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了「病假」的張股長,一天無所事事,一會兒在「義妹」的小吃店里喝喝水,一會兒去附近的小公園去逛逛,再者就去「錄像廳」看看錄像.當兵多年,這麼輕閑的時候還是第一回,盡管「轉業兵」給他送的錢他還沒有還回,但此時心情也輕松了許多,壓根他就不想淌「轉業兵」這個渾水。
好不容易又到了周曰,張股長興沖沖地又來到了「郵市」,他這回不是想看看有啥好的郵票,而是想再見一見「泡他」的那個姑娘。
「咋的,你又來了呀?」上回換「**票」的中年婦女一眼就看到了張股長。
「你認識我?」張股長用食指指了指自已的鼻子。
「當然認識了,你不是想要我的**票的那主兒嗎?」
「是我,看來您的眼光很準嘛,算得上是過目不忘了。」
「我看你轉了好幾圈了,瞎轉悠什麼呢,是不是找你啊?」
「是找人。」張股長向來回話很快,不加思索。
「別找了,她不會來了,單位加班。」
「加班?」
「是啊,她還讓我給你帶個東西,在這呢。」說著女人從身邊的包里拿出了一個小牛皮紙包,遞給了張股長。
張股長越來越覺得納悶,不過還是伸手去接了。打開一看,原來是那張「**票」。
「她沒說些什麼嗎?」
「你結婚了沒?」
「我孩子都上學了。」
「那你走吧,以後不要找她了,這東西你收好,我是帶到位了。」守攤婦女沒有再看張股長,收拾起了自已的東西,騎車走人了。
倒在自家炕上的張股長,一邊看著「**票」,一邊看著那兩張「黃浦票」,慢慢進入了夢鄉。在夢中,他再一次夢見了那個姑娘捉弄他的樣子,還沖著他嘲笑。
「哥,醒醒,都幾點了,不叫你去店里吃飯嗎,你啥時回來的。」張女推醒了正在做夢的張股長。
「哦,幾點了?」
「太陽都快下山了,走吧,今天賺了好多的錢,小妹我給你加兩個好菜,整二兩。」
平時張股長听張女說給他弄好吃的,他都會興奮的從炕上跳起來,趕緊穿鞋出門,今天卻呆呆地還在看著那張「**票」。
「啥好東西呀,讓我也看看。」張女一把從張股長的手里,搶過了郵票,由于用力過大,那郵票好在有袋子保護,要不然會讓她給扯斷了。
「這東西精貴著呢,別人送的。」
「我看這沒啥特別呀,誰送你的呀?」
「一個女的,我也不知道她叫啥。」
「看上人家了?」
張股長不由自主的點了點頭,可是發覺不對,又搖了搖頭,「你瞎說啥呀,大哥是那種人嘛。」
「我看你呀,是有賊心沒賊膽,~~對不對?是不是讓我給猜到了,我就不明白了,有我這麼個大美女成天在你身邊轉悠,你還會看上別人,我倒要看看這女的是哪路的神仙,難道比七仙女還漂亮不成。」
「整天沒正經的,走,吃飯去了,我都餓了。」
「餓死你才好呢,沒心沒肺的。」
打那開始,張股長的去處變成了「工人文化宮」和「郵市」,就算沒到周曰,他也會騎著自行車溜上兩圈,不巧的是,不但沒有見到那位姑娘,就連守攤婦女也再沒出現過,幾天下來,張股長是茶不思,飯不想,滿腦子的那姑娘的身影,仿佛她成了他的「夢中**」。
「咋的呀?還沒找著?」張女見張股長又一次低著頭來店里吃飯,就知道他還沒有找到人。
「嗯,我就想找她給她點錢,咱不能白要人家東西,這票很是珍貴,有錢都買不來。」
「你就沒去她單位找找?」
「我記得她好象是印刷廠的,可是靖北這麼多家印刷廠,又不知道姓啥叫啥,哪能這麼好找呀。」
「還是你心不成,要是我的話,我就一家一家的找,我就不信了,一個大活人還飛了不成。」
張股長覺得有理,于是大清早起來,按照電話薄子的「黃頁」,按個找那姑娘的身影,好在靖北安電話的大多是企業,「黃頁」上都有,還有詳細的地址,這讓張股長沒有太費力氣,加之他軍人的身份,到哪個單位,都會迎來「客氣配合」,終于在一家離紅軍師醫院不遠的國營印刷廠,找到了那位姑娘。
「大爺,我找的是她。」張股長指著大門口的「光榮榜」上的照片道。
「你說是她呀?認識,認識,廠里沒有不知道她的,簡直就是個‘小辣椒’,跟個假小子似的,沒人敢惹,解放軍同志,是不是她犯什麼事了?」門衛收發室的大爺听是熱心。
「哦,那倒沒有,我就是想當面謝謝她,她在廠里嗎?」
「那還不知道,這樣吧,我用廣播喇叭給你喊一下,要是她在的話,叫她上門衛見你就是了。」
「謝謝大爺。」
「職工同志們注意了,職工同志們注意了,播放一個找人通知,一車間的丁寧,一車間的丁寧,听到通知請到門衛,有人找。」收發室的老頭還算敬業,一連播了三遍。
大約過了十分鐘,只見丁寧跑了過來,「大爺,誰找我呀?是不是我哥。」
「不是,是位解放軍同志找你。」
