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雪菲忽然移開視線，約莫片刻，那還沒有說完的話也就停在楊可柔嘴邊了。
喬逸懶懶的姿態收斂，接下話說︰「你就是這樣，什麼事都要管，真是操心的命！」他抽出一方手帕，抓過楊可柔的手，把她指尖沾到的油漬擦擦干淨。
楊可柔抿抿唇，臉上漾起些微羞意。
「吃飯吧！」
秦威迸出一句話。
明雪菲著實深意地看他一眼，碗里卻多了一根綠油油的青菜，「多吃點蔬菜！」身旁的秦昊聲音冰冷如常。
只有命令，沒有溫度。
明雪菲空白的大腦因為這一句話有了幾分清醒，總不能當著這麼多人的面出洋相吧！她拿起筷子，夾起青菜，但手還是不受控制，竟然有些發抖。
飯後，秦威，秦昊，明雪菲不再停留。楊可柔和喬逸稱還想在這兒多玩兩天，于是，兩撥人就在酒店大門外分手了。
回去的路上，明雪菲坐在秦威的車上，車廂里雖然開著暖氣，但氣氛卻僵得能夠滴出水來。
她心里一lang一lang地翻滾著，直欲沖至頭頂。
秦威開著車，側顏淡漠。吃過飯後他的氣色好轉了一些，只是喉間隱隱沙啞酸癢，逼得他時不時輕喘低咳。
明雪菲想說話可又不知道該從何說起，兩個快離婚的人，還有什麼好說的？可她壓不住那股氣，冷眼看到楊可柔放到後車座的一只方盒。
伸手拿過來，明雪菲將盒子打開，里面放著一張張用相框框好的照片。相框精美，和放在秦威櫃台上的那些相框是同一系列的。
就為了這些該死的相框。
「叱！」
一張相框的背面被拆開，里面明雪菲沏茶的照片被拿了出來。秦威轉眸，就見到明雪菲從包里翻出另一張照片，動作迅速地換上去。
然後——一張接一張相框，「叱！」
「叱！」「叱！」「嘶——！」
框好的照片都被扒了出來，撕成一片一片。
秦威忍著喉口涌起的酸癢，低喝︰「你又在發什麼瘋？！」
「我發瘋？我不過是撕掉我自己的照片而已，這些東西都不配擺在你的櫃台上，哪還配得上這麼名貴的相框？！」
明雪菲臉色青白。
好吧！
就算拿配照片的事情當借口，她也忍了。她不吵不鬧，也答應離婚了不是嗎？居然還會發生那種事，真當她是傻子嘛？
「奸-夫-yin-婦。」
咬字清晰，秦威側著臉都能感受到那股怨毒的眼神，一時間有種頭皮發麻的感覺。只是現在為了避免再堵車，車子已經上了高速，這會不能停不下來。
「有什麼沖著我來，別罵她。」
要換以前，楊可柔這三個字提都不能提，何況是當著他的面對楊可柔一再發難，還把「yin|婦」的這種詞扣在她身上。
明雪菲不難听出他話里的耐性，隨即冷笑。澎湃的憤怒，黑澄澄的，無形無影，卻快撐破她的胸膛。她真想那手里的碎片扔到他臉上，而手上一按，副駕座上的車窗降了下來。
猛烈的寒風灌進車窗。
明雪菲伸手一揚，撕碎的照片隨風而散。一片片如雪花飛向前方，竟飛得那麼遠，比跑車還快。透過擋風玻璃，可以看到照片中破碎的笑顏。有些被風吹高，有些落在地上，被轎車重重碾過，有片陷在秦威車前的雨刷器上，那是明雪菲和女乃女乃的合影。
女乃女乃的臉還清晰，而她挨在女乃女乃身邊的可愛模樣已經少了一塊。
秦威屏息著，車子不知不覺地放緩，但即使這樣，被冷風肆虐的車里依然冷如冰窖。明雪菲手插在額上的發絲里，似乎在借助冷冽如刀的風力平復心緒。
隨手一丟，將膝蓋上的盒子扔到了後車座，那里面就剩下拆得七零八落的相框，和一張框好的相片。幼時的秦威，金小玉，楊可柔，秦昊還在照上微笑。
從那小的時候就已經開始了，她再生氣又能改變什麼。喬玲就是個活生生的例子，是她自己執拗，不肯听勸，才弄得這麼狼狽。
「呵……」
明雪菲輕然苦笑，但聲音太輕，混在風里就更加輕不可聞。她放下手，任由那風繼續刮得臉上陣陣刺痛，「你打算怎麼辦？離婚以後跟她在一起？」
秦威沒吭聲，嘴唇緊抿，一出口卻道︰「把窗戶關上！」
他的語氣很勉強。那風寒伴隨著呼吸在他喉間肆虐，剛說完便又是一陣咳嗽。
「做|愛做到發高燒，還真不容易。」
明雪菲諷刺地將車窗升了上去，車里頓時溫暖起來。其實她也在發燒，不過是發低燒，不太厲害，就是頭疼。不過頭疼慣了，也分不清到底抑郁還是發燒。
待穩定後，秦威才專心開車。
楊可柔說漏嘴了，也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她提到他發燒的事。事實上秦昊，喬逸都察覺出來了。本是三個人一間，而他一夜未歸。
前半夜在楊可柔那里，後半夜又跑去旅社找明雪菲。這事只有他知道，但不妨礙他們看出一點蛛絲馬跡。何況發不發燒其他人都不知道，很明顯，他和楊可柔昨晚見過面。稍微細心的人，只要問一下昨晚的保安，或者隔壁的客人，就可以知道他和楊可柔一起進了房間。
只是，明雪菲這神經大條的女人，什麼時候這麼心細了？
秦威自然不清楚，明雪菲早前在浴室里發現了一根頭發，並且心生疑竇。況且，和喬逸好氣色相比，某人更像是一***，做到腿發軟的病貓。
真不要臉！
沒得到秦威的回應，明雪菲沒有傷心，而是生出一種發狂的念頭，毀了他，還有那個看似柔弱卻不知廉恥的女人。
他們到底是本著什麼樣的立場苟合在一起的？
她的男朋友，他的妻子都在身邊，他們卻這麼肆無忌憚，瞞著所有人。沒有風，沒有藥，沒有音樂的空間里，只有溫暖的暖氣在滋生明雪菲不斷滋長的狂躁情緒。
「你為什麼不說話，你為什麼不像以前那樣罵我胡思亂想？」
秦威雙手握緊方向盤，沒有回答，車速卻在以每秒二十公里的時速遞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