動身回杭城的時候,方元特意來相送,當看到一身女裝打扮的沈傾城,不禁失神。
「方大人,就此別過,後會有期!」蕭風強忍著自己不發火,向方元拱了拱手道。
「哈哈哈,我還道沈公子才華橫溢,原來是位女巾幗啊!」方元一點都沒注意到人的話,眼楮閃閃發亮。
沈傾城凝神想了想,要寫什麼內容才能將一個男人吃得死死的呢?挖空心思,她忽然想起前世看過的片子《河東獅吼》,里面的台詞可謂經典,唇角微勾,大筆刷刷落下。
沈傾城險些沉溺于其中,不過她還記得事情沒完,將筆遞給他道︰「不行,你得寫下來,將來若有違背,請不要來找我!」
蕭風不太明白,腦中劃過她當時的種種表情,分析案情的時候她說的頭頭是道,眼中散發的是自信的光芒;听到許詹和李旦陳述的時候,她為別人的故事感動,為壞人的無恥行徑憤怒,那個時候,她撕下了籠罩在臉上的冰冷面具,是那麼鮮活,那麼熠熠生輝,讓人無法忽視。
「你不是說要給我當保鏢麼?不是我不大方,客棧里沒有多余房間了,你將就些。」沈傾城懶懶地道,看著某人此刻糾結的表情,心情一陣大好。
一路上,蕭風可謂是吃盡了苦頭,沈傾城再也沒有跟他說過一句話,那張臉比北方的冰雪還要冷,他非但要騎在馬上受凍不說,那冷冷的表情更是讓他心里拔涼拔涼的,真是比打他一頓還難受。
「喂,你!」她有點生氣,這人是不是當真了?在別人面前做做戲就好,他真當自己是個人物了呢!
「我是你夫君,皇帝所賜,你這輩子都別想逃!」蕭風瞥了眼漸行漸遠的方元等人,眼楮立即陰郁起來,「我之前有沒有說過,你要是再不听話,我就把你捆起來,你若不相信盡可以試試!」
不會吧!蕭風瞪大了眼楮,不相信地盯著沈傾城,他堂堂九王爺,就是再落魄的時候也沒有睡過走廊,是可忍孰不可忍!
蕭風雖然不懂她說的保鏢是什麼意思,不過聯系上下文來理解,大概就是希望自己保護她的意思,一時間,大男人保護弱小的心理瞬間膨大,心里喜悅的泡泡直冒。
掌櫃的見他面色不好,心里直發慌,像他這樣打開門做生意的,什麼人沒見過,這位爺絕對是個說一不二的。
浣紗一個激靈,想起來的時候蕭風故意將她支開,後來小姐可是生了好大的氣,她連忙快步走到馬車跟前,為難地喊了聲︰「蕭公子!」
沈傾城抬眼看了他好一陣,嘴角慢慢浮上一層笑意︰「正好,我還怕沒人給我當保鏢呢!」
想通這一點,他鄭重地點頭道;「好,我都答應你,只要你沒有異心,我盡量讓你做喜歡的事,行嗎?」
「沈傾城,是不是我太遷就你,你就得寸進尺了?」他咬牙切齒地看著她。
之前我錯了,我保證,以後絕不對你亂發脾氣,行不行?「
蕭風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好,我去準備筆墨!」
浣紗在下面站了好久,沈傾城都冷著臉不說話,某人自覺無趣,只好悻悻地下了馬車。
「是是是,我知道了!」蕭風感到十分挫敗,這個女人,看著人比花嬌,性子竟這麼倔,不行,今天一定要將她拿下。
他看著她的臉,極不自在地小聲道︰「娘子,我可以進房睡了麼?」
沈傾城往房里走,蕭風大步跟上,反手關上了房門。
沈傾城已經走到客棧大堂的櫃台前,蕭風大步跟上,還沒說話,就听掌櫃的說︰「對不住幾位,今兒房間沒有了,只剩下一間上房,柴房倒是有兩間,要不你們湊合著?」
