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清蓮剛回到家門口就看到守在門口的萬家耀。
他穿著顏色灰暗的黑色休閑服,手里提著一個紙箱子,在她的公寓門口里走來走去,一見到她,原本沉思略帶幾分愁苦的灰暗面孔,頓時笑容滿面。
她心里一陣煩躁︰「你來干什麼?」
萬家耀連忙小跑到她身邊,殷切討好道︰「清蓮,我來看看你。」
夏清蓮冷冷地看著他︰「我不需要你看,你給我滾,馬上滾,否則我要叫警察了。」
「清蓮,你別這麼樣,其實我今天來也沒別的意思,」萬家耀神色放緩,滄桑的臉上是一副情真意切的樣子︰「現在冬天已經到了,我記得你以前一到冬天手腳就會冰涼,我問別人要了一罐藥酒,他說你只要每天喝上一小杯,長期調理,你氣血雙虧的癥狀就會慢慢得到改善,冬天也快來了,清蓮,你就試試吧,要不然這日子也難過是不是?」
他把裝著藥酒的紙箱子呈上去,臉上有著深深的渴望之情。
夏清蓮的臉上沒有一絲一毫的動容︰「萬家耀,把你的藥酒拿走,我不稀罕!」
她拉開包包的拉鏈,從里面取出房門的鑰匙,然後打開公寓的大門,萬家耀急切地身後喊︰「清蓮,你別這樣啊,再怎麼說我們都是夫妻,我這也是關心你,你看,這麼多年過去了我都記得你的習慣!清蓮,我不求你原諒我,只求你能給我一個補償的機會,行嗎?」
門已經被打開,夏清蓮走進公寓里,萬家耀也想跟上去,但夏清蓮冷聲呵斥他︰「萬家耀,你不是想補償嗎?好,我現在告訴你,只要你以後,永遠都不要再出現在我面前,就是對我最大的補償。」
「清蓮……」
門砰地一聲被關上,萬家耀被阻擋在門外,想進不能進,此時冷風從走廊那頭開著的窗戶呼呼地吹過來,打在他身上,他冷得瑟瑟發抖,攏了攏身上的黑色外套,抬頭看向窗外,發現天空灰蒙蒙的一片,偶爾有風吹過,也吹不散那層層濃厚的陰霾。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他發誓,為了他後半生的榮華富貴,無論多冷都要等下去,等到夏清蓮心動為止。
他站在夏清蓮的公寓外面,吹了四五個小時的冷風,漸漸地,覺得額頭發燙,呼吸越來越濁重,體力越來越弱,在五個多小時後,他模到自己的額頭燙得像開水,整個人也幾近昏迷的狀態,他用盡剩余的幾絲力氣伸出顫抖的手,按下了夏清蓮的門鈴。
按下門鈴後,他整個人再也支撐不住,沿著牆壁倒在了地上。
當夏清蓮從公寓里出來看到躺在地上幾近奄奄一息的萬家耀時,有些許驚訝,但是沒有任何心疼和憐惜。
她踢了一腳他的身體,口吻依然是冰冷的︰「萬家耀,你要死,請你不要死在我的家門口。」
她這一腳踢得真不輕,萬家耀發燙的身體一陣發痛,他的意識也因此清醒了一些,他緩緩地睜開眼楮,夏清蓮冷若冰霜的臉孔映入眼簾中。
他嘿嘿一笑,笑容卻顯得蒼白無力,因為發燒而沙啞渾厚的聲音也是十分虛弱︰「清蓮,你終于肯出來見我了,你不知道,我一直在這里等你……」
一直在這里等?五個多小時?夏清蓮對此感到詫異,她忽然想到二十多年前她和他第一次約好一起看電影,她失約的時候,他也是等了幾個小時。
那晚父親意外心髒病發,她急忙把父親送去醫院,在等待手術的過程中,她把看電影的事全給忘了,等父親從手術室里被推出來,醫生告訴她父親已經月兌離危險後,她才想起電影的事,又發現自己過來的時候因為走得太急,連電話都忘了帶,她急忙問佣人要了手機,打電話給他,結果听到他氣若游絲的聲音︰「清蓮,我一直在這里等你……你為什麼不來啊,我發高燒,好難受,清蓮,我好想你……」
那時也是冬天,她一听,立馬急了,匆匆讓司機把自己送去電影院,一下車,果然看到躺在電影院門口,幾乎奄奄一息的他,她走到他身邊,模到他的額頭燙得像開水一樣。
她當時嚇壞了,但心中也萬分感動。
在她為了抗議父親不讓他們結婚絕食的時候,她心中想得最多的是他為了等自己傻傻地在深夜里被冷風吹了幾個小時的事,她一遍又一遍地告訴自己,那個男人,是值得自己去愛的。
憑著這股信念,她在絕食中的痛苦中挨過了整整一個星期。
後來,在父親死後,在他決絕離開自己,在發現父親留給自己和雪兒所有的財產都不見後,她才如夢初醒。
一切,都是他為了打動自己的苦肉計。
所以幾乎相同的情景再度重現,她沒有一絲一毫的動容,有的,只是深深的,深深的悔恨。
萬家耀還在那里一遍一遍地呼喊她︰「清蓮,我難受,我好難受……我好熱,你能不能幫我把衣服月兌了……」
真是連台詞都一模一樣!這個臭男人是故意的嗎?故意提醒她,他們曾經有過的一段過去?夏清蓮心中忿忿難平,冷著臉蹲下來把手放在他的身上。
萬家耀十分喜悅,他以為夏清蓮一定會像24年前一樣心疼自己,但是,他錯了,他忘記了此時的夏清蓮已經不再是24年前的無知少女。
夏清蓮在他的風衣口袋里找到他的手機,拿出來,翻出通訊錄菜單,不斷地把通訊錄的備注名單往下拉,不消一會兒就在上面找到「老婆」的備注名字。
老婆……萬家耀,你以前也是這樣喊我的,說什麼這麼多年從來沒有忘記過我,你喊另一個女人為老婆,就是對我的念念不忘?
電話很快拔通過去,那邊傳來一道女人的聲音︰「喂?」
夏清蓮克制著內心的激動,平聲道︰「你老公在我家門口昏倒了,請你馬上過來接他,我的地址是……」
當她說完自己的地址後,那邊的女聲尖銳地響起,帶著明顯的不安︰「你是誰?」
夏清蓮沒有回答,直接掛了電話,然後丟回萬家耀的身上,最後進屋。
在關上門之前,萬家耀看著她,虛弱地喊道︰「清蓮,你別走,留下來陪陪我,我好難受,我真的好難受……」
夏清蓮沒有一絲一毫的動容,大門「砰」的一聲被關上,把他的臉,把他求救的聲音徹底隔絕在門外。
大概二十分鐘後,胡麗終于姍姍來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