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道上,眾將領圍著已然昏迷的穆軼然,個個臉色嚴肅。「軍醫,將軍怎麼樣了?」
「這毒、很厲害,難解。」軍醫神色凝重道。
「難解也得解啊,快點!」宋齊羽皺著眉頭,焦急萬分。如果他掛了,那我恐怕還沒到青聖,就會被他的這些下屬心月復大卸八塊吧?
「你這臭小子,我們將軍好好的陪你過去,怎麼這樣回來了?」一虎背熊腰、絡腮胡子的將領氣哄哄的嚷道。
「我也不想啊。」宋齊羽撇撇嘴,一臉委屈的模樣,「哪里知道林子里會有那麼厲害的蛇?」鐵雲一手護著宋齊羽,硬聲道︰「事發突然,怎能怪我們軒皇子?還是先顧著將軍吧!」
「臣已經給將軍吃了好幾顆清毒丹,可是,這蛇毒好像不是一般的毒,毒性強烈之極,令人難以想見。縱使清毒丹是解毒聖品,臣也怕將軍會就此一睡不醒。」
「不許胡說!」那將領一把揪著軍醫的衣領,幾乎將他提起來,「清毒丹不是很厲害的解毒藥嗎?還有沒有,再給將軍吃幾顆!」
「樊將,好像清毒丹吃太多了,會起反作用。我們先等等吧,看一下將軍的情況。」說話的,是一文質彬彬的年輕男人,看起來很是瘦弱,沒想到這大軍中,還有這等書生氣息的人。
軍醫忙不迭的點頭︰「是,是,余先生說的是。」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那軍醫的眉頭,皺得越來越緊。
「軍醫,怎麼樣?」樊將瞪大雙眼,那神情,似乎軍醫只要說不好,就要把他吃了。
「將軍體內的蛇毒,連清毒丹都清除不了,怕是無解,臣無能為力,願憑樊將處置。」軍醫說完,撲通跪了下來。一瞬間,眾人表情凝重。
「不,一定有辦法的,一定有。」宋齊羽暗暗咬著嘴唇,突然腦中閃過一道光,「有了!鐵雲,快跟我走!」話剛說完,手腕便被樊將大力扣住︰「你去哪兒?」
「去找那條蛇,你若不放心我,大可跟我一起過去。」宋齊羽一甩手,提高了聲調。鐵雲抬頭看了眼天色,猶豫著︰「軒皇子,天已經暗下來了,現在過去,恐怕……」
「救人要緊。」宋齊羽邊說邊看向樊將,「走不走?」
「哼,帶路!」樊將瞪著宋齊羽,大喝一聲。一旁的余容卿忙說︰「樊將,我也去。」
「余先生,你去干嘛?萬一踫到什麼,我還得顧著你呢。」樊程大嗓門嚷道。
「無妨,我跑得快。」余容卿淡笑道,白淨的臉上,微微一絲紅暈,「我想看看,軒皇子過去做什麼。」
小心好奇心害死貓。宋齊羽暗自翻了個白眼,轉而笑道︰「那就別再耽擱了,我拿點東西就走。」
一路匆匆來到事發地,三人一見地上的蛇,各自吸了口涼氣。
「將軍的劍!」樊程喊著,就要上去拔,不料被余容卿攔下︰「小心有蛇毒。」
「我們來吧。」宋齊羽讓鐵雲將準備好的舊衣服包在手上,拔出劍,再掰開大蛇的嘴,自己則拿出一個罐子,小心翼翼地將蛇嘴里的毒液弄出來。
「你裝蛇毒做什麼?」樊程皺著粗眉,似起了疑心。
「到時候你就知道了。你放心,我不會用這個來對付你們的,我還不想死。」宋齊羽輕笑一聲,淡淡道。樊程登時鬧了個大紅臉。
取了蛇毒,一行人快速離開。宋齊羽讓人找來幾匹馬,取了一小部分毒液,兌了水,給馬喝下。
「你這是干什麼?」
「還是那句話,到時候你就知道了。」宋齊羽眼皮都不抬,緩緩說道。樊程氣得直瞪眼。余容卿倒是一臉淡然,始終微笑著看宋齊羽做事。
「軍醫,我可能需要一段時間來制作解藥,在此之前,你一定要想辦法,幫將軍支撐到那個時候。」
「是,臣定竭盡全力。」
宋齊羽微點頭,看向余容卿︰「先生有紙筆麼?」……
