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益民微微皺眉,心中隱隱有些痛處,仿佛是看著當年謹言生病時,他在一旁的無力和痛苦,不是那種痛徹心扉的痛,但卻仿佛是一根一根小針,一下一下的刺他的心髒,一縮一縮的,麻癢痛苦。
雖然龍杰只比他小那麼幾歲,但他早在不知不覺中真的把他當成了弟子,當成了子佷一般的親人,如何能看著他這般痛苦不堪,前人的孽,天命的注定不是他的錯!
他雖是龍神的轉世,但現在到底只是個養尊處優的孩子!除了聰明一點之外,他根本沒有比他人多任何東西!
一樣的稚女敕,一樣的從幼年到成年,一樣的七情六欲!
肖益民皺起眉頭,忍不住輕輕拂過龍杰額頭的發絲,終于是道;「這都不是你的錯,不要讓自己背負太多。」
「不是我的錯,卻是我的債!恩師,不是嗎?」龍杰順勢坐在鋪滿繡著雲紋的豪華地毯上,縮成一團。
肖益民一時啞然,目光略略暗了暗,確實,不是他的錯,卻是他的債!無論如何,都必須背負的。
「也許……」肖益民喃喃道;「我可以幫你去問問看……」
龍杰目光猛地一亮,望著肖益民,肖益民略頓了頓,才輕聲道;「但我不保證……」
「好!無論如何!多謝恩師!」龍杰頓時興高采烈起來,幾欲要一把抱住肖益民,又似乎是想到了什麼,生生的停住,一臉的笑意。
肖益民看著龍杰難得一見的傻乎乎的樣子,也微微揚唇,露出一絲可稱得上是溫柔的笑意。
大殿外,肖謹言一個人默默的縮在一角,任笑愚怎麼逗弄都不給面子,不肯給點反應,笑愚一臉糾結的蹲在肖謹言面前,終于是忍不住道;「小少爺,給點面子嘛!」
好歹是熟人地說,人都說他鄉遇故知是人生四大樂事之一,怎麼到了這小屁孩這里,就好像是見了仇家似的!
肖謹言依舊不言不語,蹲在角落里,默默的咬著自己的唇瓣,直到咬的通紅。
笑愚看的無奈,又不能去掰著他的嘴不讓他咬,只能一頭霧水又擔心的原地打轉。
公子啊!公子你什麼時候出來啊!你家佷子自殘啦!我拉不住啊!!
似乎是听到了他的心聲,大殿的門執拗一聲緩緩的打開,肖益民正從門內推門出來,又要輕輕的合上大殿的門,立刻就有宮人上前,說不敢勞動太傅大駕,讓他們去關門就成了。
肖益民也不說什麼,只是轉身朝著笑愚他們走來,肖謹言一見自己叔叔從里面出來,連咬唇的動作都忘記了,僵在原地,只是直直的看著肖益民。
肖益民一見肖謹言一副被遺棄的小狗的可憐模樣,忍不住微微皺皺眉,走過去,伸手按住肖謹言的下巴,輕聲道;「把嘴巴張開。」
肖謹言愣愣的還沒有反應過來,聞言只是乖乖的張開嘴巴,肖益民順勢用手指擦了擦肖謹言的唇瓣,又微微用力將下巴按回原處,合上嘴巴。
笑愚看的長大嘴巴,嘴角抽了抽,早知道他也這麼干了,不過他說讓肖謹言張開嘴巴,對方會不會听話,則不再笑愚的考慮之內。
「怎麼了?」肖益民微微皺眉。
「叔叔……我不是故意的……」說著,豆大的淚珠就一滴一滴的滾下來,他真的怕極了,他真的不知道那天為什麼皇上會站在他的身後!
「皇上是怎麼知道的?」肖益民也不理會肖謹言的淚珠,直接問道,他的大哥去了,如今這個嚴父只能由他來做,他再也不能是曾經那個只需要一味的寵愛著佷子的小叔叔了。
肖謹言抽泣著將事情的過程敘述一遍,肖益民听得皺眉。
原來是他無意間跟一個宮人炫耀他認識神仙,還拿莫玄鴻和司馬玉來舉例,正好皇上當時就在他的身後,可是他不知道,一時嘴快無意中提到了司馬玉長得像當今聖上的事情。
結果就引起了剛好在他身後不遠處皇上的注意,直接叫過來逼問了一番,而他又不知道皇上怎麼突然在他的身後出現,一時之間也有些嚇呆了,又被皇上的嚴肅的表情一嚇,就什麼都說了。
甚至把司馬玉的相貌描述了個十成十。
而皇上又想起了莫玄鴻知道他哥哥的事情,一時間聯想起來,覺得可能是他的哥哥正跟在莫玄鴻身邊學習仙法之類的,才會有那樣奇怪的神通,可以被太陽曬傷,又會快速恢復。
這才引出了後面的這麼多事情。
肖益民深舒一口氣,輕聲道;「那你知道自己錯了嗎?」
肖謹言連忙點頭。
「錯在了哪里?」肖益民還不肯放過他。
「不該亂說話。」肖謹言低著頭喃喃道。
「不是!」肖益民搖搖頭,「你錯的不是亂說話,而是不懂的隱藏,太愛炫耀。在這個皇城里的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存活方式,無論是外表憨厚老實,還是剛正不阿,還是其他的也好,但都有一點是共同的,那就是每個人都有很多的面具,知道怎麼做能保護好自己!」
肖益民輕輕拂過肖謹言的發絲,「可你沒有,就算是你真的自傲,又為什麼要說出去呢?說出去除了讓別人多一點談資和自己多一些麻煩之外,還有什麼什麼好處?」
「我……」肖謹言低下頭去,用幾乎只有自己听到的聲音喃喃道;「我錯了。」
「錯在哪里?」
「不成熟。」肖謹言輕聲道。若是成熟,就不會做出這麼傻乎乎的事情,為什麼要為了不值得的人異樣的目光說出師父他們的事情呢?根本就不值得,而且還連累了叔叔!
肖益民輕輕模模肖謹言略顯稚女敕的臉頰,喃喃道;「你還只是孩子。」
肖謹言抬起眼看著肖益民,肖益民淡淡的接下後面一句話,「卻也是肖家的家主了。」
肖謹言渾身一僵,愣愣的看著肖益民。
「我以後不能留在你的身邊了,你要學著好好照顧自己,要恢復肖家的榮耀,這是肖家子嗣的責任!」肖益民輕聲道。
「可是……我怕自己不行,我……我還太小……」肖謹言低下頭去,有些怯懦的道,叔叔一定會生他的氣的,他這樣沒用……
「孩子麼?」肖益民喃喃道;「是啊!不過是小孩子而已,那你要放棄嗎?讓肖家從此隱匿在歷史中,慢慢的被人們遺忘,而你我,都不能再以肖家為名,行走于這世間。從此,你我的肖字,只不過是一個普通的姓氏,沒有榮耀,沒有家族,甚至,必須放棄祖先曾經的榮光。」
肖謹言渾身一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