「他人呢?」
「剛才還在呢?」
只見張股長買了好幾串雪糕跑了過來,從中拿出了一支遞給了收發室的老頭,「是我找你,你好難找呀,我幾乎找遍了靖北所有的印刷廠了。」
「你找我干啥?」
「謝謝你的郵票。」
「郵票收到了?」
「收到了。」
「那就行了,你回去吧,我還要上班呢。」姑娘表現的十分平靜。
「我哪能這麼要你的郵票呢,你說多錢吧,我給你錢。」
「錢我不要,我還沒下班呢,你要想說啥,下班再說。」
張股長足足等了好久,終于迎來了潮水一樣的下班人群,丁寧今天穿得是一件普普通通的白色汗衫,不過模樣較好的她,在眾女工面前,顯得是格外的出眾。
見丁寧騎車過來,張股長老遠的擺了擺手,意識是讓她過來。
「寧寧,這是誰呀,還是個解放軍叔叔。」隨丁寧一起出來的工友打趣道。
「沒誰,我哪知道他是怎麼找上門來的。」
張股長和丁寧雙雙推著自行車前行,丁寧沒有說些什麼,終于張股長忍不住道,「你叫丁寧?我姓張。」
「我不叫丁寧。」
「她們不都管你叫丁寧嗎?你咋就不叫了。」
「我四五個姓你信不?一個姓一個名字,我媽都嫁了好多回人了,到一家一個名字。」
張股長听後沒再說些什麼,他知道丁寧一定有她的故事,所以她不想別人叫她丁寧。
「哦,謝謝你的郵票呀。」
「我自已做的。」
「**票也是你自已做的?」
「這有啥不行嗎,讓你長長見識,走,去我家。」
這是一個不能再小的院子,房屋到院門的距離大約只有不足二米,昏暗的小屋里打掃得干干淨淨,沒等張股長說些什麼,丁寧就開了口。
「我以前姓李,又姓過羅,最後我長大了,覺得姓丁也挺好,就跟著其中一個繼父姓丁了,這房子是我死去的老爸的,我不愛和老媽一起住,就搬這來了。」
丁寧把自已介紹得很是清楚,張股長進了屋子,欣賞起掛在牆上的照片。
「暖壺沒開水了,你先待會,我去燒。」說著丁寧出了屋子。
「我不渴。」張股長大叫道,為的是讓丁寧不要麻煩招待他。
過了好一陣子,就當張股長走到其中的一張中年男人的照片時,他發現那男人頭戴的軍帽有些不太對勁,好象小了好多,他覺得很有趣,本來戴個小帽子就很難看了,還拍個照片放在家里,這真有意思。
「你看到了呀,這是我爸。」
「哦,他怎麼去世的?」
「跟人打架傷了脾,後來做了切除手術,沒幾天就死了。」
「哦。」
「喝水,我家沒啥好茶葉,我剛才去小賣店買了點茶葉末,對付喝吧。」
「挺好。」張股長喝了一口茶杯中的水,覺得還算過得去。
「對了,你還沒有說郵票是怎麼回事呢?」
「你能不能嘮點別的,和你說了吧,那郵票是真的,這下行了吧。」
「你這麼說我就更不能要了,明天我還給你。」
「你這人這麼磨嘰呢,給你就拿著,算我還你個人情。」
「人情?我啥時幫過你呀?」張股長這下糊涂了。
「帽子是你的,听懂沒?」丁寧指了指她爸的那張戴有軍帽的相片。
張股長听後更糊涂了,呆呆的看著那張照片。
也不知丁寧是什麼時候出去的,過了一會,只見她把一頂帽子扔到了炕上,「你準細看看,還認識不?」
張股長從炕上拿起了軍帽,這帽子還很新,應該是沒戴過幾回,他反復的看了幾遍,終于在帽子的一個小角落上看到了一個「張」字。這字應該是他所寫,因為他一直在學習「宋體」,細長的字體,略顯左斜,他實在想不起來這帽子是怎麼一回事。
「是不是想不起來了,給你提個醒,你記不記得以前給一個學校當過校外輔導員的事,有一天,你戴著新發的新帽子來學校,有個女生哭著把它給要了去,說她爸快死了,就想要頂帽子。」
張股長想了好久,好象是有這麼一回事,那時他才提干,是有個五六年級的小學生,哭著要他的帽子,好象那會這女生說她姓「李」。
「想起來了吧,當年我爸就是因為一頂軍帽,讓一伙流氓給打了,結果帽子讓搶走了不算,沒多久就死了,我就是想弄頂新帽子給他戴,這麼多年了,我一直給你留著呢,他這帽子只戴過兩回,一回是照這張照片,一回是死的那天。」
張股長听後心中難免一酸,沒想到還有這麼一回事,他茫然的看著丁寧,沒有說出一句話來。
「帽子算我借的,今天物歸原主了,你拿回去吧,郵票就當作利息了,我丁寧這輩子就不想欠別人的。」
「好,以後有事盡管來找我,我先走了。」
本來有著喜悅而來的心情,此時已經很是消沉,張股長騎行在回家的路上,反復想著丁寧今天所說的話,這個可憐的小姑娘,沒想到還受過他的幫助,想到此,張股長輕松了許多,他放開了雙手,自行車就在沒有手扶的情況下,飛快的前行著,直到消失在落曰當中。(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