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無比陰沉,似乎在下著小雨。
帝津港卻已是在陰沉的天幕下,如絲的小雨中,人山人海,愁雲慘霧。
數十萬人立在碼頭上,他們的目光齊齊望向了海面——那里,一支船隊,一支幾乎每艘船的舷側,此時都正擠滿了哭叫孩子的船隊,正準備拔錨起航。
「母親,我不走……我再也不淘氣了,我再也不惹您生氣了。求求您了,別把我送走好不好……我不走……」
離碼頭最近的一艘客輪上,一個七八歲的孩子趴在艦尾的欄桿上,他不住抹著眼淚,向岸邊遙遙伸出了手,已是哭得肝腸寸斷。
……
岸邊,一名華夏中年婦女卻也早已淚滿襟衫。
「華兒,母親不怪你,母親從來沒怪過你,你是我的孩子啊……是我肚子里掉下來的肉……我怎麼會怪你……」
她望著船上不住哭叫的孩子默默流淚,喃喃說道。
「華兒,謹記陛下的訓示,你們代表的是帝國,是華夏,是文明,是希望!去好好長大,成為一個你父親那樣的男子漢!記得要好好長大,要努力學習,不能太貪玩了。更不能象在家里那樣那麼皮,要學會自己照顧自己!」
她嘶聲哭叫著喊道。
「可是,母親你也來啊,你為什麼不走——」
孩子卻也是哭叫道,他在幾名維持秩序、生恐他掉進海里的帝國傷殘軍人攙扶下極力掙扎著,無比企求地向她的母親伸出了手。
……
「華兒……你又忘記陛下剛才說的了吧……你還沒有長大,你的責任,就是延續我華夏血脈,華夏文明。但母親的責任卻在帝國……即使前線戰敗了,帝國也不會亡……帝國也更需要每一個子民去盡最後的力量,用我們的鮮血,我們的生死來告訴蠻族們——華夏,永不會屈服!」
「去吧,我的兒子……要成長為一個堅強的男子漢,一個優秀的華夏後裔!最後,更重要的是,永遠別忘了你的黃色皮膚,黑發黑眼,與你血管中奔騰的炎黃之血!先祖們在天上看著你,父親在天上看著你,母親亦會為你曰夜祈禱……」
中年婦女卻停止了哭泣,她臉上已是露出了無比堅毅的神色,她喃喃道。
「去吧……去吧……叔叔阿姨們會好好照顧你們的……」
她無比羨慕地望向了船上不住哭叫的孩子群們中,那寥寥幾個隨機抽選的傷殘帝[***]人與軍屬女姓的身影,她再次低低喃喃道。
……
「去吧,孩子們,我的……我們的……帝國的……民族的……未來。」
碼頭一處高台上,一個由帝國皇家侍衛圍成的小小圈子里,滿身正裝的帝國皇帝滿臉病容,卻硬撐著站在那里,他望著擁擠的人群與此起彼伏的哭泣,他喃喃著,蒼白的面容不住顫抖著。
「陛下……您現在還在病中,還很虛弱,站了這麼久了,身體會撐不住的,該休息了……」
一名皇家侍衛滿是擔憂地走了上來,卻是低低請示道。
「不,我要站著看孩子們離開,哪怕是死,我也要站著死。」
皇帝的聲音雖然虛弱無力,但卻也帶著一種斬釘截鐵。
……
「那……就下令船隊起錨,讓孩子們走吧……已經耽誤這麼久了……」
侍衛輕輕嘆息了一聲,卻是再次建議道。
「讓他們多留一會兒吧……多看看祖國的大好河山,和他們的父親母親,多說幾句話……」
皇帝默默看著碼頭上。
一個人正大哭著,忽然瘋了似的跑向了碼頭外,他找到一處著泥土的地方,撕下自己的衣襟包上了一塊土,再沉沉扎好,用力拋向船上,更引得無數人紛紛效仿。
一時間,碼頭的人群已是在等待帝國皇帝的命令,即將拔錨艦隊上下起了一陣泥包雨。
孩子們卻也是哭叫著,接過他們父親母親拋過來的土包,小心藏一包在懷里,再向後沉沉傳遞著。
他的眼里已是不可抑制地流出了一絲痛心與愧疚。
……
「我對不起他們啊……」」
他喃喃道,他的身形已是搖搖欲墜。
「陛下……陛下!」
「陛下,您身體要緊,別撐了!您如果有什麼……叫我們還……」
數名侍衛頓時圍了上來,他們扶住了皇帝不住哭叫道。
……
「陛下,請下令吧,時間已超出內閣計劃很多了……船隊雖大,但孩子們卻太多,必須分無數批運送——我們每次都這樣的話,都未必能在蠻族侵襲本土前,把孩子們全部成功撤離了。」
「是的陛下,請保重身體。帝國前敵總指自從發來被蠻族戰皇突襲的魔報後,就一直毫無音訊,很可能是戰局正烈、大量靈魂波干擾或是蠻族再次戰場阻斷。但更可能……」
