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九九還在費力琢磨「看時間的表」到底是什麼東西的時候,吳戈已經在向呂洞賓匯報工作了。
「雪峰山?」呂洞賓眉頭皺成一團。當然,在真正的神仙眼里,雪峰山的確有點危險,但還遠遠稱不上可怕,事實上有幾個神仙就住在雪峰山。而且,假如你的修為達到了一定高度,那里甚至會是難得的修行聖地。去雪峰山對呂洞賓而言是件小事,不過他現在必須護著程穎霞。
「我們先把她送出仙界不就行了嗎?」
「這麼簡單的問題我會想不到?」呂洞賓冷笑道,「她的魂沒有神的統攝,一旦她離開仙界,魂馬上就會消散,你還怎麼找?」
吳戈不明白「魂」和「神」的辨證關系,但他知道,這事得由他去做了。
要擱以前,他肯定會推三阻四,實在沒辦法了也是心驚膽戰如履薄冰。但今天,在言九九那里取得的勝利令他的自信心空前高漲,產生了強烈的「宜將剩勇追窮寇」的yu望——輕雲大師的「心里穴」學得還是很到位的,自信心就有這麼大的作用!
「既然這樣,」他努力按捺自己的萬丈豪情,盡量用一種平靜、隨意的口氣說,「那就讓我去試試吧。」
「你?」呂洞賓瞪著眼說,「開什麼玩笑,你什麼都不會。」
「可你也說過自己闖下的禍要自己解決,」吳戈沉著地說,「況且現在也只有我去。」
呂洞賓也不得不承認這一點,他思忖片刻,嘆息著說︰
「好吧,那你就好自為之吧。」
盡管躍躍欲試,但呂洞賓同意之後吳戈反而冷靜下來了。他先出了仙界給家里打了個電話,說明學校有活動,中午他就不回家了,而且為了保險起見他還說下午老師有可能要單獨給他補補課,所以回家會晚點。要在以前這樣的謊言不大容易奏效,但自從「五一」期間見過鹿櫻幾回,他的精神面貌大有好轉,媽媽現在已經基本上放下心來了。
承擔男人的責任讓他的雄性氣概得以充分發揮,甚至發揮得過分,他現在已經把保護程穎霞當成了他的天賦職責,不然他也不會對呂洞賓說出這樣的話︰
「嗯,師傅,那我就去了?」
「好,你自己要小心。」
「那……她就交給你了?」
「是的,你不用擔心。」
「可,她的脾氣可有點大。」
「嗯?」
「而且……她說她還練過武。」
「你到底想說啥?」
「我是說……呵呵,你不會乘機……」
呂洞賓總算听出他的意思了,他重重地賞了吳戈兩記。
「你琢磨什麼?把師傅當成什麼人了!」
呂洞賓是,但這樣的事情他的確是做不出來。雖說他的目光有點……好吧,就說是「婬邪」吧,但說實在的,他的並不是對「性」的追求,他享受的其實是熱烈奔放、兩情相悅、欲生欲死的戀愛過程。吳戈這樣的懷疑對他來說無疑是公然的污蔑。
這兩下幾乎把吳戈的囂張氣焰完全打掉,也讓他終于想起自己到底是在跟誰說話。
可人家都說你是那樣的人,他心里嘀咕道。
呂洞賓目送吳戈雄赳赳氣昂昂奔向雪峰山,憂慮地嘆了口氣。
「大師啊,這樣真的不會有事?」
輕雲大師從呂洞賓身後轉了出來。
「沒事,依我看這孩子挺聰明的。」他的語氣一如既往的胸有成竹。「讓他多受點磨練只有好處。」
呂洞賓當然知道磨練的重要性,不過他還是有點憂心忡忡。
「是啊……不過我們至少也該教他個暖身決吧?」
吳戈不知道「兩炷香」到底是多少時間,但听上去不會太長,所以他一路狂奔。
「嗯?我怎麼會跑這麼快?」
他回過頭來,驚疑地看著自己跑過的路。
盡管有過兩次經驗,但他以前從未注意到他的力量和速度已經有了突飛猛進的提高。
「我成運動健將了,可以拿奧運金牌了。」
他感到莫名的興奮,恨不能引吭高歌。他帶著這樣的勁頭、信心百倍地繼續飛跑。
他感覺到了阻力。
仙界的氣場強烈厚重,越到中心區域越是如此。他看到重重疊疊的氣在他四周縈繞,而且越來越濃密。他的速度開始變慢,而雪峰山看上去還那麼遙遠。
「我要是會飛就好了。」他想。但是該怎麼做呢?
