兒女成雙福滿堂 第一百九十洗八章 洗腦

作者 ︰ 紅粟

第一百九十八章巴掌加糖

邱晨一個月沒在家,阿福阿滿見了,自然是一番親昵撒嬌。愨鵡曉俊言俊章都擠到跟前親熱了一陣。

天色已晚,稍事梳洗後,一家人熱鬧歡喜吃了頓團圓飯,孩子們就不情不願地被俊文俊書帶去寫字背書了。林旭則去了學堂尋找潘佳卿,討論一下府試的事情。潘佳卿是考過了府試的,只因服孝耽擱了進一步的院試。若是林旭此次府試和五月份的院試都能通過的話,就能夠參加秋天八月的鄉試,倒會比潘佳卿早一屆了。

屋子里只剩了邱晨和楊樹猛,兩人互相交流了一下家里和府城的情況,邱晨只說府城作坊和南沼湖的情況都不錯,卻沒有說水匪之事。兄妹倆說了半個小時的話,就相跟著去了前院。

秦禮和秦勇仍舊在林家留守,邱晨過來問候一聲,不過是表達一下心意。

秦禮秦勇倒是對邱晨帶回來的杏花村喜歡的不行,秦禮笑道︰「不知夫人何時返程?若是能耽擱一天,咱們兄弟去山上獵些野物回來,借夫人的手藝做出來,才不冤枉了這杏花村。」

邱晨笑著道︰「禮師傅這主意好,二弟要去府城參加府試,怎麼也要準備些物事,明兒後兒都在家,二十三返程……不知道,兩天夠不夠?」

不等秦禮回答,秦勇搶著笑道︰「夠啦夠啦,這會兒天氣轉暖,野物兒都出來活動了,不消兩天,一天都使不了,有半天功夫,就能打一堆野物回來!」

秦禮瞠目瞪著他看了一會兒,終是搖頭笑道︰「這會兒大話可是你說出來的,到時候打不回東西來,你可自己兜著!」

秦勇大馬金刀地揮揮手,大咧咧道︰「放心,不用你替我頂包!」

說到這里,秦勇頓了一下,模模耳朵道︰「說起來,我可最仗義,自己的事兒從來不會找別人頂包,不像你……」

秦禮抬手就去捂秦勇的嘴,邱晨和楊樹猛在旁邊看著好笑不已,又為秦禮秦勇之間這種親兄弟般的親密感動。這些人不但是從小一起長大,更是多年在一起經歷種種危機險難,稱之為生死之交再恰當不過了。看得出來,他們之間是完全可以放心將後背交付的人。

說了幾句話,秦勇像是想起了什麼,拉著楊樹猛道︰「楊二哥,明兒你要跟我們一起上山,走,我們去收拾收拾家伙事兒,我記得前些日子滿兒丫頭還跟我要小鹿來著,那東西可不能用箭射,得用繩套,你跟我找幾盤繩子去。這會兒正好是母鹿揣崽子的時候,咱們直接連打帶小一鍋端回來……」

秦勇拉著楊樹猛邊說邊往外走,即使秦勇大嗓門兒,聲音也漸漸遠了,模糊了。

邱晨收回注意力,看著秦禮笑道︰「禮師傅有什麼事兒就說吧。」

秦禮也沒不好意思,咧著嘴笑道︰「我就知道,瞞不過夫人。」

頓了頓,秦禮也就不兜什麼圈子,直接開口問道︰「府城的匪禍我已經知道了,這次夫人再返城,就把秦勇和沈琥帶上吧。出入有他們跟著,萬一有什麼事兒,也能護夫人安全。」

秦勇把楊樹猛帶走,邱晨就猜到了秦禮要說匪患的事兒,可她卻沒想到秦禮能夠如此替她打算,還把僅有的四個人分出一半來給她,實在是讓她有些感動。

有秦勇兩人跟著,自己出入也有些底氣,這是好事兒,邱晨也不再作假推拒,爽快地答應下來︰「多謝禮師傅替我想的周到,我就不客氣了。只是,勇師傅跟我去了府城,只剩下禮師傅一個人,怕是要無趣許多。」

說到最後,邱晨自己都忍不住笑起來。秦禮也笑著,卻搖搖頭道︰「無妨,兄弟這些日子正跟著楊二哥學著捕魚,過幾天還要種藕……事兒多著呢,不會無趣!」

听他這麼說,知道他們跟家里人處的其樂融融,不會有什麼孤獨感,邱晨也就丟開手了。

辭過秦禮秦勇回了後院,林旭沒多會兒也回來了,說潘佳卿明天帶他去拜會兩位同鄉參加府試的學子,邱晨自然無不贊成,立刻帶著玉鳳青杏收拾出兩份表禮來。而且,潘先生要帶著林旭出門訪友,孩子們也要放一天假了,倒是正好可以跟著秦禮秦勇一起上山打獵。

