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會?怎麼會?這,這明明是哥哥的玉佩!」榮華的手開始輕顫著,眼楮里流露出來的,則是難以置信,和一種恐慌到了極點的眼神!
不知用了多久,榮華的情緒才是漸漸地穩定了下來,她就那樣坐在了床上,上身只著了單薄的中衣,似乎是一點兒涼意也感覺不到!手心上,反倒是不斷地滲出了汗!
汗水打濕了那枚玉佩,有些粘粘的,可是她卻是恍若未覺,原本清亮的眸子里,此時看起來卻是呆滯無神,像極了一個受了驚嚇,極需要人來安慰的孩子!
「為什麼會這樣?哥哥!肖冬陽?為什麼?哥哥的玉佩為什麼在這他這里?」榮華只覺得自己的心痛的像是一被人用刀子在上面狠狠地劃著一著,又像是有一雙大手,直接就穿過了自己的胸膛,狠狠地撕扯著她的心!
痛!難以言表的痛!幾乎就是讓她感覺到了窒息的痛!為什麼?這一切到底是怎麼回事?如果,榮華只想到了如果,就再不敢繼續想下去,臉色蒼白的像是那純淨的白色瓷器,沒了一點兒的血色,也沒了一絲的生氣!讓人看了,只會覺得心疼!
榮華大口大口的喘著氣,可是即便是這樣,似乎是仍然不能讓自己的心里覺得舒服!嘴唇抖動著,長長的睫毛不停地閃爍著,緊接著,大顆大顆,如同是珍珠一般晶亮的眼淚,便不停地往下掉著!砸在了那枚暖色的玉佩上,掉在了華麗的錦被上,甚至是滴落在了她自己的手腕上,可是她卻是似乎根本感覺不到!
左手緊緊地攥著那枚玉佩,似乎是想要將其嵌入到自己的骨血中一般!那上面的雕紋,將她的手心壓出了深深的印子,甚至是都已經是紅的像是滲了血!可是她卻是仍不自知!另一只手,緊緊地抓著腿上的錦被,那已是泛著青白色的骨節上,分明就是在不停地顫抖著!
榮華此時已是控制不住自己的腦海,也控制不住自己的記憶了!那刻骨銘心的痛楚,如同是洶涌的大海一般,將她整個人都是席卷了,包裹了起來!想到自己在天策軍大營,看到的那一具被燒的面目全非的尸體,想到了天策軍的軍醫告訴她,已確認那是她的哥哥伊榮升!想到了哥哥拿著這枚玉佩告訴她,以後會找機會告訴她關于這個玉佩的秘密!想著哥哥和自己在伊府的花廳里一邊手談,一邊兒笑鬧!想著哥哥告訴自己,要為父母守孝三年,想著哥哥說是要一輩子護著自己!
太多太多的往事,如同是剛剛才發生過一般,迅速地充斥著她的腦海!哥哥的模樣,還是那般的清晰,哥哥的笑,還是那般的溫暖,哥哥的話,還是那般的溫柔,哥哥看自己的眼神,還是寫滿了寵溺!
哥哥!榮華在心里不停地喚著!哥哥!怎麼回事?這一切到底由誰來告訴她,到底是發生了什麼?哥哥到底是被誰害死的?猛然,榮華的身形突然僵住,不再顫抖,也不再眨眼。愛睍蓴璩
「哈哈!你哥哥的死?達奚榮華,即便是你成為了凌王的女兒又如何?你也一樣是一顆棋子!你也一樣要受人擺布!」
安王妃曾經的話,突然就回響在了榮華的耳畔,原來如此麼?難怪當時她覺得安王妃的話怪怪的,原來如此!想想安王妃前後兩次的態度,分明就是受了肖冬陽的脅迫!
越是這樣想著,榮華就越覺得自己的心底里越來越涼,涼的幾乎是讓她感覺到了自己的整個人都墜入到了無邊的冰海之中!一種恐懼,對于真相的恐懼,迅速地在她的全身蔓延開來!甚至是就連她的一根手指,一根頭發,都能感覺到了那種恐懼,還有絕望!
這就是自己重生以後的人生嗎?自己千方百計護著的人,竟然是死在了自己最愛的人的手上嗎?不!不!不會的!他應該是真的愛著自己的,既然如此,他怎麼可能會去傷害自己在意的人?就連是白雲瀟他們這些外人,他都是為自己考慮的周到無比,怎麼可能會去傷害自己的哥哥?要知道,在當時來說,每個人都以為哥哥是自己在這個世上唯一的親人!他怎麼忍心?
