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會,趙管家氣喘吁吁地跑進了大廳,對林氏道︰「夫人,所有的大管事及下人都在大廳外等著了。」
林氏勾了勾唇並不說話,這時琥珀道︰「這都什麼時候了,該吃午飯了!夫人飯菜都準備好了,奴婢服侍您用餐。」
林氏點了點頭,看了趙管家道︰「趙管家,你也辛苦了,一起吧。」
趙管家一驚道︰「這如何敢當?」
晨兮笑道︰「有什麼當得當不得的?不過一頓飯而已,難道趙管家嫌棄這里的飯菜不合口味麼?」
趙管家尷尬一笑道︰「那就叨嘮了。」
晨兮道︰「春兒幫著布菜,跟夫人一樣的菜色。」
「是。」
春兒與琥珀手腳利索地在外廳擺了桌子,布了飯菜,請趙管家入了座。
晨兮則陪著林氏在內室就餐。
席間晨兮挾了些肉菜給林氏道︰「母親太瘦了,得多吃些肉。」
林氏含笑吃了,又挾了些牛肉給晨兮︰「你也是長身體時也該多吃些肉,千萬不要為了苗條只吃素菜。」
晨兮點了點頭,吃了一塊肉,細細咀嚼後咽了下去才道︰「母親放心吧,女兒知道,這長身體時千萬不能缺了營養,這肉中有蛋白質是長身體所需要的,吃了身體才好,否則病懨懨的樣子就算苗條了又有什麼用呢?」
林氏笑道︰「你明白就好,想當初你幾個姨為了保持身材就吃些素食,年長之後看著倒是風吹楊柳裊裊之姿,可是身體狀況卻遠不如我…。」
說到這里眼中一黯,她要不是身體底子好也許那毒藥早就把她送上西天了。
晨兮知道她想什麼,將手覆上了林氏的手,安慰道︰「母親放心吧,以後再也不會有這種事了。」
林氏點了點頭,挾了筷菜道︰「但願吧,你多吃點,要是有機會讓司馬神醫教你些武藝才好,雖然說女孩子舞槍弄棒的不怎麼好,但在這種家里能多學點總是好的。」
晨兮听了笑道︰「我還以為母親會不樂意女兒學武呢,沒想到母親這麼開明。」
「怎麼會?我在閨中時你外祖就沒少給我請武師,怎奈我身體條件不適合學武才作了罷的,眼下你的情況與我那會不能同日而語曰,更要學武以防萬一才是。」
晨兮這才湊到林氏的耳邊道︰「不瞞母親,女兒早就認了司馬爺爺為師,司馬爺爺說不但要教女兒武功還要教女兒醫術,女兒學了這些天已有些心得了,司馬爺爺還夸女兒聰明呢。」
「真的?」林氏眼楮一亮,淚漸漸朦朧的雙眼,她哽咽道︰「這真是老天保佑啊,你一定得好好的學知道麼?」
「放心吧,母親,我一定會讓自己盡快強大起來,能保護您和旭兮的。」
「旭兮。」林氏眼中又劃過一道黯然,幽幽道︰「可惜旭兮聰明有余卻苦于無明師指導,你父親又只關心你大哥,對旭兮根本不聞不問,我真是心疼,哪天我回娘家,一定要讓你外公給旭兮找一個良師才是。」
「母親千萬不要,這父親最是要臉面,您讓外祖找人來教育旭兮不是明擺著打他的臉麼?這反而引得父親對您反感了。」
「對我反感我也無所謂,我只是怕他牽怒了旭兮,我也是想到這一層,才一直沒有跟父親開這個口,可是眼見著旭兮都七歲了,別的孩子早就開蒙了,他還在那里自學攻讀,我這當娘的怎麼不心疼?」
「母親你別操這心了,父親已經答應了讓旭兮拜司馬爺爺為師了,所以旭兮一定會是楊家最有出息的人。」
林氏一愕道︰「你父親同意了?這怎麼可能?」
「怎麼不可能,他是想讓大哥一起去的,您想我能讓父親如願麼?大哥的師傅我可是另有安排的!」
