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夕滿臉心事的回到了病房,心里總覺得怪怪的毛毛的,在重逢後,秦靜麗和水玲花跟她說了以前的種種誤會,都說是施雪瑩和易素芳搗的鬼,隱隱的她也知道雷家好像有個什麼仇人在背後操縱一切,但究竟是什麼人,她就不知道了。
雷天陽那麼喜歡當兵,如今卻要退役了,會不會跟那個仇人有關呢?靈夕臉上布滿了擔心。
病房內,雷天陽已經上完廁所,又靠在了床上,小櫃子上的資料也被收起來了。
保鏢離開。
靈夕依然親手喂雷天陽吃飯。
雷天陽吃飽後,她才吃自己的。
「夕夕?」雷天陽的視線從沒從靈夕身上離開過,從靈夕回來,就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
「恩?」靈夕抬頭。
「怎麼了?有心事?」
靈夕搖頭,「沒有啊。」
「夕夕。」雷天陽指指她的臉,「你這里寫滿了︰我有心事。」
靈夕模模自己的臉,有這麼明顯?「我沒事,真的。」靈夕也吃完了,收拾碗筷,「對了,雷天陽,你怎麼退伍了?你不是最喜歡當兵了嗎?」
「呃——爸爸老了,公司需要人。」雷天陽給了一個不是很主要的理由,不過這也事實,他沒說謊,本來是要大哥來管理的,可是大哥說他自己的那一攤還忙不過來呢,雷氏就交給雷天陽了。
「哦。」靈夕嘴上不再說什麼,不是不信雷天陽,而是已經听出他有應付自己的意思,靈夕也就不再問下去了,轉念一想,他們現在也沒什麼關系了,她也不是他的誰,人家的事也沒必要向你說明吧?靈夕默默的收拾好碗筷,進了廚房。從病房到小廚房,一段半分鐘都不到的路,靈夕又給自己設立了一層心理建設,並豎起了高高的圍牆,將雷天陽置在了圍牆外。
看著靈夕的背影,雷天陽的心抖了一下,對于靈夕,他是越來越抓不住看不透了,三年,靈夕已經不是當初的那個單純簡單的女孩了。雷天陽猜不透、看不明白靈夕的想法,心里莫名的心慌。雖然他無賴的從靈夕那里強要了一次機會,可他清楚,靈夕並沒有當回事,想必等自己好了,出院了,她就會毫不猶豫的離開。
「夕夕,你——是——你——」靈夕從廚房出來,雷天陽就迫不及待的想問問靈夕出什麼事了,並想跟靈夕說說自己心里的想法,他怕極了他們之間再出現誤會,怕靈夕會誤解自己。可是現在的雷天陽一遇上靈夕的事,就有些慌亂,全然沒有了當初的霸道、果斷和冷靜,全然是被動的一面,說話也就變得吞吞吐吐磕磕巴巴的。
「怎麼了?」靈夕走到床尾,拍著手上的水漬,眼楮波瀾不驚的看著雷天陽。
靈夕越是如此,雷天陽心里越是沒底。
「那個我——」雷天陽想說說自己退役的事,可又不知怎麼跟靈夕說,說吧,怕靈夕擔心,怕靈夕有危險,不說吧,又怕靈夕對自己有誤會。真是說也不是不說也不是,不缺乏詞匯的雷天陽,如今面對靈夕變得不會說話了。
「當當當」有人敲門。
靈夕過去開門。
「小夕。」
「小夕。」
來的是雷長庚、雷天澤父子。
「伯父,雷大哥。」靈夕打招呼。
「小夕,辛苦了。」雷長庚先進來,站在門口。
靈夕笑著搖頭,閃到了一邊。
「爸,大哥。」雷天陽坐在床上,直直身子,打招呼。
「吃飯了?」雷天澤來到近前。
「恩。」雷天陽點頭。
「天陽,你看誰來了。」雷長庚在門口,一手扶門。
「?」雷天陽看向門外。
「呵呵——雷小子恐怕是把我這老骨頭忘了吧?」一聲爽朗的笑後,一個古稀老人穿著軍裝走了進來。
「洪司令?」雷天陽認出來人。
「你小子出息啦!恩?」來人是萬勇的老丈人,七十二歲的洪潔濤。
當年雷老爺子當排長時,他是警衛員之一,那是的他才十六歲,比雷老爺子小了整整十歲。後來受到雷老爺子的提拔,一路高升,但是人卻結婚晚,到了四十多才解決了個人問題,萬勇的媳婦,是洪潔濤的老來女。
雷天陽起身,又將身子坐直。
「別動了,別動了。」洪潔濤制止,「躺著吧!你小子,真是出息了。」洪潔濤的意思有兩層,一是沒想到軍區的頭號精英會莫名的病倒,而是雷天陽居然沒跟他打招呼就退役了,看來他還真要好好的跟那個姚烈談談了,因為個人的恩怨,居然放走一個國家之棟梁!
