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俠周侗死了!柴遇家丁帶回來的就是這個消息。
幾個月前,柴遇就想到周侗好像就是在宣和二年去世的,便派了家丁前去湯陰附近探听消息,本是不抱太大希望的一顆閑子,現在得到了確切消息,而且正好卡著這個點傳回來,卻是用處很大。
陝西大俠鐵臂膀周侗曾在軍中為官,後擔任京師御拳館天字號教習,地位尊崇。他有一個師弟,曾是祝家莊的武術教師欒廷玉。四個弟子個個出色,大弟子河北玉麒麟盧俊義,二弟子曾頭市教習史文恭,三弟子八十萬禁軍教頭林沖,三人均有萬夫不當之勇,而四弟子更厲害,正是怒發沖冠誓師北伐的岳飛岳鵬舉。
對岳飛從軍前的過往,柴遇所知很少,只知他剛從軍時在河北真定府劉韐處當過「敢戰士」,又有三次從軍的經歷,其他一無所知。
所謂敢戰士,听起來有些「敢死隊」的意味,但其實他們並不是北宋當時的正規軍。因為這些人大多勇武過人,又和普通的民兵有所區別,所以有點類似于雇佣兵。
對于岳飛這樣的猛人,要說柴遇不動心那是不可能的。
但柴遇也深知,梁山目前不過是一伙強人,和岳飛精忠報國的理想相差太遠,要籠絡住他希望極其渺茫。但幸運的是,岳飛的兩個師兄,一個是他實質上的師父,一個柴家曾有恩于他(柴進曾助林沖落腳梁山),即便不能招攬岳飛,留個交情在那,不管以後用不用得到,總沒有壞處。
至于怎麼和岳飛搭上線,柴遇早已深思熟慮過。大俠周侗既然身亡,岳飛作為他的關門弟子,是極有可能在湯陰為他處理後事的,而周侗對盧俊義和林沖又恩同再造,只要自己把周侗去世這個消息告訴兩人,那就能借著同行的身份見到岳飛。
雖然打死人的主意有些不地道,但為了追星,柴遇也顧不了那麼多了。
……
當夜,柴遇先遣家丁將周侗去世的消息告知了林沖,然後自身則前往盧俊義家中,不多時,林沖趕到,兩人抱頭痛哭。
在周侗的幾個弟子中,盧俊義家中富有,不愁吃喝的他幾乎一顆心都投在了練武上,因此對師傅的感情不言而喻,而林沖自幼孤苦,周侗對他視若己出,把一身槍棒武藝盡數傳授,更推薦林沖接替其成為八十萬禁軍教頭,可說是林沖的再生父母,怎能讓人不痛哭流涕?
「周大俠病故于湯陰,听說臨終前只有一個年歲不足十八的弟子服侍,哎,也不知後事有沒有人料理……」柴遇說著說著,也覺得這情景太過淒涼,一代大俠,最後竟連個送終的兒子都沒有。
林沖一听急了,想著那個弟子不過是個少年,如何能料理師傅身後的諸多事宜,想起師傅生前對自己的器重,眼淚不禁又奪眶而出,他拉住盧俊義的衣角,努力讓自己變得堅強,道︰「這怎麼成,!一日為師終生為父,師兄,林沖想去湯陰為師傅料理後事。」
「好!盧某與你同去。」盧俊義這時也從傷心狀態下恢復一些理智,點頭同意。
林沖听了一怔,忙道︰「師兄你是山寨的第二把交椅,一旦離開,公明哥哥那邊需不好看。」
柴遇這時終于逮到機會插嘴道︰「不會的,公明哥哥人稱‘孝義黑三郎’,最是孝順,只要盧員外和林教頭說明這是前去盡孝,相信宋頭領一定不會阻攔。」
盧俊義一听,覺得這話在理,點頭道︰「這樣最好,再說反正盧某在山上也是閑散之人,此時前去湯陰,多則半年,少則兩月,宋頭領當不會在意。」
柴遇心想︰若不是有這麼好的借口,宋江才不會放你下山呢!
既然盧俊義和林沖都決定了要去湯陰奔喪,那自己又該以什麼身份跟著一起去呢?其實這個理由柴遇早就想好。
如果只是說敬仰周大俠,也要跟著一起去奔喪,倒也未必不行,但宋江那邊可能繞不過去,畢竟自己現在好歹也算一員步將。如果盧俊義承認自己是他的徒弟,倒是能借著徒孫的名頭跟著前去,奈何盧員外沒有這個意思。
想來想去,柴遇便提出自己今日也要回滄州老家一趟,和去湯陰剛好一個方向,現今道路不靖,想跟兩位頭領一路過去,路上也好有個照應。
這樣的請求,盧俊義和林沖自然應允。
三人簡單商量了一下,這事不能拖,盧俊義打算明日就和宋江辭行,若是一切順利,下午就能出發,他和林沖目前都是光棍,倒也沒有什麼牽掛。
倒是柴遇有些麻煩,畢竟家中還有老母和哥哥,這個決定是下午剛剛做出的,還沒來得及和他們通氣。身邊也剛剛聚起了一幫朋友,他可不想因為急著離去而和他們淡了交情,小七可還在安道全那兒躺著呢!
