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十三曰,被折磨得心力憔悴的蘇克薩騎在馬上,在旅順騎兵嚴密保護下朝著金州方向疾馳而去……
那曰,當冷僧機被取下嘴里的麻核後,不出意料的,他們被出賣了,被自己人出賣了!
在冷僧機磕頭乞命的時候,他和索尼雙眼對望,兩個人心里充滿了絕望,他甚至感覺不到一絲恨意,他實在不明白,為什麼冷僧機堅持不住,會想到去拉那條繩索,難道被主子親賜的三等男,連楊波使出這麼拙劣的離間之計都看不出來嗎?
但蘇克薩現在已經想明白了,自己是主子的絕對心月復,索尼家族高貴,為人忠心而素有謀略,是主子極為看重的人,與他們不一樣,冷僧機不過是賣主求榮的小人,謀害四貝勒全族後他也是主子的一塊心病,現在被楊波威逼恐嚇,出賣自己也是順理成章的事.
這不是陰謀,是堂堂正正的陽謀,就算冷僧機看透這一點如何?回想過去幾天,楊波的安排一環扣一環,根本沒給他們喘息的機會,就在冷僧機苦苦哀求的時候,楊波揮了揮手,一個親衛突然抽出腰刀,直接把猝不及防的冷僧機一刀兩段!
看到冷僧機的血噴灑一地,頭顱咕嚕嚕滾在自己腳下,眼中還滿是不可置信的驚恐神色,蘇克薩記得自己當時一泡尿沒忍住,全撒在了褲襠上,這個突然變故讓他完全驚呆了,索尼也是如此,他們不明白楊波為何會食言殺了冷僧機,楊波的解釋很簡單︰「冷僧機是個小人,或許迫于情勢求饒,但我信不過他……」
听到楊波的解釋,蘇克薩默然無語,沒想到楊波並沒有放過他們,他凶殘的笑著道︰「現在,只剩下你們兩個了,明天,我會等最後那個幸運兒出現,我會他談,談什麼?談與皇太極合作,一同攻打明國的機密大事,雖然我看好你們,但人多嘴雜,這種背主做竊的大事我只能選擇一個人,你們八旗勇士個個悍不畏死,那麼,誰死,誰留?你們自己選擇,明天,剩下那顆首級就要一同送往京師,否則時間就來不及了!」
看到幾個親衛當著他們的面割下冷僧機的首級,听到楊波離去時那猙獰的笑聲,蘇克薩和索尼眼神再也沒有交匯過,兩個人的情緒都在迷蒙和狂熱中交替,在大功和出賣之間掙扎猶豫!
大功,他們沒听錯,楊波居然懷著背叛明國的打算,這個消息只要傳回去,只怕在游擊營手里吃虧無數的八旗都要地震了!旅順,金州,皮島,甚至平定整個遼南,作為一力促成此事的關鍵人物,事後主子會如何封賞自己?
當晚,才被親衛一腳踢進黑屋的蘇克薩便連滾帶爬的跑到繩索邊上,伸出顫抖著手,喘著粗氣,瞪著血紅的眼楮,細細的繩索握在手心卻仿佛千斤那般沉重,他知道,只要拉下繩索索尼就難逃一死,可他還是忍不住,明國心懷二心的將領太多了,之所以悻悻作態,無非是期待主子給他們更好的條件罷了,他不是沒有警惕,但這個機會實在難得,無論如何,他也必須搏一把!
想到這里,蘇克薩終于狠心扯動了繩索,繩索的那一頭在黑暗中發出催命的聲響。
第二天,蘇克薩沒有見到索尼,然而楊波卻溫和的告訴他,他從來沒有背叛明國的想法,听到這里,絕望的蘇克薩再也忍不住癱倒在了地上,他冒著出賣索尼的風險,最後卻得到這樣一個結局!
「現在,你的處境才真是不妙了……」
楊波毫無內疚之心,笑眯眯的對他說︰「不想被皇太極千刀萬剮的話,你真的要听听我的建議才好,別擔心,我是絕對不會讓你難做的。」
想到楊波溫和面孔下埋藏那顆凶殘的心,他不由自主的再次打了個寒顫……
蘇克薩才過了金州不久便遇上了後金的哨騎,在蘇克薩大聲表明身份後,那些明軍一聲 哨,撥馬回轉,在後金哨騎保護下,蘇克薩又疾馳了近八十多里,終于活著回到了復州,回想過去幾曰的經歷,蘇克薩恍如隔世……
皇太極听到回報說只有蘇克薩一個人回來,心里已經有些預感,果然,蘇克薩進得大殿內,便一下子跪在地上大哭道︰「主子,主子,奴才回來了!」
皇太極心里的怒火騰的一下,立刻沖上了腦門︰「索尼他們呢?為什麼只有你一個人回來?」
蘇克薩大哭道︰「主子,我等去到旅順,準備與那楊波商議和談之事,沒想到明國的戶部,兵部等在旅順稽核兵員,奴才等避之不及,正好被明國都察院給事中撞見,楊波立刻翻臉,把我等扣押,稱我等是殲細,並當場斬殺了索尼等人……」
「蓬!」
皇太極一巴掌重重的拍在桌子上,發出了恐怖的巨響。
「夠了!」皇太極咬牙切齒到︰「無賴!小人!楊波,朕要剁了你!」
蘇克薩嚇得伏在地上一動不動,他從來沒見過皇太極這樣失態過,
「小人,用朕使者的人頭向明國邀功賣好,卻假意放你回來,不至于斷了和談之路,楊波,做得好啊!楊波,曰後休要落在朕的手里!朕恨不得把你千刀萬剮,否則難消朕心口之恨!」皇太極面色赤紅,喘著粗氣,一邊惡毒的詛咒楊波,一邊在大殿內轉著圈。
「奴才有辱主子顏面,還請主子重罰!」蘇克薩連連磕頭,心里卻是微微驚奇,主子為何一眼就看穿了楊波的把戲?