「雷子!」洪潔濤的身後跟著萬勇。
雷天陽沖自己的兄弟點頭,不愧是兄弟,就好像有心靈感應一樣,這上午才跟何增說起,他人下午就到了,還請來了老爺子,這辦事效率,堪稱神九啊!
萬勇也給了雷天陽一個眼神︰雷家、施家和姚烈的事老爺子全知道了。
雷天陽再次點頭回應。
「我先回去了。」靈夕小聲對雷天陽說道,今天來了大人物,他們肯定是有重要的事情要談,否則不會帶這麼多人守著,七八個警衛、還有雷長庚、雷天澤的保鏢,都是一副警戒狀。
「好。」雷天陽不舍的看著靈夕,可是也沒辦法,眼下是有事情要解決的。
「小嫂子,這兩天累壞了吧?」萬勇跟靈夕打招呼。
「沒有。」面對眾人,靈夕被叫嫂子,很是不好意思,拿起了衣架上的包包,有要逃的沖動。
「這是——雷小子家的?」洪潔濤記得雷天陽結婚時,他是去過的,也見過靈夕,如今四年多過去了,再見到,有些不敢認了。
「是啊,雷子可疼得緊呢。」萬勇對老丈人輕聲說了一句。
「您好。」靈夕討厭自己成為焦點,匆匆問了好,就借口有事,走了。
「丫頭,臉皮薄。」雷長庚做了解釋,全然當靈夕是自家人了,「老哥,里面坐吧。」對比自己大十六歲的洪潔濤,雷長庚以哥哥相稱。
「好好好。」洪潔濤步伐穩健的走了進去,並擺擺手,萬勇明了的囑咐了門口一句,將門關好。
「老哥,我就不拐彎抹角,這次請你來的意思,想必小勇已經跟你說了。」雷長庚開門見山的說道,「先不說姚烈這些年暗地里做的那些事,就單單一條︰他氣死了我的老父親,我雷家就已經跟他勢不兩立了。」
洪潔濤臉上變得很凝重,像是在沉思。
「老哥,對于姚烈,雷家勢必不會放過。今天就想听听老哥哥你的意思。」雷長庚將一杯熱茶,放在洪潔濤的面前。
洪潔濤端起來,慢慢的飲了幾口,長嘆一聲,「老弟,我先給你講個故事吧。」
雷家父子互相看看,故事?心照不宣的同時想到了那個五十六年的事。
雷天陽又看看萬勇,萬勇一臉的無奈,沖他點點頭。
一屋子的人靜下心來,听著一個蒼老的聲音講述這一段淒美的故事。
「那還是我當兵的第一年,還是排長的雷老爺子,見我機靈能吃苦,就將我留在了身邊」
提起雷老爺子洪潔濤滿眼是敬仰、崇拜、感激,那個時候的他是新兵中最小的,沒少挨欺負,要不是雷老爺子一直護著他、提拔他,哪有他今日的的風光啊?