第二日一早,邱晨干脆讓林旭請潘佳卿過來,跟秦禮秦勇幾個人一起用了早飯,吃過早飯,打發了林旭跟潘佳卿離開,她這才收拾著早已經雀躍著等不及的孩子們出了門。

秦禮秦勇帶著兩名護衛已經等在了門口,馬匹也備好了,等著邱晨母子和俊書兄弟出來,一行人上了馬,徑直向東馳去。

據秦禮秦勇說,他們在東山尋到一處極好的入山小徑,能夠騎馬直入第二道山溝,那里人跡罕至,野物兒也多。邱晨听著只是笑,從這幾個人對地形的熟悉看得出來,只怕這段時間這幾個人沒少出入大山山林。

果如秦禮秦勇所說,一行人騎馬直接就進了深山,在一小片小潭旁下了馬。秦禮秦勇帶著孩子們進山打獵,邱晨則留在水潭邊,守著馬匹,生了火燒著水,閑著無趣,干脆拎著把匕首去向陽的小坡上挖野菜。

看著剛剛冒出地面不久,卻充滿生命力的點點綠色,邱晨不由地心生感慨。去年她初到這個世界的時候,第一趟出門就是上山挖野菜,她對這個世界的認識,也可以說是從這些星星點點的綠色開始的……不知不覺的一年過去了,她已經不再如當初為了果月復來挖野菜,但對這些女敕綠棕紅的星點野菜,卻仍舊有一種難以言述的親近之情。

這個山谷真如秦禮秦勇所說,野物兒頗多,不到兩個時辰,秦禮一伙人就獵了十數只野兔雉雞回來,而且真的如了小阿滿的願,不過,不是捉的鹿,而是捉了四只毛色灰黃的小狐狸回來。

看著毛茸茸的跟小狗兒差不多的小狐狸,邱晨很有捂額的沖動,再如此下去,家里都快成動物園了。

午飯自然是邱晨拿手的烤雞燻兔,這一次泥巴好弄,還做了兩只叫花雞,就著邱晨帶回來的杏花村,一干人吃的果然是心滿意足,酒足飯飽之後,略作休整,一行人就啟程回家。晚上,一家人自然又是一頓豐盛的野味宴。吃過晚飯,林旭跟邱晨聊了聊白日的拜會同鄉所見所得。邱晨靜靜听著,為林旭的成長欣喜著。

第二天,林旭沒有再出去,邱晨也帶著玉鳳青杏收拾著林旭參加府試要用的東西,忙碌了一天,收拾了滿滿兩大箱東西方才告罷。

回家匆匆兩日,眨眼過去,二月二十三日一大早,邱晨又帶著青杏春香,林旭帶著鈺良,由秦勇和沈琥護衛著,一起啟程趕往府城。

這一次沒有潘佳卿的陪伴,卻也有潘佳卿帶著他認識的兩名同鄉,還有林旭在縣學的幾名同窗一起參加府試,倒也沒有孤單感。林家在府城買了宅子,林旭跟邱晨商量,想邀請了兩名家境清寒的同窗去林家暫住備考,邱晨自然不會拒絕。商量好了,回到劉家嶴後就派人給兩位同窗送了信兒,約好了回程的時候,在縣學會和。

