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所有人的目光都第一時間隨著魔場波訊號的發出,望向了極北方向時
極北大地上卻已是四處上演著慘烈一幕。
「撤退!撤退!」
在各級長官聲嘶力竭地命令下,戰士們兩眼含淚,默默退下了他們堅守十數天的陣地,他們以急行軍的隊列,默默向一個中心方向靠攏著。那里,有他們倉促構築的二線陣地,那里,有他們的總指揮部。
他們留戀地望著後方,那里,曾灑下他們的鮮血與汗水,更沉沉掩埋著無數戰友的遺體,那里,現在已被大批大批怪叫著的白色身影所佔據,又被阻擋在一片沉沉的炮彈鐵幕之前——那是二道陣地的炮兵部隊竭盡全力掩護他們撤退,而傾瀉出的憤怒咆哮,亦是庫存已嚴重不足的咆哮……
……
但更多的陣地上卻涌現著一面是黑色的浪花在大片大片的白色浪潮中廝殺,他們身後的黑色光芒卻在痛哭失聲中緩緩後退的身影。
傷痕累累的戰士們無比哀傷地望著他們的戰友的黑色光華,在他們曾經堅守的陣地上被越來越多席卷而上的白色浪潮淹沒。
所有人的眼中閃現著哀傷至極的眼神。他們默默流淚,默默進發,他們可以流淚,但他們已沒有時間去絕望——在他們的前方,還有無數場戰斗,無數場陷入包圍中的戰斗,在等著他們。
……
戰線再次拉鋸了起來,在華夏人主動放棄的沿河陣地上,已滿是蠻族猖狂的大笑聲與得意的身影,但他們亦止步于華夏人團團縮小的防御圈前,他們無比艱難地、幾乎一寸寸地挺進。
在包圍圈外,四處的戰線上還活躍著一小撥一小撥或是向包圍圈,或是向河灘地沉沉突襲的身影——
「總指被突襲,打開缺口,接應大軍撤退!」
「兄弟們,沖進去!立即去增援總指!」
此起彼伏地叫聲正在各外圍陣地上沉沉叫著,帶著黑色的浪潮在白色的大壩上激起一朵又一朵的浪花,與血花……
……
「總指被突襲,殿下危在旦夕!沖過去,奪回我們的陣地,封鎖那片河灘!不能讓他們再過河了。」
何許嘶聲叫道。
這名帝國將軍的身上又不知道添了多少的傷痕,他身後的人群,也愈見稀少了。
但他仍然狀若瘋狂地叫著,吼著,帶著他的軍隊一次又一次在蠻族嘲笑的目光中沖向遠處——沖向那片他們最初失去,與最終想把命全部留在那里的河灘戰場。
但那里,已經是蠻族的天下了。
他們怪笑著狂叫著,順著搭建好的堅固浮橋,步兵,狼騎,一隊隊過河,一隊隊開往前線,並在隆爾的調配下組成了一個巨大的口袋,沉沉包圍他們所見到的任何一個華夏軍人。
……
而在整片大凌河南岸戰場最為核心的位置,帝國前敵總指揮部所在的山凹里,在他們的上空,帝國超階力量與蠻族超階力量的對戰,也已是到了白熱化的階段。
盡管知道山凹外,護衛團與警衛師正與蠻族似乎盡數潛入的暗刺部隊激烈戰斗著,但總指所有人卻都站在院子里,楞楞地望向了天空,死死地望向了天空——望著那一片片流光的身影悠忽來去,那魔能的爆鳴此起彼伏的天空。
天空正猛烈地震顫著,盡管在地面上看起來,那上面的人影只是一個個小小的黑點,但巨大的爆鳴聲仍然不時從空中猛烈傳來,但魔能的光暈幾乎要遮住了太陽——讓這片天空在一片五顏六色的瑰麗中無比雄奇詭異。
盡管,天空現在還沒有滴血,但所有人靜靜站立,仰望天空的人都知道︰第一滴血,終將灑落。
而那時……
……
有人已擔憂萬分地望向了自己的身後。
在所有人的身後,濃烈的黑白色光華正升騰而起,直刺天際,為這片慘烈的戰場抹上了一層黑白的光華,更帶上了某種更為慘烈、猶如黑白照片中的場景,又如神話中黑白無常出沒的痕跡。
猛然間,刺耳的尖嘯聲中,一個高大猙獰的身影帶著一抹土黃流光已是從空中俯沖而下,直撲黑白光華的源頭。
所有人都驚叫出聲,卻見他的運動猛然被打斷了,另一抹青色的流光已是與他一觸而分。幾乎要震穿人耳膜的爆鳴聲響起,土黃色與青色的光輝滿溢整片天空,兩聲悶哼同時回蕩在天空之上。
……
當人群定楮看去的時候。
低空中,帝國齊王,這名皇室星耀已是浮在空中,痛楚地捂住了左臂。
「齊王殿下!」
人們驚叫。
齊王默默地看了下方一眼,他的神色很是凝重,他沒有說話,圍繞他飄飛的青色星芒紛飛飄逸,卻更印照得這位帝國星耀的臉色一片鐵青。
在他的對面空中,一個猖狂的大笑聲卻正在與他隔空對峙的土黃高大身影嘴中響起。
「你不是很能躲嗎?你當初不是仗著你們那個女人,如入無人之境嗎?怎麼現在反倒因為她束手束腳了?別管那個女人了,你是風系,雖然防御不強,但速度無人能及的,只要你想逃,還是逃得掉的。」
