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氣陡然一震,呂洞賓出現在門口。
「噫,這是怎麼回事?」他驚叫道,「經理怎麼……」
「我打的。」吳戈頗有點挑釁味地說。
「你?戈兒啊,你怎麼……」
「他欺負師妹,我打他又怎麼了?」吳戈指著程穎霞,理直氣壯地吼道。
「你也不是好人!」程穎霞尖聲叫道。
「……」吳戈不知該說什麼好。
呂洞賓狐疑地打量他們。
「爸爸,我跟你說他是騙子你還不信。」
小小也來了,她跳著腳對呂洞賓說。
「別吵。」呂洞賓說,「嗯?你的丹田怎麼開了?小小,你干的是不是?」
呂洞賓跨步上前,吳戈後退一步,擺出防守的架勢,還開了「護身咒。」
「還敢跟師傅動手?」
呂洞賓惱怒地說,不過吳戈臉上的表情讓他吃驚不小。那表情明白無誤地說︰如果呂洞賓敢上前,他會跟他拼個魚死網破——哪怕命中注定他就是那條死魚,他也會那麼做。
「師叔,你不要再上當了。」程穎霞懇求道。
「我親耳听見他自己承認騙人的,他還拿杯子砸師弟……」小小也在一邊不停地說道。
「夠了!」呂洞賓喝道。他深深地望了吳戈一眼,不過沉吟片刻之後,他最終還是選擇了讓步。他走到經理身邊,俯身瞧瞧,然後抬手拂過他的額頭。
經理醒了。
「呃?這不是,那個……」他站起身,有點猶猶豫豫地說。
「我徒弟說你欺負我師佷,是這樣嗎?」呂洞賓直截了當地問。
「哎呀,那有這樣的事……」經理慌忙辯解,「剛才你徒弟不見了,我是想問問她你徒弟去了哪兒。當然,我態度是急了點,可那也是為你徒弟負責嘛。」
「你胡說。」吳戈駁斥道。
「我說的是實話。」經理一臉的無辜,不過心里卻一個勁打鼓。他並不清楚自己怎麼會突然撞到牆上並昏過去,所以撒起慌來也小心翼翼的。
「那這又是怎麼回事,為什麼要在水里放藥?」吳戈拾起可樂瓶質問道。
「這個嘛……」經理咽口唾沫。「我主要是擔心你們休息不好……呃,你們又吵又鬧的,大家都休息不好嘛。」
「你倒是挺善良嘛。兩天了連口水都沒給過我,她一來你就操心起我們休息不好了?」
吳戈譏嘲道。他倒真沒想到經理那麼光棍,居然承認了事實,還編出那麼個貌似合理的理由。雖然對這種無恥感到非常憤怒,但他並沒有過多地表露出來,因為他知道,這種謊言一般人都騙不過,要騙神仙就更別指望了。
「我向天發誓,我真是一片好心……就是著急了點。」經理非常誠懇地說——這是個老手了,一旦發現騙局還有維持下去的可能,他的心跳、呼吸就馬上恢復常態,並且迅速表現出某種站在高高的牌坊上的姿態。
不過他內心深處還是有些慌張,因為那個呂什麼賓表情很古怪,好象……是在向他翻白眼。他覺得這個有點兒童化的舉動不是個什麼好兆頭。
「師傅,你還沒看出來嗎?」吳戈問。
呂洞賓把目光從經理頭頂收回來,沉吟不語。他的確看出經理有撒謊之嫌,不過……不過他現在的心理活動非常復雜,歸納起來有這麼幾條︰
一、我不會這麼倒霉吧,居然就讓我踫上了騙子?
二、萬一他不是騙子怎麼辦,翻了臉可就不好再合作了。發財的機會可難得啊。
三、可他們都是不錯的人啊,真要是騙子,我這麼聰明的人還能看不出來?
