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後,鳳棲山的黃真、棋盤山的牛忠、七星寨的郭義、黑泥溝的何東、連雲寨的陶俊等十三家山寨,加起來七千人馬陳兵少華山下。
大戰一觸即發。
七千人馬,分三部,陳兵于少華山僅有的三條通道上。其中黃真領了鳳棲山及其他五個山寨公四千人把守住了少華山下山的主要通道,連雲寨、黑泥溝等四個山寨領了一千五百人把守住了西南面的通道,棋盤山、七星寨等三個山寨領了一千五百人把守住了東南邊的一條通道。
至此,十三家山寨將少華山通往外界的三條通道全部堵死,少華山其余幾面全部是懸崖峭壁,若要突圍,以柴遇手底下兩千兵力,只能選擇一面,但若真是如此,其他兩面的人馬必定要過來援助,形勢不容樂觀。
而黃真仿佛是算準了郭義和陶俊兩人會搞小動作一樣,安排了棋盤山的牛忠和黑泥溝的何東分別鉗制郭義和陶俊的隊伍,一時之間,陶俊和郭義兩人猶如兩只被捆綁的螃蟹,即便很想,也無法輕松地伸出他們的手腳。
最關鍵的是,原本的那份作戰計劃自己已經給柴遇送出去了,這樣一來,一旦發現自己這邊的布陣,柴遇豈不是要懷疑自己一直是在欺騙他了?陶俊現在猶如熱鍋上的螞蟻,焦躁不安。
常年算計別人的人,卻被人這麼輕易地算計了,這讓陶俊如何忍得下這口氣,他覺得他必須做點什麼!
要不,就勢放棄和柴遇合作,全面倒向黃真?這樣的想法在他腦海里一閃而逝。但陶俊畢竟沒有糊涂,他和郭義已經得罪了黃真,即便現在想過去表忠心,但以什麼方式讓對方信服呢?這條路顯然行不通。
既然這樣,那只有一條路跟著柴遇走到黑,能有什麼方法通知柴遇,自己這邊已經出現了不正常的變化呢?
正當陶俊這邊焦頭爛額的時候,郭義這邊卻是先做出了反應。
前兩天,陶俊去七星寨拜訪了郭義,將他自己已經從柴遇那邊拿到糧食和兵器的事告訴了郭義,並答應將其中一半分給郭義,兩人一拍即合,郭義也迅速做出了投靠柴遇的決定。
原本的計劃早就發給了柴遇,但以郭義粗中有細的性格,戰場布局一完成,他就發現情況不對,這是他始料不及的,他完全能夠肯定黃真一定是發現了點什麼,這才臨時變了安排。
換一種思路,也就是說,自己和陶俊現在正處在被監視中,一旦發現不對,兩人都將遭遇滅頂之災。
「田七,你過來!」郭義叫過自己的一名親信,吩咐道,「你現在悄悄地潛出營去,不要讓任何人發現了,然後趕回七星寨,告訴家里的弟兄們,嚴守山寨,一旦有可疑人等出現,你立馬回來通知我。快去!」
田七領了命,悄悄地出了兵營。
布置完這一點,郭義迅速打出了自己「連雲寨」的旗幟,並鼓動手下嘍大喊大叫,聲音洪亮,在整個山間回蕩,便是連地處西南邊的陶俊也隱約听到了「七星寨!七星寨!」的叫喊聲。
陶俊一拍額頭,自己真是關心則亂,怎麼忘了這麼簡單的方法,于是他也打出旗號,讓部下大喊「連雲寨!連雲寨!」
遠處少華山上,柴遇和許貫忠正在極目遠眺,他們原本是拿著一張對方軍力布置圖,正在討論怎麼防守以及怎麼反擊的事,突然听到山下吵吵嚷嚷的,見東南邊打出一面「七星寨」的大旗,接著西南邊又打出了「連雲寨」的旗幟。
許貫忠笑著將手中的敵方軍力布置圖扔到地上,笑道︰「看來,黃真也不是傻子,他臨時變換了布置,陶俊和郭義這是在向我們示警呢!」
柴遇點點頭,表示同意︰「據鄭伍的手下來報,西南邊有四家,東南邊有三家,黃真這一手,肯定是放著陶俊和郭義兩人,著實夠狠啊!照這個情況看,靠著兩家在兩邊給我們制造混亂,然後我們從中間突破的可能性不大了。」
「其實這未必不是一個機會,黃真在中間放了近四千的兵力,兩邊卻只有各一千五,而且這一千五里起碼有三分之一可算是咱們的人,既然攻擊中軍不行,那我們就主攻兩翼中的一翼。」許貫忠道。
「這樣分兵的話,中路和另一邊的防守壓力會很大,特別是中路,畢竟對方有四千人。」柴遇搖搖頭。
「將軍你不要忘了,我們在外面還布置了一支人馬。」許貫忠點破道。
「軍師你也不是不知道,這支人馬我是為了在關鍵時刻給與黃真致命一擊的,輕易動不得。」柴遇突然想到了什麼,兩手在空中虛握道,「不過軍師的話倒是提醒了我,現在我手頭還有一千七百人,我打算在中間放八百人,西南邊放五百人,東南北放四百人,這樣再加上陶俊和郭義的兵馬,在西南邊和東南邊將和對方在兵力上不相上下,只要兩路有一路大勝,就可以支援中路,最後對中路形成合圍之勢。」