「所以,陛下,千萬保重身體,帝國即使沒有了百萬大軍,也還有著億萬人民!我們不會死,更不會屈服!」
「但如果您也跟著倒下了,那天就塌了……」
一直在帝國皇帝身後與他一起默默凝望著人群的朱首輔與孟固也是走上前來低低勸道。
……
「我知道的,我知道的……不行了,身體不行了……我多想再看看他們啊……」
皇帝喃喃道。
「命令,船隊起錨。」
他艱難地吐出了幾個字,已是痛苦地閉上了眼。
數十秒後,汽笛聲響起了,人群的哭叫聲猛然大了起來,到處都回蕩著生離死別的悲泣與孩子們慘然無比的哭叫聲,處處哀腸寸斷。
帝國皇帝就在這樣的哭叫聲中緊緊閉著雙眼,大滴大滴的淚珠從他的眼角溢了出來,他已是潸然淚下。
∼∼∼∼∼∼∼∼∼
不知過了多久,船隊早已在海平面上消失得無影無蹤。
一部分人們卻一直在碼頭上留戀不去,哀哀哭泣。
大多數人的臉色卻已是帶著一種決死與肅然,他們望了高台上緊閉雙眼,卻是一直堅持屹立的帝國皇帝幾眼。
他們默默地擦拭著眼淚,默默向那個高台上的身影深深鞠躬,卻是漸漸開始從碼頭散去。
高台上,兩名侍衛緊緊扶著緊閉雙眼的帝國皇帝,默默流淚,所有人都站在他們身後,目光中流出了抑制不住的哀然,卻沒有任何一個人說話。
漸漸的,碼頭靜了下來,除了零星幾點哭聲外,高台也隨之靜了下來,只剩下了冰冷海風的哀婉嗚咽。
……
「陛下,前線急報!」
一個聲音就在高台上這樣響了起來,打破了它的一片死寂。
皇帝的臉色猛地白了白,他睜開了眼,顫抖地伸出了手,旋即,一個手機已是遞到了他的手上。
「我是夏正則。」
帝國皇帝沉聲道。
「到了最後宣判的時候了……只希望,他們能撤不少下來,總指更不要……全軍覆沒。」
孟固緊張地望著皇帝,他默默想道。
人群更是無比緊張地望著他,看著帝國皇帝的臉色開始猛然變幻——
「什麼!」
他無比顫抖地驚聲叫道。
……
人群的面色猛然白了下去,他們默默望著帝國皇帝,希冀他說點什麼,卻是見到皇帝又是陷入了一陣長久的沉默。
「陛下,情況就是這樣了……」
楊琦在總指滿臉苦笑著說道,他感覺嘴巴有點干。
「那他人呢?叫他來接魔話!叫他來親自給朕說!朕要听听他的聲音!」
皇帝的聲音已是無比激動了起來,身邊的人群卻已是無比擔憂中開始帶上了點疑惑——怎麼回事?到底撤了多少下來?有沒有大敗?
「‘他’是誰?難道還不是老楊給陛下打的魔話?那老楊難道……」
孟固卻是一驚,他的臉色已是慘然無比。
……
「我就知道會這樣……這說來話長,好難講啊……」
楊琦卻是在魔話那頭細不可聞地嘆了口氣,他已是端起茶杯猛灌了一口。
「是這樣的,陛下…………」
皇帝靜靜傾听著楊琦的敘述,他的面容開始瘋狂變幻著,時而擔憂,時而喜悅,時而蒼白,時而興奮,卻都漸漸越來越的……古怪。
「太……太夸張了吧……」
最終,他已是在人們緊張的注視下露出了似哭似笑的神情,他喃喃道。
人群猛地心中一緊——完了……陛下說太夸張……十有**戰局不是很好就是很差,但很好……怎麼可能!
……
「是的,陛下,但一點都不夸張。」
楊琦卻是在那頭又灌了一口水,他苦笑道。
「他們三個現在就因為這事,非但在總指公然開演深宮情感魔視劇,還似乎愈演愈烈,走路都是橫著走——現在總指所有人都小心翼翼,生怕觸了他們三個的霉頭。」
「參謀部有點事情拿不準想問林參謀長,林參謀長才因‘這點小事還問我’把參謀部罵了個狗血淋頭。咱們那似乎在殿下那又踫了壁,滿臉沮喪晃到參謀部的謝司令官後腳就在參謀部勃然大怒‘如此大事都不問林參謀長’,不管三七二十一又把他們罵了個狗血淋頭——好幾個參謀都哭哭啼啼的找我請求調職去養豬了。」
……
「殿下也很厲害,她誰都不見,我去了也是被轟的下場。我當時就多嘴勸了一句,殿下直接就是瞪了我一眼——我總算知道蠻族吃了極寒凝視是什麼滋味了……別的不說,對我這樣級別的魔戰影響也確實不很大,但那似乎無視魔甲猛然下降的溫度……嘶,冷到骨頭里去了。」
「現在總指已經被他們鬧得愁雲慘霧雞飛狗跳——要不是戰局已定,我說不定已經要被他們三個氣死了。」
楊琦滿是苦笑地搖了搖頭。(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