榮華急切地想要否定掉自己心中浮上來的想法!不是肖冬陽,不是!一定不是!可是再一想,哥哥是天策軍的校尉,肖冬陽呢?他是北梁的太子!即便當時他還不是太子,可是也改變不了他是北梁皇子的事實!難道,是因為什麼軍事秘密?所以他才會狠心殺了他?
想想哥哥死後沒多久,他也走了,還說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去處理!榮華的心,一下子就跌落到了萬丈深淵之中!整個人都像是傻掉了一般,呆怔!
如意等人進來時,看到的便是榮華一臉呆呆地模樣,如意趕忙拿了一件兒大麾為她披上,眼尖的在第一時間就看到了那枚玉佩,暗道不妙!莫不是小姐知道了真相?少主也太大意了,這麼重要的東西,怎麼會帶在身上,如今還落在了這里?
如意讓靈芝等人先伺候著,她自己則是飛速地到了外面找到了雷天,將小姐的事情與他說了,雷天也是嚇壞了!這眼瞅著就要大婚了,怎麼這個節骨眼兒上就出事了呢?
這一整日,榮華都是不吃不喝,而如意則是急地在外面團團轉!怎麼都這個時候了,少主還沒來呢?不止是少主沒來,這去找人的雷天也是到了這會兒不見人影!
終于,天快黑時,才看到雷天一身狼狽地回來了。
「怎麼回事?不是讓你去找殿下?怎麼弄成這個樣子了?」
「殿下現在離不開皇宮,被皇正困在御書房說教呢。不過我已經將話轉給了阿左。我回來前听到消息說是西鳳太子的車隊就快要進城了,所以去設法攔了一下。至少,讓他今天進不了城。」
「你總算是聰明了一回!不是說是明日才到嗎?」如意也是松了一口氣,若是這個節骨眼兒上,獨孤海過來見了小姐,指不定小姐是不是就直接跟人家走了呢!到時候,怎麼跟殿下交待?
「哼!他倒是聰明,知道讓人報了幌子!若非是我無意中听到了那禮部的官員提及,怕是我也不知道的!這個獨孤海,看來,為了小姐,他倒是費了心思了。」
「也不知道阿左到底是有沒有轉達道,這殿下到現在還沒露面兒呢!若是今晚再不來,怕是真的就要出事了!」
雷天想了想,看了一眼寢室,「也沒別的法子了,先這樣兒吧。你可讓人在宮門口等著了?」
「你別著急了!我怎麼可能不讓人守著?小姐現在怎麼樣?」
如意搖搖頭,「已經是一天了,滴水未進!我就擔心,小姐是不是會亂想。問題是小姐現在一個字也不說,我們就是想勸也沒法兒勸呀。只能就是這樣干看著小姐一個人心里難受!」
「今日雖然是想法子攔住他了,可是明日,他定然是會進京了。到時候,他身為西鳳的太子,定然是要過來探望小姐的。我們是沒有任何理由阻止二人見面的。若是小姐心里頭的疙瘩解不開,明日,怕是就真的麻煩了。」
二人在這里急的就像是熱鍋上的螞蟻,那邊兒阿左守在了御書房的門口,也已經是急的不得了了!可是偏偏,現在皇上和太子在里面敘話,他是說什麼也不敢硬闖了進去的!只能是在這宮門口,來回地轉著圈兒!
終于,天將黑時,看到太子被皇上放了出來,一臉的疲憊。
「殿下,您可出來了。大事不好了!」
肖冬陽的身子一頓,「何事?」
阿左看了一眼疲憊不堪的太子,低頭道︰「回殿下,剛才雷天來過了。說是自從您走以後,小姐便一直是不吃不喝,一言不發!手上,只是拿著一枚乳白色的玉佩發呆,而且,似乎是還哭過。」
肖冬陽一听,急忙探向了衣袖,卻是什麼也沒的莫到。臉色登時就變了!暗道不好!
「小姐,您這是怎麼了?好歹先用一些吧!您瞧瞧,你的嘴唇已經是干澀了,若是再不用些水,怕是您就要生病了。」靈芝勸道。
榮華搖搖頭,左手仍是緊握著那枚玉佩,「你們下去吧,讓我一個人靜一靜。」聲音有些低啞,可是靈芝等人听了,卻是一喜,好歹小姐是說話了!