蕭風的臉由好奇轉為吃驚,再而是不敢置信,沈傾城勾唇一笑,指著上面的字一個一個念出來︰
掌櫃的好奇地看了蕭風一眼,見他臉上寫滿怒意,仿佛能听見牙齒咬得咯咯響,心道這位保鏢的功夫一定不弱,他還是少招惹微妙,連忙蹬蹬蹬地下去抱來了被子。
可是,他不知道,沈傾城說的保鏢一說,就真的只是讓他當保鏢,一點有顏色的意思都沒有。掌櫃的親自領著一行人上樓,將行李安放好,沈傾城喊住他。
「我就是悍婦怎麼樣?」沈傾城忍無可忍了,「我告訴你,雖然我們有三月之約,但是我若不想跟你履行婚約,我照樣會逃的遠遠的,我不是養在深閨沒人保護就會死的千金小姐,我要過我想過的生活,你沒有權利來干預我!」
浣紗一愣,見蕭風冷著一張臉坐在車里,猶豫不決。
「好了,八字才一撇呢!」沈傾城奪過他手中的筆墨,將紙鋪開,蕭風連忙上前磨墨,沈傾城再次感嘆︰孺子可教。
「好了!」沈傾城一個漂亮的收尾,將筆放下,小心地吹干了墨跡,示意蕭風過來看。
蕭風見她沒說話,心里松了口氣︰「你看啊,天寒地凍的,萬一我涼了怎麼辦?還不得拖累你嗎?」
沈傾城頓覺所有的莞爾一笑︰「孺子可教也!」她拍了拍他的肩膀,「空口無憑立字為據,我要將我的要求寫下來,如果你同意,我們的三月之約照舊有效,如果不同意,我隨時隨地都會離開!」
蕭風磨了磨牙,又道︰「可是,你如今是女巾幗了啊,若是那日傳出去你這樣對待自家夫君,別人會說你是悍婦的!」
「還不快來伺候你家小姐,是不是等著打發了出去?」
他知道,如果真的想要和她共度一生,江山易改本性難易,她既然改不了,只好自己去遷就她了。
蕭風進來的時候,看見她在床上打滾,心頭不由好笑,再強勢她也只是個女人,還是會露出小女兒的嬌羞,這讓他心頭微微一動。
「好吧,我們本身就是夫妻,住一間也正正好,只是你……」蕭風心中一喜,面上卻裝作為難的樣子,「再說我習武久了,習慣一個人睡,一有風吹草動就會操兵器,我怕有個什麼動靜把你嚇著。」
「你跟來干什麼?」沈傾城戒備地看他。
說完,他的臉已經紅透了,沈傾城久久沒有說話,直愣愣地盯著眼前的字,看著那麼像一首詩,極不真實。
「真的沒有了,沒有了。」他一邊小心陪笑著,一邊發 。
方元不動聲色地打量了一下,沈傾城還梳著少女的發式,就算他們之間有點曖昧,肯定也要按規矩來,因此只嗯了一聲,並未改口。
沈傾城縱身一跳,重重地落到床鋪上,「啊——」床沒有想象中的軟和,她痛苦地大叫一聲,復又抱著被子呵呵笑起來。
「沒關系,我是一名大夫!」沈傾城掀掀眼皮。
沈傾城抬眼去看他,他的臉上泛起一絲不自然,清了清嗓子道︰「從現在開始,我只對你一個人好,疼你,寵你,不會騙你;答應你的每一件事情,我都會做得到,對你講的每一句話,都是真話,不欺負你,不罵你,相信你,關心你。有人欺負你,我會在第一時間讓你欺負回去;你開心的時候,我就開心,你不開心,我也會哄著你開心,在我心中,你永遠是最漂亮,夢里一定有你,在我的心里,也只有你。這一生,我都會尊重你,支持你,深愛你!」
有意想哄哄她,無奈她頭一甩,將臉別到另一邊去,蕭風暗自懊惱,自己怎麼這麼沉不住氣了,不知道這個女人構造不同,你越嚇她她就越反感的嗎?
「呃,啊?」沈傾城反應過來,轉頭看他,「這,不是你自己的真心話吧!」怎麼跟片子里古天樂的台詞那麼像?
