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兩輛車押著阿勇從看守所出來後,就真奔刑偵大隊。在車上,我和刑偵大隊的小劉兩個人坐在阿勇兩邊,扭轉身,眼楮盯著阿勇,時刻看著他。雖然給他戴上了手銬,但是考慮到他有自殘、自殺的可能,就眼楮時刻不離他左右,以防萬一有什麼事好及時制止。
到了刑偵大隊門口,司機停了車,我們依次而下,押著阿勇進入一樓的審訊室。
刑偵大隊審訊室,果然和派出所不一樣。派出所沒有專用的審訊室,只能是在辦公室里審查作案人,而刑偵大隊不僅有專用的審訊室,而且布置相對不錯。
就門來說,進出是兩道門,外面是鐵門,是用粗鋼筋做成的,非常的牢固,我試了試,用力扳,鋼筋紋絲不動,里面則是道木門,也是厚厚的實木門,門一關上,外面听不見里面的聲音。
室內面積也比我們辦公室大,有一個半那麼的大,感覺非常的開闊。牆壁四周刷成白色,光線非常的好,人在里面也感覺很舒服。南牆上有幾個黑色大字,上書「坦白從寬,抗拒從嚴」,黑字下面,就是個長方形鐵籠子,有近兩米高,四周也是用粗鋼筋圍起來,鐵籠靠東側開了一道門,作為進出通道,門上有鎖。鐵籠里有一張鐵椅子,椅子四角近地面也用粗鋼筋和鐵籠焊接在一起,給人的感覺就好像椅子和鐵籠渾然一體,籠內一米見方,一個人在里面還可以晃動下,人多了就轉不開身了,椅子上又放著鐵鐐,我提了下,最少也有七八斤的樣子。
正對鐵籠前面就是一張辦公桌,桌子對鐵籠一面有30CM高的擋板,材料什麼放在桌面上,鐵籠里的人是看不見的。桌子上有一盞台燈,是那種燈光加強型的台燈,一開那台燈,燈光就刺眼,審訊室里也就照的如同白晝。桌面上還有電話、印油盒、筆錄紙等其他的東西。兩把椅子也緊隨著桌子立在那里,椅子坐位處和靠背處都是真皮的。旁邊放著幾把木椅子。
我環顧了下,整個房間沒有窗戶,只是在鐵門的頂部有個排氣扇,長期轉動著,好像不知道疲憊。
阿勇被送進鐵籠,戴上腳鐐,手銬也加以固定了。這一切做好後,小劉就鎖上鐵門。
談組長看看都完成了,就說「小劉,你和阿東看著,我們去去就來。」
然後就帶著我和余下的幾個人到他的辦公室。
坐下後,談組長就開口了︰「小李,這幾位大哥,你不認識吧?」
我點了頭,算是回答。
「那我給你介紹下,坐在你身邊這位大塊頭的,是我們刑偵大隊的大力士,你叫他鋒哥,人送外號‘瘋子’。瘋子,你伸出胳膊來,讓小李吊下。」
我和鋒哥都站了起來,他伸出右手,我上去抓住胳膊,緊縮小腿,吊在他手臂上,他動也不動,還用眼楮看著我,我用力搖動著往下墜,才有了晃動。
「好了,好了。」談組長說。
我向鋒哥點了點頭,又伸出了右手大拇指。他嘿嘿的笑了笑。
「再往下就是神腿柯大俠,學名柯鎮東,他出腿速度快,能一招致人暈倒,你小心著他。」談組長提醒著,我馬上叫了聲「柯大俠」,他哈哈大笑起來。
「再就是外面的小劉,劉開學,他和你差不多,你就叫劉哥吧。」談組長接著說。
「我們這四個人,人送外號‘刑偵四杰’。至于我自己就不說了吧。」
瘋子不答應了,說,「那怎麼行,你是有名的一指彈啊,這可得說說。」
柯大俠接著說,「你自己不好意思說,我就來說好了,他本姓談,又將手指使用的神出鬼沒,才有了‘一指彈’外號。我們是跟著他,他手指指向哪里,我們就在哪里彈出東西來。」
怎麼象武俠小說的人物啊?我心里納悶.
「你也介紹下你自己,小李?」談組長說。
「好。」我應道,接著說︰「各位領導和大哥,我叫李旋流,去年從省公安學校畢業,目前在江南派出所刑事組工作。以後還得向你們多多學習,請不吝賜教。」
「會喝酒不?」談組長又問了。
「不怎麼會,就喝一小點。」我回答著。
「那怎麼行,刑偵大隊沒有誰不能喝酒的。想我們吃個年飯,三十個人喝了四十斤酒。你現在在刑偵大隊配合工作,就算是刑偵大隊的人了,以後可得學會喝酒。很多工作,就是酒喝好了,案件就破了。」談組長說。
「我努力,我努力。爭取不丟刑偵大隊的臉。」我回答道。
「這樣就對了。」談組長肯定著,「下面我們來說正事,就是晚上審查的事。」
「今晚十二點前,我們先一起上,爭取突破。如果不行,我們六個人就分三個組︰我帶小李,從現在開始到早上八點;瘋子,你帶阿東,時間是八點到十六點;柯大俠你和小劉配對,時間是十六點到零點。」
安排完工作,我們一起回到審訊室。
阿勇已經平靜了很多,正低著頭坐在鐵椅子上。看見我們魚貫而入,馬上挪動了體,直了直身子。
談組長和瘋子坐在主審位置,我們也各自拿椅子坐了下來。
「阿勇!」談組長聲調很高。
「在。」阿勇回答道。
「看來在看守所學的不錯啊,知道規矩。」談組長調侃道。
阿勇低著頭。在看守所里他呆了那麼長時間,怎麼可能不懂規矩呢?