他試著發氣,他面前的氣場被排開,這讓他跑得快了一點,同時讓他感受到了氣之間的相互作用。
他調整一下角度,並把氣加強。
一股力量把他頂起來,他的雙腳離開了地面。
他猛得向下一沉,險些撲倒,但他迅速發氣並調整自己的姿勢……
現在,他浮在了充盈仙界的氣場之中,向前飛馳。
「我會飛了!」他一陣狂喜,要不是怕出差錯,他真想在空中打幾個滾翻幾個跟頭。盡管離地不過一米左右而且速度比他奔跑快不了多少,但這畢竟是在飛,了不起的成就啊。
他從沁湖邊飛過。劉海剛剛打坐完畢,走出茅舍活動身子骨,正好瞧見吳戈。
「這孩子還是有點進步,」他想,「已經學會爬氣了。」
他饒有興致地目送他遠去,接著,他的眼楮睜圓了。
「他怎麼出來了,這可真少見。」
不過神仙之間從不怎麼過問私事,他們只是笑著互相招了招手。
仙界創建之初,不過是個一無所有的空間。應該如何布置仙界,成了讓神仙大傷腦筋的問題。
起初大家都各行其是,結果仙界光太陽就有七、八個,有「感通」的也有虛擬的,有大的也有小的,甚至還有一個四方形的。它們「你方唱罷我登場,」弄得黑夜無所適從,不知什麼時候輪到自己上場;天氣也成問題,因為有人喜歡晴有人喜歡雨,有人喜歡看彩虹有人喜歡看閃電。神仙們只好坐下來開會,因為俗諺說「上有天堂下有蘇杭,」最後確定天氣以蘇杭地區為準。他們還一致認為仙界要有個大自然的樣子,山川湖泊森林都要有。這其中,一些小的物件比如各種動植物、房屋用搬運術搬進仙界,大的東西比如山、湖泊采用「感通」的辦法——畢竟這麼大的東西不好搬,仙界之門也不可能隨便擴大。
雪峰山究竟「感通」于外界的那座山一直存在不少爭議,有人說是天山,有人說是喜馬拉雅山,也有人說是乞力馬扎羅山,還有人信誓旦旦地宣稱雪峰山中的某塊地方與香格里拉完全一模一樣。最後比較一致的說法是那是幾座山的綜合。
但有一點大家都沒有異議,即這座山絕絕對對是座雪山。
積玉嶺處于雪峰山主峰的外圍,它的下方就是回風谷。
吳戈飛累了(如果他知道自己這招不是飛只是「爬氣」肯定會大受打擊),這就象踩高蹺,雖然一步可以邁出很遠,但花在保持平衡上的力氣會更多,實際上有點得不償失。
他已經到了回風谷的谷口,這里氣場的運行已經有點劇烈,想進行比較平穩的「爬氣」已經很難了,而且由于氣場的相互作用,他開始感到微微的眩暈,有一種站立不穩的感覺。
他還感覺到冷。
氣場的運行並不會產生真正的風,但它的作用機制的確和風差不多︰它吹不走你的身體,但能夠吹走你的氣,它能讓你感到冷,但並不是因為溫度下降,而是你的能量在散失。這樣的冷,不是呂洞賓的「暖身訣」可以解決的。
吳戈不知道這些,但就是知道也無所謂,因為他現在正在興頭上。
他帶著大無畏的革命英雄主義精神踏進了回風谷。
谷中高速運動的氣場差點把他掀了個趔趄。他站穩腳跟,看見自己身上的氣被拉長了,象微風中裊裊的炊煙一樣飄散。
「難怪九九不敢來,」他想,「果然是有點嚇人。」
他的氣比言九九強得多,但仍然不敢掉以輕心。他估計一段時間內自己不至于有什麼問題,時間久了就難說。再說了,兩炷香的時間估計也剩不了多少了,他必須動作快點。
他撒腿向谷中猛跑,同時機敏地掃視四周,留心有沒有聚成人形的小型氣場。
在氣場和低溫的雙重作用下,他感到越來越冷,身上發僵,步子都有點邁不開。他開始運氣,讓氣循周天運行,情況好轉了一點。
「受不了了。」他渾身哆嗦著說。
他已經到了回風谷的最深處,這里積雪沒過小腿,岩壁上都結著長長的冰溜子。他只穿了一身單衣,沒被凍死就已經足以令科學家瞠目結舌了。
「呵呀!」他大吼一聲,做了幾個沖拳跺腳的動作,希望能把身子活動開。
周圍有什麼微弱的響動,他疑惑地抬頭觀望。
……雪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