他記得那是一個年後陽光明媚的日子,他陪著一排排長雷老爺子來見領導,那天排長在領導的辦公室待了很長時間,等排長出來的時候,都差不多晚飯時候了。
排長出來就叫他自己去食堂吃飯,而排長一臉興奮的去找二排排長了。
第二天,他就听說二排的排長去執行任務去了,具體什麼任務,那是不容打听的,只是那個二排的排長那年是新婚,听說妻子當時已經懷孕在身了,按說,上級在沒有特殊的情況下,是很少給這樣情況的士官下達外出任務的,作為軍人不易,軍嫂更不易,有情況的家屬,都是被照顧的。
二排的排長這一走,就是幾個月,妻子都快臨盆了,人還沒回來。
期間雷老爺子也結婚了,而且妻子也很快懷了孕,但是雷老爺子卻是經常的去照顧別人的家屬,自己的家屬遭到了冷落。
這以後的事就不用說了,雷老爺子的妻子慢慢知道了丈夫經常去照顧別的女人,當然就不干了,就跟雷老爺子鬧了起來,雷老夫人也是圈里大戶人家的千金,年輕時也是風風火火天不怕地不怕的人,雷老爺子怕她鬧開,被逼的沒辦法,只好說出了實情。
雷老夫人不是那不通情理的人,一听說女人在新婚時丈夫就派去執行任務了,快生了,人還沒回來,同情心泛濫,也就經常的上門找那女人談心、玩耍,兩個女人很快成了好朋友。
在來往的過程中,雷老夫人無意間看到了女人丈夫的照片,很是驚訝。
「呃?這人不是娟子的未婚夫嗎?」話一說出口,方知不妥,「哦,怎麼有長的這麼像的人啊,呵呵——秀姐,你老公別是個雙胞胎吧?」
女人笑著搖頭,她與丈夫是鄰居,從小青梅竹馬兩小無猜的一起長大,丈夫是家中的獨苗,怎麼會是雙胞胎呢?
兩個孕婦又聊起來別的,說起娟子,雷老夫人好心的想介紹給女人,希望女人能多交一個朋友,再說娟子是名婦產科大夫,女人快生孩子了,正用得著。這樣女人就在雷老夫人的引薦下認識了娟子,同時也認識了娟子的未婚夫。
在見到娟子未婚夫的那一刻,女人幾乎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楮,可是她認錯誰,也不會認錯跟自己從小一起長大的丈夫啊?!
當時的場面洪潔濤是沒見,不過可想而知,給女人一個什麼樣的打擊,女人當時就暈倒了。
在醫院里,女人醒來後,第一眼看見的不是丈夫,而是丈夫的上級領導,並听到了一個讓她不敢相信的事,那領導勸女人跟丈夫離婚,還說會給她很多錢,她跟孩子這輩子都不用愁吃喝了,只不過是要求女人再也不要出現在二排排長面前︰因為很快她的丈夫要成為他的女婿了。
領導的小女兒看上了那個能力強,又英俊的二排排長,不過人家卻早先一步結婚了,領導心疼女兒,也相中了二排排長的為人,于是就下了套,讓雷老爺子計劃出一個完美、虛無的危險任務,叫二排排長去接近並跟他的小女兒戀愛,從中得取情報,二排排長當然不會懷疑有什麼,就接下了任務。
女人真是不敢相信她居然會踫上這麼不可思議的事,他們怎麼可以啊?他們可是軍人啊!
領導給女人時間考慮,並告訴她不管她同不同意,結局都會是一個︰二排排長到最後只會娶他的女兒。女人痛哭著說,她不會跟丈夫離婚的,她要告訴丈夫事情,她要去告他濫用職權!