「小姐,可是有什麼不如意的事兒?您說出來,看看奴婢們能不能幫上您?」靈雁問道。
如意則是直接問道︰「小姐,可是肖太子惹您不高興了?您不妨說出來,說出來了,這心里就舒服了。總是這樣憋著,您也不好受不是?」
榮華轉了臉,再不發一言。眾人看勸說無果,也只得能依命出了屋子,到了外間兒。
「榮華!」終于,肖冬陽急匆匆地趕來了。看著一臉呆怔的榮華,他的心里便是猛然一緊,再看向她手中的玉佩時,便知道,她定然是想岔了。
緩緩蹲子,看著她,「榮華,我是冬陽。你別這樣!有什麼話,你可以直接問我!我定然會如實相告,絕無隱瞞。」
目光原本是有些呆滯的榮華,一听到了肖冬陽的聲音,眸光便是微閃了一下。如今听到他這般說,臉上,終于是有了一絲表情!舉起了手中的玉佩,榮華的目光犀利而微涼,「那麼就請肖太子告訴我,這枚玉佩是怎麼回事?它為什麼會在你的身上?」
肖冬陽的臉色微僵,擰了擰眉,滿目深情地看向了榮華,「如果我告訴你,這枚玉佩,從來就沒有換過主人,一直都是我的呢?」
榮華的眼皮微動,神情略有些茫然,「什麼意思?」
肖冬陽看了一眼她的樣子,「這樣,你先梳洗一下,然後到外間兒用些飯菜,我一五一十,把你想知道的一切都告訴你,可好?」
榮華這才看了自己的身上一眼,里面只著了中衣,外面被靈芝用一件大麾給緊緊地裹住了。遂點點頭,「好!」
待梳洗整齊了,肖冬陽想要上前扶她時,卻是被她給避開了!肖冬陽無奈,也只能是看著靈芝將她扶了出去,到了外間兒的桌前坐了。「先用飯吧。正好我也餓了,否則,怕是待會兒也沒力氣告訴你真相了!一起用一些,可好?」
榮華再次點點頭,端起了眼前的粥碗,靜靜地喝著。
肖冬陽看到她的眼神不對,雖然是早已做好了準備,要在大婚後再告訴她,可是沒想到,自己昨日竟是太累,一時大意,將那枚玉佩給滑了出來。也罷!早說出來,也早些解月兌,只盼著榮華,能夠不要太生自己的氣,不要取消婚事,否則,自己寧肯將她打暈了,找人替她拜堂,也不願她離開!
「榮華,現在這里沒有旁人了。你想問什麼,就直接問吧!」用過飯,肖冬陽遣退了所有人,與她面對面,開始解決他們的問題。
「這枚玉佩是怎麼回事?為什麼你說它自始至終都沒有換過主人?」
「這枚玉佩,是當年我母妃留給我的遺物。一直都是在我身上戴著,多年來,未曾離開過一步!沒想到今日,竟是到了你的手上。我不騙人,你細看那玉佩的上方,是不是還有一個小小的冬字?我母親的名字里,便有一個冬字。」
「你說這是你母妃的遺物?」榮華的眼楮里更加地迷惑了!「不可能!這枚玉佩明明就是我哥哥的!怎麼會成了你的?」
沉默片刻,肖冬陽再不願意,此時也是別無選擇了!「你說的,可是當年,你大表姐劉麗清一直想偷的,便是這枚玉佩?」
「你怎麼知道?」
「榮華,你既然已經是知道了,我們在伊府的母親,根本就不可能生養,所以,你才會是凌王的人故意抱到了伊府!那麼,你可曾想過你的哥哥?他又是什麼人?當年,他又是如何進的伊府?」
榮華頓時忘了呼吸!是呀!她從來沒有想過這個問題,那是因為,她以為,哥哥已然是死了!既然已經是死了,還去追究那麼多做什麼?可是現在呢?
