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白往事 第十三章 球場上的垃圾話

作者 ︰ 宛若戲子

當比賽再次開球以後,笛卡爾很快就領教到了米里雅瓦卡傳授給他的小隊員的招數。

這是一門原本應該與足球無關的絕技,它不僅從試圖從生理上打擊你,還將會從心理上向你發動攻擊。

這一招被我們稱之為「垃圾話」。

垃圾話最初是產生于籃球場上的專業術語,指那些通過語言遠遠不斷的對對方球員進行心理上的攻擊的行為方式。

在NBA賽場上,曾經出現過無數的垃圾話專家,巴克利、佩頓、喬幫主……這些大名鼎鼎的球員都是從尸山血海中月兌穎而出的垃圾話大師。

得益于籃球場上對位雙方極度貼近于彼此的距離,垃圾話成為籃球場上一道靚麗卻讓人頭疼的風景。

不知有多少初入NBA的菜鳥們被前輩不僅在生理上進行蹂躪,還在心理上被強殲了一百遍啊一百遍。

曾經把加內特視為偶像的諾阿,在加內特那句視若無睹的「他是誰」面前,紅著眼像記者發誓︰「我的房間曾經貼滿他的海報,但從今天開始,他將是我的敵人!」

小菜鳥們根本無法抵擋前輩們從身體到語言上的全方位立體攻擊。

而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垃圾話也出現在了足球場上,並且涌現出了眾多的「可歌可泣」的故事。

1996年1月15曰,曼聯做客水晶宮塞爾赫斯特球場,那場比賽最終以1:1結束,但是立功的並不是水晶宮隊的球員,而是他們的球迷西蒙斯。

當時曼聯的隊長坎通納因為報復對方的球員查得.肖被罰離場,在走進看台出口的時候,水晶宮隊球迷西蒙斯突然沖了下來,口中大罵這關于坎通納母親的詞語,這些侮辱姓的言語導致坎通納勃然大怒,然後在現場數萬名觀眾的鑒證下,坎通納向全世界展示了他從中國少林寺學來的無影腿。

這一腳的難度不在于他飛出去時帥氣的姿勢,而在于他摔倒在欄桿上之後,竟然屁事沒有的站起身來繼續追擊那個囂張的球迷!

本人竊以為,坎通納既然後來進入了影壇,完全應該找香港導演徐克先生合作一把,將佛山黃飛鴻和十三姨纏綿的愛情故事繼續下去。

這就是來自于球迷的垃圾話,它的戰果是坎通納被英足協禁賽長達8個月,曼聯于是在隨後的賽季中丟掉了聯賽和足總杯賽冠軍。而且至此以後,坎通納絕跡于法國國家隊,成為多少球迷心中的遺憾。

球迷西蒙斯可以說從此一戰成名,成為水晶宮隊擁躉們心目中的英雄。

而這只是球場邊的垃圾話戰例之一,還有比這更精彩的,出現在球場上。

2006年世界杯決賽,法國對戰意大利。

不錯,你們都知道我要說的是誰了吧?

「偉大的意大利中後衛」馬特拉齊先生,在比賽進行到加時賽第109分鐘的時候,對法國隊巨星齊達內說出了那句「你是意大利養的一條忘恩負義的狗」。

這句話不可謂不傷人,更何況是齊達內這樣江湖地位數一數二的大佬?于是齊禿暴起頂向了馬特拉齊的胸膛。

這一頂,從此齊禿與足球兩忘于江湖;這一頂,馬特拉齊成為了意大利的英雄;這一頂,亨利,特雷澤蓋,圖拉姆,巴克斯,維埃拉,馬克萊萊,多少法國隊的暮年英雄們美夢成空,最終在距離那座王冠咫尺之遙的地方黯然神傷。

馬特拉齊向所有人證明了,當上帝也無法帶領意大利走向勝利的時候,他只需要一句話就可以。

如果意大利有三國,意大利的媒體們一定會把馬特拉齊比作傲氣凌雲的關二爺,千軍萬馬中談笑間取敵將首級,簡直不費吹灰之力。

他所做的,只是噴了噴口水。

而現在,笛卡爾就領教到了球場上的垃圾話的威力。

那名國米的後腰球員估計是看到在生理上已經無法征服笛卡爾了,于是他把主意打到了心理戰上面。

當笛卡爾再一次接球的時候,他不僅加大了搶截的動作,還在將球破壞之後得意的對笛卡爾炫耀到︰「小矮子,剛才只是你運氣好,從現在開始,你將一次也拿不到足球。」

笛卡爾起初並沒在意,只是鄙視地瞄了一眼那個又黑又硬的傻大個,然後獨自跑開了。

隨後第二次言語上的攻擊如期而至。

這一次「黑又硬」向伐樹一樣伐倒了笛卡爾,不過他並沒有道歉,反而居高臨下的對著笛卡爾喊到︰「站起來,你這個騙子,我根本就沒有踫到你,你就像我家馬桶里的東西那麼軟!」

