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過一會兒,干瘦的老掌櫃慢悠悠開了門,有些不滿地看著氣喘吁吁的來人,「你這小哥是怎麼回事,大半夜的還要來瞧我老人家的鋪子,這門可是幾十年的老梨花了,敲壞了你可賠不起嘍!」
連忙打斷掌櫃還要繼續下去的嘮叨,天蔚直接跨進門,在身上到處搜刮一通。
小印章、檀木牌子、玉墜子、雲紋佩…眯了眯眼,天蔚還是將解到一半的玉佩重新掛了上去,這是那老魔星的,賣了說不定會生氣的。
看著堆成一堆的雜物,天蔚一副財大氣粗的樣子沖那掌櫃道,「你瞧瞧這麼多能當個多少,要是不夠我再掏!」
對著蠟燭一件一件的看過,老掌櫃心里暗自點點頭,臉上卻是一臉的無所謂,「小哥,這可不是我小老兒瞎說,這麼些加一塊兒也堆不到多少銀子啊!你瞧瞧,這珠子上這縫兒,還有那牌子上都沾了墨跡了,還有還有啊…」
「行了行了,」天蔚被他絮絮叨叨一通,說得腦袋都疼了,「你直接說個價兒吧。」
掌櫃的一口金牙笑得閃亮亮的,嘴里卻不住抱怨,「看在是晚上最後一筆生意,我自然是不能賺你銀子的,五十兩,再多也是不行的了!」
「我說掌櫃的,五十兩是不是也太少了,那我還是換別家去吧。」正當他是大傻嗎,五十兩還不夠這一件的價啊。
見天蔚動手收拾東西,掌櫃的生怕到手的鴨子飛了,一下子按住天蔚的手,「誒喲,咱們有事兒好商量啊,急著走做什麼!你出去打听打听,誰不說我們迎來當鋪是最實誠了,來咱們這兒錯不了!」
磨磨蹭蹭了半天,終于漲到了一百兩,那掌櫃的一臉肉痛地遞了張銀票給天蔚,邊還一個勁兒念叨,「真是虧大喲!」
一把抽走銀票,小心地塞到錢袋里,天蔚看著那些桌上那些小東西,不舍地吸了吸鼻子。心里暗暗發誓一定要再買個十八倍兒的回來,天蔚一狠心,扭頭就走了。
等到回到驛站,就看見司游獨自坐在桌前,大概是在等著自己。想了想,天蔚還是走上前,一坐到他旁邊。
司游也不問他去了哪里,只是沖小二招呼了聲,接著問天蔚,「我見你這都沒怎麼吃東西,還是先吃點墊墊吧。」
「不用了,」天蔚喊住了小二,見到司游的視線,有些訕訕,「我不是很餓。」
哦了一聲,司游也沒有再堅持,只是坐在那里默不作聲。天蔚頓了頓,突然拽住司游的袖子,「司游,你把錢袋給我。」
「做什麼?」
嘴里雖然問著,司游還是把錢袋拿出來放到桌上,「喏,給你。」
司游看天蔚拿起錢袋,接著將張銀票塞了進去,繩子一拉緊後,重新塞了回來。
手里握著錢袋,司游眯起眼瞧著他,「天蔚,你這是什麼意思?」
天蔚一笑,「還你的。」
百年前的過往,如今一並通通算清,那麼即使是命,也早已還了回去。
說完後,幾乎是如釋重負一般,天蔚突然感覺心里一飄,迫不及待地就跑了出去,隨風而過就只剩下一道聲音,「伙計,提馬!」
翻身上馬,天蔚也顧不上時候已晚,沖城門外奔去。等不得了,等不得了,管他什麼命不命的,他現在就想見到殷侯,一刻也耽誤不得。
就算現在殷侯已經變成了一個普通的糧店小老板,成日只會說些油鹽醬醋的事情,就算再也不會一動江湖,百魔跪拜,可是他就是他。
哪怕哪一日殷侯變得面目全非了,自己依然還是喜歡的,還會陪著他一起變得不成樣子,再不似從前。
看著絕塵而去的馬蹄聲,樹後走出一老者,還是那身道袍,可此時臉上卻多了些欣慰,邊搖頭邊笑道,「我命由我不由天,公子的命不由人,卻由著心吶!」
哈哈一笑,觀星手里的拂塵一甩開,邁著步子消失在夜色里,嘴里還在念叨,「世間情愛皆無常,有人歡喜有人憂啊!」
天蔚趕了大半宿的路,終于在雞鳴三聲的時候攔下了輛歸程的馬車,吐出扶風鎮三個字後,三步並做兩步地爬進車里補覺了。雖然一路顛簸,可是天卻一直都半昏半睡著,甚至迷迷糊糊間開始做起夢來。
不知道夢了多久,天蔚忽然激靈一下坐起,「餓,困。」
暈了半天,天蔚明顯腦袋里思考得很艱難,干脆用力掐了掐自己的手腕子,甚至湊上去嗅了嗅,發現不是什麼好玩意兒,才又一臉嫌棄地接著睡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