這兩人都比林旭年紀大,一個叫韓靜瑜十七歲,一個叫姚韻秀二十一歲,姚韻秀已經娶妻生子。

姚韻秀年紀大些,處事相對圓融一些,韓靜瑜卻有些清高自傲,據說學問不錯,三年前也曾考過縣試的案首,只不過府試時恰好病了,這才耽擱了一屆。

等邱晨一行到達縣學的時候,其中一名叫姚韻秀的學子已經等在縣學門口了。

林旭大老遠看到姚韻秀很是高興,不等馬車停穩就跳了下去,笑著疾步走上去,姚韻秀也迎上來,兩人幾乎走到一起,又同時停住腳步,互相見了禮。邱晨這會兒也下了車。

林旭跟姚韻秀說了兩句話,就引著姚韻秀朝邱晨這邊走過來。

姚韻秀很有禮地在邱晨面前六七步處躬身行禮,林旭在旁邊介紹︰「大嫂,這就是小弟給你說過的姚韻秀姚兄,平日在學里對小弟多有關照。」

邱晨也略略福了一下,笑道︰「我家二弟年紀小,在學里多賴姚公子受累照應了。」

「不敢當,不敢當,在下雖然比林賢弟痴長幾歲,平日卻在林賢弟身上受益良多,如今又有賴大嫂和林賢弟相助,實在是感激不盡。」

姚韻秀穿著一身八成新的藍色棉布袍子,頭帶同色的學士巾,身材清瘦,眉眼略顯疏淡,卻別有一種溫文爾雅之感。而且雖然出身清貧,卻沒有不合時務的清高,也沒有過分的諂媚,舉止談吐都讓人覺得親切又不會失禮。邱晨暗暗在心里贊嘆,這位姚公子不說學文成就如何,就這份人品氣度,也著實讓人樂于與之結交。

邱晨跟姚韻秀見過之後,林旭跟姚韻秀要在縣學門口等候另一位同窗,邱晨就先行進了縣學對面的酒樓。定好飯菜等著那三人一起吃過,也好少耽誤些時間。

又過了半柱香功夫,另一個叫韓靜瑜的學子也終于匆匆而來。邱晨坐在酒樓上,透過窗子將三人相會的情景都看在眼里。隔著老遠,她沒辦法看清三人的容貌表情,卻從韓靜瑜的舉止上看得出來,這位遲到的學子絲毫沒有為自己的失禮羞慚,很有些傲氣地跟林旭、姚韻秀見了禮,就一起朝著酒樓而來。

三人漸行漸近,先是看到了那人一身青色棉袍很是挺括,等到了近處,邱晨才看清,這位韓靜瑜容貌竟然很是端正,眉目清朗,鼻挺唇秀,容貌上竟絲毫不比眉清目朗的林旭差。若說有什麼不足之處,就是唇角抿的比較緊,下巴微仰,脊背挺得過于直……顯示出一股子傲然之氣來。

等三人進了邱晨定好的包間,這一次,邱晨沒有起身相迎,之含笑看著先後進來的三人。林旭仍舊很是熱情地替韓林成介紹︰「大嫂,這是靜瑜兄,韓靜瑜,寫的策論極好,弟弟在縣學里,多得靜瑜兄指點呢!」

韓靜瑜進門一看到邱晨在座,身後還跟了兩名小丫頭,立刻別了眼,面色也似有不虞,這些邱晨都看在眼里。只是見林旭如此熱情介紹,邱晨卻不好拂了林旭的興致,這才起身,微微地一福,含笑道︰「二弟沒少跟我說韓公子,說韓公子少具才名,謙遜有度,頗具君子之風。今日一見,果然豐采非凡。」

韓靜瑜面上浮起一抹疑似羞慚的紅暈,仍舊別著眼楮,也不看邱晨,卻端正了神色恭敬施禮道︰「原來是林家大嫂,旭賢弟也曾跟靜瑜談及大嫂,稱大嫂若母,一直多賴大嫂撫養栽培……靜瑜也是敬重不已!大嫂,靜瑜有禮了。」

邱晨暗暗感嘆,她不過是客氣話,可听韓靜瑜所說,只怕林旭在縣學里沒少跟同窗說及自己……這孩子!

不過話說回來,邱晨倒是對韓靜瑜的印象略有改觀,不說其他,這位雖然傲氣,但談吐還算有度,而且,看得出,對于得了他認可的人,還真是稱得上謙遜有禮的。

再說,這樣持才傲物的人物,邱晨當年在大學里見過不知多少,自然也不會將此放在心上,仍舊客客氣氣地寒暄了幾句,青杏出去招呼伙計上了菜,大家各自入座,稍顯拘謹又匆匆地吃了午飯,就再度啟程。韓靜瑜和姚韻秀行李都不多,也沒帶小僮,就跟林旭擠在一輛馬車上,倒是省了青杏和春香過來跟邱晨擠。

回到府城的林宅,邱晨將韓林成和姚韻秀安置在一進院的東廂房里,秦勇和沈琥則住了西廂房的客房。林旭住在二進院的正房東屋。安排妥帖,邱晨洗了澡換了衣服就歪在炕上看起知書送過來的邸抄。晚飯,邱晨也沒去前邊,只讓林旭陪著他那兩位同窗一起用。