念完之後,沈傾城嫵媚一笑︰「你做得到麼?」
蕭風狀似不經意地往沈傾城前面挪了挪,遮住方元的視線,面皮扯了扯︰「不好意思,當時的情況有些不方便,並非刻意隱瞞。」
沈傾城正想答應,蕭風板著臉道︰「湊合什麼湊合?給爺騰一間,就沒有別的上房了?」
沈傾城身子禁不住一顫,不過他這麼稱呼也沒錯,名義上的確是這樣。
她含蓄地對周圍的人笑笑,手就被人一拉,上了馬車。
「娘子,」他故意喚了聲,沈傾城雞皮疙瘩掉了一地,「喂,能不能換個稱呼啊!」zVXC。
「噓,要是再說話,我就不客氣了!」某人用危險的眼神警告她。
「不行!」沈傾城斬釘截鐵道,「不是行不行的問題,是願不願意的事,如果要跟我在一起,必須尊重我,我不會躲在深宅大院里,我想做自己喜歡做的事,比如說曉翠的案子,找到凶手讓我覺得很解氣,能伸張正義我覺得自己很有用,你明白嗎?」
他有意跟她說好話,可她總能充耳不聞,一直到這日打尖兒住店,他實在是忍不住了,沖上去就要去拉沈傾城。
「要不叫王妃?」
沈傾城卻毫不自知,與他的眼楮對視︰「你要怎麼不客氣,我又沒做什麼壞事,再說就是做了也該官府來管,你算老幾啊?」
「從現在開始,你只許對我一個人好;要寵我,不能騙我;答應我的每一件事情,你都要做到;對我講的每一句話都要是真心。不許騙我、罵我,要關心我;別人欺負我時,你要在第一時間出來幫我;我開心時,你要陪我開心;我不開心時,你要哄我開心;永遠都要覺得我是最漂亮的;夢里你也要見到我;在你心里只有我……」
「噓!」他真是膽大包天,也不怕荒郊野外來個劫財的。
沈傾城略微有點不好意思,對于別人的挑釁什麼的她往往應對自如,但這種糖衣炮彈卻有些無所適從。
蕭風嘴角彎起,擠出一個還算和煦的笑容︰「娘子,咱們打個商量如何?」
「二位路途遙遠,可要好生保重,方某就此別過!」
「該死的,你怎麼能讓我睡在走廊上?」
蕭風看了眼旁邊的女人,暗道糟糕,她像是生氣了,她根本瞥都不瞥自己一眼。後子華期。
大筆一揮,沈傾城剛寫了幾個字「保證書」,又覺得沒有一點氣勢,另換了張紙。見蕭風看過來,瞪他一眼,他識趣地轉過身去,這個時候,他看與不看似乎沒有什麼區別,就算她寫一張賣身契讓他簽他也不會拒絕的。
「沒問題!」蕭風接過筆,想了想,提筆寫了起來,很快寫完,將紙重新交回來審閱。口中道︰「我從來沒有說過這種話,有些羞囧,但卻是真心話,我只說一次,只寫一次,你記好了。」
「客官有事請吩咐!」掌櫃的對這位寬厚的小姐印象很好。
切,還敢威脅起來,本小姐從來都不是吃素的!沈傾城嘴一撇,滿身傲骨立即豎起,不管他,對下面忙著的浣紗道︰「浣紗快上來伺候你家小姐!」
「好!我做得到!」他看著她的眼楮,堅定地道,眸光中波濤閃爍,像是蓄滿了風暴。
方元想起他說的畫舫之游,頓覺更有趣了︰「沒想到沈小姐真是一名奇女子也!」哈哈,世人都是防著丈夫去煙花之地的,而她卻主動帶著自己男人去,而蕭公子分明將她看做眼珠子一樣緊張著,哪里還顧得上其她的庸脂俗粉,果然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啊。
「麻煩掌櫃的讓人多拿些被子來,替我的這位保鏢在外面準備個地鋪,記得鋪厚一點啊,夜里涼。」她聲音清清冷冷卻十分清晰,所有人都听得一怔。
終于沒有閑雜人等,蕭風強忍著滿肚子的火氣噌地一下站起來。
沈傾城不忍,想了想道︰「你別折騰人家了,湊合就湊合著吧。」」是蕭夫人,不是沈小姐!」蕭風黑著一張臉糾正。
一切都準備好,掌櫃的送來了飯食,浣紗和墨竹兩個伺候兩人用完飯,見氣氛有些緊張,匆匆下樓去了。
真的打算接受他了嗎?這些日子,從最開始的不明就里若即若離,到後來他挑明自己的身份,說出心意的時候,她不是沒有動容的,只是,她沒怎麼有勇氣在這個特殊的古代接受一個男人,因為她不想短短幾十年平平淡淡,她一旦接受,就會付出全身心,就像對待工作一樣,一絲不苟,容不得半點虛假。
蕭風眼楮看不到,心里好奇得厲害,他越來越有一種將自己賣了的感覺,忍不住問道︰「寫好了沒有?」
蕭風從來不知道每日盯著一張冰山臉的她也會有這番表情,他忽然覺得眼前百花盛開,之前沒有喜歡上她的時候,他就認定了她,何況現在?
沈傾城雲淡風輕地睨他一眼,「我怎麼了?」
說著顛顛地跑了出去。
「沈傾城!」某人瞬間崩潰,忍無可忍,彎子抱起某人就往床上扔,沈傾城驚慌失措,只來得及「啊」了一聲,臀上便傳來一陣疼痛,哀哀地想,這天字第一號房的床為什麼是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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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寫案子多沉悶,讀了這一章,有木有覺得一點點輕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