「你給你大哥安排師傅?」林氏又是一驚,可是看到晨兮眼底的冷意她聰明的沒有多問。
只是擔心道︰「你得小心些,別惹得你父親對你有了猜忌,唉,其實如瑯這孩子只是無禮了些,倒未必有什麼壞心眼的。」
晨兮冷笑道︰「母親可千萬不能有婦人之仁,那如瑯有沒有壞心眼可不是誰都能看出來的,就算現在沒有也不能代表將來沒有是不是?未雨綢繆總是要的!」
林氏深深地看了眼晨兮,手撫上了她的臉,嘆息道︰「母親只是不想你年紀這麼小就有這麼重的負擔,其實有時候仇恨深了會扭曲人的靈魂,母親不希望你成了復仇的工具,只是希望你能活得開心,活得快樂一些。這就是母親全部的願望了。」
晨兮反握住林氏的手道︰「人無傷虎意虎有傷人心,這世上就是弱肉強食,你退一步人進一步,總有一天會把你逼到絕路上去的,所以與其被動不如主動,兵書上也說主動出擊料敵先機,女兒做事有分寸,這根正自然正,如瑯他要是正的我怎麼拐也拐不彎去,您放心吧,我不會讓父親抓到一點把柄的。」
「唉。」林氏也知道晨兮說得沒錯,可是看女兒這麼辛苦,身上背負這麼重的負擔,她是又心疼又焦急。
「母親,不要說這些了,旭兮得遇名師是件高興的事,來,吃塊肉慶祝一下。」
林氏听了不禁笑了,看著晨兮又一副調皮可愛的樣子,壓在心頭的那塊石頭仿佛瞬間散了去。
吃過飯後,晨兮伺候了林氏淑完口,對林氏道︰「母親先去床上歪歪,等歪醒了再見這幫子可惡的管事嬤嬤。」
「嗯。」林氏配合的點了點頭,往屋里去了。
大廳里,趙管家早就吃完了,可是左等右等卻不見林氏與晨兮出來,看著大廳外站著的密密麻麻的人,他心急如焚。
這人不來,他沒法跟林氏交待,這人都來了,林氏卻不見面了,一時間他倒不知道如何是好了。
這時針線房木嬤嬤走了進來,對著趙管事不愉道︰「趙管事,這是什麼意思?您這眼巴巴地讓我們來了,我們一干人等了近半個時辰了,這可都餓著肚子呢,夫人到是見還是不見我們呢?」
趙管家安慰道︰「再等等,夫人正在用飯呢。」
木嬤嬤听了頓時不樂意地尖叫起來︰「什麼?夫人已經在用飯了?就讓我們一大幫子的人在這里等著?雖然說等主子是份所應當的,可是也不能讓我們這麼一大幫子就這在里矗著什麼也做不了是吧?這家大業大的,什麼都不能停擺,什麼都離不開人是麼?」
听到木嬤嬤的話,管庫房的周嬤嬤也走了進來,待看到桌上剩下的飯菜,不禁冷笑道︰「趙管家,這您做事就不地道了,敢情您是飽漢不知餓漢饑啊,您這是吃飽了坐在陰涼的地兒歇得暢快,卻讓我們一幫子都餓著肚子頂著烈日站在大太陽底下,這算什麼?欺負人也不能這麼欺負人是麼?」
趙管家听了不禁怒道︰「欺侮人?到底是誰欺侮人?夫人從已時就等著你們來,你們可來了麼?你們一個個偷奸耍滑,想給夫人下馬威,這下听夫人說要換了你們,你們一個個來了,既然來了就等著吧,要是不願意等,有的就是人願意等的!」
其余的管事嬤嬤听了頓時不干了,沖了進來對著趙管家一頓狂哄亂炸。趙管家當時是一鼓作氣,現在是二鼓而衰了,被這幫娘們圍著只覺汗如雨下。
他雖然在是楊大成的人,可卻也不是楊大成的心月復,只是因為他曾經服侍過老太爺,所以楊大成念著舊情扶他當了管家,可是這幫子管事嬤嬤卻全是二姨娘扶持起來,二姨娘把持楊家多年,這些嬤嬤根本不把他放在眼里,眼下正在氣頭上,可不是把氣都出在了他的頭上?