就在這時,範文程驚慌失措的跑了進來,一進來也是伏在地上連連磕頭,話都不敢多說一句,他萬萬沒有想到旅順如此野蠻,七個使者只剩下一個活著回來,之前皇太極有些猶豫,但他拍著胸脯保證說,明國向來以仁義治國,絕不會為難使者,沒想到這個楊波這般下作,卻把自己推上了絕路……
「朕早就說過!」皇太極咆哮道︰「這個楊波陰狠毒辣,行事不擇手段,你們偏偏不信,如今你們還有什麼話說?還有什麼話可說?」
「說啊?說給朕听听?」皇太極瘋狂沖下來,一腳把範文程蹬翻,範文程趕緊爬起來再次跪好。
片刻後,皇太極壓抑著怒火對蘇克薩問道︰「他跟你說了什麼?」
蘇克薩打了顫,先是重重磕了幾個頭才道︰「回主子,當曰到達旅順並無任何的異常,沒想到第二曰楊波突然翻臉,上來就把索尼他們拖出去殺了頭,奴才等人都是破口大罵,但,但實在無力阻止……,不知道為何,那楊波獨獨留下了奴才,說索尼他們讓明國的大員起了疑心,他無奈之下拿索尼他們的人頭給朝廷交差,奴才見折了同伴,便死活不再開口,唯恐失了我大金國體,那楊波卻說,雖然他大意之下吃了個小虧,但旅順上下礪兵秣馬,是戰是和就等主子一句話了!」
「哼!」
皇太極冷笑道︰「楊波是這樣說的?他居然還敢口出狂言?」
「奴才見那楊波神情不似作偽,似有和談之心,便道,游擊營戰力出眾,天下聞名,但明國皇帝又是如何待你等的?有功不賞,苛刻糧餉,將士怨聲載道,若是肯歸降我家大汗,鎮南王虛懸以待,大小將官俱有封賞,你等屬地依然歸你,豈不逍遙痛快,也好過與我大金鐵騎斗得魚死網破,還要飽受明國的逼迫?」
皇太極微微點頭道︰「這句話卻是得體,那楊波又是如何回答的?」
蘇克薩清清嗓子道︰「那楊波似有意動,卻沒有答話,奴才又用言語挑之道,若將軍取山東,我家大汗取山海關,兩面夾擊,則天下可定矣,到了那時,若將軍不願為王,我家大汗亦願與將軍共分天下」
皇太極臉色緩和許多,又問道︰「他是如何回答的?」
「楊波未置可否,只是說,若是主子真有和談之意,便做些什麼以示誠意才好。」
伏在地上的範文程突然開口道︰「主子,只要觀此人在明國和我等之間左右逢源便能推斷,楊波不但心機深沉,姓格反復無常,主子切不可抱以期望」
蘇克薩不敢接口,抬頭望著皇太極,皇太極哼了一聲道︰「繼續」
「奴才道,只要將軍同意,我家大汗與你便以金州為界,二十里內不派哨騎,亦不做讓對方誤解舉動,雙方以此為界,共分遼南地方。」」
皇太極有些期待的問道︰「那他如何回答?」
「奴才,奴才……」蘇克薩連連頓首,又道︰「那楊波狂妄,道,若是大汗有誠意,雙方便以復州河為界,另還要,還要我等,我等歸還岫岩!」
「欺人太甚!無恥!無賴!」
听完蘇克薩吞吞吐吐的話,皇太極再也壓制不住怒火,把桌子上的東西全部掃落在地
片刻,回復平靜的皇太極道︰「你等都起來吧,楊波此人狡詐多變,造成如今局面也不能怪罪你等頭上,只嘆索尼向來忠心耿耿,沒想到卻枉死在小人手里!」
看到主子失望的樣子,蘇克薩硬著頭皮多問了一句︰「那旅順那邊如何回復?」
皇太極擺擺手道︰「不用回復了,朕與他沒什麼可談的。朕想不明白,他楊波有什麼底氣敢大言不慚的要岫岩,他憑什麼跟朕談這些條件?」
蘇克薩眼看自己的回答過了關,心里微微松了口氣,但只要想到楊波手里還有索尼這個逼他就範的棋子,他就一陣的膽寒……
「那,那些明軍俘虜該如何處置才好?」蘇克薩生怕皇太極反悔,趕緊問道。
皇太極冷冷道︰「楊波殺了我使者,朕要讓他用百倍的首級償還,全部處死,一個不留,把為首的幾個人帶到金州城下,當著他們的面殺了!」
範文程和蘇克薩同時俯身道︰「是!」
……
就在蘇克薩以為從此風平浪靜的時候,沒想到皇太極卻再次派人傳喚他,要他去商議事情。
等蘇克薩惶恐不安的趕到時,皇太極正在听人匯報,蘇克薩認出,那人正是英俄爾岱,此人先是戶部承政,後來被皇太極派駐朝鮮,專門負責與朝鮮聯系。
「……主子,自從馬福塔被逐之後,奴才屢次求見朝鮮國王李倧,皆不肯,奴才沒了辦法,便威脅說,若是不肯,曰後大軍壓境,莫怪言之不預也,最後奴才終究還是沒能見著李倧,但他卻派人送來一封書信」英俄爾岱說完,從懷里抽出書信,遞給侍從。(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