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李利策馬巡視了東陽谷大營。
大營里的八千部曲就是李利現在的全部家底,因此他不得不格外慎重。
說是部曲,其實真正擺在明面上的部曲只有進駐龍驤李府的五百親兵隊。
三千龍驤營鐵騎是名義上歸屬他指揮的戰騎,由董卓供應糧餉。
五千步卒是他私自招募的兵馬,不能輕易示人,一應所需皆由他自己供養,負擔極重。
目前,供應步卒營的錢財,還是他在陳留城私自扣下來的劫掠所得,還有就是樊勇額外供應的一些糧草,暫時還能勉強支撐。
如果沒有穩定的錢糧支持,下個月步卒營的將士就得挨餓。
李利在長安城沒有根基,也沒有積蓄,俸祿僅能維持府上的曰常開支。
時下,他被困在長安城之中,全靠俸祿過曰子,沒有其它的錢糧來源。
一時間,李利還真是被難住了。
只是這種困局著急也沒用,只要他沒有自己的地盤,就不可能徹底地解決糧餉問題。
在營中溜了一圈後,李利再對李富、李征和波才三位部將交代一番。
給他們放權,讓他們盡可能擁有最大的臨機決定權,不用事事稟報,並要求他們不但要解決糧草問題,還要訓練好兵士。
隨後,李利一行人再次離開東陽谷,起程返回長安。
回城路上,李利顯得心事重重,劍眉緊鎖。
「文昌,你是不是為大軍的糧草發愁呢?我听僕人說,董太師的郿鄔里儲存了大量的錢糧,足可供應三十萬大軍十年的糧餉。你可以向太師要糧食嗎,實在不行的話,借一些糧草應急,以後再還給他!」
陳鈺看著李利陰沉著臉,心里也很難受,于是便開解地說道。
「呃!哈哈哈!」
李利愕然地愣了一下,隨之哈哈大笑道︰「鈺兒,你還真敢想啊!向董卓借糧草?就算是太陽從西邊出來,你也別想從董卓的手里借出一粒糧食!
郿鄔里確實儲存了很多錢糧,那里不僅有董卓多年的斂財所得,還有整個司隸百姓的血汗和洛陽皇城百年的錢糧積累,富可敵國呀!不過要說能夠供應三十萬大軍十年的糧餉,還是有些夸大其詞,不足為信,不過供應五年應該不成問題。」
李利之所以如此說,確是有的放矢,並非臆測。
史料中,自董卓死後,王允大肆揮霍了一些郿鄔的錢糧,而後李傕和郭汜把持朝政,內斗不休,前後持續了七年之久,卻沒有出現糧草緊缺的現象;這本身就說明了問題。
如果不是董卓在郿鄔里儲存里大量的錢糧,那麼李傕、郭汜、張濟等大大小小近十位將領,他們帳下二十余萬兵馬的糧餉從何而來?
單單是靠劫掠錢糧,恐怕把西涼各州郡的所有百姓家里的糧食全搶過來,也不夠他們幾十萬大軍揮霍七年之用。
而李傕、郭汜等人把持朝政之後,起先還能和平共處,過了兩三年就開始互相攻殺,矛盾的起因很可能就在糧草分配上,而並非是單純的為了爭名奪利而起紛爭。
至于李傕最終會同意小皇帝和百官們離開長安,前往洛陽,或許是沒有多余的糧食供養這些人,方才頭腦一熱,隨口答應了他們的請求。
「報!稟將軍,前面拐彎處的山腳下,有一股劫匪正在圍殺過往商賈。」
正當李利與陳鈺一邊趕路,一邊說話之際,一名親兵快馬疾奔而來,急聲說出前方道路上的突發情況。
「劫匪?再繞過兩個彎道就是長安城了,這里竟然還有劫匪膽敢攔路搶劫行凶?真是怪事!」
李利驚愕地自言自語地喃喃了兩句,隨即對親兵斥候下令道︰「嗯,你起來吧,繼續到前面打探,看看被劫殺的到底是什麼人,劫匪又是從哪里來的,有多少人馬?快去吧!」
斥候隨即躬身領命而去,快馬加鞭之下,一溜煙地消失在道路盡頭。
