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等韓咬兒再說話,院子外已經亂成一團了……
鐵牛跑進了來報告︰「護鹽隊集合完畢」
楊波點點頭,背著手慢悠悠的走到門外,陳碧蓮有些好奇楊波如此處理這事,也跟著走了出來。
一百多人摒聲站在門外,何九帶著特種兵站在另外一邊,陳碧蓮這是第一次看到毛家屯的全部實力,心里震撼不已,不是因為人數的多寡,而是這些軍漢們如此的紀律嚴明,他們雙眼滿是狂熱,她只在瓜分戰利品的海寇眼中看到過這種神情……
「至于嗎?這是要去殺人啊?」
雖然陳碧蓮不得不承認敗在楊波手里實在不冤枉,她也必須承認,就算那天再多一船的人,也不是這些軍戶們的對手……
但現在也太夸張了點吧,不就是兩個村子打架而已嗎?為什麼這些士兵如此狂熱?
看到楊波出來,所有人下意識再次站得筆直,似乎等待楊波檢閱一般,全場靜悄悄的,只有輕微的呼吸聲。
「立正」鐵牛大吼
刷~~
陳碧蓮突然發現這些軍戶變成了一個整體,從哪里望去都是一條筆直的標槍……
「這人是怎麼練出這樣的兵的?」
陳碧蓮看到這樣軍容整齊的隊伍大驚失色,這還是衛所的軍戶嗎?就是那些戰兵也比不上他們啊?她突然覺得,自己是不是要重新考慮楊波的建議了。
楊波清了清嗓子,擺了擺手
「稍息」
刷~~~
「想必大家已經知道了,韓二嬸子被打傷了……」
楊波語氣低沉,側了側身子,露出後面頭上包著紗布的韓二家,滲出來的血跡觸目驚心。
「韓二如果還在,今天會不會讓自己家的人被打?」
楊波突然大聲說道︰「現在,韓二為我們戰死了,留下孤兒寡母的受人欺負!我們答不答應?」
「不答應!」
所有軍戶齊聲高呼,他們怒了……
隊伍的主管們心里很是激動,犢子喘著粗氣焦躁不安,韓咬兒雖然安排屯里的事物井井有條,但是為人缺少點魄力,楊波不出面,這些人總是感覺少了點什麼……
「你這孤兒寡母也不是省油的燈……」
陳碧蓮知道韓二家先動手扇別人耳光的,不由撇撇嘴,當然,她心里還是暗暗佩服楊波的霸道,她也帶著一群手下,領導不好當。
「十多個軍戶,拿著棍棒鋤頭!」
楊波狠狠的揮手,痛心疾首的說道︰「打一個婦女,打我們毛家屯大伙兒敬重的烈士家屬!他們是不是以為,毛家屯的男人都死光了?」
「沒有!」
所有人舉起的手里的鐵棍皮鞭,大牛手里的武器寒光四射,那是一把匕首!韓咬兒嚇了一跳,趕緊跑過去把他匕首給下了,大牛嘟著嘴,滿臉不忿……
「韓二放心的把孤兒寡母托付給我們,現在,我們還有沒有臉去公墓見韓二?」楊波把手撐成喇叭狀,聲嘶力竭
「沒有!」
看到二丫在一邊哭得聲嘶力竭,軍戶眼楮都紅了……
「今天,你們要是不去把這個道理給我講明白嘍,講到他們心里服氣嘍,你們就不要回來見我,都听明白了沒有?」
「听明白了!」
所有人忍著淚水,扯著嗓子死命狂叫……
隨著楊波重重的一揮手,那些軍漢們紅著眼嗷嗷叫著就往外沖,也不排什麼隊形了,弄得整個村子一片雞飛狗跳,烏煙瘴氣。
韓咬兒搖搖頭,苦笑幾聲跟了上去……