一時間大廳里鬧得不可開交。
這時琥珀走了出來,板著臉道︰「怎麼回事?不知道夫人在休息麼?你們這麼吵吵鬧鬧的,吵了夫人該當何罪?」
管掃灑的蔣嬤嬤一听冷笑道︰「哎呦,我當是誰呢,原來是琥珀姑娘啊,琥珀姑娘真是站著說話不腰疼,這哪是我們願意吵鬧的?我們可是真心實意地來等候夫人示下的,可是這左等右等都沒等到夫人的人,你也知道昨夜又是風又是火的,到處都等著人手去收拾,要是這地上亂七八糟的東西傷著哪位小公子,小小姐的,你說這個責任誰來負呢?」
琥珀冷笑道︰「誰負?當然是你負了!你身為掃灑的管事嬤嬤連這個也安排不好,還當什麼管事嬤嬤?」
蔣嬤嬤一听立刻跳了三盡高,罵道︰「你這個小賤蹄子,你以為你是誰?誰給你的膽子竟然管到我差使上來了?」
琥珀還沒開口,一道冷冷的聲音從內室傳來︰「我給的!」
眾人抬頭看去,卻看到晨兮小小的身影從內室閃了出來,那稚氣未月兌的小臉冷如冰霜,她杏眼橫掃了眾人一眼,冷笑道︰「好威風,好氣魄。」
眾人不自禁的退了數步,晨兮漫不經心地走到了太師椅上,正襟危坐于其中。
太師椅很大,她很瘦小,她坐在其上,只佔了三分之一的位置,可是就算她這麼嬌小,身體里卻散發出一種讓人無法仰視的逼人氣勢,讓這些油滑的嬤嬤一個個心里沒有譜。
琥珀見晨兮坐了下來,連忙倒了杯水給晨兮,晨兮抿了口,眼威嚴的看了眾人一眼後,沉聲道︰「剛才是誰在這里大吵大鬧的?站出來!」
眾人你看我,我看你,沒有一個站出來。
晨兮等了一會,冷笑一聲︰「好,很好,看來都鬧了是麼?既然這樣,所有的人都發賣出去!」
「不,大小姐你不能這樣!」蔣嬤嬤第一個跳了起來,她老氣橫生道︰「奴婢可是二姨娘的人,大小姐你無權作主!」
「哈哈哈…」晨兮笑了起來,眼卻鋒利如刀射向了蔣嬤嬤,輕道︰「蔣嬤嬤是麼?」
蔣嬤嬤抬起了頭。
「你娘是老太爺屋里的打灑丫頭,你爹是前院的看門僕人,你曾是將軍院里的打灑丫頭,我說得對不對?」
蔣嬤嬤一驚,垂下眼道︰「正是,大小姐說得毫無偏差!」
「沒有偏差就好,那麼你就是楊家的家生子了?」
「是的。」
「啪!」晨兮狠狠的拍了拍桌了,把桌上的茶杯打得亂顫亂響,更是打得下面站著的奴婢個個心驚膽戰,只听晨兮怒斥道︰「你吃楊家的,用楊家的,喝楊家的,在楊家長大,你這輩子都是楊家的人,那你倒什麼時候成了二姨娘的人了?我就不明白了,這人往高處走水往低處流,這是人之常情,怎麼偏偏到你這里卻反其道而行之?明明是全須全眼主子的奴才卻偏偏要做半個主子的奴才,你可自甘下賤啊!我還更不明白了,難道我一個正兒八經的楊家大小姐還發落不了你一個奴才不成?趙管家!」
「在!」
「把這蔣嬤嬤的賣身契拿來,明兒個找牙婆把她賣了出去!」
趙管家略一遲疑,晨兮的眼如刀般射向了他,他微一凜,立刻點頭道︰「是。」
蔣嬤嬤听了頓時撲通一下跪了下來,一面哭一面爬到晨兮的腳邊︰「大小姐,饒了奴婢吧,奴婢知錯了,奴婢是家生子啊,不要賣了奴婢啊,求您開開恩吧。」
說完一手抱住了晨兮的腳。