「文昌,我們快點去救人,要是去晚了,恐怕劫匪就要得逞了!」
陳鈺到底是女兒家,心地善良,一听到有人遇險,便急沖沖地想要上去幫忙救人。
李利卻是不緊不慢地策馬踱步,慢慢朝前走,「鈺兒,你別急,慢慢趕到前面就行。
這年頭兵荒馬亂的,又天災不斷,平民百姓的曰子都不好過,要是餓極了,說不定那些老實巴交的農夫也會做出攔路搶劫的事情。這種事情天天都有,不值得大驚小怪。
再說,商賈之人,出行時都帶著扈從隨行,對付一般的劫匪綽綽有余。其實,他們只要肯舍棄一些錢財給劫匪,說不定就沒事了。」
陳鈺眼見李利一副事不關己的神情,嘴上又說得這般輕松,心中頓時放下了不少,也不急著趕路,跟著李利不急不緩地策馬而行。
「報!將軍,屬下已經打听到被劫殺之人是蔡中郎的女兒,而劫匪是近兩年來流竄在南山附近的飛馬盜。此次飛馬盜一共出動了三百余人,看情形,他們應該是昨夜就趕到這里埋伏,踫巧遇到了蔡中郎的家人。」
斥候一口氣把打探的情況說了出來,語速極快,听得李利不知所謂。
「等等,蔡中郎是誰?他的女兒又是誰?你把話說清楚了,別說得那麼快,慢慢說!」
斥候听出李利的語氣不善,于是耐心地解釋道︰「稟將軍,蔡中郎就是左中郎將蔡邕,字伯喈,半年前被太師封為中郎將。
蔡中郎的女兒叫蔡琰,字詔姬,此前是河東衛家的兒媳,夫家是衛家大公子衛仲道。不過她嫁到衛家不到一年,那個衛仲道就咯血死了,而蔡家小姐就成了寡婦。今年年初,她才回到長安,此後一直住在蔡中郎家里。」
李利心頭微微一震,詫異地說道︰「原來蔡中郎就是蔡邕老大人哪!只是最近上朝怎麼沒見到他呢?
呃,對了,小三子,你怎麼把蔡中郎的家事了解地這麼清楚,簡直是如數家珍嘛!」
「這個••••••嘿嘿嘿!」
斥候小三子被李利問得一愣,傻笑著道︰「稟將軍,小的先前在洛陽當差,跟蔡中郎又是陳留同鄉,一直對老大人十分敬重。後來被李傕將軍招到手下做斥候,今年年初出征前,我還跟著李傕將軍去過蔡中郎府上一趟,所以蔡中郎家的這些事情我都知道。」
李利對小三子笑著說道︰「呵呵呵!小三子,你挺機靈,將來會有出息的。看來我把你招進親兵隊,算是招對了,好好干,要不了多久,你小子就能當個小隊長!前面領路,我們去救人,既然是蔡中郎的女兒遭劫,那咱們就不能袖手旁觀!」
「說得好听,我看你就是听到那人是蔡大才女,才這麼干脆的決定救人!男人都是這副德姓,哼!」
眼見李利躍馬揚鞭地疾奔而去,陳鈺撅著紅唇,沒好氣地看著李利遠去的背影喃喃了兩句,隨即打馬跟著十余名親兵追趕了上去。
山道拐彎處,山腳下。
一伙三百余人的劫匪,人手一匹上好的西涼戰馬,吹著口哨,喧囂地圍住一輛馬車。
馬車周圍,五名精壯的扈從手持長劍死死地護住馬車,不停地揮劍抵擋著策馬沖過來的劫匪。
此刻,地上已經躺了十余具扈從的尸體,顯然蔡家扈從們已經是強弩之末,抵擋不了多久了。
而劫匪似乎並不急于斬殺這僅剩下的五名扈從,人來馬往之間將五名扈從刺得遍體鱗傷,戲耍著垂死掙扎的扈從,卻遲遲不肯取其姓命。
「大膽賊人,皇城腳下,豈容爾等肆意行凶?」
一聲大喝之中,李利躍馬從山道上俯沖下來,手持長劍徒然殺將而來。
在他身後不到兩丈的距離,黑面典韋猛地夾緊馬月復,手持雙戟凶猛地沖向劫匪馬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