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殷侯洗漱好後來到前廳,發現天蔚還沒有過來,便讓阿福去喊。昨晚忠叔一臉嚴肅地告知自己,成親前新人是不可同房過夜的,沒辦法,自己只好搬到了南邊的客房里。坐下沒一會,阿福就回來了,身後拖著他家苦大仇深的少爺。
天蔚自打起床,就窩了一肚子火,便宜爹娘是那麼好見的嗎!自個兒二百來歲了,喊比自己小一百多歲的人爹,人家不顯折壽,自己還嫌膈應呢。越看殷侯,天蔚就一肚子火,不願搭理他。
瞧著天蔚受氣的小媳婦樣,殷侯只當沒看見,拉著他坐下吃飯。天蔚狠狠咬了口饅頭,把手里軟乎乎的黑米饅頭當成那黑心腸的老魔星,一口一個耳朵,一口一個鼻子,一口一個…誒喲,噎住了!
天蔚直拍胸口,淚汪汪地瞪著殷侯,但到了殷侯那里,立刻變成了撒嬌,頓時把他給心疼的。這祖宗,生氣就生氣,淨往自己肚子塞吃的干啥!
折騰了半天,又是端茶又是倒醋的,總算把天蔚嗓子眼兒的饅頭給搗鼓下去了。天蔚就著一眼濕氣,拿胳膊蹭了蹭殷侯,「咱們今兒就不去了吧,你看我受多大傷,得回屋躺躺。」
殷侯心里好笑,掐了掐他的臉,「你這傷咋一點沒剩啊,我看你好得很。」
見不行,天蔚又蹭了蹭,可憐兮兮地說,「我這是內傷,你個沒武功的見不著。」
殷侯隨他怎麼鬧,「不行,咱今兒必須得去。」
見裝可憐不管用,天祖宗立刻擺出高貴冷艷狀,坐在板凳上斜了雙鳳眼,鄙睨「眾生」。
殷「眾生」見這人硬的不吃,立刻換招,「听說那李夫人一手好廚藝,點心可是一絕。」
祖宗眼楮眨了眨,不為所動。
「那李老爺和殷侯老爺子可都是附近有名的學者,家中珍藏的字畫瓷器數不勝數。」殷侯接著誘惑。
祖宗手一撐下巴,認真思考起來。
「你若是不去,我就同他們說,是我家小媳婦特來派我請二老過來,主持婚禮的。」殷侯眯眯眼,放出殺手 。
天蔚立刻扭頭喊道,「阿福,你還愣著干啥,趕緊把少爺我的包裹收拾收拾,我得趕緊回去見爹娘!」很好,等自己一回家,就告訴李家兩口子自己不嫁了,看這禍害拿什麼威脅自己!
坐在馬車里的天蔚還是氣哼哼的,也不理會聲旁邊的人,望著車窗外嘟嘟囔囔。殷侯見他還在置氣,扯扯他的袖子,「阿蔚,還生氣呢?」天蔚只當沒听見。
殷侯無奈一擰眉,「阿蔚,我們現在活在這,就得接受這些。我知道你不願意,但也沒有辦法。」天蔚轉過頭,望著殷侯,倒也不氣了,「你明知我不是討厭他們才不去的,我只是怕他們失望。」畢竟,他們的小兒子李天蔚已經不知去向,現在活著的,是他們听都沒听過的天尊。
殷侯拍拍他的肩膀,「我知道,所以我們才更要去。讓他們覺得兒子變了,總比覺得兒子不要他們,對他們要好得多。」
天蔚有些無措,疑惑地望向殷侯,「你覺得我能騙過他們嗎?我從來沒當過人家兒子,也不知道怎麼做。」自己和殷侯都是孤兒,雖然有師傅,但是畢竟不同。平白冒出爹娘來,自己還真的不懂如何應對。
殷侯卻是一笑,掐了掐他白女敕女敕的臉,「傻阿蔚,你不用想那麼多。就我看,你和那李天蔚的性子倒是像一個模子出來的。」一樣傻呼呼的,不過這話殷侯只是心里偷偷非議了下。
就這麼你一言我一語間,三人已經趕到了桃溪鎮的地界。別過了車夫,阿福興奮地拉著天蔚東指西指,「少爺你看,這悅來茶館是王老爺家的,你可喜歡人家的茉莉茶了,還有那個沖咱們揮手的面攤阿嬸,就住在咱家前頭倆條街,還有還有…」
天蔚見阿福有把全桃溪鎮人介紹給自己的勢頭,連忙捂住他的嘴,「阿福,你這麼嘰嘰喳喳,是想所有人知道我失憶了嗎?」阿福頓時泄氣,委屈地站到天蔚身後不說話了。
「阿福也是想你高興,你就別說他了。」殷侯好聲地勸著,見他這麼緊張兮兮的,這人別看年紀一大把,估計心性和阿福差不到哪兒去。
