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戈站起身來。
「我的確窮,不過身上一、二十塊錢還是有,上網夠了。」說罷,他轉身向門口走去。
「好好好,」
老板擺出一副大人大量的樣子,又掏出二百。
「別以為誰怕你啊,我是懶得跟你扯皮。」他嘴硬地說。
「五百二。」吳戈堅定地說。
「再說廢話,我連三金一費也要讓你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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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戈回到車間,趙紅革趕緊迎了上來。
「小戈子,怎麼樣?」
「哦,沒事。老板很不錯。」吳戈笑嘻嘻地說,「不光給了四百塊錢的工資,還給了一百二加班費。」
他把「加班費」三個字念得特別重。
「啥?姐夫,你怎麼……」李洲祝不平地叫道。
「這事你少管。」老板黑著臉說。他已經夠煩的了。
「跟大家待了這麼久,怪舍不得的。這樣,一百二的加班費給大家買幾包煙吧。我不懂什麼煙好,趙叔你幫我買給大家。」吳戈說。
「呦,你小子還拽得不得了了!」李洲祝陰陽怪氣地說。
吳戈沒理他,不過他本來就是存心想要惡心惡心這個小人。他伸手到褲兜里掏錢。
「算了,掙錢不容易,自己留著吧。」工友們齊聲說,臉上都帶著笑——不是因為吳戈要給大家買煙,而是老板和「李主任」吃了憋,大家都覺得痛快。
吳戈的錢已經從褲兜里掏出來了,上衣掀開了一角……
「好啊,你小子……」李洲祝眼楮一亮,猛得向吳戈腰間抓去,但被吳戈閃過了。
「想干啥?」吳戈冷眼看著他說。
「干啥……你小子是小偷。」
李洲祝興奮得象條聞到獵物的狗,渾身上下的肉都在顫抖。
「姐夫,他偷咱們東西。」他大聲向老板匯報道。
「什麼……他偷啥?」老板問。他一向很煩他的這個小舅子,雖然鬼點子多,但往往成事不足敗事有余。但這回看上去他不象是在瞎說。
「你還不拿出來。」
李洲祝再次向吳戈腰間抓去。這回,吳戈直接把他的手打開了。
「好啊,你小子還敢打人……報案,咱報案,讓警察抓他。」李洲祝急吼吼地叫道。
吳戈從腰里抽出扳手。
「你說的是這個?」他穩穩當當地問。
「……好啊。」老板得意地笑了。
「我可是照規矩把工資都給你結清了,連加班費都給了。待你不薄吧?這下你怎麼說!」他的口氣陡然嚴厲起來。
工友們剎那間沉默了。這事可真是麻煩了。
「這是我自己的。」吳戈不動聲色地說。
「你的?笑話!」李洲祝的手指幾乎點到吳戈的鼻子上,「你上班還從家里帶工具來,誰信啊。」
「這還不簡單,是誰的清點下不就知道了?」趙紅革在旁邊說,「大家幫個忙,把工具都收起來清點一下。」
「好、好。」
工友們都忙活起來,把工具從四處收回來。
「姓趙的你別多事。」老板厲聲說,「收工具干什麼,不想干了是不是?」
工友們都停了下來。
「好好,不就是一把扳手嗎。給你不就是了?」
趙紅革滿臉帶笑,想把扳手從吳戈手上拿過來。但吳戈沒有撒手。
「笑話,偷東西就這麼算了?」老板瞪著腫眼泡說,「得罰款,罰五百……不,罰一千。」
「罰一千都便宜他了,得罰三千。不然咱給派出所打電話,判他小子勞教……咱有這關系,判你坐牢都是一句話的事。」李洲祝得意地說。
「小戈子……」
趙紅革有點沉不住氣。吳戈也清楚,現在的局勢對他有點不利。不過要讓他向這兩個小人低頭是不可能的事,何況對方根本就沒有息事寧人的打算。
「行啊,」他淡淡地說,「那就報警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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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先下車的是一個長得比較敦實的中年警察,隨後一個瘦高個的年輕警察跟了下來。