帳外,細雨蒙蒙,如煙如霧。帳內,眾將士靜默而坐。突然,簾子掀開,宋齊羽氣喘吁吁的走進來,白淨的臉上、長發上,微微沾染了飄雨,整個人似水中而出,透著淡淡的朦朧之意。
「你搗鼓了這麼些天,有沒有弄出什麼有用的東西啊?將軍可等不了太久!」樊程雙手叉腰,率先嚷道。
宋齊羽看了他一眼,從懷中掏出一個細長的、巴掌大的瓷瓶︰「這是那幾匹馬中,身體狀況最好的那匹馬的血,凝固的。」
「血?」眾人微愣,樊程雙眼大睜︰「你別告訴我,這血就是解蛇毒的!」
宋齊羽沒有說話,讓鐵雲抱來一只小兔子,給它喂了適量的蛇毒。很快,兔子有了中毒反應,抽搐、嘴角流出黑血。
宋齊羽立刻掏出一枚簡易的鐵的注射器(這便是之前宋齊羽要紙筆的原因,畫下注射器的模型,讓人找最好的鐵匠制作。雖然針頭不細,但在這個時代,已經算是不錯了)。
但見他從瓷瓶中吸了大量液體,注射到兔子體內。許久之後,兔子的狀況開始好轉。宋齊羽暗自松了口氣,淡笑道︰「成功了。」
眾人訝然。軍醫上前仔細檢查那兔子,嘴里不停地嘆道︰「奇了,真是奇了。軒皇子,你真厲害!」
「那還等什麼,趕緊給將軍弄啊。」樊程依舊大嗓門。
「知道了。」宋齊羽沖樊程一努嘴,轉身進了內帳。眾人紛紛跟上。
軟榻上,穆軼然雙目緊閉,直至此時此刻,那面具依舊沒有摘下。那發黑的嘴唇,緊緊抿著,沉睡了這麼多天,整個人,恐怕已經虛弱不少。
宋齊羽用烈酒給注射器和穆軼然的手背消了毒,而後小心翼翼地打了一點進去。「你這打了多少啊?夠不夠?」樊程唧唧歪歪道。
這個男人,怎麼比女人還八婆?宋齊羽按捺住要爆發的沖動,微笑道︰「要先皮試一下,若是將軍的身體接受不了,這一針下去,出了什麼問題,你負責啊?」樊程鼓著腮幫子,不說話。
「將軍中蛇毒這麼久,身體肯定很脆弱,要一點一點慢慢注射,好讓將軍的身體承受得住。」宋齊羽說著,叫來軍醫,查看穆軼然的情況……
「將軍醒了,醒了!」听著樊程那興奮的叫喊,宋齊羽挑眉,挖了挖耳朵。眾將領紛紛圍上去,與穆軼然說話。宋齊羽坐在一旁,開始發困。這些天為了解毒劑的事,忙上忙下,都沒好好休息,這事一解決,困意便來了。
「喂,將軍問你話呢!」突地一嗓子,把宋齊羽嚇得腦子瞬間清醒。他幽怨的看了眼樊程,轉眸望向穆軼然︰「將軍要問我什麼?」
此時,穆軼然的精神已然好了不少,嘴唇逐漸紅潤,眼神也恢復清明。「這解藥是怎麼來的?」他語氣平靜的問。
「就是,之前都不讓我們問,搞什麼神秘?」樊將雙手叉腰,不滿的斜睨了眼宋齊羽。宋齊羽嘴角微抽︰只有你一個人問個不停吧?
「軒皇子隔段時間便給馬兒喂食蛇毒,最後也是用馬兒的血救了將軍,莫非這馬兒體內,能產生解藥?」余容卿笑問。
「嗯,余先生猜到了大概。我給馬兒反復喂食蛇毒,是為了讓它們體內產生抗蛇毒的抗體,這種東西存在于血液的血清中,所以我取的是血液凝固後上面一層的液體。」
「抗體?」眾將領異口同聲,顯然不懂這個現代名詞。
「額,嗯,這是身體自我保護的一種方式,只要入侵的毒素量不多,機體的自身免疫就能對付得了,還會產生相應抗體。這個過程比較復雜,我就不說了啊。總之一句話,將軍現在沒事了,別再怪我、沖我擺臉色了。」說著,宋齊羽擺出一臉委屈的樣子。
穆軼然若有所思的看了他一眼,轉而望著樊程。樊程早已弱弱的低下了頭,似做錯事的孩子。
余容卿輕笑一聲︰「如今將軍醒了,沒有人會再怪你。」頓了頓,他扭頭對穆軼然道,「將軍,您昏迷的這段時間,我們沒趕多少路。太後已經派人來催了好幾次了,您看是不是……」
「嗯,你吩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