「榮華,在你問我之前,可不可以先告訴我,你看到了這枚玉佩,究竟是讓你想到了什麼?竟然是將自己弄成了這個樣子?」
榮華苦笑一聲,「想到了什麼?你說,我在另外一個人的身上發現了哥哥曾經佩戴過的玉佩,我會想到什麼?是你害了我哥哥?」榮華的眼眶,再次紅了!「你當年故意接近我,就是為了接近哥哥?為了搶到這枚玉佩?又或者,你是為了他在天策軍中的職務?想著從他的口里探得什麼秘密?否則,為何會那麼巧?哥哥死了沒幾日,你也在西鳳消失了?」
看著情緒有些激動的榮華,肖冬陽輕搖了搖頭,苦笑一聲,「看來,我當初真是不該瞞著你!也罷,你稍後片刻。」
榮華見他進了里間兒,不知他想做什麼,他說不該瞞著自己?是什麼事?
听到了腳步聲,榮華轉頭看去,嘴巴微張,竟是直接站了起來,看著眼前之人,有些難以置信道︰「天哪!這是怎麼回事?哥哥?哥哥你怎麼會?」
饒是平日里榮華再怎麼聰明,再怎麼冷靜,此時也是無法鎮定下來了!因為接下來,她竟然是看到了自己的哥哥,伸手到了耳際,手指微動,很快!便撕下了一張面具!面具下,赫然便是那張頃絕天下的臉!肖冬陽!
許是這個打擊太過震撼,榮華竟是呆呆地望著肖冬陽,沒有了一絲的反應!沒有指責,沒有質問,沒有表情!
肖冬陽就這樣一動不動,任她就這樣打量著自己,慢慢地消化著自己剛剛提供給她的信息。他的心里,也是不好受的!所有的一切,基本上都已經是揭開在了她的面前,不知她到底會如何?會恨自己?會怨自己?還是會直接想著殺了自己?肖冬陽不知道,也不敢再往下猜!自己早就是想到了會有這樣的一種局面,不是嗎?雖然是已經幻想過了無數遍,一直都是覺得自己已經做好了準備!可是當事實真的擺在了眼前,他還是忍不住會忐忑,還是會心里面不停地打著鼓,還是會擔心,她是否能接受這一切?
不知過了多久,榮華終于找到了自己的聲音,「你是想告訴我什麼?是一直以來,哥哥就都是你?還是說,你是不知在什麼時候,取代了哥哥?」
聲音低啞,還略著一些清冷,肖冬陽的目光微定,「一直以來,就都是我!伊榮升,只不過是我在西鳳時的一個為了保全自己的身分!你應該記得,小時候,我們一起坐在母親膝前,你听母親給你講著故事,我給你剝粟子吃吧?還有,那一年,你太過調皮,將我的新衣上,不小心給弄上了墨汁,便干脆突發奇想,在上面又潑了一些墨,反說是你為我特制的衣袍。那件衣服,到現在,我依然留著,就在東宮。你要不要看看?」
榮華輕搖了搖頭,一個後退,不慎跌坐在了椅子上!原來如此麼?自己一直心心念念的哥哥,根本就是一個不存在的人麼?那自己這些年來和哥哥的感情又算得了什麼?
想著小時候,自己和伊榮錦一起鬧著玩兒,哥哥護著自己的樣子!想著自己每年到了年下,都日日跑到門口去盼著哥哥早些回來!想著自沒了父母後,哥哥對自己的寵溺和縱容。這一切的一切,根本就是假的嗎?是不存在的?那麼當年自己為了哥哥的死,痛不欲生,這一切,又是為了什麼?自己是在為一個根本就不存在的人而傷心嗎?自己重生後一切想護著的人,竟然根本就是一個假的!一個不存在的人!
榮華的心突然就覺得好痛好痛!一扯一扯的痛!是誰?是誰在撕扯著她的心?
看著跌坐在椅子上的榮華,面色慘白,毫無血色!再看到她的眼神中那近乎絕望的痛楚!肖冬陽的心,狠狠地疼了!想要過去勸勸她,抱抱她,親親她。可是他的腿,此刻卻像是有千斤重一般,根本就提不起來了!看著她如此失魂落魄的樣子,肖冬陽的眼角濕潤了!冰冰涼涼地,是有什麼東西,在自己的臉上劃過嗎?