「大人治軍之道,實在讓我大開眼界」陳碧蓮心服口服,她覺得楊波不去做土匪真是土匪界的一大損失。
「你以為我是在演戲嗎?」
楊波哼了一聲,也不理會呆立的陳碧蓮,朝匠戶營大步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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靖邊屯百戶毛旺毛大人正在家里和小妾鬼混呢,突然就听到到處亂哄哄的,叫了幾聲心月復也沒人答應,毛旺氣哼哼的披衣走了出來,
剛到門口,毛旺張著大嘴呆住了,村里怎麼變成斗獸場了?無數拿著鐵棍皮鞭的軍漢在廝打,看了半天,才看到是毛家屯的人……
啊~
一個軍戶被人一棍子打翻在地上,幾個拿著皮鞭的軍戶一擁而上,死命的朝那個倒霉的家伙身上抽著……
啪~
啪啪~~
「大人救我……」
那個軍戶一邊爬,一邊朝毛旺無力的張嘴,他沒說話,但毛旺看出了他的嘴型說什麼。
「都給我停手!」
毛旺大怒,他認出了那個軍戶,就是他把自己的姐姐獻給自己做妾的家伙,看到便宜小舅子被人打個半死,他這個便宜姐夫臉上也掛不住了。
他听說了軍戶私下打架的事,毛家屯的韓二家先動手的,他當時也沒當回事,一點小事罷了,周邊的村子械斗那年不來幾出?
「韓咬兒死了沒有?你們敢到這里來鬧事?」毛旺听到背後女人的驚呼,更是不滿的朝那幾個動手的軍戶大罵
「這里還有一個……」
「好像官兒不小呢,是不是百戶來著?」
「不作死就不會死,給我照打,今天就是皇帝老兒來了也先打了再說……」
毛旺就這麼眼睜睜的看著那幾個軍戶舍了地上的小舅子朝他奔來,這幾個毛家屯的軍戶滿臉的猙獰……
「你們想干什麼?作死是不是?」毛旺有點慌了
砰!
一棍子結結實實打在毛旺腦袋上!
「他們還真敢動手……」
毛旺身子晃了幾下,眼前一黑,倒下去的時候還依稀感覺到,身上又挨了幾鞭子……
「還有個女人……」一個興高采烈的聲音響起
「打!」
毛旺小妾大驚,尖叫著朝屋子跑去,一邊大喊︰「要殺人啦,毛家屯的潑皮殺人啦……」
「大人說過,不準打女人,我們找下一個」黃二滿立刻制止了其他人的越界。
一伙人大呼小叫的朝下一個目標沖去……
等到晚上,整個靖邊屯的村里,橫七豎八躺了一地的人,個個頭破血流的倒在路上,幾個婦女在一邊哭泣……
每年打群架,靖邊屯也沒有這麼慘過,听說連百戶都給打趴下了,現在還死活不知的,這個消息讓人感到害怕,很多膽小的躲在屋里不敢出來,這已經不是村子普通械斗這麼簡單了……
「毛旺人呢,死了沒有?」
韓咬兒坐在一把不知道哪里搜羅出來的太師椅上,周圍到處是亂哄哄的火把,何九帶了幾個人圍在他身邊保護。
「這里,在這里……」
幾個軍戶發了一聲喊,把倒在門口的毛旺拖了過來,躲在屋子里窺探的靖邊屯軍戶嚇得半死,毛大人都給打昏了,這些毛家屯的人還把他腦袋著地的拖著走,這都是干啥啊?
「潑醒他!」
有楊波的撐腰,韓咬兒只好硬著頭皮上架了。
嘩!