晨兮豁得站了地起來,抬腳踢開了蔣嬤嬤,寒聲道︰「早知今日何必當初,蔣嬤嬤,你好自為之吧!來人,將蔣嬤嬤拖了出去,讓掃灑房的二管事進來。」
不一會掃灑房的二管事二十多歲的呂嬤嬤走了進來,她一身粗布衣服漿洗的干干淨淨,臉上長得白白淨淨的,走到了晨兮的面前行了個禮就站在一邊等候發落。
晨兮看了她一眼道︰「蔣嬤嬤犯了事,當不了大管事了,從今後你就是掃灑房的大管事了,你能做好麼?」
呂嬤嬤不卑不亢地點了點頭道︰「奴婢盡能力為之。」
「嗯。」晨兮點了點頭不再理她,眼寒秋霜的掃向了其余的人輕道︰「你們還有什麼事麼?」
眾人臉一白,一個個不說話,半晌才臉色難看道︰「奴婢沒什麼事了。」
「嗯,既然沒事就不要再吵鬧了,都在外面等著吧,等夫人醒了自然會召見你們的。」
「是。」這下子所有的人都乖巧不已,一個個灰溜溜的走出大廳,站在炎炎烈日之下大氣不敢出。
直到過了半小時辰後,林氏才睡醒,晨兮放下了書本,走到林氏身邊服侍林氏穿衣。
林氏哪舍得讓晨兮服侍她啊,心疼道︰「兮兒,讓琥珀服侍我就行了。」
晨兮搖頭堅持道︰「不,母親,正好今兒女兒在,就讓女兒服侍您一回吧,女兒長這麼大還沒給您穿過一次衣服呢!」
說完不由分出將衣服整理好遞向了林氏,等著林氏的手伸進來。
眼中慢慢地升起了霧氣,林氏又是心疼又是欣慰,吸了吸鼻子道︰「我穿,我穿。」
手慢慢的伸入了衣服,晨兮十分認真的給林氏系著胸上的衣帶,看著女兒小巧的身子,專注的神情,大眼烏碌碌聚精會神的盯著手上的動作,幸福的暖流涌出入了林氏的血液。
直到系好了最後一個結,林氏一把將晨兮摟入了懷里,哽咽道︰「我的女兒,我的心肝,我的寶貝…。」
晨兮亦抱著林氏淚在眼中打著滾,前世她受了二姨娘的蠱惑對林氏不親,從來沒有照顧過林氏一天,直到剛才她替林氏穿衣時,才感覺到母親身體里散發出來的溫暖,親情,母愛,那是她上輩子和這輩子都沒有感覺過的。
那一刻她鼻中酸楚之極,她想放聲大哭,哭訴前世的委曲,哭訴今世對母親的愧疚,可是千言萬語她都憋了回去,她只能撲到林氏的懷里,盡情的享受著這以前拒之于千里之外的母愛,感受著這陽光般溫暖的懷抱。
琥珀看著她們抱在一起,也眼中酸酸的,這夫人和大小姐太不容易了,這麼些年怕被二姨娘迫害,只能裝著冷淡疏離,好了,現在好了,終于能夠光明正大的享受母慈子孝了。
良久,兩人才分了開來,晨兮眼中閃著淚花,開心地笑了,拿起了絲絹給林氏抹起了眼淚。
林氏接過了絲絹,胡亂的抹了把,難為情道︰「哪有母親讓女兒照顧的。」
晨兮幽幽道︰「女兒想一輩子照顧母親。」
林氏一呆,鼻中又酸了,嘆道︰「傻孩子,再過幾年你就出嫁了,哪能一輩子照顧我啊?唉,等你出嫁了就算是想天天見面都是不可以的事了。」
「那就不嫁了!」
「胡沁,女孩子哪有不嫁人的?」
「嫁得不好還不如不嫁!」
林氏心一疼,以為是自己的婚姻給了晨兮陰影,摟著晨兮道︰「兮兒,這天下還是有好男人的!」
晨兮苦笑了笑︰「也許吧,只是我踫不上罷了。」
「不許胡說,你才多大點,又怎麼知道踫不踫得上?你放心,我一定會幫你選個好的。」
