抽,晨兮站立不穩地又倒到了男子的身上。
就在快倒到男子身上時,晨兮有意用力,只听「呯」地一聲,晨兮倒在了男子的懷里,壓得男子悶哼一聲,一口血箭噴了出來…。
「溫香軟玉的滋味可**?」晨兮冷冷的看著男子,譏嘲道。
男子惡狠狠地瞪著晨兮,一對黑亮的眼楮堪比夜間孤狼的眼神,犀利狠毒,充滿血腥與憤怒!
晨兮卻毫不退縮的與他對恃著。
暗中,只見兩對晶亮的眼楮虎視眈眈的對望著,誰也不離開…。
突然男子眼一閉,晨兮還未反應過來,一道黑影壓向了她的胸前…。
「混蛋!」晨兮瞬間黑了臉,看著胸口的男人腦袋,氣呼呼的一推,只听呯得一聲,男子的腦袋被砸在了牆上。
唇狠狠的抽了抽,晨兮豁得一下站了起來,對著那昏迷的男子拳打腳踢了起來,打了半天男子還沒有反應,這才解了氣,哼道︰「敢佔我的便宜?打死你!」
說完恨恨地瞪了那男子一眼,揚長而去。
她走到了巷口,看著外面人聲鼎沸,正欲跨上一步,腳突然僵在那里,眼陰楮不定的轉著,半晌才縮了回去,甩了甩頭自恨道︰「終究是狠不下心來,算了,救你一命吧!」
她打量了下見無人關注她,才快如閃電般跑回了原處,那男子還是靜悄悄的躺在那里,晨兮想了想,從他的衣服上撕下一塊布,然後扔到了他的臉上,自言自語道︰「我可沒看你的臉,到時你要是死了,你別來找我,活了更不要找我!」
她知道這個男人應該是危險的人,要是見了他的臉弄不好引火燒身,可是不救的話,她又怕萬一這人的屬下追究起來,別找上了她。
她蹲了下來,打量著男子,一時不知道從何著手,這時一陣寒風吹過,男子的頭發拂到了晨兮的鼻上,引得她打了幾個噴嚏。
她微微一驚,向遠處看去,看到幾條人影,不自覺得皺了皺眉,這時突然她的手上一緊,低下頭一看,卻看到男子微翕的唇。
心下一喜︰「你還沒死?那就好,快說吧,怎麼才能救你?」
男子拉著晨兮的手往自己的胸口放去,晨兮臉一黑︰「喂,你作什麼?」
「信…信…。」
晨兮遂將手伸入了他懷里,一模之下,一股粘稠涌了上來,血腥頓時充斥了這個狹小的空間,她忍住了不適,拿出了他懷中的東西,一看卻原來是支信號箭。
「你讓我發了它麼?」
男子艱難地點了點頭。
晨兮看了眼,用力一摁下方的機關,一道煙花沖天而上,在空中散出一道炫目的光澤。
男子看到她的動作,先是一驚,隨後一道殺意快速閃過!這個女孩居然懂得他們聯系的信號彈如何發送,這女孩到底是什麼人?
這信號彈還是他們剛研究出來的,不是內部人根本不知道這東西是怎麼用的!
晨兮之所以會,那是因為前世里的太子就教過她怎麼用,這是皇家用來傳遞信號用的。
一時間她倒未曾想得太多,等發完信號後,她冷漠的看向了男子︰「現在信號發了,你可以安心等你的手下了,我也算救了你的命,如果你運氣好活了下來,不求你金銀珠寶的賞賜,只望你能大人大量的放過我!」
男子怪異的看了眼晨兮,半晌才道︰「如果想要平安,那麼你就得救我!」
「什麼?」晨兮一下跳了起來,非常後悔剛才明明走了居然還回來,這種人真是恩將仇報!她恨恨道「你這不是強人所難麼?我一不是大夫,二不會岐黃之術,怎麼能救你?你還是自求多福吧!」
說完拔腿要走,剛抬起腳,就听男子陰惻惻地聲音道︰「你求菩薩告女乃女乃,保佑我死了,否則等我活了過來,我定然讓你滿門挑斬!」
晨兮一陣氣結,感情這是救了條毒蛇啊!