當夜各自安歇不提,第二天一大早,知書就趕了過來候著,邱晨讓春香叫了他進來,一邊抬手免了他的禮,一邊笑道︰「這麼一大早的,你也沒吃飯吧?我這些一個人也吃不了,你就跟著一起吃些吧!」

知書跟著自家公子在林家吃飯不是一回兩回,別說,林家雖是新富,這飯菜上倒是極有滋味兒。再說,經過這麼些日子的接觸,他也了解了這位林娘子待人平和,讓人親近,是以,邱晨一讓,知書也不客氣,嘿嘿笑著道了謝,就在青杏送上來的小凳上欠著坐了,香甜地吃起早飯來。

一時吃了早飯,青杏和春香撤了碗碟,又給邱晨和知書送上兩杯茶來,退下去,知書這才開始跟邱晨回報這幾天來府城各方的消息,還有作坊那邊的情況。

府城這邊,駐軍指揮僉事呼延尋經過匪患一事,成功地將安陽府駐軍的調控權握在了手里。而且挨著城東雲家的莊子,那幾個遭了匪患的莊子上,空出將近兩千畝沒了主的土地,呼延尋跟雲知府交涉,將那些無主土地拿出來,分撥給幾個受了匪患莊子的莊戶,分撥土地的數量,按照匪患造成的損失計算。並讓受害百姓自行去府衙申明,只要有三戶同村村民擔保,所述情況就會被采納,然後就會立刻劃撥土地,當場就能拿到蓋著大紅印章的地契。

這幾天里,府衙忙碌不堪,百姓們卻對這位新任的指揮僉事交口稱贊,許多人甚至準備在自己家里給呼延僉事立長生牌位,日日三炷香,以求保佑呼延僉事。

另外一個消息則是雲濟琛和廖文清傳回來了,稱其南下一行諸事順利,如今已經結尾,最多在月末就能返回安陽城了。

邱晨一听就明白了雲濟琛的意思。這位雲二公子雖然沒說,想來也是為了林旭參加府試一事,才急著趕回來的。

在之前那樣一個讓人堵心的消息後,雲濟琛傳來的這條消息,讓氣悶膈應的不行的邱晨,心情略略好了些。不得不說,能得到雲濟琛、廖文清這樣的合作伙伴,也算是她邱晨的幸運。

也因為听到了雲濟琛和廖文清即將歸來的消息,讓邱晨打消了對前一個消息的計劃。呼延尋讓莊子上受了匪患的人自主申報損失,然後劃撥死了原主的無主土地補償,可卻沒有任何人通知損失最重的作坊。不說作坊里的財產損失,那些工人們同樣死于非命不是假的吧?況且,那些失蹤之人……

邱晨的眸子暗了暗,隨即恢復了平和淡然的微笑,道︰「嗯,我都知道了,你若是有辦法就給你們公子回個信兒,我只管著作坊開工,其他的,就等著他回來處理吧!」

知書咧嘴笑著,點點頭連聲道︰「能,能,小的這就回去給公子傳信兒。」

邱晨笑著揮揮手,打發了知書下去,她斂了笑容,捧著茶杯,瞅著微黃色的茶水盯了半晌,方才長出了一口氣,把茶杯放下,招呼青杏備車,她要出城去作坊了。

天氣一天天轉暖,作坊里的建設進度快了許多。僅僅隔了四天,邱晨再來到作坊里,之前雜亂的工地已經變得整齊干淨,大量的幫工已經不見了,只有作坊里的雇工們在鋪設院子里的地面,還有幾個在工棚里抹內牆。

邱晨跟工人們打著招呼一路轉下來,就看到各處已經基本就位,連制皂用到的鍋灶、器皿,還有起模、分裝用到的長條大案板都各就各位,看樣子,只要她一句話,作坊就能開動生產了。

正欣喜著,許謙之從外邊匆匆趕了回來,看到邱晨立刻拱手笑道︰「夫人回來了……您看咱這各處的匠作基本完成了,就等著夫人回來看過,沒有毛病就能開工了。」

邱晨也笑著道︰「確實夠快的,剛剛我已經看了一遍,沒什麼毛病……哦,倒是有件事我疏忽了,之前咱們定制的工服,有些人換了,這些人的工服還沒有做,這個開工必須用的,得盡快去定回來。」