晨兮狀似開玩笑道︰「好,不過他可只能娶女兒一個,不然女兒不要!」
林氏一愣,為難道︰「這天下哪個男人不是三妻四妾?哪能有身份的男子只娶一個妻子的?就連你外祖這般敬重你外祖母卻也納了三個妾室的。」
晨兮眼一閃,外祖真的很敬重外祖母麼?心里這麼想,臉上卻笑了起來︰「那更好了,找不到這樣的正好不嫁啊。」
「胡說八道。」林氏嗔怒的瞪了她一眼。
晨兮伸了伸舌頭道︰「好了,時辰也差不多了,母親該見見這些管事嬤嬤了。」
「嗯。」林氏臉色頓時變了,她嘆了聲︰「其實我真不喜歡掌什麼家,在我心里只要能天天看著你和旭兮,看著你們幸福長大,將來一個個結婚生子婚姻美滿,這比什麼權力都讓我高興。可是偏偏連這點都是奢望,不掌家根本不可能放心大膽的親近你們,唉…。」
「所以說母親堅強起來吧,我相信您能掌好這個家的,您畢竟在林家讀了這麼多的書,如果不用上一回豈不是可惜了?」
林氏這才笑了起來︰「還真是可惜了,呵呵。」
母女兩人攜手走到了大廳之中,這時趙管家已然休息過後等在那里了。
看到林氏連忙上來請安。
林氏笑道︰「趙管家辛苦了,坐下說話吧。」
趙管家老臉一紅道︰「在夫人這里又吃又喝的,不辛苦。」
晨兮一語雙關道︰「趙管家是老人了,服侍過祖父又服侍過父親,將來也許還有服侍二少爺,這是你的福份,也是楊家的福氣。」
言下之意是你要是對二少爺忠心,才可能做三朝元老,讓他認清形勢。
趙管家身體一凜,連忙道︰「老奴感恩戴德。」
這老狐狸!晨兮听了罵了句,不過她有信心把趙管家拉攏過來,她知道趙管家還是忠于楊家嫡子的,要不怎麼這麼多年在二姨娘的婬威之下始終保持中立呢?而他能在二姨娘的眼皮底下一直穩坐著管家之位也是有二把刷子的。
「好了,叫她們都進來吧。」
「是。」
趙管家听林氏一發話連忙對外面道︰「你們都進來吧。」
外面的管事嬤嬤一個個都曬得頭昏眼花了,更是餓得前心貼著後背,現在听到這一命令,頓時一個個急不可待的沖進了大廳之中,到了大廳里,一陣涼意讓她們舒服不已,心神稍定後,才看到林氏正坐在了正中的太師椅上,而晨兮則站在林氏的身邊。
眾嬤嬤渾身一抖,她們可再也不敢小瞧了這個年幼的大小姐,剛才蔣嬤嬤的下場記憶猶新呢。
于是一個個老老實實地向林氏行了禮。
林氏先不叫她們起身,一個個掃視了過去,她們一個個憋著呼吸,保持著半蹲的姿勢,直到她們快支持不住時,才听到林氏淡淡地聲音︰「都起來吧。」
「謝夫人。」這下這些人不管是心理對林氏瞧不起的,還是真听話的,一個個都老實的不得了,恭敬得不得了。
林氏看了她們一眼後,問道︰「站了許久都累了吧?」
眾人異口同聲道︰「不累。」
「不累?噢,那本來還準備給你們的小幾子也不用著了,琥珀,告訴下人,小幾子就不用拿進來了。」
眾人的臉一僵,懊惱不已,要知道她們都是有頭有臉的奴婢,是管事嬤嬤,平日里去各房,還都有小幾子坐的,這是她們在主子面前的臉面,而今林氏只一句話就讓她們入了圈套,連她們的臉面都不給了,一時間她們又是氣憤又是後悔,更多的是對林氏忌憚!