好半天,榮華才再次抬起頭來看著他,「那這麼說,當年你的假死,就是為了重回北梁?你必須要擺月兌掉伊榮升的身分,才能專心地應付你在北梁的敵人,是這樣嗎?」
肖冬陽點點頭,「說實話,當初我想過以其它的方式來解決這個問題。比如說,出外游學?再比如,病重不治,出外尋訪靈藥。可是這一切,都在後來出現的一系列變故中,不得不放棄了!最終選擇了假死。」
「什麼變故?你的意思是說,是有人逼著你,要你放棄掉伊榮升這個身分?」榮華的語氣中,帶了濃濃的嘲諷,那眉眼間,還有一抹淡淡的冷笑。
「是!一方面是父皇逼我必須回到北梁。他甚至是不惜以自殘身體的法子來威脅我!另一方面,也是最要緊的一個原因,就是我的身分引起了某些人的懷疑!安王妃便是其中之一!無可奈何之下,我只能是制造了自己身死的假象!這麼做,也是為了不連累你!否則,若是我仍然活著,那麼安王妃和其它的一些人,就根本不可能會放過你!我不想隱瞞你,其中一個會對你下手的人,便是我的父皇!他無法容忍,我為了一個小姑娘,而滯留在西鳳,拒絕回到他的身邊。我這樣說,你能明白嗎?」
「呵呵!」榮華輕笑一聲,「我能理解為,你這是在為自己找借口嗎?這麼說來,吉祥如意,都是你派在我身邊的人?他們也早就知道你假死之事?哦,對了!還有花好和月圓!我的兩名暗衛!他們也是你的人!呵呵!這麼說來,一切便都通順了!難怪你能順利地進出我的碧水院?難怪你總是能對我的一切了如指掌?哈哈!」
肖冬陽看到她如此反常的模樣,是既揪心,又難受。「榮華,你別這樣!我知道是我騙了你,是我不對!你別這樣好嗎?」
「別這樣?不然呢?打你?罵你?那怎麼行?」榮華起身笑看著他,「你可是大名鼎鼎地北梁太子!驚才絕逸,頃絕天下!雅致無雙,若雲端高陽!這樣的一個讓天下女子都對你迷戀非常的人,我區區一個弱女子怎麼敢對你做出任何不敬之事?論武,我打不過你!論勢力,在你的面前,我的一切都是那麼的不堪一擊!我就像是一個跳梁小丑在你的面前上演著一出又一出的好戲!是不是看的很過癮?特別是當你看到我為了你的死而傷心欲絕,痴傻成狂的時候,你的心里一定是很開心吧?這世間怎麼會有這樣傻的一個女子?被人玩弄于股掌之上,竟然是還上趕著要嫁給人家?」
肖冬陽是徹底地傻了,他想到過榮華可能會罵他!可能會痛哭流涕!可能會對他怒目相向!可是卻是從來沒有想到過榮華竟然是會以這樣的方式來懲罰他?
「你別這樣!我知道一切都是我的錯!你可以打我,罵我!我絕不還手!榮華,我承認我做的這一切都不該是瞞著你!可是我真的是沒有想到自己有一日,竟然是會愛上你!」
肖冬陽臉上的冰涼再度讓他感覺到了一種心痛!「榮華,你知道嗎?三年前,父母過世以後,我看你為了幫著我振興伊家,努力地習醫,為了研究藥理,你廢寢忘食,更是在春華小築,親手種植了田七!我從來沒有想到過那個總是倚在自己的身邊撒嬌的小姑娘竟然是長大了!竟然是這樣的懂事,懂事的都讓我覺得心疼!我不可救藥地愛上了你!因為我知道,你和我並無半絲的血緣關系!我是北梁的皇子,你是伊家的小姐。我們之間,沒有血緣,為何不能相愛?可是我卻是忽略了,你對這一切都是不知情的!我發誓,我從未想過要欺騙你!我也想過要將這一切都如實地告訴你!可是我不能!也不敢!」
肖冬陽搖了搖頭,眼底的悔意,已是再明顯不過!「我不能冒著失去你的危險!正如你所說,你沒有武功,僅僅是靠伊家的那些護衛,想要護著你,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你可還記得你曾經遭了那溫家老夫人的暗算?若非是雷天帶了血盟十八煞趕去,只怕你已是血濺當場!榮華,經過那一次,我便發誓,再不能讓你有一絲的危險!你可知道,若是我真的將自己的身世透露給你,會有多少人想要殺你?我的父皇?安王妃?北梁的皇後?他們當中隨便其中一個,就可以讓你無聲無息地在這世間消失!你可明白?如果不是我死了,打消了安王妃的疑慮,你覺得,你還能站在這里和我說話嗎?」
「是呀!一切都是你肖太子的功勞!肖太子善于籌謀,果然是傳言不虛!今日,榮華當真是領教了!」
「你,你到底要如何,才能不再氣我了?」
「怎麼敢?我不過一個小族的公主,如何敢生你肖太子的氣?肖太子多慮了!再說了,你我即將大婚,我若是得罪了你,豈不是自討苦吃?萬一你再將我給貶入了冷宮,豈不是得不償失了?對呀!我應該哄著你,想法子讓你高興才對!請恕榮華剛才無禮了。」榮華似乎是才想到了自己還要嫁他一般,一幅誠惶誠恐的樣子。
肖冬陽閉眼,手無力地垂下!這樣的榮華,讓他既是氣不起來,也是勸不過來!這樣的她,讓他心疼!除了心疼,便是無助了!怎麼辦?自己釀下的苦果,能怨得了誰?想想當初,自己不是明明白白的說過,寧願將來她恨自己,也是決計不能讓她有半分的危險嗎?如今這是怎麼了?後悔了嗎?
