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被這聲音嚇到了,楊靜玉眼里的恐懼更盛,那一刻甚至忘了求情,得知消息,匆匆趕來的楊丞相看著馮裕手中的利劍,在黑夜中,發出森森寒光,眼看著是要朝著他的女兒砍下去,當下,奮力沖了過去。舒愨鵡
「賢婿……勿要沖動。」楊丞相顧不得其他,跪在馮裕的面前,雙手緊緊的抓住馮裕的握著利劍的手,試圖阻止他傷害他女兒的意圖。
可一聲賢婿,更是讓馮裕的怒氣高漲。
「呵!賢婿……」馮裕冷哼一聲,在他看來,不僅僅是楊靜玉丟了他的臉,更是楊家人朝他的臉上狠狠的扇了一個耳光,「你教養出來的好女兒,本將軍消受不起!」
說罷,一把推開楊丞相,舉起了手中的劍,今天,他非要殺了楊靜玉,才足以洗刷掉她帶給他的恥辱,馮裕被憤怒燒紅了眼,對準楊靜玉,楊靜玉看著冰冷的劍刃,朝著她落下來,不斷的搖著頭,口中喃喃,「不要……不……」
她不要死,她不想死,她希望馮裕听她解釋,這一切都是別人陷害的,她是無辜的,可是,馮裕根本就不給她任何解釋的機會啊,她該怎麼辦?難道就這樣死于他的劍下嗎?
「不……」那劍朝著楊靜玉越來越近,楊靜玉以為自己就要死了,卻是突然听得一個威儀的聲音穿透了黑夜,突兀的沖入了這詭異的氣氛……
「馮裕,你給本宮住手!」
這聲音一響起,誰也不會陌生,眾人看向來人,正是馮皇後朝著這邊風風火火的趕來,在場的賓客齊刷刷的跪在地上,「臣參見皇後娘娘。」
馮皇後哪里顧得上這些人,視線直直的看著快要落在楊靜玉身上的刀,眸子里一片陰沉,若是她再來得晚了一會兒,還真是要出人命了!
這個馮裕,也著實太沖動了些!
不過……馮皇後看了一眼楊丞相和楊靜玉,再看到地上倒在血泊里的那個男人,眉心更是緊緊的皺了起來。
楊靜玉和楊丞相看到馮皇後,好似看到了救兵一樣,臉上一喜,楊丞相首先跪爬到馮皇後的面前,「皇後娘娘,求你,救救小女!」
「救救我,皇後娘娘,求你救我,我不想死!」楊靜玉回過神來,也跟著哀求道,她知道,這個時候,馮皇後是唯一一個能夠救她的人了,馮皇後的到來,無疑是給楊靜玉帶了希望,而這救命稻草,她一定要牢牢的抓穩了。
馮皇後再次瞥了一眼這二人,沒有再多做理會,目光轉向了在場的各個賓客,嘴角微微揚起,淡然的吩咐道,「各位,天色也不早了,今日就到此為止吧,本宮就不一一送大家了。」
如此明確的逐客令,在場的人自然都听得出來,皇後娘娘趕人了,他們自然沒有膽子賴在這里繼續看戲,就算他們有多想看著一出鬧劇,也是不行了。
「微臣告退。」眾人齊聲道,各自帶好了自己的家眷,準備離開,可他們還沒有來得及邁出一步,馮皇後的聲音便再一次響起了。
「今日之事,誰也沒有看到什麼多余的事情發生,今夜,你們是來參加婚禮的,馮將軍入了洞房,什麼也沒發生,大家听明白了嗎?」馮皇後擲地有聲,一字一句,雖然平實,但听在眾人的耳里,卻好似每一個字都含著滿滿的威脅與警告。
馮皇後是在告訴他們,今夜他們所看到的事情,必須都得忘了,誰也不許對外張揚,就當什麼也沒有發生過一般。
「是,微臣明白。」眾人齊聲道,馮皇後讓他們將這件事情爛在肚子里,他們自然就必須爛在肚子里了,沒有別的選擇,不然,輕則官職不保,重則,怕是連命都保不住。