許謙之點點頭︰「這不是什麼大事兒,有之前的樣子,只需加幾個工錢,讓那些成衣鋪子加幾個工就趕出來了。」

說到這里,許謙之頓住,引著邱晨往空地上走了幾步,來到距離眾人皆有一段距離處,這才略略放低了聲音道︰「劃撥田地的事兒想必夫人已經知道了吧?」

他雖然是疑問句,卻明顯用的肯定語氣。邱晨也不掩飾,干脆地點頭認了。

知書雖然跟她挺親近,但說起來知書和許謙之都是雲濟琛的人,邱晨還沒有那麼自我感覺良好地以為,自己一個養生方子就能徹底收買了被雲濟琛視為心月復的貼身小廝。那麼,知書對她的種種親近之舉,就勢必是經過了雲濟琛首肯,或者之前曾得過雲濟琛安排的,否則,知書絕對不會如此隨意為她提供消息提供邸抄……而知書的行為雲濟琛知道,那麼同為雲濟琛心月復的許謙之也知曉就很正常了。

「這件事,小可忖度著,不能由我們公子出面,夫人出面也不方便,還是等我家公子和廖家三爺回來,由廖家出面比較恰當。」許謙之一邊說,一邊觀察著邱晨的神色。

邱晨似乎毫無主見地點了點頭應下來,道︰「此事,等雲、廖二位公子回轉,我們再細細商議著如何處置吧!」

據她所知,無主的田地就該重新收歸國有,再重新拍賣。非高高在上的那位九五之尊,可沒誰有權力隨意處置田地的。這可不是一畝兩畝,這是幾千畝。不過,讓她很是懷疑的,從之前斗敗高秀璞一事上能夠看出,這位雲知府可不是泛泛之輩,怎麼遇上這呼延尋就如此好說話了?難道是這位雲知府有什麼把柄被呼延尋抓住了,被逼之下不得不乖乖就範?

這個不是不可能。但邱晨怎麼都覺得有哪兒不對,只是她看不透看不明白……算了,眼下雲濟琛還算跟她站在一起的,這雲家父子倆就是一老一少倆狐狸,他們想怎麼算計,算計誰都是他們的事兒,只要不是對她不利,她也不用操那心了。或者說,她操心也無用,就不做那無用功了。

甩開這些,邱晨又跟許謙之商議了幾個作坊里的細節問題,比如要劃出一部分人,或者另行聘請一些有功夫的人來,作為安保人員,還要配備一些防御性的武器;作坊的院牆要加高加固一下,大門也要加固;作坊挨著兩條河流,最好再在院牆外邊開挖一圈水渠……總得一句話,那就是一定要加強防御安保措施,免得再被什麼水匪、流寇的給襲了,不說財產損失多少,也不說影響不影響生產,邱晨是再不想看到一次無辜的工人被殘忍殺戮的慘劇了。

對于這些,許謙之統統應承著,沒有絲毫為難之一。不但答應的爽快,接下來尋找安保人員,找人挖溝渠、加高加固院牆諸事,無一不盡心盡力。

邱晨交待的幾件事,也就工作服這一件事交給了知書去辦理。有了之前四下里逛街辦理包裝等事宜的經驗,工作服也做的極快,不過兩天時間,三十多套工作服就整整齊齊地送到了作坊里。

二月二十六日,作坊的院子和內牆也都處理完畢,外邊的道路也一直鋪到了官路上,諸事篤定,邱晨一大早過來,調好了原料,開始親自指導著制皂車間的工人開始試制新作坊的第一批香皂。

香皂制作最重要的機密就是原料的配方和比例,以及加入的順序。這些做好之後,進一步的加熱、攪拌、凝固,都沒有多少技術含量。有邱晨親自配料、指導,巳時中,安陽府新作坊中的第一批香皂已經做了出來,只不過以為沒有放置冷凝,這時候看到的香皂還是黏稠的糊狀物,有點兒像澱粉沖出來的糊狀物,隨著熱氣散發飄溢出滿院子的芳香。

趁熱,制皂車間的工人們將皂液傾進模具中,並用刮板刮去多余部分,然後迅速地傳給下邊工序的工人,放入引進來的活水水流中,借著流水實施快速冷卻。流水下游,就是另一個起模和整形工棚,這邊的工人將已經凝固的香皂連同模具從水里撈上來,放到案板上月兌模,然後用特制的刀具,修整香皂邊緣,使之光滑圓潤沒有毛糙粗劣之感,然後放在大大的竹簞子上靜置,使之繼續冷卻固化兩個時辰,等其徹底冷卻也完成固化之後,再送入最後的包裝車間,進行產品出廠前的最後一個步驟--包裝!