榮華輕笑了幾聲,「還真是有趣呢!原以為自己聰明,沒有什麼,是自己跨不過去的!現在才明白,自己根本就是一個傻子!一個木偶!難怪當初安王妃說,我也不過就是一顆棋子罷了!原來如此!我還真是蠢!蠢的無可救藥了!呵呵!世間怎麼會有我這樣的傻子!」邊說著,邊像是丟了魂兒一樣,進了寢室。
肖冬陽看著她就這樣神色痛苦地走過自己的身邊,對自己,視若無睹,恍若未見!還有什麼比這個更讓他難受?
這一夜,榮華在寢室,肖冬陽在外間兒。這是兩人在情定之後,第一次,明明就在一個屋檐下,卻是分開而睡!確切地說,兩人都是靜坐了一夜,徹夜未眠!
半夜里,阿左似是有些看不下去了,在門外道︰「殿下,您明日還有許多政務要忙,還是早些歇息吧!明日晚上,還要為西鳳太子接風洗塵。殿下,您明日這個樣子,怎麼上朝?」
阿左是個聰明的,知道這會兒里面的小姐也是沒有安睡的,自己這般說了,里間的小姐自然是會听到,他就不信了,小姐就果真如此地無情?對這一切都是無動于衷?
說完了,卻是沒有人理會他,阿左撇撇嘴,只好是再度躍上了屋頂!
天將亮時,肖冬陽吩咐道︰「阿左,去告訴父皇,就說我這幾日太過勞累,身子不適,就不上朝了。」
「是,殿下。」
榮華同樣是一夜未眠,對于外面的一切,恍若未聞!低頭,才驚覺那枚玉佩仍然還是在自己的手上。苦笑一下,既然是不過就是一個虛假的身分,自己又何必在意呢?
肖冬陽無法預料到榮華會有這種反應,也是正常的!他哪里知道榮華是重生了一次的人?哪里知道,在她再次醒來的時候,心心念念地便是要護著哥哥!一生以護著哥哥為自己最大的責任!可是現在,他卻是突然告訴了她,他們本是同一個人!換句話說,自己一直以來想要護著的人,遠遠比自己要強大的多!這讓她情何以堪?
更讓她痛心的是,自己為了哥哥的死,追查了這麼久,常常是午夜夢回之時,被哥哥的慘狀所驚醒!每到那個時候,她便想著,一定要為哥哥報仇!絕對不能讓哥哥白死!可是現在呢?一切居然不過就是一個謊言!一個專門為了欺騙她,而設的一個局!這又讓她如何自處?
自己最信賴的人,竟然是那個將自己騙的最慘的人!這讓她,讓重活一世,好不容易相信了愛情,相信了這世上還有好男人的她,如何還能再信?
想想前世的王康,當時的自己又何嘗不是以為他是這世間對自己最好的一個人?又何嘗不是以為他是自己最值得信賴的人?可是結果呢?他奪了自己的所有家產,將自己的肋骨踢斷!害自己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何等的淒慘?
現在呢?自己重活一世,以為一切都已是看的明白,看的通透!可是結果呢?自己最信的人,最愛的人,卻是在即將成婚之際,告訴自己,這兩年多來,自己心靈上的煎熬,不過就是一個笑話!自己心心念念的報仇,不過就是一個根本不可能找到答案的局?自己怎麼會這麼傻?經過了上一世的事,自己還是學不乖嗎?還是說,自己根本就是個傻子!即便是上天給了她一次重生的機會,她仍然是要重蹈覆轍?難道自己注定就是要落的一生淒慘?