天蔚也覺得自己剛才有些凶巴巴的,瞧著阿福要哭不哭的,只好別別扭扭拉過他,「阿福,你帶我們去吧,好多天沒回去了,我又不認路。」阿福見自家少爺這麼說,立刻笑圓了一張小臉,拉著倆人往李府走去。
沒走多久就見到李府的宅子,阿福連忙上前叩門。門內傳來一陣腳步聲,門接著被打開,出來一個灰衣老僕。老僕見到阿福身後的殷侯和天蔚,驚訝地道,「少爺,你怎麼回來了?」
天蔚也不答話,殷侯見狀笑著答道,「阿蔚想伯父伯母了,我就陪他回來看看。」老僕連聲應道,便帶著他們去了前廳。李家看起來挺富實,不過宅子也簡單,穿過回廊,幾人就到了廳里。
二人剛坐下,就听一渾厚的男聲傳來,「李叔,是誰來了?」聲音落下,接著李家夫婦就從廳後走了出來。李老爺見到自己兒子,立刻豎起眉毛,「你這小孽障,回來做什麼,不是都不要你阿爹阿娘了嗎!」
天蔚被吼得往起一站,低著頭也不知道怎麼回話,生怕一個不對便宜爹就要揍自己。一旁的李夫人看天蔚耷拉著腦袋,連忙出聲打斷李老爺的話,「你這是做什麼,兒子回來不就行了嗎。」
說完,李夫人踩著碎步,趕忙走向天蔚這,將他抱進懷里,「娘的小豬崽啊,你走這麼多天也不來個信,娘想得好苦啊!」話一停,李夫人紅著眼楮,上下打量著自家兒子,「娘瞧你都瘦了,是不是都沒好好吃飯啊。」
殷侯被那句小豬崽弄得一樂,這真挺合適啊。天蔚狠狠剜了他一眼,見李夫人將自己緊緊摟著,也不好意思掙月兌,只好好聲答道,「我吃得挺好的。」李老爺坐在八仙椅上,鼻孔朝天,重重一哼,「你倒是吃得好,你娘擔心你都多少天沒吃好睡穩了!」
殷侯見自家小祖宗被訓得可憐兮兮,趕忙上前沖李老爺行禮,「李伯伯,你別怪阿蔚,他其實一直都念叨著你們來著。」
李老爺看殷侯都開口了,也不好再說,身音一和緩,「阿蟄啊,伯伯知道我家天蔚不是什麼乖巧孩子,這麼些天叨擾你了。也怪我這父親沒教好,」重重嘆了口氣,又道,「這麼些年天蔚也不知為了要嫁給你,和我們老兩口吵了多少回,只是我真沒想到,他居然會不要爹娘逃跑。」
天蔚窩在李夫人懷里,也沒辦法辯解那不是自個兒做的是你家那小禍害折騰的我才不會干出這麼慫的事雲雲,只好暗吃虧。殷侯坦然一笑,「殷侯伯伯,你別這麼說,天蔚在我這兒也和在家一樣。現在我家中也沒其他親人,只剩下阿蔚陪著我過活。」玩苦肉計,那是本宮主穿的時候干的。
李老爺見這招沒用,立刻變臉,「阿蟄,你家中只剩你一條血脈,難道就打算這麼斷了?」
殷侯依舊恭恭敬敬,「無妨,從殷家其他旁系過繼一個也是一樣。如果阿蔚不想要孩子,那我也可以不要。」
見殷侯軟硬不吃,李老爺也沒了法子,坐在那里瞪著自家兒子,叫你不爭氣,找個大尾巴狼!天蔚在李夫人懷里氣得直發抖,這魔星怎麼盡壞自己大事!
不過到李夫人眼里,就成了自家小豬難過得窩在自己懷里不願出來,立馬心里一難受,沖李老爺說,「兒子既然願意嫁,那就讓他嫁吧。阿蟄也是我們從小看到大的,是個品相都好的孩子,總好過讓我家崽崽娶個母老虎進門啊!我不管,你要是把兒子逼走了,我也不在家待下去了,讓你一個人過吧!」
臥槽,不是吧!天蔚心里大叫,這便宜娘哪里是疼自己,這不是害自己嗎,便宜爹一定你要堅持住,婚姻大事怎能讓孩子做主!
李老爺見夫人如此強硬,再看兒子「期待」的眼神,心里大嘆,「罷罷罷,隨你們去吧!只是這男子成親雖是可行,但畢竟會落人口實,你們倆日後要自己小心,明白嗎?」
殷侯見李老爺終于松口,喜色上臉,「小婿謹記。」
「慢著,這可不急著喊,」李老爺提高聲音,面色變得嚴肅,「我了解自己兒子,我家天蔚雖性子驕橫了些,但腦子可橫得很。我若是知道你在外三妻四妾,讓蔚兒受苦,我可不饒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