敖天霽張開雙臂,把夏雪抱在懷里,大手揉著她柔軟的烏發,他安慰的聲音不溫柔,但卻堅韌有力︰「親愛的,有我在,我不會讓你媽有事的。剛才我已經向醫生施加了壓力,他們一定會竭盡全力搶救你媽的。乖,別擔心了。」
夏雪的臉靜俯在他的胸口上,聞著他身上清新的古龍香水氣息,感受著他大掌下溫柔的撫模,她竟然得到一種莫名的安寧,就好像,這個此刻被她抱著的人,是她非常熟悉,她能夠信任的一位老朋友。
遂慢慢放松自己,放任自己流露出軟弱無助的一面,小手緊緊抱住他精悍的腰身,在他的懷里……啜泣嗚咽。
「如果那群飯桶醫生不能把你媽救回來,我立馬開除他們。」
瞧瞧,這才是她熟悉的敖大總裁,多麼霸氣外露。
但是,不可否認,他的安慰比方博宇那些「上天一定會庇佑她,她一定會吉人天相」的安慰更實用,她能從中得到更多的安心。
這是為什麼呢?
或者連她自己都不清楚原因。
方博宇站在他們的不遠處,眼神黯淡地看著夏雪像只受傷的小鳥一樣軟弱地趴在敖天霽的懷里,放任自己哭泣。
雖然她失憶了,但在她的潛意識里,她真正信任的人應該是敖天霽吧。
黑框眼鏡下的那雙溫潤眸子,染上如霧霾般濃濃的憂傷……
抱著站在一起過了許久,夏雪的哭聲越來越弱,敖天霽知道她是累了,他對夏雪說︰「來,親愛的,我們到椅子上坐著。」
他先把夏雪拉到旁邊的椅子上坐下,讓她挨著自己而坐,然後才從西裝口袋里掏出一條藍色的手帕,心疼地擦去她滿臉淚水︰「親愛的,你哭得這麼傷心,你可知道我有多心疼?」
又來了,受不了……
「幸好你沒化妝,否則你的臉一定成了調色盤!」他以調侃的方式活躍氣氛,轉移她的注意力。
夏雪還是不鳥他,眼神卻因為惱怒而有了生氣。
敖天霽嘿嘿一笑,繼續發揮他的甜言蜜語︰「不過你再丑,我也不會嫌棄你的。無論你多丑,在我心里你都是寶。」
憤怒終于無法抑制地爆發出來,夏雪不悅地瞪他︰「你閉嘴了!」
「可是我有很多話想對你說……「敖天霽煞有介事,甜蜜的語言滔滔不絕︰「我還沒有告訴你,我很想你……開車的時候想,開早會的時候想,喝咖啡的時候想,工作的時候想,連打電話的時候都想……」
夠了,真的受夠了!夏雪煩躁地打斷他︰「你再不閉嘴,就給我滾開,離開我。」
「親愛的,你對我說什麼話都可以,但是請你別對我說讓我離開你的話,因為這是我無論如何都做不到的……」敖天霽全神貫注地盯著她,狂熱的眼神如同一團炙熱的火焰,讓人很難懷疑他的真心︰「我愛你,我想和你一起白頭偕老。」
受不了,她真的受不了了……
方博宇和鐘亮,敖可薇,都紛紛驚訝地看著像受氣包一樣討好夏雪的敖天霽。
他們沒有人想得到,向來冷漠無情,寡言少語的敖大總裁,居然也會變得如此可親、可愛。
傳聞敖大總裁對女人,雖然沒有暴力對待,但也從來吝嗇至極不肯給予一分溫柔,一旦她們不知分寸惹他心煩,他會馬上毫不猶豫打發她們,任她們死纏爛打,他也無動于衷。他的無情之處在于,他從來不吃回頭草。
所以外界一直有個傳言,都說敖大總裁自車禍重生後,就丟了一顆心。
他的字典里沒有「愛」,「溫柔」,「耐心」,「善良」這些詞語,那是他生命中被深深關閉起來的一扇門。
他的臉上鮮少顯露笑容,即使有,也是稍縱即逝。
有人猜測,車禍後的他性情大變,是因為前女友萬吟曦。
大概沒有人想到,三年後的他再度性情大變,竟然又是因為女人。
只不過,這個女人,不是萬吟曦。
敖可薇憋住笑,心想,如果把大哥對夏雪的這些行為轉述給敖家人知道,不知道他們會有什麼反應呢?
這簡直就是讓人跌破眼鏡的一幕嘛!
她有一種想把手機拿出來拍下他們留作記念的沖動。但想到場合到底不適合,遂又放棄,只能拼命憋住想笑出聲的沖動。
夏清蓮的手術時間長達兩個多小時,在這兩個多小時里,敖天霽不停地說話哄夏雪開心,夏雪卻總是不領情嫌他煩,但正是因為有了他在耳邊嘰嘰喳喳,分散她的注意力,才讓時間沒有那麼慢走。
手術室上方的紅燈一滅,手術室的大門一被打開,夏雪第一就從椅子上站起來,疾步奔向醫生,追著醫生問︰「醫生,我媽怎麼樣?」
穿著藍色手術袍的主治醫生摘下藍色口罩,疲憊的面容上流露出為難的神色。
夏雪感到心中的不安,正慢慢地放大……
敖天霽恢復以往的冷漠,他看著站在他面前的主治醫生,要求道︰「把結果說出來!」
主治醫生膽戰心驚地看了一眼敖天霽,又猶豫地看向夏雪,須臾後,才小心翼翼地說道︰「敖先生,夏小姐,夏夫人是被我們搶救回來了,生命雖然沒有危險,但是……由于她的頭部受到太嚴重的撞傷,所以她暫時不會清醒,至于什麼時候能醒過來,這個……這個就要看天意了,有可能明天醒來,也有可能一子也醒不過來了……」
有可能一輩子也醒不過來……夏雪腦子嗡嗡作響,心痛如同如同萬箭穿心,眼神簌簌而落,身體搖搖欲墜。
此時護士把夏清蓮推了出來,夏雪急忙跑過去,冰涼的小手撐在床沿邊上,看著臉色蒼白,閉著眼楮,神情安詳,嘴上戴著氧氣罩的夏清蓮,哭得傷心欲絕︰「媽,你睜開眼楮看看我,我是雪兒……媽,你醒醒啊,你不要丟下我……」
她覺得自己此時此刻,有一種心被人硬生生摘掉的感覺。
她想,她以前一定很愛很愛夏清蓮,夏清蓮說過,她們母女倆相依為命,一起經歷背叛,拋棄,貧窮,曾經在最艱難的日子里相互扶持……夏清蓮對她,意義非比尋常,她是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