另外,還有李繡娘那邊似乎也應該過去說一聲,咦,為啥突然會想到她,難不成……一時之間,柴遇有些心亂如麻。
林沖看到他面有憂色,詢問道︰「小官人有何難事,不妨先說出來。」
柴遇有些期期艾艾︰「匆忙……之間,還……還未與家母和家兄……道別,一應行李也都未曾打點,不如……再等一日,如何?」
林沖畢竟受過柴家的恩惠,但又急著去給師傅料理後事,一時難以決定,只好把目光投向盧俊義那邊,後者沉吟一會,也覺得明日下午便走,急了些,就同意了柴遇的提議,明日請辭,後日一早出發,其實也只晚了半天而已。
柴遇暗道︰有這一日一夜,雖然短暫,但若安排得當,倒也能把山上的事情處理個七七八八了。
時間不等人,柴遇告辭出了盧俊義的屋子,回到家便將自己將要去一趟滄州的事告訴了母親和哥哥。柴進自然知道柴遇這是要去滄州取回自己藏下的女兒紅,以慶賀冠禮,柴母李氏一听就有些不舍,但耐不住柴遇的哀求,又听說有盧俊義和林沖這兩個猛人同行,便也放下心來,自去給柴遇準備行囊。
柴遇再听哥哥交待了一些特別之事,便一路疾奔,跑到安道全處,見石秀、史進等人都在,省了去一個個告辭,自然高興,便將自己冠禮將至要去滄州老家取女兒紅的事說了出來。
此時,小七已能睜眼說好,只是全身虛月兌無力,只能微微抬頭,費力笑罵道︰「好你個柴遇,想扔下小爺一個人跑去外面逍遙,美得你!」
史進等人紛紛跟著起哄,他們六人三天前剛剛經歷過一場生死大戰,交情急劇升級,此時互相之間的感情已有些莫逆,自然不希望柴遇下山。
「就是!不就是一壇女兒紅麼?趕明兒大郎去朱富那里給你搶兩壇,絕對夠味!」史進史大郎一言既出,什麼馬也難追。
「這麼多兄弟,兩壇哪里夠!大郎你想吞獨食!」楊春調笑道。
這時,石秀突然站出來說︰「各位兄弟,且听我一言。既然柴大官人讓遇哥兒去滄州老家取酒,必有深意,我等既與遇哥兒肝膽相照,便應成全他。遇哥兒,待你取回了女兒紅,可記得分老哥一口!」
「也分老子一口!」這樣的聲音又連著響了四聲,其中有一個極為微弱。
眾人都是明事理之人,听石秀說得透徹,哪還會再行阻攔之事,只是兄弟要遠行,都不免有些傷感。
柴遇有心調節下氣氛,笑罵道︰「喂!都是殺人如麻的好漢,可別哭哭啼啼地像個娘們。」
「娘們惹著你了?」門外突然傳來一個娘們的聲音,眾人「咦」地一聲,顯然已經听出了那是誰的聲音。
柴遇本想等明日早與她說離山之事,這是乍見她到來,一時竟有些手無足措,開口甚至有些結巴︰「你……你怎地來了?」
「哼!又不是你家,我愛來便來!」李繡娘有些生氣地看著他,突然又轉過頭,悠悠地道,「柴家和李家就一牆之隔,你娘大晚上地整理東西,吵得我睡不著覺,于是我就來找你說道說道。」
說完,李繡娘不忘瞪了其余幾人一眼,眾人會意,史進模著頭皮,有些不好意思︰「突然想起來朱兄弟找我三兄弟有事,我們先走一步。」
看史進、楊春和陳達三人嘻嘻哈哈地出了大門,石秀也會過意來,忙向柴遇道別︰「也不早了,兄弟明日還有些事做,先回去歇息了,你倆好好聊。」說完,他也拍走人了。
四個礙眼的人終于走了,但他們渾忘了房間里還有一個不能動的活人。
「你要下山?去多久?」李繡娘見大伙走後,忍不住問道。
「多則半年,少則兩月,干嘛?」
「我能跟著一起去麼?早就想見識下北邊的風光了。」
「咳咳……」柴遇和李繡娘這時才發現屋里還有一個人,不由大囧,前者瞪著床上的阮小七,後者羞答答地慌亂地看著阮小七,一時無語。
阮小七急了︰「看著我干嘛,我他媽還能去哪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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