毛旺噴了口水,晃了晃腦袋,看到面前的一雙腳……
「韓咬兒,你這是?」
毛旺知道韓咬兒有楊波撐腰,不敢得罪,忍住氣問道
「我們來找人的」
韓咬兒咧了咧嘴,皮笑肉不笑的說道,看到毛旺死狗一般蹲在自己面前,盡管他向來老實,這時候心里充滿了翻身農奴把歌唱的喜悅。
韓咬兒身後的軍戶分開條路,纏著紗布的韓二家被幾個婦女攙扶著走了過來。
「毛大人,趕緊把凶手交出來吧」
韓咬兒把臉湊過去,對著齜牙咧嘴的毛旺說道
「咬兒,那小子剛回來不懂事,你何必弄這麼大場面出來?」
毛旺頓時明白了,楊波一直貓在毛家屯,否則借韓咬兒十個膽子,他也不敢打自己
「毛大人不肯幫忙的話,我們自己找,剛才我們給大人面子沒有進屋,現在……哼哼」
何九拿起鐵棍在手上晃了晃。
幾個牛高馬大的圍了上來,看著這些人不懷好意的笑容,毛旺呆了,這些小子跟了那個楊霸天才幾天哪?怎麼變化這麼大了?
「媽個比類,我草你李通祖宗!」
毛旺罵了一句,轉身對幾個還在哼唧的手下說道︰「把李通給我叫過來……」
過了半天那幾個人回報,李通躲在家里,死活不肯開門。
「不用大人麻煩了,我們自己去找」
二滿打斷了毛旺寧事息人的懇求,一堆凶手興高采烈的跑去了
「你們知不知道,韓二在毛家屯是什麼身份?」
韓咬兒恨恨的搖搖頭︰「這事兒不能就這麼算了,把今天在場那幾個軍戶都給我找出來」
靖邊屯的村子被翻了個底朝天,幾個鼻青臉腫的軍戶被扔在韓咬兒面前,在靖邊屯鬧了這麼久,連附近幾個軍屯的軍戶都被驚動了,跑過來遠遠一邊看熱鬧。
「本來,你們辱我毛家屯烈士,殺了你們也不是什麼大事……」
韓咬兒硬著頭皮,不顧毛旺復雜的眼神繼續說道︰「不過,念在大家都是一個衛所吃糧的,今天就放你們一馬」
那幾個軍戶被打個半死,時不時還挨上幾下黑拳,特別是何九手下幾個,專門朝重要的地方下黑手,打得他們常常一口氣都快接不上來了。
听到韓咬兒這麼說,這幾個軍漢趕緊拜謝不已,他們現在才知道,罵了韓二就是捅了毛家屯的馬蜂窩了。
「啥叫烈士?」
其他軍屯的軍戶們紛紛打听,今天這一幕給他們的沖擊實在太大了!
等听說是韓二力戰海寇身亡,在毛家屯備受尊榮後,這些人已經完全呆住了,古至今也沒這個理兒啊?軍戶下賤,死了就死了,留下孤兒寡母象狗一樣度曰,誰他.媽理會你?
沒想到這毛家屯不但把韓二家伺候的好好地,生活富裕不說,听說那個楊霸天楊千戶還把韓二的衣服拿去另起了一座大墳,時常拜祭,今天靖邊屯的軍戶打了韓二家,毛家屯就敢全屯出動,為韓二家的找回場子,連靖邊屯的百戶毛旺大人都挨了好幾下……
「毛家屯這是把韓二當祖宗供著哪?韓二就算死,也值得了」很多軍戶恍然大悟,想到自己的處境,心里又嘆息不已「俺們同樣是軍戶,差別咋就這麼大呢?」
「每人三十棍,如若再犯,直接打死!」
韓咬兒最後宣布了懲罰措施……
毛旺慘白著臉,看著自己手下的軍戶被打得慘叫連連,氣若游絲,想發狠又不敢,楊波暴虐的名聲可不是吹的,他說敢殺人,還真敢殺。
姚總旗和姚得標是怎麼死的?周邊幾個軍屯的百戶總旗心里都有數,只是這個人最近紅的發紫,連王大人都要陪著笑臉,毛旺實在沒辦法和他斗……
打完肇事的幾個,韓咬兒站起身,輕蔑的看了看毛旺「走吧,毛大人?」
「去哪?」毛旺心慌不已
「楊大人要見你……」韓咬兒也不等他,丟下一句話便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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