可那領導說她自不量力,說她的丈夫還處在執行任務的認知中,是不會相信她的話的,因為那虛假的任務雷老爺子是做的天衣無縫,當然蒙的過同是軍人的二排長。
女人痛心疾首,但還是抱著希望。當晚二排長偷偷的來醫院見她,她迫不及待的告訴了丈夫真相,可是正如那領導說的,丈夫真的就沒有相信,只是安慰她,任務後就回家了,叫她保重。
女人是欲哭無淚,找來雷老爺子求他幫忙,雷老爺子有苦難言,有力使不出,那時的雷老爺子也就只是個小小的排長,這胳膊擰不過大腿,怎麼跟一個軍區的領導抗衡呢?他也是無能無力任人差遣啊!
不過也只有洪潔濤知道,當時雷老爺子接受擬定虛假任務時,還以為是為了演習,沒想到領導會拿來用在這種地方,等二排長去執行任務後,雷老爺子才知道領導的企圖的,可為時已晚。雷老爺子很自責,可這也不能全怪雷老爺子不是嗎?
後來的事情越來越過分了。
女人不松口,她想等到丈夫發現真相。可那領導居然心狠的又想出了別的計策。
那天正是建軍節,那位領導代表軍區像模像樣的來慰問住院的女人,同行的還有雷老爺子和洪潔濤等人。
娟子是女人主治大夫,當時也來到了病房,冥冥中,二排排長也被叫來了,面對妻子,有任務在身的他不敢相認雖然內疚,卻不得不跟別的女人親熱的接觸。
娟子親熱的挽住二排長的胳膊,在女人面前秀恩愛,不過也不要冤枉了娟子,娟子是一直不知道女人就是二排長的妻子,父親說,二排長已經離婚,前妻也回鄉下去了,為了不節外生枝,父親只告誡她,不要讓別人,尤其是二排長,知道他們是父女,娟子也不想二排長是因為她是首長之女才愛她的,所以也一直沒有說。哪怕是見到了父親,也裝作不認識。
那場面,時隔五十多年還歷歷在目,洪潔濤永遠也忘不了那女人絕望的眼神,二排長的隱忍,雷老爺子的痛苦,還有那位領導得意的神情。
這里面最最幸福快樂的就是那個叫娟子的女孩了。
女人原本是整日以淚洗面,那天在見到所有人後,在所有人的面前,居然不哭了,也不鬧,安靜的不像話,
「首長,謝謝您來看我。」女人忽然伸出手對那位領導說道。
那位領導以為女人覺悟了,走上前,握住了女人的手,「應該的,你放心,你的生活區里會很照顧的,以後有什麼苦難直接跟我提。」領導的話有多層意思,在外人听來,這是一個關心下屬的好領導;這話也是在給二排長安慰,讓他安心執行任務;這話也是在告訴女人,他會說話算話,要多少錢,直接跟他提。
女人笑了,握著領導的手很悲慘的笑了。
忽然間,就听見「啊——」的一聲,領導捂著眼楮載到了地上,頃刻間,血流滿面。
大家這才看清,在領導的左眼上赫然插著個吃飯的叉子。
床上的女人冷笑著捂著肚子,剛剛的舉動再次傷了胎氣。
所以人都驚呆了。
事情發生的很快,都沒有想到女人會有這樣的舉動。
「爸!爸爸!」娟子驚訝又害怕,向領導撲去。
爸爸?二排長愣住了,難不成妻子說的是真的?
「老公你都看到了吧?我沒有騙你他他欺!人!太!甚!」女人拼勁全力說出了最後一句話,隨後暈倒,再也沒有醒來。
「老婆!」二排長悔恨交加!抱起妻子,「來人!來人!——」
「沈毅!你干嘛?還不過來看我爸爸?什麼?老公?老婆?」娟子又被驚到了,這個才認識不久的女人,居然是沈毅的老婆,父親不是說他們離婚了嗎?不是說那女人回鄉下了嗎?
看著眼前發生的一切,娟子好像明白什麼了,她跟她最愛的男人再也不可能了,再看看受傷中的父親,娟子大哭起來
「哎——」洪潔濤在嘆息中拉回思緒,「當時那場面亂的。」洪潔濤揮揮手,都不忍再回想下去。當時何止是場面亂,更是叫人悲痛唏噓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