……
諸如此類。說起來,神仙其實和人區別不大,尤其是在心理方面。世界上的受騙者基本上都這樣——與其說是受騙,不如說是受誘惑,一旦被誘惑上了,他們自己就可以騙自己了,根本不勞騙子再多操心。
不過呂洞賓雖然有點傾向于繼續自我欺騙,但另一方面,他也不得不考慮一下吳戈說的萬一是真的會是個什麼後果。畢竟程穎霞是孫悟空的徒弟,在他手里出了事他可承擔不起。
「好吧,既然這樣……」他對經理說,「那就讓這兩個孩子跟著我,我嚴加管教就是。您看怎麼樣啊?」
「這個,不太好吧?我們是有規章的。」經理假作為難地說。
「師傅把師妹帶上就行了。我倒還想再多陪經理兩天呢。」吳戈冷冷地盯著他說。
「就這樣了,」呂洞賓不容置疑地說,「我帶來的人我管教,保證不讓他們惹事就是了。戈兒、霞兒,跟師傅走。」
「啊,既然你保證,那我就……嗷啊啊……」
經理慘叫起來。程穎霞的鞋跟重重地跺在他的腳面上,還狠狠地轉了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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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媽的!」
經理揉著腳背,眼里閃著凶光。
雖然及時制止了程穎霞和呂小小對經理的圍毆,但呂洞賓這次並沒有象上回對待吳戈那樣對待兩個女孩。原因經理心知肚明︰呂洞賓已經開始有所懷疑了。見識過吳戈手段的經理現在驀然覺得自己就象一個倒霉的偷獵者,本來在山上下套子是想套幾個麂子、獾子,結果卻發現自己套了一頭老虎,而且只套住了人家一根爪子尖!
「老板,現在怎麼辦?」一個打手問。
「啥怎麼辦,嗯?」他瞪著對方說,「出什麼事了嗎?」
「呃,也沒啥事。」打手訕訕的說。
「沒事你慌什麼?告訴你,我見過的風浪多了,這點事還能算事?」
「就是,」打手們群起附和,「老板是什麼人?這點事隨便動個手就擺得平。」
這就是干打手這一行的悲劇。如果他們不是打手而是師爺,就會明白︰老板越是牛皮烘烘,就越說明他準備開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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樓下,「培訓」還在照常進行。不過也有點小變化,比如組長明顯有些心神不定,喊起口號來都有點無精打采的。
吳戈等一干人遵照呂洞賓「別惹事」的指示坐在窗邊,冷眼看著客廳里的一切。本來小小對這種「活動」挺喜歡的,但自從知道這是在騙人之後也失去了興趣——就是呂洞賓現在喊起口號來都有點將信將疑、底氣不足。
下午三點左右,吳戈看到了自己等待的結果。他向小小使了個眼色,然後起身向組長走去。
「你干什麼?」組長慌張地問。
「戈兒!」呂洞賓也發作了,盡管他不清楚吳戈究竟想干什麼。
「沒事,我就是想要他把扳手還我。」吳戈對呂洞賓說。
「你現在要扳手做什麼嘛?」呂洞賓不耐煩地問。
吳戈不答,猛得竄出客廳,跑向「財務室。」等組長和呂洞賓趕到,他已經把扳手拿到手里了。
「我不想惹事,不過我總不能老干坐著吧?」他心平氣和地向呂洞賓解釋道。
組長不明白扳手對吳戈為什麼那麼重要,但他堅持一定要照規矩辦。吳戈直到呂洞賓動了氣才悻悻地把扳手遞還組長。然後,在走進客廳回到自己座位上之前,他還不斷小聲跟呂洞賓爭執著。呂洞賓很為吳戈的「頑劣」而惱火,也就沒有注意到呂小小已經趴在程穎霞腿上睡著了,更沒有注意到這個形象有什麼問題。
五分種後這個形象就消失了——呂小小的幻術只能維持這麼長的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