她猛得回過身,抽出了男子身邊的刀,指著男子道︰「那我現在就殺了你!」
男子譏笑一聲,眼掃過刀鋒,夜中他的眼楮竟然比刀鋒還亮,漫不經心道︰「行啊,只要你能下得去手!」
「你…。」晨兮的臉一陣青一陣白,殺人,前世她不敢,可是今世她絕對敢!但這個男子與她無怨無仇,她如何下得去手?
「怎麼?有心沒膽了麼?」男子譏嘲的聲音讓她更是手心出汗,半晌她把刀一扔,一副認命的樣子︰「說吧,怎麼救你?」
說完又添了句︰「先說好了太危險的可不行!」
「撲哧」暗中男子眼底似乎閃過一道笑意,稍縱即逝,然後一本正經道「放心吧,很容易,你這麼笨的人我也不敢拿高難度的事讓你做。」
晨兮身體一僵,這個毒舌,怪不得中了毒還不死,敢情比毒還毒!不過男子的話還是讓她安心不少,就在她放下心時,就听到男子輕描淡寫道︰「只要幫我把毒吸出來就行了!」
「吸毒?」晨兮連忙搖頭道︰「不行,萬一我中毒了怎麼辦?」
「不會的,這毒只對男人有用,對女人沒有用的,尤其是對處女,對了,你還是處女吧?」
「呯」男子多了個熊貓眼。
他捂著眼楮,不解道︰「是就是,不是就不是,何必這般生氣!」
「你還說?」晨兮咬牙切齒地瞪著這個毒舌男,他還會不會說人話?有這麼說話的麼?
男子的唇勾了勾,死丫頭,敢趁他昏迷對他拳打腳踢?當他是吃素的麼?想到身上的痛,他不禁額頭一陣黑線,長這麼大了還第一次被人這麼暴打過,還是一個女孩!
想到這里他恨狠狠地瞪了眼晨兮,又一臉冷漠道︰「好了,打都打了,快幫我吸毒吧。」
晨兮一澀,敢情是為了讓她問心有愧啊!她是這樣的人麼?
好吧,她的確是比較善良的…。尤其是被威脅的時候…。
「行了,說吧,哪里中毒了?」
「這里…。」
「哪里?」
「這里…。」
隨著晨兮靠近,晨兮才看到男子手指著自己的大腿處。
「呯」男子另一個眼楮也成了熊貓眼。
晨兮咬牙切齒道︰「你居然讓我吸這里?」
男子十分平靜的看著她,那眼里如一汪死潭,不興一點波瀾,看得晨兮都有些手足無措了,甚至也有種錯覺,認為自己是不是大驚小怪了。
這時男子忽道︰「你心不正!」
晨兮一下跳起了腳,罵道︰「混蛋,你才心不正呢!你讓我一個黃花閨女吸你這里,你還有臉說你心正?」
男子淡淡道︰「不過是一個傷口,哪分什麼男女?除非你對我有非份之想,才會這麼想入非非。再說了,我都不嫌棄你,你又矜持個什麼勁?」
晨兮氣急反笑︰「嘿嘿,那你把這個恩賜給你的下屬吧。」說完抱著臂,老神在在的看著這男子。
男子定定地看了她一眼,才漠然道︰「來不及了,等我屬下到了毒性就漫延了,就算是神仙也救不了了,到那里你就等著全家給我陪葬吧。」
晨兮黑著臉,半晌才听到嘶拉一聲,衣服被她狠狠的撕破了…。
「你真粗魯…。」男子嫌棄道。
「你去找溫柔的啊,你以為我願意麼?」
男子眼珠一突︰「你還是不是女人?」