經過工藝改進,引進活水冷卻後,能夠大大地縮短香皂的制作時間,從投料到完成最後的包裝,當天就能拿到香皂產品。這就給流水線作業的實施提供了條件,若是需求量大,完全可以擴招員工,分三班不斷地一直生產,從而可以使得人力物力得到最大程度的利用。

邱晨在做好原料初步加工之後,就交給工人們完成之後的工作,她則和許謙之、知書一起,關注著各個工序的工作情況。一條流水線看下來,許謙之也為如此便捷充分的工序安排暗暗贊嘆。

這一塊小小的香皂,別看還不如他的巴掌心大,卻最少能賣到一錢銀子。這樣的速度造出來,簡直和鑄銀錠子沒有太大差別。難怪,公子對這位林娘子這般看重!

經過匪患之後,第二批補進來的工人,就有了二十多名婦人,這些人都被邱晨安置到了後邊的整形和包裝兩個工序。經過觀察對比,這些婦人們都很吃苦耐勞,手指也更靈敏,邱晨就在心里踅抹,等工坊人員再擴招的時候,就把整形和包裝的工序全部用上婦人來做。男工們則去最初的制作和後期的靜置、入庫等搬運的工序上去。這樣,一來可以將男女工隔離開,以免引起有心人的攻訐;二來也可以盡她一點點力,讓婦人們在家里的地位高一些。

不過,這些如今說還都嫌太早!

第一批產品試制工作圓滿成功,當天中午吃飯的時候,邱晨就當著工人們的面兒交待陳氏︰「今兒大伙兒干活用心盡力,一次試制成功,過會兒,我讓人去買兩匹肉來,晚上咱們加個紅燒肉!」

那些勞累的工人們一听這話,立刻露出滿臉的喜色來,有個別半大小子更是直接歡呼起來。

邱晨含笑看著工人們高興勁兒漸漸緩和了,這才抬手往下壓了壓,示意大家安靜後,笑道︰「今兒大伙兒干活盡力盡心,做出來的東西好,咱們加個肉菜。我在這兒跟大伙兒說,只要大伙兒一直這樣盡心盡力地干,等滿了一個月,咱們簽了正式的契書,我就給大家加月錢。我還給做活做得多做得好的人,發賞錢!我跟你們說吧,到時候,做得最多最好的,一個月拿上二兩銀子也不是不可能!若是做得更好,成了管事、大管事,那一個月的月錢,很可能達到五兩銀子以上!」

二兩銀子?五兩銀子?

這些莊戶人家走出來的工人們簡直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們互相看著互相問詢著,在確定了自己沒有听錯後,登時整個人都興奮起來,心里簡直好像揣了火,恨不能立刻就擱下飯碗去干活兒去!

有幾個心眼兒轉的快當的,立刻向邱晨表起決心來。

一個說︰「東家娘子放心,小的定會盡心盡力干好!」

另一個道︰「東家娘子就看著吧,這活兒越做越熟越做越順,以後小的定會做出最好最多的……香皂來!」

……

其他人看到有人表白,也不甘落後,紛紛地表白起自己的決心來。一時,吃飯棚子前的偌大空地上,都是一聲比一聲更高的表白聲,亂哄哄地吵嚷成一片,根本分不出哪個說的什麼了。

邱晨只揣著手,笑眯眯地看著紅光滿面亂哄哄表白著的工人們,也不說話。好半天,激動哄嚷的人群漸漸安靜下來,邱晨臉上的笑也漸漸斂了起來,神色鄭重肅然地掃過人群,掃過一張張仍舊興奮地發紅的臉和一雙雙渴盼的發亮的眼楮,提高了聲音,卻語速很慢,一個字一個字極清楚地開口道︰「我的話還沒說完……剛剛我說了盡心盡力干好了怎麼獎賞,那麼我也要給大家伙兒提個醒兒,在咱們這里做工,做了些什麼,怎麼做的,用了什麼東西……進了這個大門後的一切,出了門兒就忘了吧。忘不了的,就嚴嚴實實地捂在心里,把嘴巴閉嚴實了,一個字都不能說出去。若是,哪一個沒管住自己的嘴巴,透露了這里的事情,那麼,我也就沒辦法講什麼情面了,那可不僅僅是辭了工那麼簡單。至于怎麼處置,我這會兒也不細說了,不過,我要你們記住一句話︰我能讓你們過上想都想不到的好日子,也一樣能讓你們過不了日子!」

這一番話說下來,剛剛興奮地發紅滿眼放光的人們無不凜然,與剛才亂紛紛的興奮不同,這會兒,幾百人沒有一個出聲的,一時間,偌大的場子里寂靜的宛如空谷,落針可聞!

