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間的高速公路,兩邊都沒有燈,黑漆漆的路面,蜿蜒朝前,卻沒有盡頭,像極了某種冷血又可怕的動物。
傅歆打了個哈欠,繼續睜著疲倦不堪的眼楮,看著前方的路況。
說起來有點好笑,也許沒人相信她就是B市傅氏的新任總裁,更沒人相信一個上司公司,身價看似有幾十個億的總裁,需要親自開車連夜朝T市趕去。
事實卻擺在眼前,她不用司機,親自開車去T市,是為了一件私事,還是一件很難啟齒的私事。
今天傍晚時分有人打了個電話給她,號碼顯示是B市,那人的聲音,很明顯經過變聲器的處理。
就像無數小言小說里寫的,或者是八點檔肥皂劇里演的那樣,那個人出于好心,友情提醒她,她談了一年多的男朋友今天晚上會在T市和其他女人約會。
她一向精明,從不隨意相信別人說的話,不然也不可能會活到二十二歲。
也許是這段時間太累了,她也想放松一下,處理完手頭的事,真的驅車朝T市趕了過去。
B市和T市隔得並不遠,傅歆卻因為昨天晚上為看上個季度的財務報表,幾乎整夜沒睡,哈欠連連,車速也是壓著一百碼在跑。
當導航提醒前方五百米有服務區,傅歆長長松了口氣,再開下去,估計真要出事,她決定到服務站休息一會兒,再繼續去捉奸。
嗯,捉奸,腦海里浮現出自這兩個字,傅歆只覺得好笑。
下車去服務器的小超市買了瓶咖啡,拿了找來的零錢,剛要轉身,又想到了晚飯好像還沒吃,又轉身買了包餅干。
一下午沒吃東西了,肚子里也感覺不到餓,傅歆擰開咖啡喝了幾口,朝自己的白色寶馬走去。
詫異了!
她明明記得下車後按下中控的,怎麼副駕駛的車門會微微敞開著。
新聞里時常看到有那種盜竊團伙,利用電子儀器干擾中控,難道給她遇上了。
傅歆一手捏緊喝到只剩一半的咖啡瓶,一手捏緊餅干,把頭朝副駕駛的車窗上湊去。
車窗的貼膜不深,外加服務器還有微弱的路燈光,傅歆看到有個人影正坐在她的汽車里。
而且……看樣子,似乎還睡著了。
她活了二十二年,不管是真賊還是假賊,都看到過,卻還真是第一次看到這麼猖狂膽大的賊。
正想著是不是要報警,副駕駛本就微微敞開的門,忽然就開了,而且還是由內被人推開的那種。
剛好前面有車燈照來,照清他的臉,咦,傅歆發現,眉目分明,豐神俊朗,還真是很難得那麼好看的一張臉。
傅歆不像一般的花痴女人那樣,對帥哥毫無任何免疫力,也許傅氏本身就有很多美色,她相處了一年多的男朋友陳震,本身也是難得的美男子,她有的時候其實並不能夠太分得清人面相上的好看。
不得不說,這個男人,當真是難得的絕色,至少讓見過無數美色的傅歆也暗暗驚訝了一把。
「你……」傅歆正想開口,那個從車上飛快鑽出來的人,以非常快的速度竄到她身邊不說,還把她抵在車和他之間。
這個男人長得非常高,真正寬肩窄腰的那種,靠的太近,他的氣息噴灑在她臉上,暖暖的,像是有根羽毛輕輕拂過。
傅歆抬頭看去,只看到他線條分明,而且弧線優美的下頜,她不是個色令智昏的人,相反的,越是遇到麻煩的事,她越是冷靜。
猜不透這個陌生男人的意圖,傅歆沒有冒冒然地去推他,男人和女人在體力上,終究是有著性別的懸殊。
不需要目測,單憑他剛才的速度,她就肯定自己不是他的對手。
「這位先生……」因為弄不清情況,又聞到這個男人身上的酒味,傅歆小心翼翼地開口,「你是不是認錯了人?」
等著她的是沉默,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傅歆本就是個急性子,看他一直不吭聲,胃里一陣不舒服,當即吼了出來,「喂,你要多少錢?」
自小富庶,傅歆和許多有錢一樣,她也認為能用錢解決的問題,那都稱不上是問題。
很顯然的,這一次,和以往她能用錢解決的任何一次都不一樣。
她正等著那個男人或獅子大開口,或紅著臉說只要給六塊錢路費,那里知道又等了半天,依然沒等到任何聲音。
本能地就仰起頭看去,著這一次,傅歆把那人看的清清楚楚,剛還沒有眼花,果然有著一副很好的皮囊,即便他閉著眼楮,通過垂下的長長的,如蒲扇般的睫毛也能想象出他有雙多麼好看的眼楮。
傅歆不知道他為什麼閉著眼楮,壯著膽,伸出手去推他,沒想到,這一推還推出了事情。
也不知道他是怎麼站的,隨著傅歆的外力,她的後背和車身拉開距離,他直朝傅歆倒來。
身後的車門還敞開著,傅歆隨著外力被推進了副駕駛里,而那個人則不偏不移的倒在了她身上。
尼瑪!