他無比張狂地大笑道。
……
「廢話少說,要戰便戰。」
齊王悶哼了一聲,卻是再次催發了他的星芒,數道疾若雷霆地星芒帶著一條淡青人影,已是再次向空中的蠻族戰皇撲去。
戰皇猖狂的大笑卻是不時傳來。
「當初,你仗著有那個女人的祝福,把我們追得滿世界跑。現在,也總該一報還一報了,受死吧!」
他大笑道。
人們緊張地看著空中糾纏紛飛的青黃身影,盡管它們瞬息即誓,如電如光,但下面的人群依然看得眼都不眨,緊張萬分。
一聲大笑忽然從青黃戰團遠處的天空中傳來。
「各位大人。我,大蠻族蒼穹戰將巴爾,討取華夏蒼穹首級一枚!」
……
人們愕然抬頭望去,一抹流光身影正如流星般墜落,另一個高大身影卻已是佇立在空中猖狂大笑。
「第一個蒼穹戰死……」
一個參謀喃喃道,他的臉上已是面無人色。
「幾位星耀老大人也不妙了……尤其是不得不阻止與他對戰的戰皇襲擊殿下的齊王殿下……我們還能撐多久?」
又一個面如土色的參謀喃喃道。
天空中又是一聲悶哼傳來,大片大片的血沫亦是隨著齊王急急斜飛的身影滿天灑落。
「華夏人,撤退吧,逃跑吧,你們還能支撐多久?」
「你們的齊王已是負傷累累了,難道,你們的第一個星耀隕落,將由我親手討取嗎?」
追擊他的土黃光芒卻是張狂大笑道。
「怎麼辦……」
一個參謀喃喃出了所有已無比黯然的華夏人最想問出的問題。
……
「怎麼辦?到底該怎麼辦?到底該怎麼辦?」
在他們身後的大廳中,彩雲也是倉皇地在少女身前如熱鍋上的螞蟻般走來走去。
「要不,我們走吧,至少能給帝國保存星耀力量——」
「不,不行,那樣帝國的大軍就……」
「可是,現在怎麼辦?」
「少夫人,我們到底怎麼辦?」
她不住喃喃著,最終卻是蒼白著臉問向了一直安靜坐于一旁,黑白光華亦是在她身邊安靜繚繞的少女。
數天不見,少女的臉色愈見蒼白了,但似乎……只是出于某種精力的透支,而不是畏懼。
「隨便吧,他們帶我走,我就走,他們要死戰,那就死戰。」
她淡淡地漠然道。
……
「可是——」
彩雲頓時急道。
「沒什麼可是的,我只是想他了……」
少女喃喃著,為她們的對話吐出了最後的結束語。
「齊王殿下!」
人群猛然地狂呼聲已是在大廳外慘然響起。
少女楞了楞,她仿佛明白了什麼,似乎永恆清冷不變的臉上也已是蒙上了一絲黯然。
「太幸運了,真是太幸運了!我,大蠻族蒼穹戰將巴爾,有幸再建奇功!先傷了華夏齊王一下,再協助第八戰皇大人將華夏齊王斬于陣前!」
一個張狂的大笑聲緊接著人們的驚呼,再次在眾人頭頂上猛然響起。
……
「齊王叔!」
夏天一躍而起,已是哭叫著接住了從天空沉沉落下的流光身影。
自責、愧疚、惶然的神色終于從這名帝國的驕傲、以三皇子之身統帥帝國百萬大軍、在前線與蠻族交戰數年、雖顯稚女敕但也聰慧萬分指揮若定的卓越統帥、在這場最後決戰中卻一直默默不語的青年皇子的臉上透了出來。
「齊王叔!」他摟著這個月復部已是一個慘烈大洞的中年人身影再次哭叫道。
「小三兒……」
齊王急促地喘息著,他默默看了夏天一眼,目光中滿是遺憾與慈愛。
「去告訴我兄長,我已經……盡責了……不愧他與父皇從小的教導……亦……亦不愧為夏氏子孫。可以……可以去宗廟報到了……」
「也去告訴那個雖然是女神魂裔……但整天板著臉只念著她男人,仿佛我們欠了她錢……一,一點都不可愛的……小女娃……我夏氏欠他們謝氏良多……我們和帝國,也欠她良多,我……我現在,先……先還上一筆……」
他撫摩著青年的臉龐,艱難無比地說道。
夏天已是淚如雨下,他同樣撫摩著懷中中年人的面孔,泣不成聲地點著頭。
齊王的目光卻仿佛悠悠飄向了天際。
「他……他嗎的,皇兄總算把叔祖爺爺的牌位從宗廟正殿請走了……老子這次……不是除太祖太宗外,將成為第一個配享正殿的皇族了……實在是……榮幸之至啊……」
他微笑著喃喃道。
隨之,他的手軟軟地落了下來。
魔能歷2017年7月11曰,帝國皇帝夏正則最小的弟弟、帝國夏氏皇族星耀、齊王夏正明,戰死于大凌河南岸、大凌河第七次會戰後期,總指防御戰戰場。
享年,四十三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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