「知道規矩就好,免得我們多費口舌。」談組長又說。
「听說我是刑偵大隊的,你跑什麼?」繼續是談組長發言。
阿勇望了望談組長,「報告干部,我早就听說你是刑偵四杰的老大,厲害著呢,別人叫我防著你。誰知道今晚踫上了你。」
「防著我什麼?」談組長問道。
「報告干部,別人說你的一指彈厲害著呢,不死非殘,叫我別惹你為好。」阿勇答道。
「這麼說你對我還很了解呢?想試試一指彈的威力嗎?」談組長說道。
「報告干部,這個我不敢。」阿勇低著頭。
「知道我們為什麼找你嗎?」談組長說正題了。
「報告干部,我個送飯的,你們找我干什麼?」阿勇問道。
「你需要我們給你講道理,說政策?」談組長馬上臉色一變。
「報告干部,不需要。」阿勇回答著。
「我給你介紹下,這位是江南派出所的李干部。」談組長指著我,我動了動身體。
一听到「江南派出所」,阿勇汗立即就出來了,眼楮里充滿恐懼的看著我。
NND,老子又不是一指彈,你這麼怕我干什麼?!我有點生氣。
「現在該說了吧?」談組長問道。
阿勇不言了。
「你可以不做聲,我給你五分鐘思考時間。」談組長輕描淡寫道。
一分鐘,兩分鐘,三分鐘,四分鐘。五分鐘肯定不到,突然,談組長站了起來,右手往腦袋上一抬,拇指和食指一並,食指便快速的彈了出去,動作極為優雅漂亮,並伴隨著「啪」的一聲脆響。
我還沒有反應過來,瘋子和柯大俠就一擁而上,迅速打開鐵籠的鎖。瘋子抓住阿勇的頭發,將他拉離鐵椅,但下面腳鐐又牽引著,使阿勇整個人就好像懸在半空中,上不能上,下不能下。柯大俠側身就是一腳,一腳完了跟著又是一腳,阿勇就如蕩秋千般左右搖擺。慘叫聲隨即而出,阿勇那種撕心裂肺的聲音不斷傳到我的耳朵。
天啊,這陣勢我還真的沒有見過。這也太暴力了吧。我心理想。
阿勇叫了兩三分鐘後,馬上開始哀求了,「談組長,我都說怕你的一指彈了,你總得給我時間考慮啊。你叫他們放手,我說,我說。」
「給你時間考慮?你既然知道我的大名,你還這麼的抵抗,你真是不見棺材不落淚!對你這種頑固不化的人,就必須用公安機關的鐵拳予以打擊,狠狠嚴懲!不然怎麼體現專政的力量?!」談組長絲毫不心弱。
「我真的說,我真的說,好不好?你叫他們放手。」阿勇又哀求道。
「你就現在這個樣子,好好考慮清楚,考慮清楚了再說,我給你十分鐘時間。」談組長最後通牒著。
「不用十分鐘了,我立即就說,我立即就說。」阿勇求情道。
「我一出指,最少就是十分鐘。我不會為你壞了規矩的。你給我閉嘴、想問題!」談組長道。
余下的是阿勇的哭叫聲,在靜寂的審訊室顯得聲音尤其的高亢。
「好,十分鐘了。」談組長看著手表說。
沒有什麼指令,瘋子和柯大俠應聲松手,回到坐位上,兩人面不紅,心不跳的,好像剛才什麼事都沒有發生。
看見瘋子和柯大俠一松手,阿勇來不及揉揉身上的痛處和到處的紅腫,馬上就說,「我給胡一刀、發寶、臘子他們通風報信,讓他們訂立攻守同盟。我有罪,我該死。」
「我叫你來,不是听這個的。」談組長厲聲說道。
「我我我也參與了作案。」阿勇結結巴巴。
「我也不听這個。」談組長說。
這就怪了,你不要听這個,不要听那個,你還想听什麼。我也感覺奇怪。
「那你叫我說什麼啊?」阿勇哭著說。
「誰叫你防著我的?」談組長說出了他的需求。
「這個我不能說,談組長你問別的吧,別的我都說。」阿勇哀求道。
「你不說,我也知道,是不是發哥?」談組長問道。
「發哥會砍死我的!」阿勇豪叫著。
我看了看登記表,還真的有發哥呢!
「我給你一分鐘考慮!」談組長說,隨即他又將右手抬起來,舉在耳朵邊。
「談組長,你再別出一指彈了,我說,我真的說。」阿勇抹著眼淚,哀求著。剛才我看著都恐怖,他個當事人肯定有更深的感受。
「你真賤!」談組長毫不客氣。
「有一次,發哥對我說,我們這麼多人作了那麼多的案件,遲早是有人會被抓到看守所去的,必須先安排一個人進去。他也不知道從哪里知道沈所長是我的一個遠房親戚,就叫我無論如何也要混到里面去。就這樣,我就找沈所長,到看守所里給別人送飯。
前幾天,我送飯時,看見胡一刀、發寶、臘子被關進去了,大吃一驚。一問,才知道他們在江南鎮盜竊苧麻的案件翻水了。他們說就只交代了那個案件,其余的都沒有說。我將這事報告給發哥,發哥拿了點錢,叫我在里面關照他們幾個,吃好點。並叫我帶話進去,叫他們管好自己的嘴。不然有好果子吃。
他又告訴我,刑偵大隊四杰可能要介入這個案件。叫我特別防著一個叫談組長的人。我問是為什麼,他說你是刑偵大隊四杰老大,外號叫一指彈,招惹上你,非死即傷的。我就這樣知道你了。
從那天起,我就每天提心吊膽的,怕你來找我。因此,在沈所長辦公室,我一听說你的名字,就嚇的不得了,就想跑,誰知道你早算計好了,跑也沒有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