傅歆大怒,她長到二十二歲了,還是第一次被人,還是一個陌生男人這樣壓著。
貼得近,傅歆能清清楚楚的听到他的心跳聲,嗯,看樣子,身體素質還不錯,這心跳既穩健又有力。
這次,她伸出兩只手去推身上人,當真是應了那句話,睡著的人和喝醉的人都死沉,她推了半天也紋絲不動。
有不怕長針眼的好心人跑了過來,透過那扇半敞的車門問她,「小姐,需要幫忙嗎?」
傅歆吁了口氣,「能不能麻煩你幫我把他挪到一邊去?」
那人倒真是個熱心腸,還真幫萍水相逢的傅歆的這個大忙。
時間沒需要過去很久,傅歆就知道了為什麼有人說,「雷鋒是因為幫人太多累死的」、「黃繼光是摔倒了才堵槍眼的」、「董存瑞為什麼犧牲?因為被**包上的兩面膠粘住了」。
這個年代,果然已經沒有了真正的「雷鋒」,饒她閱人無數,也沒想到那個幫她的人其實是個娛樂記者,也就是俗稱的「狗仔隊」。
哎,這還是後話,現在,傅歆還什麼都不知道,正開著車,卻再也沒有剛才的專心致志,她邊開著車,邊時不時的朝後視鏡看去。
就因為去服務區休息了一會兒,她的寶馬車里就多了個人,還是個喝得不省人事的人。
傅歆不是個心軟的人,卻拿這個明明看著爛醉如泥,當她想把他拉到車外,他卻死命地朝她車廂里鑽的男人一點辦法都沒有。
兩個人剛才那麼「驚天動地」,已經引來不少人的目光,傅歆怕被人認出,第二天報紙登出什麼夸大其詞的消息,只能戴上夾在胸前的墨鏡後,鑽進駕駛室里,飛快發動引擎,朝高速公路駛去。
……
有了躺在後面座椅上的「拖油瓶」,傅歆很無奈地嘆了口氣,然後打開了車載MP3,一首她叫不上名字,卻很流暢舒緩的音樂從里面徐徐淌出。
輕柔的音符,恍若一雙柔若無骨的手,輕緩而溫柔的梳理著她的每根神經,她煩躁的心情忽然安靜了下去。
在這個靜靜的夜,寂寂的高速公路上,听著這首她听了不知道多少遍,都不會覺得厭倦的歌曲,心里寧靜地就像個初生的嬰兒。
……
只用了一個小時,傅歆就到了電話里那個人告訴她的酒店門口。
她剛拉下手剎,還沒來得及熄火,穿著酒店統一制服的門童就跑了上來。
傅歆有輕微的潔癖,不喜歡別人用她的東西,正想婉言謝絕要幫她停車的門童,余光瞥到後座上睡的很沉,沉到連一點聲音都沒有的人影,微微沉默了一下,還是把鑰匙遞給了滿臉微笑的門童。
可憐她前兩天剛換上的車套,又要整套更換了。
她順手理了下耳邊的碎發,就轉身朝酒店門廳走去,忽然,衣角被人拉住,她以為是那個門童不知道怎麼開車門,側過臉,剛要開口,眼楮倏地就瞪到最大。
拽著她衣袖不放的人,不是拿車鑰匙,看到她的目光朝他看去,已經很自覺低頭避嫌的門童,而是本在後座上酣然大睡的男人。
五星級酒店門口的霓虹燈,輝光閃爍,格外璀璨,照亮他的臉,傅歆又發現他一個優點,皮膚白皙粉女敕,兩側臉頰帶著點點紅暈,這樣的男人……
傅歆屏息靜氣,大腦短暫缺氧後,她才讓自己回歸到正題上,她問那個拽著她衣角不放的男人,「你是誰?」她本來還想把你怎麼會在我車上一並問了。
那個男人卻忽閃著他那雙大眼楮,可憐兮兮地答非所問,「我餓了。」
傅歆也不知道自己怎麼了,看著他眼線很深的大眼楮,在如繁星般善良的眼眸注視下,忽然就母愛泛濫了,她把自己來T市最主要的目的——捉奸,暫時拋擲到腦後,深深吸了口氣,轉身問當成空氣一樣存在的門童,「附近有吃的嗎?」
門童想了想,說出一家餐廳的名字。
傅歆還沒來得及開口,那個男人卻咕噥著嘴插上話,「我不怎麼會吃辣。」
傅歆怔愣住了,沒等緩過神,他已經和那個門童就附近有哪些餐廳聊了起來。
這個男人,有著一副很好听的嗓音,清潤似山澗清泉,汨汨流過人的心頭,傅歆居然忘了生氣。
最後,在經過數分鐘的交流後,他終于選好了一家他中意的餐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