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小小?」安子常偏頭想了想,「她倒是跟史茜茜最親近。(鳳舞文學網)」
「剛才她進來的時候,我聞到她身上有輕微的狐荒草汁液的味道,但是不明顯,我就暫時沒說。後來史茜茜進來,那味道就瞞不住了。」杜恆霜一邊說,一邊跟上杜恆雪的腳步。
杜恆雪一直默不作聲,見姐姐和安子常說話說完了,才提出自己的疑問,「安國公,你真的確定這狐荒草汁液,是從前朝大周原氏皇族來的?」
「除了他們家,我想不出還有別的世家有這樣的需要和能力,來攢下這麼多的狐荒草汁液。你要知道,狐荒草早就絕跡了……」安子常相信自己的判斷。
杜恆雪眉頭蹙得緊緊地,還是有些不信,她輕聲問杜恆霜︰「這東西對孕婦不好,前朝大周的德禎帝難道不想要子嗣了嗎?」
這東西對男人雖然能催情,但是對孕婦的傷害實在太大了,不利于子嗣,所以真正用狐荒草催情的人很少。
安子常笑了笑,道︰「你忘了,德禎帝是當上皇帝之後才開始大肆搜羅這些東西的。在此之前,他可是裝得人模人樣,只有一個嫡妻,而且生養了好幾個嫡子,所以他不怕沒兒子。當然,更重要的是,這狐荒草對孕婦有害的說法,其實知道的人不多。你要不說,我也不曉得。——對了,你是從哪里知道的?」
杜恆雪對安子常的這種說法倒是接受了,點點頭,道︰「原來是這樣。我知道狐荒草的這個毒性,是從一本醫書上看來的,還是素素姐給我的醫書。不過看了也就看了,壓根沒有想過會真的見識這種東西。」說著,看了杜恆霜一眼。
幾個人說著話,回到了正院。
安子常去里屋看了看諸素素和孩子,然後出來道︰「這一陣子就麻煩你們了。你們家里。我會派幾個人幫你們看家。要不,把幾個外甥也接來國公府里住?」
杜恆霜搖搖頭,「你這里事兒多,就不用他們添亂了。我隔幾天回去一趟看看他們,雪兒就住在這里陪著素素。」
安子常沒有奪勸。他心里窩著一口氣。實在憋悶得緊。本來以為他已經把這府里上上下下都清理得干干淨淨,結果卻給他來了這樣一招,實在讓他恨得想殺人。
安子常出了內院。就讓人把何小小叫到外院住著,說是讓她陪他,然後出去找人再查一次何小小和史茜茜的來歷。
柯蘭蘭和項亭亭則直接被軟禁在內院她們以前住的院子里。
諸素素一覺睡到第二天黃昏才醒過來,想是睡夠了,整個人精神抖擻多了。
杜恆霜進來的時候,看見她正抱著孩子喂女乃。
「你這孩子眼看就要胖起來了。」杜恆霜在諸素素床邊坐下,笑著看這母子倆。
諸素素抬頭,朝杜恆霜愁眉苦臉地道︰「他不怎麼吃啊,你看。吃了幾口就睡著了。」
杜恆霜探頭看了看,笑道︰「剛生下來的孩子沒多少力氣的,吃女乃多累啊,孩子們都是容易睡過去的。」
「那怎麼辦?」諸素素發愁,「把他叫醒繼續吃?可是我現在說話他听得懂嗎?」
杜恆霜伸出手,在孩子的耳垂上捻了幾下。
那孩子的小嘴立刻蠕動起來。繼續吃女乃。
諸素素「哦」了一聲,笑道︰「喲,瞧我這記性,這法子還是我教你的呢。輪到我自己,我就忘得一干二淨了。」
「你說的。生個孩子笨三年。你才生第一個,還有得救。」杜恆霜掩袖低笑。
諸素素也好笑。她前世的時候,沒有結婚生子,所有的精力都在職場和業務上。
這一世,好歹還學了一技之長,又有了家庭和孩子。
總得來說,上天還是待她不薄的。
諸素素抱著孩子,靠在床板壁上,看著杜恆霜,長長地舒了一口氣,「霜兒,這一次幸虧有你。」
杜恆霜莞爾,「你這麼說,我也可以說,要不是你,我早就不在這個世上了。所以咱倆就別謝來謝去了。總之你現在有了孩子,肯定跟以前不一樣了,要好好過日子。」
諸素素點點頭,「對了,我說讓你幫著給孩子取個名字的。」
「我已經幫你取了小名,大名你們夫婦自己琢磨吧。」杜恆霜笑道,「我說叫延哥兒。」
「延哥兒?」諸素素念了念這個名字,也很喜歡,「就叫延哥兒。這名字真好。」說著,抱著已經吃飽了的孩子親了親,「咱們有名字了,咱們延哥兒有名字了……」