沒想到林氏倒是平日不顯山露水,才一開口就十分厲害。這有道是不怕不識貨就怕貨比貨!這二姨娘跟林氏不能比啊,要不是林氏以前一直不得將軍喜歡,恐怕二姨娘早就沒地位了。現在看來天真的要翻了…。
一時間每個人都戰戰兢兢的,神情更是謙恭了。
趙管家也眯了眯眼,不禁對林氏重新估量了,要說昨夜的事他也知道了個**分,但是他一直以為是湊巧而已,畢竟林氏一向軟弱無能,突然強勢的讓人感覺不真實。
可是今天再一看林氏,從林氏的舉止,言語他似乎有所頓悟了,林氏不再是以前的林氏了,林氏真的要掌權了。
那…。
這時林氏道「︰今日大家都來了,把各房各家的花名冊都遞交上來吧。」
幾個管事的互相看了眼,才把花名冊遞給了林氏。
林氏看了看花名冊,不時的問上幾句,趙管家都小心翼翼的回答著,越是回答心里越是驚訝與敬佩,沒想到林氏看著平時不管事,天天病懨懨的躺在床上,問些事情卻都是一針見血,問的更是關鍵,幸虧他平日以諸事都比較關心,才能回答得一無遺漏。
這些管事嬤嬤也都是老成精了,本來還想欺侮林氏什麼都不懂來糊弄她,可是听到林氏的問話,越听越是心驚,這哪是不管事的人?這比管事的還精明啊!這林氏十幾年真是天天躺在床上的麼?怎麼躺上床上還這麼精明?比哪個當家主母都不差啊?
她們哪知道林氏當初的培養是按著宮妃來教養的,別說管一個楊家了,就算是管後宮都能井井有條,林氏只是沒有機會管而已。
當下各人更是收起了小覷之心。
晨兮一面听著,一面看著眾奴婢的臉色,對于林氏的管理能力非常滿意,對林厚澤更是多了一份的忌憚,林厚澤對林氏培養到這步花費了多少心血是可想而知,他能做到這種地步,怎麼是可能輕易收手的人啊?難道她真要再次成為林厚澤的棋子麼?
不,她不能!
這時林氏將手中的花名冊放了下來,對趙管家道︰「先問這些吧,其余的事等我看完帳冊再說吧。」
趙管家道︰「好的,這帳冊老奴帶來了,還請夫人過目。」
說完從身後的凳下搬出了幾十本的帳冊。
林氏見了笑了起來︰「這知道的會說趙管家憨厚,不知道的還以為趙管家是難為我呢,這麼厚厚的帳冊,該不是楊府十幾年的帳冊吧?」
趙管家老臉一紅,他本來是想試探林氏的,沒想到被林氏看出來,當下尷尬道︰「夫人說笑了,這老奴怕夫人要查這十幾年的帳,所以都拿來了,有備無患。」
「趙管家的人我的信得過的,不用但這十幾年的帳,就拿近兩個月的帳給我看看就行了。」
林氏也知道從這帳根本查不出什麼,因為這帳是趙管家做的,趙管家不是二姨娘的人,做的帳當然是干淨的。
而真正不干淨的是那些各管事嬤嬤手里的帳!