邱晨目光再次從眾人臉上掃過,高聲問道︰「都听到了麼?」

「听到了!」……「听到了!」

稀稀拉拉的回應聲響起,邱晨很不滿意地皺著眉頭,再次大聲質問︰「都听到了嗎?」

「听到了!」幾乎所有人齊聲回答著,聲勢驚人!

邱晨露出一抹滿意的微笑,又一次大聲問︰「你們要不要過好日子?要不要五兩銀子的月銀?大聲告訴我,要不要?」

「要!」

「我要過好日子!」

「我要五兩的月銀!」

齊刷刷的回答聲一遍遍響起,沒重復一次,工人們臉上剛剛的驚駭就散去一些。喊聲一遍比一遍高,等到最後,眾人臉上沒了最初的狂熱興奮,也沒了之後的震驚駭然,有的都是毅然和堅定!

若是仔細看,這些人的眼中仍舊有希望,有決心,有濃濃的渴望和向往。那是他們對好日子的向往,對五兩銀子月銀的渴望,當然,也同樣是對盡心盡力干好活的堅定,還有閉緊嘴巴的決心!

邱晨已經重新露出一臉溫和的笑容來,一揮手,道︰「行了,今兒大伙說的話我牢牢地記在了心里!同樣,也請大伙兒記住我的話︰日後,只要咱們的作坊越來越好,我就保證,讓大伙兒的日子越過越好!」

許謙之和知書在旁邊看著此情此景,心里也暗暗驚訝、感嘆,這個女人,僅僅用幾句話,就把所有工人們的積極性都調動起來了。有了二兩銀子和五兩銀子月錢在那里金光燦燦的,這些人想必沒有人會不盡心竭力地去干活了。他們甚至已經想象到,作坊里如流水一樣制作出來的香皂,經過車輛船只運出去,換回大把大把的銀子金子……

有那麼一刻,就連許謙之和知書都不免有些意動。他們自然不會是想要那二兩五兩的月錢,他們想的是,若跟了這個婦人,會不會比如今跟著雲家更有發展前途?!答案就那麼明晃晃地在他們心里,不言而喻!

二十六日試制圓滿成功,邱晨也將接下來十天的原料做了初步加工,以後只需按照所需用量提出來,分階段加入濃縮就可以了,最大程度上保證了制作技術的保密。

二十八日,林旭就要下場考試了,二十七,邱晨也沒去作坊,只專心為林旭應考做準備。並且,邱晨準備的應考之物,無一不是一式三份,林旭有的,姚韻秀和韓靜瑜也都有。正如她這些天做的一樣,吃食用具,無一不是一視同仁。

二十七日過午,雲濟琛和廖文清從安陽城東的碼頭上下了船,兩個人也沒商量,就有志一同地上了車,徑直趕往了林宅。

邱晨聞訊立刻打發了青杏去通知林旭,一邊歡喜地趕到一進院,恰好看到雲濟琛和廖文清從大門外走進來。

雲濟琛今兒穿了一件銀藍色織錦長袍,頭戴了一頂玉冠兒,腰間沒系玉帶,只用了一條湖藍色的絲絛,腰上掛著扇套、香袋、玉墜等物,人似乎瘦了些許,卻愈發顯得清朗俊秀,豐神如玉。廖文清則穿了一件竹青色的竹葉素紋長袍,衣袖寬大,連條絲絛都沒用,頭戴同色的學士巾,搖著一只寫意山水折扇,雖然瘦了許多,但那本就出色的眉眼,卻更加的神韻內斂,風華翩躚,倒不像是商家之子,活月兌月兌一個名仕風采,衣袂飄動,步態翩然。

這二人一個俊秀,一個飄逸,聯袂而來,真真是奪了安陽府的靈氣與其身,連邱晨咋一看到,都不由有片刻的失神。

邱晨就在門內止住了步子,含笑看著兩位佳公子翩然而入,失笑道︰「這一趟出去,看來是不勞心也累神的。不過月余未見,二位公子這份風采,真真是要把安陽府所有靈秀人物都比下去了!」

廖文清只矚目在婦人的燦爛笑容上,根本記不起自己還有個舌頭這回兒事。雲濟琛含笑睨了有些痴迷的廖文清一眼,轉著手中的折扇,笑吟吟道︰「可見這江南山靈水秀,人杰地靈不是誑人的,就連我等蠢物去走一趟,也沾了些靈氣回來!」

還真是自戀的沒有話說,夸他胖居然就喘上了!