杜恆霜看著諸素素跟孩子玩得起勁,也不攔著她,等孩子的眼皮耷拉下去,又睡過去了,杜恆霜才把孩子接過來,對諸素素道︰「你也歇著。我幫你看著孩子。你們先前尋的乳娘和養娘,我覺得不大妥,所以先沒用,主要是我和雪兒在這里幫你看著,另外就是你的四個大丫鬟伺候你坐月子。你看行不行?」
諸素素也累了,嘆口氣道︰「都听你的。我先歇一會兒,等我坐完月子再說吧,我實在是撐不住了。」說著,滑下去睡著了。
杜恆霜輕輕拍著懷里的孩子,帶他出去了。
……
安國公府洗三那天,來了很多客人。
不過都是安子常的下屬和同僚,親戚只有許紹一家。而諸素素這邊,只有杜恆霜、杜恆雪,還有她娘親尤倩娘和繼父。
蕭士及也跟著同僚來到安國公府恭喜安子常。
安國公府的中堂上張燈結彩,熱鬧非凡,布置得十分喜氣。
蕭士及和幾個同僚坐在一起,一邊喝酒,一邊等著看安子常新生的兒子。
「……蕭大人,你跟安國公很熟吧?他真的沒有別的孩子?」裴參將湊到蕭士及耳邊,輕聲問道。
蕭士及知道裴參將特別愛看熱鬧,而且消息特別靈通,便笑道︰「連你裴大人都不知道的消息,蕭某就更是不曉得了。你問我,還不如去國公府打听打听呢。」
旁邊的人也知道裴參將外號叫「包打听」。聞言馬上道︰「快去快去!多打听消息回來好下酒!」
「去你的!把老子當粉頭取樂不是?!」裴參將笑罵道,噴了那人一臉的酒水。
那人急了,用袖子把臉一擦,就要還回來。
裴參將跳躍著離開這邊的席面,躲到親友那幾桌去了。
大家都嘻嘻哈哈地看著。堂上的氣氛很是熱絡。
「來了來了。國公爺的小世子來了!」有人在門口叫了一聲。
大家忙坐回去,翹首以盼。
諸素素頭戴金燦燦的五鳳掛珠釵,胸前掛著一架沉甸甸的黃金瓔珞。一身玫瑰紫織金軟綢面子貂毛里子小襖,緗色錦緞壓海棠紅邊貂皮裙,外面披著大紅羽紗銀鼠皮大氅,手里抱著大紅蜀錦百子圖襁褓,雍容華貴地走了進來。
杜恆霜和杜恆雪一左一右跟在她後面出來。因是諸素素和延哥兒的大好日子,杜恆霜和杜恆雪都沒有怎麼打扮。兩人只披了淡櫻粉的鶴氅,里面是兩件一模一樣的湖色緞織暗金方勝紋瓖鵝黃邊的長褂子。臉上脂粉未施,頭上只帶了一支紫金釵,低著頭。並不引人注目。
蕭士及端著酒杯笑吟吟地看著裴參將跳出去在安國公面前諂媚,眼鋒一轉,就落在諸素素斜後方的一個素衣女子身上,再也移不開了。——他果然在這里又見到杜恆霜。
安子常笑著迎上去,托著諸素素的胳膊,走到堂上。對今天來的客人笑道︰「今兒大家都來了,我也不客氣了。我安子常也沒想到能有今天,大家既然來恭喜,就不要太寒酸了。」說著,毫不客氣地朝後面一招手。「抬上來!」
兩個給諸素素接生的穩婆就抬著一個巨大的銅盆走進來。
按大齊風俗,洗三的時候,客人都要給新生兒添盆的。
堂上的客人靜了一瞬,跟著就炸開鍋,大笑大叫道︰「安國公,你好本事啊!才生一個兒子,就要把大家伙兒掏空了!——安國公夫人,您來評評理,安國公這樣油鍋里的錢也要撈出來花,實在是丟國公府的人啊!」
沒想到諸素素完全不在意,她笑眯眯地搖搖頭,道︰「要我評理,我就說我們公爺做得妥當!你們想想,我們公爺這一向隨了多少禮出去,今兒可要回本才是。來,大家不要謙虛了,我知道你們都是有錢人,不像我和公爺窮家小戶,連孩子添盆都是現拿銅打出來的,比不得你們家里添盆,用的都是古物啊!」
好吧,原來是有其夫必有其婦。
大家還指望夫人的臉皮比較薄呢,原來是有過之而無不及……
「拼了!誰怕誰!哥兒幾個本事沒有,就是錢多,不把這盆添滿了,咱就爬著出去!」裴參將第一個跳出來,先扔了一把銀角子下去。
銀子和銅盆踫撞發出叮咚脆響,更顯得喜氣洋洋。諸素素簡直高興得合不攏嘴。
安子常背著手,站在諸素素和孩子身邊,心里極是踏實。
杜恆霜低眉垂目在諸素素身後站了一會兒,見往這邊擠過來要看孩子的人越來越多,忙往後退了一步,對杜恆雪道︰「這里太吵了,鬧得我頭疼,我出去走走,你在這里看著孩子,行嗎?」
杜恆雪點點頭,「姐姐你別走遠了,就在門口的回廊下面。」
「外面有下人呢。」杜恆霜笑著擺擺手,悄悄從人後退下去了。
蕭士及一邊跟人喝酒說笑,眼角的余光卻一直盯著杜恆霜的一舉一動。
