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吉思特起床的時候,與其說是被疼醒的,不如說是被吵醒的。
他微微地睜開眼,只听見寢室一群男人哄哄哄地不停地講著話。這可怪了,平時這個時候,這一群牲口應該只是各自蓬頭垢面地,一人坐在一台電腦面前,各自玩著游戲才對的呀……他們什麼時候開始學會「聊天」這件事情的咧?
只听見他們 里啪啦地說著,似乎想把前二十年的沉默時光里沒得說出來的話,一次姓地都要全部迸發出來一般︰
「喂,美女,給我留個電話號碼吧。」
「我肯定比床上的這只死蝦要生猛,不如你跟我處朋友吧。」
「麗麗,其實我長得比他要帥很多呀。不信你看看……」
然後,上官就听到了一面鏡子摔在地上碎掉的聲音。嘩啦一聲,顯然是一個女生奪過了那個炫耀的男生手中的鏡子,一下子將其摔到了地上。
上官微微地一側身,剛想看清是什麼狀況,可腰間那塊地方在扯動了筋的時候,一不小心就是一陣疼,他不自禁地發出了一陣申吟。
也正是這申吟讓林麗麗發現他已經醒了過來。只見林麗麗對著自己跟前的一大片碎玻璃,對著上官隔壁寢室的一位帥鍋呵斥道︰「無論你帥或不帥,我都是不會喜歡你的!」那帥鍋低下了頭,慚愧得無地自容。
這下,林麗麗才順著梯子爬了上來,坐到了上官的旁邊。
她有些心疼地翻開上官的上衣,看了看男生身上的淤青,略微心疼般地說道︰「我哥都告訴我了,你……沒事吧?」語氣里滿是歉意,就像一只做錯了事的小兔子一般,嬌弱之中倒也有幾分可愛。
「沒事啦。」上官無所謂一般說道。他靠在了牆壁之上,以使兩人的距離不要太近,這才又問道︰「你哥不是自己出手打的我嗎,怎麼還把我受傷的事情告訴你……」
林麗麗沉默了片刻,這才說道︰「他是想告訴我,說他已代我修理過你一頓了……」
汗……敢情是這樣一回事呀。上官剛才還積累起來的一點點感動,這下便馬上四散了去,他從梯子上竄下來,來到洗漱台前,開始洗臉刷牙。
林麗麗也跟著乖巧地到了他身後,說道︰「對不起啦……」叫了幾聲,見到上官沒什麼反應,又說道︰「對不起嘛……」總之,就是同一句話,換著不同的語調,重重復復地說。
上官被她也說得煩了,這才轉過了身來。他的嘴上全是泡泡,一只牙刷含在了嘴里,想要先說些什麼,卻被這泡泡給嗆了一口。
這樣子相當的滑稽,林麗麗被惹得笑了開來。
上官含了一口水,將嘴里的泡泡吐掉,這才說道︰「麗麗,我知道你對我好,也知道你喜歡我,這些,我都知道……」
林麗麗听著他說下去。因為,她知道這些話後面必定還有一個「但是」。
「但是,」上官果然按女生的預期那樣,說出了這個轉折姓的詞語︰「但是,我還是昨晚的那句話,我不會變的,你知道嗎?你相信我,好吧?」
上官昨晚說的那句話是,「我愛的是曉慧,不是你,我以後也永遠不會愛上你。」
就是這麼一句無情的話。
林麗麗的眼里泛出了淚來。她很委屈地看著上官,這個既不算高,也不算帥,更不算富有的男生。
就是這麼一個普通的男生,她被他的善良與勇敢所感動,所以開始喜歡他,慢慢才愛上了他。
也正是因為如此,她林麗麗,人生中第一次,如此卑微地愛著一個人。
她從來沒有被人講過昨晚那樣的傷人的話,更沒有像今天一樣,明明前一晚還被對方罵了一頓,可一大早卻又還跑來看望對方……她更沒有想到的是,自己這一片好心的感情,換來的,竟只是昨晚那一樣的言語。
「上官一,你是這世界上最狠心的人。」淚花從她的眼角滑落,再一次地滴落到了地上。
上官看著這瞬間又哭掉的女人,不知如何說才好。他看著這個女生,「唉」地嘆了一口氣。
林麗麗快步跑出了518寢室,將門重重地關上。
「喂,妹子,你別急呀,那畜生不要你,我們計算機系好男人可多了去了……」不知是哪個寢室里,傳出了這麼一句雷人的聲音。上官听了差點腳一軟,就滑倒在了地上。
——唉,計科的同學們呀,你們到底是有多饑渴……是有幾年沒見過漂亮妹子了……
而等林麗麗走了以後,剛才一直呆在一旁的謝爾東一下子就蹭了過來,無精打采一般地說︰「上官,跟你商量一個事情。」
「干啥?」上官無所謂一般地說著,又洗起了臉來。冰涼的水撞擊到臉上,讓上官微微清醒了一些。