邱晨毫不客氣地撇撇嘴,自己反而撐不住又笑了,引著二人往客廳走,一邊道︰「听聞這一次南下極順利?」

仍舊是雲濟琛含笑點頭,頗有些自得意味道︰「自然,有我兄弟二人出頭,哪里還有不順利的事兒!」

邱晨這回連撇嘴都懶得撇了,干脆哂笑一聲,抬手引著二人進了客廳。

三人分賓主落座,青杏和春香送上茶來,一杯茶沒喝完,林旭也快步走了進來,自然又是一番行禮廝見,林旭就在邱晨下手落了座。

有了林旭在座,三人也就不好再太過隨意,雲濟琛很有些兄長模樣地關切道︰「明兒賢弟就要下場了,看來準備的不錯吧?」

林旭仍舊有些羞澀,微微紅了臉搖頭道︰「勞雲大哥掛記,小弟自覺讀了不少書,可相較起其他胸懷真知灼見的學子來,小弟還是有些見識淺薄了……嗯,小弟心里沒底……」

邱晨對林旭的情況是最了解的,之前縣試雖然考了個案首,但她心里明白,那個案首有很大部分是人情分,若論起真學識來,林旭雖說不至于太差,但也當不得如何出色。畢竟,之前林旭上學時日短,安心攻讀的日子更短,‘讀書破萬卷下筆如有神’這句話不是假的,讀書少,積累不夠,即使天才,能天才到哪里去?寫詩作詞或許還能憑借天才,但做文章,這天才可就成不了決定性因素了。更何況,她很清楚,林旭很聰明,但絕對稱不上天才!

雲濟琛卻對林旭的回答沒有絲毫意外,畢竟,他認識林旭不是一日兩日了,當初的縣試也是他為林旭走動過,自然對林旭的學業水平也是極清楚的。

微微一笑,雲濟琛道︰「賢弟不必擔憂,下場的人哪個也不敢說自己必過。」

說到這里,雲濟琛轉臉看向邱晨,笑著起身道︰「既然明兒林旭賢弟這麼心憂,我倆就帶他出去走動走動,散散心……嗯嗯,你放心,不會耽誤林賢弟晚上歇息的。」

說著,上前拉著林旭,腳下不停,朝邱晨揮揮手,徑直去了。

廖文清落後一步,安慰邱晨道︰「你放心吧,雲二不是沒數的,再說還有我跟著呢。頂多天擦黑就把林旭送回來。你也不用多慮,有我……們呢!」

邱晨其實並不怎麼擔心,廖文清和雲濟琛下了船哪里都沒去直接就來了林家,其中緣由邱晨自然知道,雲濟琛帶著林旭出去‘散心’,她也想到了。但有廖文清這麼寬慰,她還是很感激地。

笑笑道︰「我知道了!」

廖文清看著邱晨,還想說什麼,但嘴唇動了動,終是什麼也沒能說出來,同樣揮了揮手,也追著雲濟琛和林旭匆匆去了。

府試一共考三場,前面兩場貼經、雜文都是一天,最後一場策論則是連考兩天。分別考記誦、辭章和政見時務,共錄五十人,分甲、乙兩等,前十名為甲等。在府城的貢院中舉行,卯時一刻,貢院開門,參加府試的學子們陸續進入。

卯時一刻,相當于二十四小時制的凌晨三點多一點兒,參加應試的考生,如林家這樣住的離貢院不遠的人家,也要至少提前一小時出發,去貢院等候入場。在家起床又要往前提至少半個小時……也就是說,明天林旭三個人在凌晨一點就要起來,收拾收拾吃點兒東西,趕緊去貢院。

這一去就是一天,整整十七八個小時,只有三次休息時間,可以進食、如廁,還要在那種緊張嚴肅的場合氣氛中考試答題,即使參加過無數場考試的邱晨,想一想都覺得頭皮發麻,都會暗暗月復誹,這種考試制度實在是太不人道了。據說,好些考生因為過于緊張疾病發作暈倒再考場中,甚至死亡的先例也不是沒有,由此可想而知,這種考試制度的殘酷!

還是那句話,她沒有辦法改變這些,那麼就努力讓自己適應……

邱晨將之前做好的牛肉干、女乃皮子放進考籃里。又在每只籃子里放了兩個隻果。這隻果是邱晨好不容易淘換來的,用來代替喝水止渴的。進了考場輕易不能動彈,可不敢多喝水。

另外,還有邱晨親手制作的蛋糕,這東西比較松軟,營養成分也高,用來補充體能算是最好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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