馮皇後滿意的點了點頭,使了個眼神,眾人才陸續散了去,等到所有的賓客都散盡了,就連府上的下人也都遣散了下去,獨獨剩下馮皇後,馮裕,以及楊丞相和楊靜玉父女。
楊丞相知道,這些人都散了,這件事情卻還是沒有了結,他不笨,他自然知道馮皇後剛才的舉動是為了息事寧人,眼下,他看到的希望也就更大了些,楊丞相知道,無論剛才發生的事情,到底是不是被人陷害,這個虧,他們楊家都是吃定了。
暗自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氣,沒等任何人開口,楊丞相率先說話了,「皇後娘娘,馮將軍,今日之事,無論是否另有隱情,都是楊家招來的,都是小女的不是,不過,小女已然是馮將軍的妻子,整個楊家永遠都會站在馮家這一
邊,只要馮家有什麼號令,楊家一定鞍前馬後,在所不惜。」
楊丞相的意思是在表明心跡,他是在婉轉的告訴他們,只要保住了楊靜玉的一條命,楊家就任憑馮家差遣了。
馮皇後自然明白楊丞相的意思,他能這般主動的提出來,倒是讓她十分滿意,眸光斂了斂,馮皇後沉聲開口,「楊家和馮家,已經是親家,親得不能再親了,這事兒,需要從長計議,楊丞相你且放心,靜玉是馮家的人,這事兒定是受了別人陷害,才會如此,本宮不會讓她受了什麼委屈。」
「謝皇後娘娘明察。」楊丞相心里一喜,忙不迭的感謝道,馮皇後這麼說,那靜玉的命算是保住了,楊靜玉心里長長的舒了一口氣。
「天色晚了,丞相也請回丞相府休息吧。」馮皇後開口,看到楊丞相面上依舊有擔心楊靜玉的跡象,扯了扯嘴角,目光轉到楊靜玉的身上,「至于靜玉,今日靜玉就在新房內好好靜養一番,馮裕,就暫且住書房吧。」
馮皇後這麼安排,楊丞相更加放心了些,畢竟,馮裕正在氣頭上,若是二人同住新房,那誰能保證,馮裕會不會再次朝靜玉舉劍?
馮皇後這才是最好的安排!
可是,馮裕手上的劍依舊停留在楊靜玉頭頂不過半寸的地方,楊靜玉便是看到了希望,可心里的大石,依舊沒有落下,更是連動也不敢動一下,生怕馮裕再是一個憤怒,她的命就再次懸了起來。
楊丞相看到如此情形,面有難色,馮皇後看在眼里,吩咐道,「寒玉,你去把靜玉扶起來,送到新房內,好好安置下來。」
「是,娘娘。」寒玉福身領命,走到楊靜玉跟前,避開楊靜玉身上的劍,將楊靜玉扶起來。
經過剛才的這一番折騰,楊靜玉整個身體早就嚇得癱軟了,幾乎是整個身體都靠在寒玉的身上,離開那劍的那一刻,寒玉清楚的听到楊靜玉如釋重負的吐氣,心想這楊靜玉這一次怕也受了足夠大的教訓。
等到寒玉將楊靜玉安置好了,楊丞相才離開,只剩下馮裕和馮皇後的時候,馮皇後的臉色才徹底的陰沉了下來。
「姑姑,為何不讓我殺了她,那個女人,將我的臉,將馮家的臉都丟盡了!」馮裕雖然刻意壓制著怒氣,可是,依舊難掩憤怒,若不是姑姑阻止,他定要將那女人千刀萬剮。
馮皇後微微皺眉,沉聲道,「有什麼去書房說!」
丟下這一句話,馮皇後便在寒玉的攙扶下朝著書房走去,馮裕眸子凜了凜,終究還是跟了上去。
書房內,馮皇後坐在椅子上,面容甚是凝重,沉默了片刻,似在思考著什麼,好一會兒,馮皇後的聲音才幽幽的響起,「出了這樣子的丑事,不只你想殺了楊靜玉解恨,就連本宮也想處死了她!」