榮華的心思,七轉八拐,兜兜轉轉,卻是無論如何,也無法說服自己,接受這一切!看看手上的那枚玉佩,她知道,她和肖冬陽之間,終于也是有了一道無法愈合的傷口!那道傷口,那麼深!深的可以入骨!深的幾乎就是讓她無法呼吸!那麼肖冬陽呢?他的心里現在又是如何?開心?可是自己看到的,明明不是如此?難過?他為什麼要難過?被騙的是自己,不是嗎?
終于,天亮了!肖冬陽深吸了幾口氣,掀了簾子,進了寢室。
「榮華,我知道你心里還是一時無法接受這一切!我也知道現在你心里,定然是恨極了我!可是我還是那句話,我不後悔!若是上天再給我重來一次的機會,我仍然是會選擇瞞著你!我說過,我無法讓你置于任何的危險之中!哪怕是一絲一毫,我也是不願意的!可是這樣做的後果,就是讓你恨我!這是我活該!是我自作自受!」
肖冬陽說著,到了床前,看著靜坐在那里的榮華,強忍了伸手撫上她蒼白色的小臉兒的沖動,「無論如何,我都是想讓你知道,我愛你!這世上再沒有任何一個人能比我更愛你!我從來沒有想過有一天,你和我會成了現在這個樣子!相信我,榮華!讓你一生無憂,快樂幸福,是我一生最大的夢想!可是沒有想到,到最後,傷你最深的人,竟然會是我!」
榮華不動,長長的睫毛輕閃了幾下,再垂下,擋住了她眼底的風華,也遮住了她所有的心思!
「今日,獨孤海會進京,按例,我本該是親迎的。不過,昨日與父皇商議,西鳳小國,又是我的情敵,所以,派了遼王前去!我知道,他待你,亦是真心。今日,他也必定會來見你。你,還是稍稍休息一下,遲些,再梳妝一番吧!他若是來了,一切便都不一樣了。你是西鳳先皇親封的長平公主,代表了西鳳的皇室。總是要注意一些的。」
肖冬陽說著,又輕笑了一下,「昨日,我去了一趟國師府,見過了國師夫人。她想見你,可是按照規矩,現在,你是不能見外客的。不過,你若是想見她,便告訴如意,或者是雷天一聲兒,我會想辦法的。」
榮華在听到國師府三個字的時候,終于是有了反應,頭微微抬起,輕轉向了肖冬陽。「你真的可以讓我見她?」
肖冬陽點點頭,「除了關于伊榮升身分和詐死的事,我再沒有一件是騙過你的!這一次,自然也不會。」
榮華不語,片刻後,才又道︰「我到了盛京多日,你為何今日才想起來說國師府的事?」她的聲音比起昨日來,更啞了一些,似乎是還透著一些鼻音!
肖冬陽微愣了一下,知道她又想多了,「這些日子,我一直在忙著大婚的事,另外,就是還要提防著遼王和皇後等人會出手破壞。所以,直至昨日,我才去了一趟國師府。說起來,我若是不去,可能就會早些收到你這兒的消息,也就不會被父皇困了那麼久了!」
榮華看他的臉色不好,眉心處的倦色,明顯之極!再看眼下,那一圈兒青色,似乎是比昨日早上走時,更深了些!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錯覺,總覺得在他一身寬大的宮袍之下,那身軀,竟是瘦了許多!
榮華轉了頭,強迫自己不去看他!心里卻是暗罵自己沒出息!就在覺得他消瘦了,疲憊了的那一瞬間,她竟然是又為他心疼了!怎麼就那麼沒出息呢?這樣一個欺騙自己的男人,還心疼他作甚?
「榮華,時辰還早,你還是睡一會兒吧,不然,獨孤海來了,看到你這個樣子,也許會生出許多事端來。」
想起她剛才的聲音,肖冬陽的眉心微緊了緊,「你的嗓子,還是用些藥吧!你若是覺得如意她們都不得你的心了!讓你覺得生氣了,難過了。我會讓他們都暫時消失的!」
「也對!他們的主子,一直都是你,不是嗎?」榮華再次語帶嘲諷道,「也罷!都走了也好!正好讓我清靜清靜!讓我想明白,這樣的一個男子,這樣的一段婚姻,真的是我想要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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