「怎麼回事,誰報的警?」中年警察問。
老板滿面笑容地迎上去。
「武警官,不好意思驚動您了。我這兒出了點小事,我報的警。」
「唔?你認識我?」武警官有點意外。
「是是。您忘了?上回許隊過生,我們坐一個桌的……我是許隊的老同學。」
老板一臉的諂媚。
「哦,」武警官敲敲腦門,「你是那個……那個什麼修理廠的老板對吧?」
「是是。武警官真是好記性。」
「行了。什麼事說吧。」
「這小子偷我們東西。」老板還沒說話,李洲祝就搶先開口了。與平日不同的是,他跟武警官說話的時候腰彎得象蝦米,膝蓋也彎得幾乎要跪下去了。
「盜竊是吧?他偷啥了?」
「就是他手里拿的哪個。我們當場抓住他的,他還不認,還打人。」
李洲祝氣勢洶洶地說。一般說來,人的動作、表情、語言等等都有一定的相關性,你很難做到一邊微笑一邊怒吼。但李洲祝顯然是個人才,他現在又是點頭哈腰又是厲聲斥責,兩方面都做得挺完美。
「李洲祝你少胡說八道,誰打你了?」趙紅革說。
「姓趙的你別吃里扒外啊……」李洲祝威脅道。
「都別吵。」武警官喝道。隨後他走到吳戈面前,伸手說︰
「小伙子,來,給我瞧瞧。」
吳戈把扳手遞過去。
「 ,挺漂亮的嘛……什麼做的?」
也難怪武警官驚訝。什麼物品被人摩挲久了,都會變得水一般光滑,還帶著一種動人的光澤。這把扳手吳戈雖然修的時間不長,但氣的滋養比普通的撫mo效果明顯得多。現在扳手不但光滑,而且還隱隱閃動著一層貴金屬的光芒,看上去不象件工具,倒象是件精心制造的玩物。
「這是啥?」他揚著扳手問老板。
老板被弄得有點糊涂。
「扳手啊……修車的。」他有點不確定的說。
「你拿這修車?」武警官有點不相信的問。
「是……是啊。」
「……那得什麼車才配得上啊?」武警官咕噥道。他翻來覆去地瞧著扳手,有點愛不釋手的感覺。
「他就偷了這,沒別的?」
「是啊。本來這點小事不值得報警,我們也想內部解決算了。可這小子不認帳……我們也沒辦法。」
老板一副痛心疾首的樣子。
「當場抓獲還不認帳?」
武警官瞅著吳戈,一臉「刮目相看」的表情。
「扳手是我自己的。」吳戈說。
「你放屁,這扳手……」李洲祝叫嚷起來。
「你才放屁。你們廠一共三套工具,什麼時候有這把扳手?」趙紅革吼道。
「趙紅革!」老板威脅地叫道。
「都不要叫!」
武警官威嚴地掃視四周,直到眾人安靜下來,他才舉著扳手走到工友們面前。
「你們見過這把扳手嗎?」他問。
雖然攝于老板的婬威,大家都不敢說話,但仍然有幾個人微微搖了搖頭。
「這是我今天才帶來的,」老板趕緊上前「解釋,」「放在辦公室還沒拿下來……」
「那他怎麼會……」
「他今天去辦公室跟我結工資,就趁機偷東西了。」
「哦?就是說他也是你手下的工人是吧?」武警官問。
「是啊。可這小子不正干,我把他開除了。他就心懷不滿……」
「誰不正干?明明是你小舅子仗勢欺人……」
「趙紅革你閉嘴……」老板吼道。
「行了,都閉嘴。」
武警官有點惱火,他重新走到吳戈身邊,問︰
「那你怎麼說?這扳手你那來的?」
吳戈僵了一下——他當然不能說是自己從軍火庫偷來的。
「撿來的。」他最後說。
「撿來的?」
武警官瞪著吳戈。雖然不會什麼「望氣術,」但他是老公安了,察言觀色的本事那也是爐火純青。他覺得吳戈的回答有問題。
「廠里又不是沒工具,你帶把扳手上班干什麼?」他追問道。
「我……練雜技。」
「練雜技?」
「是的。」
吳戈從武警官手里拿過扳手,繞著身子做了幾個高難度的拋接動作,然後說︰
「這扳手我用得順手,所以就拿它練練技術。」
「 ,耍得挺溜嘛?」
吳戈的法寶雖然沒有修煉成,但已經有了那麼一點相互間的感應,玩幾個雜耍動作還是很簡單的。武警官並不因此就相信吳戈的說詞,不過綜合各方面的說法、尤其是工友們的反應,他覺得這不象什麼盜竊案——就算是,也不過是把扳手而已,他可不想把一天的時間都耗在一把扳手上。
他準備結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