馮皇後抬眼看了一眼依舊憤怒的馮裕,頓了頓,繼續道,「可是,現在殺了她,只怕更加會得不償失。」
「什麼得不償失?不過是一條賤民而已,死了又如何?」馮裕冷哼了一聲,一想到楊靜玉,他依舊有殺戮的沖動。
「死了又如何?你以為她若是死了,楊家會怎樣?咱們好不容易能夠用婚姻來拉攏楊丞相,讓他為我們所用,若是殺了他的女兒,那無疑就是硬生生的將楊丞相這麼一顆有利的棋子,推到了敵對的陣營,這不是得不償失是什麼?你這腦袋,本來是精明,可今日怎的就因為沖動而糊涂了呢?」馮皇後的沉聲道,眸子里面盡是精明。
馮裕听了皺了皺眉,依舊有些咽不下這一口氣,「可她這樣的不堪,我身為男人,怎麼容得下?」
「哼,容不下也得容!」馮皇後斂了斂眉,眼里的顏色越發的深邃了些,頓了頓,繼續道,「這事情細細想來,真是有些怪異,本宮總覺得,會不會是有人在背後搗鬼!」
若是要私奔,為何不在成親以前?再說了,她看得出楊靜玉對裕兒的態度,她一心想做將軍夫人,本就是一個虛榮的人,怎麼看得起一個打理花園的長工?這事情也太匪夷所思了些。
馮裕眸光微閃,似想到什麼,「姑姑你是說……哼,若是這樣,那定和大皇子月兌不了干系了。」
馮皇後眸子眯了眯,馮裕說出了她心中的猜測,「如果是這樣,你剛才若真的殺了楊靜玉,那麼,就真的如了對方的願了。」
那個青嵐,倒還真是懂得算計,她怎麼
也沒有料到,他會給他們這麼一擊!
馮裕沉默了,心知自己確實是沖動了,不管楊靜玉是否是清白的,她都不能死,不過,等到楊家沒有了用途之後,楊靜玉就任憑他處置了,無論真假,他都要出這麼一口氣。
馮皇後似看出來馮裕的心思,這倒是隨著他,只要他這個時候不弄出動靜就行了!
而此時的大皇子府,先前早已經散了的賓客,清冷的府內,卻是突然來了許多人,熱鬧了起來,府內的管家雖然奇怪,但是,卻也是熱絡的招呼著。
唯獨納蘭玨知道這麼多人突然而來的緣由,剛才得到消息,那邊已經鬧起來了,這些個官員,是看到了那邊的動靜,本看好馮家的他們,卻因為這事兒,而有了徘徊,這在他的預料之中,他就知道,這些人精明得很,知道為自己留一條後路。
大皇子府內,納蘭玨站在僻靜的樹叢後,突然一個黑影瞧瞧的靠近,納蘭玨自然知道來人是誰,等到來人到了他的身旁,那人低低的聲音在黑夜之中響起,「王爺,那邊沒有什麼動靜,好似一切都被馮皇後安撫了下來。」
「哦?沒有動靜了?」納蘭玨好看的眉峰微蹙,比起馮裕,馮皇後果然不愧是一只老狐狸,若是沒有她,馮裕那性子,怕是已經鬧出人命了,納蘭玨心里禁不住嘆了口氣,這效果顯然沒有達到他的預期啊,不過……
納蘭玨眸子凜了凜,似在算計著什麼。
「王爺,接下來該怎麼做?」那人開口問道,等待著主子的指示。
納蘭玨默了片刻,嘴角突然勾起一抹笑意,詭異得令人心底生寒,伸出手指,朝著那人勾了勾,示意他靠過來些,那人走近了一步,納蘭玨才附身在他的耳邊低低的說了一句什麼。
那人認真的听著,面上沒有任何動靜,等到納蘭玨的命令下達完畢,那人才堅定的道,「是,屬下這就去辦!」
等到那地方只剩下納蘭玨一人,納蘭玨看著漆黑的夜空,听著正廳那邊傳來的熱鬧動靜,臉上的詭異越發的濃郁,好似要將人吞噬一般。
馮皇後啊馮皇後,你精明又如何?