「我跟你說呀,」謝爾東的聲音有一些顫抖,似乎仍在害怕的樣子,他的臉沉了下來,以顯示出自己對這件事情的認真,他說道︰「你那個頭盔,還真的是一個挺邪氣的東西,它總是會不定時地發出怪怪的聲音,你知道不?」
看著上官那一副不以為然的臉,謝爾東以說道︰「唉,你別不信呀,昨天我們去游泳回來嘛,後來你不是跟那漂亮小妞去約會去了嗎,我們一群人回到寢室打對戰,然後就發現那個東西又響了……」
旁邊一群舍友,也都不住地點頭,表示自己都听到了這樣的異響。
「那是它里面有什麼定時的鬧鐘之類的東西吧。」上官也沒思索,直接就丟出了這麼一句。
可他的這一句話,卻直接引起了公憤。這一群怕鬼的小男生,有的抓著上官的耳朵,有的拉著他的脖子,還有的直接用拐子架住了他,一個兩個紛紛不停地說道︰
「你見過機車帽里會內置鬧鐘的麼?」
「你見過鬧鐘會隨時亂響一通的麼……」
「你見過像我們這麼英勇的人,會被鬧鐘這樣無聊的東西嚇住的麼!!!」
顯然,這最後一句說出了眾人的心聲,大家不住地點頭稱是。這一場景,唯獨苦了上官了,他原本昨晚就被湊了一頓,這下渾身可都還要酸痛著呢,現在又被這幫熱血的**青年一陣拉扯,差點沒被廢在了這里,搞了個英年早逝……
「而且呀,我還找算命先生去算過了,這東西真的有凶氣!」等一群人打夠了,謝爾東這才跳了出來,把上官拉到自己面前,一五一十地用認真的語氣說著。
「真的假的?」上官問道,「這學校附近好像也沒什麼算命攤子呀。
現在的大學生,一個兩個都是根正苗紅的無神論者,他們現在也正處于生命的最火紅時期,這麼年輕,遠遠沒有那些生死病死之類的大的悲傷之事和煩心事,所以呀,這學校附近,算命佔卜的攤位的更是基本沒有的,這也算是全國大學都差不多的狀況。
面對著上官這有力的質疑,謝爾東倒是全然不當一回事一般,道︰「你懂什麼,我在網上找的呀。」
「啊?網上算命?」上官有些愣住了。
「對呀,只要打開了網聊軟件,開啟了視頻以後,就和面對真人一樣一樣的呀。」謝爾東很二副地說道,「我還拿了你那只摩托車頭盔出來,給那大師看了,大師說,這是一個會帶來凶氣的東西……」
上官有些無語,許久,他才又問道︰「你是從哪里找到這大師的店子的?」
「淘寶呀,」謝爾東理所當然地說,「當然是在無所不能的淘寶上找到的。」
汗……淘寶還有這種東西賣呀……上官算是開了眼界。
「那麼的話……」上官又問道,「既然大師都說出了這是凶兆了,那有沒有說能夠用什麼辦法化解呢?」
像捐款299元化解**呀,花費599元買個法器化解**呀,或者哪個正妹與其共享天倫化解**,之類的……一般的騙術都是這個樣子的。
「有呀,」謝爾東得意地說道,「他說讓我們用支付寶郵188元過去,然後會幫我們下一道符,只要我們把這道符貼在你這個頭盔上,這冤屈的鬼魂就要從此被封印住了。」
啊?這你還信?
「那麼你們給他匯錢了沒有?」上官接著問道。
他看著這一群男生智慧一般的眼神,心中有一些擔憂。
好在謝爾東只是很得意地說道︰「我們是誰呀,我們可是國家重點本科的大學生,我們是這個國家最聰明的一幫人,哼,200塊錢,那可是我快半個月的生活費呀,我們怎麼地這麼笨,我們直接付了那3塊錢一次的基本咨詢費以後,就直接關掉了視頻!」
上官微微地松了一口氣,可是,他的心中卻仍在隱隱擔心著什麼。「這麼說的話,你們就準備不理這個‘鬧鬼的頭盔’了?」他問著說。
謝爾東伸出了一根食指來,在上官面前晃了晃,笑道︰「你太小看我了,上官一。經過我們一陣辯論主義般的分析,我們想到了一條妙計。」
「嗯,你說吧。」到了這種份上,上官已不準備做任何的反抗了。
謝爾東頓了一下,這才說道︰「我們準備也不買什麼神符了,既然這冤鬼是附身在這頭盔之上,那我們還去什麼鬼呀,直接把這頭盔給扔了,不就成了麼!」
講完了這一切以後,謝爾東很得意地看著寢室里的兄弟們。那幫兄弟也都一起用很贊許的目光,點頭同意了這個英名的決定。
啊?真的要丟掉嗎?
上官雖然不喜歡那個人。但,這畢竟也是那個人在自己成年之後,所送給自己的第一份生曰禮物呢。
為了把這禮物給自己,那一天,他可是坐在傳達室里,無聊地等上了一整天。
上官的心情一下子就復雜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