這段日子以來,柴遇的勢力迅速膨脹,許貫忠也看出了柴遇想要做一番事業,便也認了少華山軍師的這一身粉。听了柴遇的打算,許貫忠苦笑道︰「這樣一來,中路的八百人壓力就太大了,只怕會頂不住啊!」
柴遇回道︰「這種生死存亡的關頭,讓周灼把最近招攬的流民和輜重營的人全部帶到山前了,盡管他們還沒有形成戰力,但站在八百人身後壯壯聲勢也好。另外,從這些人力挑出五百人,作為預備隊,隨時頂上去。」
「好!我這就去辦!」許貫忠告了聲罪,急匆匆跑去西峰辦事了。
「鞏林,傳我軍令,命高盛領手下四百人,全力進攻東南邊,命朱仝領五百人,全力進攻西南邊,我自領中軍八百人于中路欲敵,等高盛和朱仝兩邊一旦有所突破,迅速合圍黃真的中路軍,並令外面的孫列觀察形勢,一旦需要合圍,他需要替我們堵住黃真回撤的道路。」鞏林是柴遇選拔出來的親兵,得了命令,他迅速分派了幾人,自下山傳令去了。
高盛是第一個接到命令的,他其實早就摩拳擦掌了,雖然柴遇只是給了他四百人,就讓他去攻打一千五百人的隊伍,但高盛從來都沒覺得自己這四百人會比對方的一千五百人差到哪兒去了。
我這四百兒郎可是經歷過幾十場血戰的!在高盛眼里,自己的兒郎最近這十幾天來,每人手上至少也結果了十來條命,可謂是雙手都沾滿了血腥,不論是戰力還是士氣,都不可謂不高漲,豈是對面那些雜魚可比的。
出發前,柴遇給了高盛暗示︰「對于東南三寨,可猛攻除七星寨以外的另外兩寨。」高盛自然不明白柴遇的心思,他只管執行就好。其實柴遇的意思主要有兩層,一來七星寨已經投誠自己這邊,自然不能和他對耗兵力,另一方面,如果自己猛攻其他兩寨,不攻七星寨,其他兩部必然猜忌七星寨,這樣即便郭義投誠自己原本還心存猶豫,到那會兒也只能一條路走到黑了。
「攻擊!給老子狠狠地揍這幫龜孫子!」高盛一聲令下,他手下的四百兒郎便向棋盤山等兩寨發起了猛攻。
四百人猶如一把鋼刀一樣狠狠地插入棋盤山和另一個山寨的陣中,高盛營的兒郎每個人似乎都是瘋狗投胎,完全沒有陣型,就是一挑一,一挑二這種野蠻式的戰斗。幸好對手也不是什麼精銳,再加上郭義的五百人馬按兵不動,實際上,和高聲營硬拼的只有一千人。
似乎是被高盛營那種野蠻的氣勢給嚇到,一千人的兩寨竟然被攻得連連後退。
錢萬年本是少華山旁邊一個小山寨的嘍,在柴遇等人攻下那個山寨後,他因為有一膀子氣力,就不被選拔到了高盛的營里,劫後余生的他原本以為噩夢結束了,少華山有吃有喝,小日子比以前不知愜意了多少倍,結果他被高盛看中,調進了高盛營,每日斗毆式的瘋狗訓練法,讓他一下子日子跌到了谷底。
高盛在出發前發了話,這一仗,必須打贏,如果他發現誰的身上沒有沾血,或者胸前沒有傷痕,或者所有的傷都在背後,那就等著回去被眾人毆打吧。
想起高盛那一張布滿虯髯的凶臉,錢萬年忽然打了一個寒顫,倒吸了一口涼氣。沖吧,殺夠了人,自然能回去吃香噴噴的米飯,還有那醉人的烈酒。
錢萬年舉起了手中的鋼刀,一把拽過對手刺過來的長槍,順勢一刀砍中了對方的脖子,血一下就從對方脖子上 了出來,噴了錢萬年一臉。錢萬年早有防備,眼楮一閉,避過這一波血腥,再次張開眼楮的時候,對方已經軟軟地倒下。
又一支槍刺了過來,很不幸,錢萬年的肋下被刺中了,但錢萬年仿佛獸性大發一樣,一刀斬斷了長槍的木柄,刷刷兩刀將對手送去了閻王殿,隨後他忍痛拔出槍頭,扔到地上,完全不顧自己的肋下正汩汩留著血,繼續去砍翻第三個人。
這樣的戰斗幾乎隨處可見,高盛的四百人和對方的一千人瞬間絞殺成一團。
那廂邊,郭義的屬下疑惑地看著自己的寨主︰「大當家的,我們怎麼不殺上去?」
郭義自然沒有將自己已經投靠柴遇的消息告訴自己的兒郎,這樣機密的事,手底下的這幫人可瞞不住。他看著高盛和棋盤山、羅家山的人馬戰成一團,一時之間,一方佔著人數優勢,一方士氣高漲,竟是拼了個不上不下。
顯然,他的七星寨人馬就成了天平兩邊決定勝負的最終砝碼,只要他的人手撲向哪邊,哪邊就必然會失敗。
是等兩邊再打會,還是現在就上去?自己若真是撲上去幫著柴遇打十三家的人馬,那可就再也不能回頭了,郭義其實還在猶豫,畢竟到現在為止,他反水的跡象一點也沒有泄露。
突然,那個叫田七的親信渾身是傷地跑到他的跟前,哀聲道︰「大當家的,鳳棲山的人馬佔了我們的七星寨,全寨留守人員,被他們殺得一個不剩。大當家的,你要替兄弟們報仇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