這場博弈,還沒有結束!
有些事情,他們不做,那他就來推他們一把!
納蘭玨算計著,繼續在原處站了一會兒,才從黑夜之中消失……
翌日一早,天色剛剛亮,一切都很平靜,平靜得讓人心里覺得安穩,馮裕暫居的府邸內,經過昨日的熱鬧與風波之後,在這寧靜的早上,更是顯得靜謐。
可是,突然,一聲驚恐的呼喊,從破雲霄,亦是打破了這個早晨的美好。
「怎麼了?發生了什麼事?」
隨著那一聲叫喊,府上的下人听到都圍了過來,探尋發生了什麼事情,眾人只見到一個丫鬟,從新房內沖了出來,臉色慘白,渾身被嚇得止不住顫抖。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有人急切的問道,看了看新房的方向,可是,誰也不敢進去看個究竟,想到昨晚那場風波,他們現在都心有余悸。
他們明白,這個新晉的將軍夫人,是不會得到馮將軍的青睞的,所以,他們對她也只能敬而遠之。
那丫鬟驚恐的看著周遭的人,想到自己剛才在新房內看到的,眼里的驚恐更濃,「我……我去伺候新夫人起床,可……可……」
丫鬟牙齒打著顫,說到這里,整個人癱軟的蹲在了地上,好似已經用了最大的努力,也無法將她看到的說出來……
倒是管家,想了想,還是走進了新房內,僅僅是片刻,出來之後,原本陰沉的臉色,更是凝重了幾分,似是意識到了事情的嚴重性,對著外面的一眾丫鬟家丁吩咐道,「誰也不許進新房,你們兩個,把她送回下人房。」
交代了這麼一句話,管家便朝著書房的方向,急匆匆的小跑了過去。
書房內,馮裕剛要出門,卻看到管家急匆匆的身影,心中隱隱浮出一絲不好的預感,果然,還沒有開口,管家就已經匆匆開口了,「將軍,不好了,不好了……」
「什麼事這麼慌張?」馮裕蹙眉道。
管家想到自己在新房內看到的,如實稟報道,「將軍,夫人……夫人她……沒了。」
「沒了,什麼意思?」馮裕身體一怔,吃驚的道,事實上,已然猜出了什麼,可是,依舊問出了口。
「死……死了。」管家說出這兩個字,馮裕的臉色更是難看了幾分,沒有等管家反應過來,馮裕就已經朝著新房沖了過去。
死了?這是怎麼回事?他雖然巴不得親手殺了那個女人,可是,昨晚皇後姑姑的一番話,已經讓他想通了,現在必須以大局為重,所以,楊靜玉就算是有多該死,都還不能死。
可現在她死了?這意味著什麼?
馮裕來不及多想,他知道,現在形勢嚴峻了。
馮裕來到新房之時,另外一個人也正匆匆的趕來,那人不是別人,正是楊靜玉的父親,楊丞相。
說巧不巧,二人剛好在新房門口撞見,各自看了對方一眼,馮裕的臉色變了變,沒來得及阻止,楊丞相就已經進了新房,片刻,就已經傳來楊丞相的哭喊聲,「玉兒,你怎麼就……死了……」
馮裕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氣,走了進去,看到楊靜玉躺在床上,口吐鮮血,渾身散發著死寂,他在在場上看過無數的死人,楊靜玉此刻的狀況,他再清楚不過了,果真是死了!
馮裕眉心緊緊的皺著,似是在思索著什麼。
可楊丞相卻已經開始朝馮裕發難了,「馮將軍,我的女兒,昨晚好好的在你府上,我認為我們兩家已經達成了共識,可為何,我好好的女兒,今日一早,便是這般模樣了,你就這麼容不下她嗎?」
在他看來,他已經認定了楊靜玉的死,是馮裕所為,就算不是他親自動手,也是有人得了他的授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