「跟你有半毛錢關系麼?」
過了一會,暗中響起了男子沉悶的申吟聲,那聲音痛不欲生︰「你輕點…」
晨兮埋頭苦干…。
「啊…」
晨兮繼續…。
「嗯…啊…嗯…。」
晨兮猛得抬起頭,一把扔掉了刀,對他吼道︰「你再出這種亂七八糟的聲音,別怪我直接把你的腿給切斷了。」
男子立刻噤若寒蟬,過了一刻鐘後,晨兮才把那塊中毒的腐肉給割干淨,然後將刀扔到了地上,干脆利落道︰「行了,大恩不言謝,你以後千萬不要來報恩,我走了。」
說完如被狗追般逃得個無影無蹤,男子緊緊地盯著她的背影,半晌,他才舉起了手,看著手中繡得精致的荷包,聞了聞後,低笑了聲,眼底閃爍著未明的光芒。
「主子,屬下來遲了。」
男子猛得收回了荷包,眼如鷹隼般的盯著跪在地上的十幾個黑衣人,冷漠無情道︰「回去每人領五十大板!」
「是」
「叫上無鹽!」
黑衣人一驚︰「主子中毒了?」
「嗯,把肉割了,但沒有清毒。」
黑衣人連忙抱起了那男子,如風般的隱在暗中…
暗中傳來男子的聲音︰「幫我找一個人,十一二歲的女孩…。」
晨兮快步跑出小巷子後,才松了口氣,找了個地方洗干淨手後,打量了自己全身,發現全是血跡,她連忙打些土灑上,找了個成衣店換了件干淨的衣服。
好在今夜大火燒著了,好些人都衣衫不整,狼狽不堪,所以成衣店的人也並不在意,以為她也是被火燒著的。
等晨兮換好衣服後,不禁長吁一口氣,這男子一身凜厲之氣,更有難以掩飾的肅殺之意,定然是久在上位之人,她可不想與這種人有半個銅板的關系!
尤其是現在九子爭嫡,情況未明的狀況!
她定了定神,見路上的人已然平靜了,又恢復了剛才的熱鬧,許是剛才的大火嚇著了一些人,這大街上倒沒有剛才的擁擠了,她又朝著剛才余巧兒消失的地方找去…
突然她听到一陣叫好聲,只見一個風流倜儻的公子扇著桃花扇步履生風的走上了獎台之上,花燈的主人是一個老者,滿面含笑地取下一盞琉璃燈遞給那公子。
那公子含笑接過了後,情深意切的遞給了一個女子,那女子含情脈脈,面如粉桃,尤其是一襲紗衣更是在夜中顯得高貴不凡…。
眾人又不禁一陣起哄!
晨兮咯 一下,這少女不是余巧兒又是誰呢?
天啊,她居然跟一個外男在大街上這麼含情脈脈的,這傳了出去該如何是好?
她想也不想,猛得沖了上去,未等余巧兒回過神來,拉著余巧兒的手就跑了起來。
身後,那公子急道︰「小姐,小姐,請留下芳名,小生…。」
直到上氣不接下氣,晨兮才停下了腳步,氣喘吁吁地責怪道︰「表姐,你怎麼跟一個外男認識了?」
余巧兒也跟著喘氣,喘完後,對晨兮狠狠地瞪上一眼氣道︰「顧公子文質彬彬,乃是一個正人君子,我跟他不過是詩文相識,又能怎麼樣?」
晨兮差點暈倒,這顧廉,名為廉,卻不是什麼懂得廉恥的,在這大西北是赫赫有名的公子,與羅霸王有得一拼,他定然是看余巧兒穿著打扮十分高貴,才起了攀交之意。
可笑余巧兒還把狂蜂當良人了!
