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哪里?」
見李子欽依舊笑嘻嘻的樣子,阿忘心里被壓得更不舒服,「當然是回到京城,當你的王爺,甚至是一朝天子也說不準。」
像是听到什麼好笑的笑話一樣,李子欽笑得都喘不過氣,笑過半天,抹了抹眼角笑出的眼淚,伸手朝自己指了指,「我,回京城?憑什麼,憑我姓李嗎?」
「三哥,枉你和他君臣這麼多年,你還不明白他嗎?」
即使是再昏庸的帝王,他也容不得其他人覬覦他下面的位置,親生兒子尚還要等到他百年之後,更遑論是之前被逐出皇城的前朝皇子。這些人像跳蚤一樣上躥下跳的時候,有雙眼楮正在背後默默地注視著他們,如同在看一場嗜血的游戲,顯得貪婪又有趣。
閔子汶幾乎是失聲而問,「小弟,你的意思是說,他是故意將風頭引到你身上的?」
李子欽苦笑幾聲,「不全是,除了希望能夠讓自己位子坐的安穩些,恐怕也是想試探我們還有沒有謀亂之心。這幾年我們見面,作為一國之君,他哪里會不知道。」
阿忘有些不敢置信,「你是說,這是皇帝一箭雙雕的計謀?會不會是你考慮的太多了,他說不定真的後悔了,想讓你回去呢?」
掐了掐阿忘微揚起的下巴,李子欽一臉的淺笑,「我的傻阿忘,這一招,我二哥十五歲時就已經用得如魚得水了。你要知道,自古帝王,皆薄情。」
哪里是能輕輕易易就說後悔的,他那睿智的二哥,若是不將他最後一點價值都用盡,是不可能放他安安生生地過活下去的。深宮里的兄弟,就是籠子里的雄獅,不是我吞掉你,就是你咬死我,即使你已經臣服了這麼久,他也要將你最後的牙齒都拔光,才會將你遠遠地逐出。
臨走前,閔子汶還是有些不甘心,「小弟,你真的不同我一起走嗎,若是背水一戰,哥哥一定全力幫你。」
李子欽搖搖頭,還是拒絕了,「三哥,我不回去了。日後你也要多加小心,弟弟怕是不能祝你一臂之力了,至于小逸,你也可以放心交給我,等這段日子過了,我會送小逸回去的。」
嘆了口氣,閔子汶看著眼前已經比自己還高的小弟,又想起之前那個跟在自己身後,一個勁兒喊著三哥的小小身影,只能無奈拍了拍李子欽的肩膀,「這也好,有空記得來看看二哥,你嫂子也想你得很。」
看著絕塵而去的馬車,阿忘和李子欽就站在院子門口,直到車子不見才轉過身,慢慢往回走。阿忘扭過頭,看著一旁的李子欽,「誒,你真的不後悔嗎?」
「怎麼會,我高興還來不及呢。」
李子欽看著前方,嘴角掛著淡淡的笑意。再側過身,透著一身的月華,李子欽眼里像是能將人吸進去一般,「我只求美人,不求江山。」說完,李子欽輕輕摟住阿忘,將臉慢慢貼近他,直到唇與唇之間幾乎都沒有了距離。
突然,阿忘噗嗤笑出來,「我說,我怎麼就光見你一雙眼楮,黑得連臉都不見了!」見眼前不解風情的這人哈哈地笑彎了腰,還愈發止不住了,李子欽覺得自己嘴角直抽抽,直接拉過人,一下吻住。
要命的情調,還不如直接拿下,李子欽一邊咬得起勁,一邊忿忿地想。
小小的鎮子里,正是臨近傍晚的時候,街上的行人三五成群地聚在一起,要麼是在路邊的小攤上挑揀些東西,要麼就邊說著邊往回走。在路邊一家客棧的門口,站著個一身紅衣的小女圭女圭,正朝著前方眺望著。小女圭女圭粉雕玉砌的,路邊的婦人都忍不住多看上幾眼,心里盤算這是哪家的小孩。
只是細細一看,就見小女圭女圭白女敕女敕的臉上,卻長了些紅紅的痘子,看樣子已經快要結痂了。這家的大人細心的很,特意用了個小帕子包住了下巴,大概是怕小孩手一撓,將臉上的痘子撓破了。小女圭女圭個子不高,只能踮著腳不住地看著,一邊小心念叨,「爹親怎麼還不回來?」
殷侯從樓上下來,就見瑞瑞扒在門口,徑直走上前一把抱起,「兒子,你在等你爹親呢?」
瑞瑞拿小手撥開殷侯有些亂的鬢發,然後握到手里玩著,「嗯,爹親說給我買好吃的去了,逸哥還說會給我帶小蚱蜢。」
捏了捏瑞瑞軟乎乎的後脖子,逗得小東西咯咯直笑,殷侯也跟著笑了笑,「成,那爹抱著你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