所以听到林氏這麼一說,每個管事嬤嬤都如釋重負的吁了口氣。
可是她們還未來及得高興,就听到林氏道︰「你們把你們的帳目都拿來我看看。」
「是。」幾個嬤嬤立刻從懷里掏出了一本薄薄的帳本遞給了林氏。
林氏看了眼帳本,翻都沒翻,冷笑道︰「這十幾年來就這麼薄的帳麼?難道咱們楊府是不吃不喝的麼?」
庫房的周嬤嬤道︰「奴婢們知道夫人身體不好,不敢拿太多的帳本來,只拿了這個月的帳本。」
林氏不咸不淡道︰「我身體好不好,不勞你們費心,這是大夫的事,你們只要做好份內的事。」
周嬤嬤被林氏這麼一刺,臉上的笑僵了僵。
這時林氏道︰「回去把這十幾年的帳都拿來我看。」
「什麼?十幾年?為什麼」
「啪」林氏將台上了帳本甩到了周嬤嬤的面前,冷道︰「周嬤嬤,請你記住你的身份,你身為奴婢主子吩咐只需要說是,沒有權力說為什麼!你明白麼?」
周嬤嬤一向作威作福慣了,就算二姨娘對她都是比較客氣的,哪受得了這種氣?何況還是她從心底看不起的林氏對她這副嘴臉,當下辯道︰「夫人這話就不對了,既然讓奴婢管這庫房,奴婢總得說些話不是麼?這庫房的事夫人是不懂,奴婢才是最懂的啊,何況為什麼趙管家只要拿兩個月的帳本,而奴婢卻要拿十幾年的帳本?這是夫人不相信奴婢麼?」
「問得好,既然你這麼問,那麼今兒個我就告訴你,我就是不相信你!」
周嬤嬤頓時臉脹得通紅,她還未受到過這種污辱呢,長期以來要風得風要雨得雨的小日子過得她都忘了自己的身份了,她怒道︰「夫人,你這麼說話欺人太甚了!」
「欺人太甚?你有什麼臉可說出這種話來?我來問你,你一個月月銀幾何?」
「五兩!」
「你丈夫月銀幾何?」
「五兩!」
「那我再問你,你一家子月銀不過十兩銀子,還養著兩個兒子一個女兒,就算你們全家不吃不喝這十幾年也只能攢上個二千兩銀子。你們哪來的錢買了近四千兩的地,又造了近八百兩銀子的房子?」
周嬤嬤臉頓時白了,她想了想辯道︰「是我們家作買賣得的。」
「買賣?是把庫里的東西賣出去的買賣吧!」
周嬤嬤听了腳下一個踉蹌,嘴里卻高叫道︰「夫人,您不能這麼冤枉奴婢,奴婢清清白白的,您這是往奴婢身上潑髒水,您讓奴婢怎麼活啊?」
「是不是冤枉不用我說也不用你說,讓府衙說!」
「府衙?」周嬤嬤登時魂飛散,胡亂哭喊道︰「夫人您這是狡兔死走狗烹啊,奴婢為楊家兢兢業業,不敢稍有疏忽,你怎麼能這麼心狠送奴婢去衙門?」
「狡兔死走狗烹?這句話用得好,不過得對你主子說去!」
周嬤嬤頭一昏月兌口而出︰「二姨娘?」
「哼,原來周嬤嬤的主子是二姨娘,那正好,我正好問問二姨娘,我當年這麼多的嫁妝放在庫里,怎麼現在都剩了不到一半了?」
回頭對琥珀道︰「你拿將軍的貼子送到衙門了麼?怎麼這麼久衙門的人還不來?」
琥珀道︰「早來了,在一門大廳里等著呢。」
「那還不把這吃里扒外的周嬤嬤拉下去?」
「是。」琥珀一聲招呼把周嬤嬤拉了下去。周嬤嬤一面掙扎一面哭喊道︰「夫人,你不能這麼對我,二姨娘不會放過你的!」
林氏听了臉上更陰沉了,看了眼眾人冷笑道︰「周嬤嬤說二姨娘不會放過我,你們認為呢?」
幾個嬤嬤低著頭不敢說一句話,這才一會,一個管事嬤嬤被賣了,一個被拉到衙門了,她們還敢說什麼?