見杜恆霜從諸素素身後離去,蕭士及放下酒杯,對旁邊幾個猜拳猜得臉紅脖子粗的人說了聲「我出去走走」,也從堂上下去了。
蕭士及追到門口,正好看見杜恆霜有些單薄的背影往回廊的盡頭走去。
漆了清漆的回廊上,杜恆霜的身影很是落寞寂寥。
蕭士及心頭一緊,快步追了上去。
杜恆霜卻已經在前面拐了彎,往另一頭去了,蕭士及正要出聲,卻見從對面走來一個男子,攔住了杜恆霜的路。
蕭士及忙閃身躲在寬大的回廊柱子後頭,只很小心地探出頭,看著前方的動靜。
杜恆霜有兩三天沒有看見三個孩子了。很是想他們,正盤算要不要趁今天安國公府宴客的機會,趁機去看看自己的孩子們。
她的孩子都讓歐養娘和知數帶去方嫵娘身邊了,但是今日方嫵娘沒有來,來的是許紹。還帶著許家一些旁支的親戚。
許言邦是定州的參將。他把杜恆霜她們送回長安之後,就回定州去了。
所以今日許家的那些人,杜恆霜大部分都不認識。
她正猶豫著。不提防就被前面伸出來的一支胳臂擋住了去路。
「想不到堂堂的秦國夫人,也淪落到這個地步。」那人冷笑一聲,立在了杜恆霜面前。他今天看見杜恆霜穿得那個寒酸樣兒,還有站在安國公夫人後頭低眉垂目的樣兒,一下子就想到杜恆霜肯定是要給安國公做小……
杜恆霜面無表情地抬頭看了看,見是一個看上去有些面熟的男子,可是她又想不起是誰。
「承讓,我要過去。」杜恆霜淡淡地道,往旁邊走了一步。
那男子卻也往旁邊走了一步。又擋在杜恆霜身前。
「你不是跟夏侯家的小王爺定親了嗎?怎地又跟安國公搞在一起?是不是只要有權有勢,就能做你的入幕之賓?——霜兒,你怎能這樣自輕自賤,做這種沒臉沒皮的事?!」那人一激動,就要伸手握住杜恆霜的胳膊。
杜恆霜大怒,往後急退一步。躲開那人的糾纏,沉下臉道︰「這位公子,我跟你素不相識,請你說話放尊重點兒。你這是在安國公府上,若再放肆。小心你小命不保!」
那人似乎有些收斂,往後退了一步,一雙眼楮帶著痴迷盯著杜恆霜的面容,喃喃地道︰「……霜兒,我用盡了力氣,也忘不了你,你要我怎麼辦?」
杜恆霜忍住翻白眼的沖動,暗道這安國公府今日來的客人真是太多了,連這種瘋子都能放進來,一時不想再跟他說話,回頭轉身又往來處行去。
那男子正是曾經在杜恆霜定州宅院住過半年的遲冠軍。他看著杜恆霜的背影,握了握拳,大聲道︰「霜兒,你等著我!等我高中的一天,我一定來找你!」就算杜恆霜是個趨炎附勢的女人,他也認了,誰讓他這樣喜歡她呢?明知她只會喜歡他的權勢,他也顧不得了!
杜恆霜被那男子的話驚得一個趔趄,回頭眯了眸子,不善地看著那腦子有病的男人,手臂慢慢抬了起來,對準那個正痴痴看著她的男子。
蕭士及嘆口氣,從柱子後頭閃身出來,輕輕握住杜恆霜的手腕,低聲道︰「你回席上去吧,讓我來收拾他。」
杜恆霜完全沒注意到旁邊的柱子後頭還躲著有人,一時臉漲得通紅,惱道︰「不用你管!我能收拾他!」
蕭士及沒有再多說,一手握住杜恆霜的手腕,一手護著她的肩膀,往中堂那邊去了。
高大的身軀淵渟岳峙,襯得杜恆霜的身影更加縴細。
遲冠軍跟著走過來,見一眨眼的功夫,杜恆霜又勾搭了一個男人,恨得牙癢癢,雖然沒有看見那男子的正面,但是看樣子,也是非富即貴之人,也沒膽子真的上前去鬧。
杜恆霜被蕭士及拉著回了中堂,送到諸素素身邊。她轉頭,看見蕭士及卻已經出去了。
中堂上添盆之禮已經結束,客人入席吃東西。
一直到席面結束的時候,杜恆霜也沒有看見蕭士及再回來,倒是看見剛才輕薄她的男子鼻青臉腫地挪進來,來到一處席面前嚎啕大哭。
那一桌的主客正是胡參將。他听那男子哭訴了幾句話,大吃一驚,忙到安子常的席前拱手道︰「安國公,遲冠軍是今科應試的舉子,才剛在您府上被人打了,還掰折了左右大拇指,以後連寫字都不能了,這不是斷他的前程嗎?!——還請安國公主持公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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