「表姐,你可曾跟他說過自己的名字?」
「哎呀」余巧兒一聲驚叫把晨兮嚇得一跳,完了,難道余巧兒把閨名告訴這個浪蕩子了?要是讓秦氏知道不知道又該怎麼發落她了。
卻听余巧兒懊惱道︰「我竟然忘了告訴顧公子我的名字了,那他怎麼找我?怎麼辦?這可怎麼是好?不行,我得去找他!」
說完甩開了晨兮就欲往來路上去。
晨兮一把揪住了她,沒好氣道︰「你這麼眼巴巴地找他,難道你準備當他的第十八房小妾麼?」
余巧兒腳下一頓,驚道︰「什麼?你胡說什麼?顧公子明明說他尚未娶妻,哪來的十八房小妾?」
晨兮譏道︰「娶不娶妻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他是大西北最風流的人!與羅霸天是稱兄道弟的,兩人是狼狽為奸,天天比的就是風花雪月,說的就是小妾!」
听到羅霸天的名字,余巧兒臉色一白,可是白過之後,又懷疑的看向了晨兮︰「不會吧,這顧公了一看就是翩翩如玉,若芝蘭若清竹,怎麼能與羅霸天是同類呢?該不會是你妒嫉顧公子對我一見鐘情編來騙我的吧?」
晨兮翻了個白眼,差點暈倒,顧廉這種男人瞎了眼她才會看上!心中更是厭惡余巧兒,直想就此離去,免得鬧心,可是想到那個護短狠心的秦氏,晨兮不禁將氣又憋了回去,臉色不好道︰「既然表姐這麼認為,那麼表姐自去認識便是,說不得明兒個顧家就著人來求親了。」
余巧兒听了臉上一紅,喃喃道︰「表妹這是怎麼了?開個玩笑罷了,你倒生上氣了,還打起了我的趣來?」
晨兮冷笑道︰「這我可不敢,好心好意地勸著表姐,表姐卻疑心于我。」
听出了晨兮的埋怨,余巧兒眼珠一轉,笑道︰「好了,不過是個男子,表妹要是喜歡讓于表妹又何妨?」
晨兮一陣氣結,敢情余巧兒自己撿了個蘿卜當人參,還把別人當成和她一樣呢!
于是沒好氣地拉著余巧兒就走,待經過一個女子身邊,她拉著那女子道︰「這位姑娘,你可知道顧廉顧公子?」
那女子本來還滿面含笑,听了立刻面露鄙夷道︰「那個公子,听了還髒了耳朵呢,誰能認識他?」
說完白了晨兮一眼,然後高傲地走了。
余巧兒臉上一陣青一陣白,半晌才道︰「又有誰能證明剛才的公子就是顧廉呢?」
晨兮猛得回頭,眼冷冷的瞪著她︰「難道我還能害你不成?」
余巧兒也陰著臉不說話。
一路上兩人誰也不說話,不一會就到了府里。
到了芳園,楊欣兒與楊婉兒正坐在秦氏的下首,見兩人走了進來,頓時現出了幸災樂禍的神色。
「老夫人。」
「外祖母。」
兩人同時對秦氏行了個禮,秦氏看也不看晨兮,一把摟住了余巧兒,上下打量一番,見余巧兒一個零件不少,才埋怨道︰「哎喲,我的心肝啊,你可把外祖母急死了,這人山人海的,要是擠著你,可不心疼死我了?」
余巧兒連忙撒嬌道︰「都是巧兒不好,倒讓外祖母擔心了。」
秦氏听了臉一板道︰「胡說,你哪不好了?這一切全是晨兮的錯!」
隨後對晨兮斥責道︰「晨兮,你怎麼回事?把三個妹妹帶出去了,倒讓婉兒欣兒自己回來了!你怎麼連這點事也辦不好?怎麼當姐姐的?」
晨兮低著頭,眼里閃著譏嘲的光,剛才進門時她就料到會有這樣的結果,二嬸嬸是候府庶女,秦氏輕易是不會得罪她的,而余巧兒是秦氏的心肝寶貝,自然是舍不得罵的,現在楊欣兒與余巧兒吵了起來,她幫哪邊都不合適,自然會把所有的錯都怪到她的頭上,誰讓她是最沒有背景的人呢?
她淡淡道︰「這是孫女的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