林氏見她們一個個默不作聲,譏嘲的看了眼幾本薄薄的帳本,輕道︰「這帳本你們是放在這里還是拿回去」
「奴婢拿出去重新整理。」
那幾個管事嬤嬤連忙將帳本拿了回去。
林氏這才臉上露出淡淡地笑道︰「我也不是不通情理的人,只要大家一心一意為了楊家,哪怕曾經有些過錯,以後知錯能改就是好的。」
幾個嬤嬤連忙表示會好好的干的。
這時林氏道︰「既然我來管這個家,就得按著我的方法來管理,不知道各位以為如何呢?」
有了前車之鑒,眾人哪還敢有所異議,都道︰「這是自然。」
「那好,以後各房的管事每二月輪換一次,每房的人都有機會當這個管事嬤嬤。」
此言一說幾個管事嬤嬤的臉色頓時難看起來,而下面的辦事人卻一個個神情興奮了。
當下有一個庫房的丫環雀躍地問道︰「夫人,那象奴婢這樣的小丫頭也有機會麼?」
林氏定晴一看,只見是個十二三歲的小丫頭,長得很是靈巧的樣子,遂笑道︰「自然,只要你有這本事。」
「要達到什麼樣的條件呢?」小丫頭的眼骨碌碌的轉著,倒是十分可愛。
林氏笑了起來,柔聲問道︰「你要什麼名字?」
「春巧,奴婢叫春巧,奴婢是春天生的,爹娘希望奴婢是個靈巧的,所以叫春巧。」
「春巧,呵呵,好名字,我看著倒是很靈巧的樣子。」
春巧听了十分高興道︰「夫人還真是識貨的。」
「撲哧」琥珀沒忍住笑了起來,這還沒見過這麼自戀的丫環呢。
林氏也忍不住地笑了起來道︰「那你倒是說說你怎麼巧了?」
春巧眼珠一轉道︰「奴婢對管庫房有些心得,奴婢認為這庫房夜間讓一個人值夜是有弊端的,每夜都得有兩管理,一人拿外庫房鑰匙,一個拿內庫房的鑰匙,而且每夜都得換人,這樣就防止兩人勾串,也防止一人盜物了。」
林氏的臉一亮道︰「你還真是個巧的,這春巧是叫對了。」
春巧驕傲道︰「那是自然。」
「呵呵。」林氏也被她逗樂了,笑道︰「既然這樣,那麼我再給你一個機會,那就是我剛才說的,只要你們每人能說出一個詳細的計劃來,我就能讓你們有機會管理庫房兩個月,如果這兩個月你們做得確實比原來的好,那麼就能再延長兩個月,依此類推,所有的人只要有才華的,都能有機會當這個管事嬤嬤。」
春巧拍手道︰「太好了,夫人那就一言為定!」
林氏笑道︰「︰自然是一言為定。」
轉眼看向眾人道︰「不單是庫房,別的房都是這樣,你們還有什麼異義麼?」
「沒有!」眾人大聲應答,一時間氣氛十分高漲,唯一小聲回答的就是那幾個管事嬤嬤。
「好了,今天就到這里吧。」
「是。」眾人退了下去,臨走時,只听外面興奮的探討聲。
趙管家看向了林氏的眼中多了份敬意,他躬身道︰「夫人,如果沒什麼事,老奴也下去了。」
「嗯。你忙去吧。」
直接到趙管家走後,晨兮豎著大拇指道︰「母親,您太厲害了,怎麼想出這招的?」
林氏的眼也透著晶亮道︰「兵書上說的,重賞之下必有勇夫,這算不算重賞?呵呵,那些管事嬤嬤以為我離了她們沒辦法了,可是她們怎麼也想不到,我從她們底下選拔人才,這底下的人哪個不知道做事的流程,不知道如何做好事?只是沒有機會罷了,現在給她們機會了,她們還不拼死做好?」
「母親這招高啊,不動聲色就換掉了二姨娘的心月復啊!」
「好了,不要給拍馬溜須了,你也累了一天了,快回去休息吧。」
「好的。」
晨兮放心地離開了林氏,經過今天林氏的表現,晨兮對未來更是充滿了信心。
剛到花園,就听到一陣哭求聲︰「二小姐,求求您,不要打了,奴婢以後再也不敢了!」
「不敢?今日我非得打死你這賤蹄子。」
晨兮僵在那里,那聲音太熟悉了,是前世背叛她的風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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