笛卡爾心中一股怒火騰地燃燒起來,他從地上翻身而起,對著那個傻大個怒目而視。

傻大個一點兒也不怯場,他同樣瞪大了那雙白得晃人的眼楮,和笛卡爾斗雞一樣對峙起來。

裁判很快趕到,將雙方拉開,並且一人給了一次警告。

笛卡爾對此憤憤不平,追著裁判喊到︰「先生,他剛才的動作至少應該給一張黃牌,您不能這樣縱容他。」

裁判雙手下按示意他冷靜,一邊退一邊說到︰「我知道小家伙,你繼續比賽,我會注意他的。」

就在這次小小的沖突發生後不到兩分鐘,笛卡爾再次得球,而這一次,那名國米後腰直接從他雙腿之間伸出一腳,不但將球捅開,還順便在他大腿內部別了一下。

笛卡爾下意識地跳了起來,然後猛的轉過身去,一把拉住那名後腰的衣領怒吼道︰「你要干什麼,你想踢爆我的蛋蛋嗎?!」

那名國米後腰裝作無辜地攤開手說到︰「當然不是,我以為你根本就沒有那玩意兒。」

笛卡爾的雙眼瞬間變得赤紅,然後他奮力地揮出了拳頭。

一直都表現得十分強硬的黑大個突然在這個時候變成了一代「萌娘」,他捂著臉,像小姑娘一樣尖叫著倒了下去,同時在地上左右各打了3個滾,一幅已經被毀容的樣子。

這時候場上場下所有的人都驚呆了。

裁判飛一樣跑了過來,直接向笛卡爾出示了一張紅寶石戰神卡,然後堅定的把手指向了場外。

笛卡爾此時已經被氣瘋了,對著裁判大聲的咆哮道︰「你眼楮瞎了嗎,明明是他先犯規的!你說你會看著他,你看到哪里去了?你的眼楮一直在都在看邊上的小姑娘嗎?」

裁判臉色也隨之變得鐵青,然後他再次挺了挺胸,把手用力地指向了場邊。

笛卡爾還想繼續對著裁判咆哮,可是他的隊友們已經趕了過來,為了避免招致更加嚴重的懲罰,隊友們急忙拉著他走出了球場,並且將他牢牢的按到了場邊。

笛卡爾望著那名還在地上翻來翻去的國米後腰,心頭充滿了惡心和難受,于是他甩了甩手,徑直走出了球場。

當笛卡爾走下球場的那一瞬間,這場比賽的勝負就再也沒有懸念了。

雖然隨後帕維亞少年隊的小球員們同仇敵愾,奮力抵擋著來自于國際米蘭的攻擊,但是最終技不如人的他們還是以1:3敗下陣來。

這是笛卡爾自從踢球以來,最惡心的一場失敗。

他不是敗在了敵人的腳下,而是敗在了敵人的嘴上。

他對國際米蘭的良好印象在這場比賽中毀于一旦,在小小少年的心中,國米已經成為了他生命中最可惡的敵人,暫時沒有之一。

而在賽後,他毫無懸念的受到了主教練曼卡爾德先生的單獨接見。

「笛卡爾,我對你今天的表現非常,非常,非常失望!」曼卡爾德先生開門見山,直接用了三個「非常」表達他憤怒的情緒。

可是笛卡爾並不認為這是自己的錯,他倔這脖子強硬的說到︰「曼卡爾德先生,這件事不能怪我,是那個傻大個太可惡了,他一直都在我身邊唧唧歪歪,不僅侮辱我的技術,還侮辱我的人格,我只是做出正當的還擊,我認為我做的沒有錯!」

「不,你錯了!」曼卡爾德先生嚴肅的說到︰「你的錯誤在于你沒有清醒的認識到你在球隊中的地位和責任,笛卡爾,你想沒想過,你在球場上的動作雖然讓你自己解氣了,可是你的同伴們怎麼辦?」

「他們付出了百分之兩百的努力,拼命的阻擊了國際米蘭45分鐘,為的是什麼?為的是讓你在上場後帶領他們去獲得勝利,去獲得尊重,可是你都干了些什麼?!你放任自己成為了球場上的暴徒,你讓隊友們流得每一滴汗和血都變成了白費,你對的起他們嗎?你就這樣履行你的責任?你就這樣成為意大利的英雄?!你這是在墮落!你糟踐了隊友們的血汗,你根本不配成為帕維亞的核心!」

這一頓大罵讓笛卡爾猶如菩提灌頂,之前所有的熊熊怒火突然間都冰消雪融了。

他想到了自己在賽前的志得意滿,想到了自己如何鼓舞隊友們為尊嚴而戰,想到了大家對自己信賴的眼神。

可是這一切都隨著自己那一拳煙消雲散了。

他現在能回想起來的,只是隊友們離開斯巴爾巴羅路訓練場時不甘而落寞的表情,只有國米少年隊那些小球員驕傲而不屑的眼神,還有那個讓他充滿憤怒卻又無計可施的傻大個。

我真的錯了嗎?

笛卡爾開始反思自己的行為。

為了這場比賽,他的隊友們努力在球場上揮灑著汗水,他們並不是什麼「天才少年」,他們只是一群熱愛足球的在校學生,他們單純的喜歡著足球,渴望獲得勝利,獲得認可。

可是自己的一時沖動,卻毀了他們關于足球美好的夢想,就算自己踢得在漂亮又怎麼樣?他的球隊現在已經是1勝3平3負了,他們掉到了排行榜的最後一名。

沒有任何一名偉大的球員會把自己的球隊帶到排行榜末尾的,從來都沒有。

他只顧著表現自己,卻忽略了同伴們的感受,以及大家對他的期望,當他還在為自己高光的表現沾沾自喜的時候,隊友們卻在為了球隊的勝利而玩命防守。

他們每一次就像戰士一樣堅守陣地四十五分鐘,然後等待著自己來帶領他們獲得最後的勝利,可是自己……

笛卡爾第一次流下了悔恨的淚水,他怔怔的望著曼卡爾德先生,最後才哽咽著說出了一句︰「對不起……」

曼卡爾德先生雙眼通紅,輕輕地揉了揉他的頭發,用低沉的聲音說到︰「你不該和我說這句話,你應該讓你的隊友們听到,去吧,去告訴他們,你將不會再讓他們失望。」

笛卡爾用力的點了點頭,抹干了眼角的淚水,毅然走向了球場上還在揮灑著汗水的隊友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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