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就這樣靜靜的站著,看著對方,許久許久。終于,薩寧收回自己的目光,神色平靜,如同老僧入定一般古井無波。
她轉過身子背對著他,「于將軍怎麼有空出來外面看夜景?殿內怕是有許多大人都在找你了吧。」薩寧開口,卻是平淡若水,背對著于鵬飛的她,臉上帶著淡淡的淒楚。
于鵬飛聞言輕怔,他看著眼前那粉色的背影,不住的問著自己,這真的是寧兒嗎?沒有叫鵬飛哥哥,也沒有開心的跑到他的面前抱住他,那樣淡然的看了他一眼之後就轉過身去的人,真的是他一直以來認識的寧兒嗎?
「寧兒……」嘴里輕呼,于鵬飛緊緊的盯著薩寧的背影,想看出些什麼。
薩寧听到這聲低喚身子一緊,嘴角苦澀,鵬飛哥哥,你既不愛寧兒,又何須在意一個你討厭的人?我如今再不是那個集萬千寵愛于一身的薩寧郡主,而是一個見不得光的私生女,雖然這件事情沒有多少人知道,可是,紙終究包不住火,無論隱瞞得多好,當子翔哥哥和子墨哥哥決定好怎麼處置阿瑪的時候,就是這件事情曝光的時候。與其那個時候卑微的看你憐憫的眼神,不若現在就斷絕一切的關聯。
薩寧狠了狠心,開口道︰「于將軍請自重,寧兒是本郡主的小名,將軍一不是本郡主的親人,二不是本郡主的夫君,還是不要這般叫比較好,免得惹人閑話。」她的聲音淡漠如冰,一瞬間,于鵬飛竟然感覺到了些許的涼意。
這句話好熟悉,記得那個時候,他對她說「薩寧,你夠了吧,你到底是我的誰啊,是我夫人還是我娘啊?天天追在我後面,你這個大姑娘不要臉我還嫌煩呢。」這句話此刻被她用同樣的方式回擊過來,一時間,他感到有些刺骨的疼,想必那個時候她也是這般吧。
于鵬飛緊緊的盯著她的背影,似乎想從她身上戳個窟窿出來,可是他失望了,他面前的人一如剛才,沒有絲毫的變化。
「寧兒,我不在的這些日子是不是發生了什麼?為什麼你變了這麼多,我們又怎麼會變成這樣……」于鵬飛跨步上前走到薩寧的面前,略帶焦急的問,或許連他自己都沒有發覺,他是那麼的在乎薩寧。
都說當局者迷旁觀者清,此刻的薩寧也沒有注意到于鵬飛的異樣,她依舊神色淡淡,「于將軍,這些日子和往常一樣,並沒有發生什麼。至于你說我變了,敢問我哪里變了?是我不再追在你身後了嗎?我想你應該更開心才對不是嗎?為何此刻又這般的來質問我?還是男人都這麼下賤,女人追在身後的時候不屑一顧,一旦改變態度男人卻又覺得舍不得?還是,你愛上我了?」薩寧說著微微側過身子,嘴角勾起的弧度略帶些嘲諷,可惜的是,于鵬飛沒有看見,薩寧說到最後卻是微微緊繃著身子,渴望的等待著答案。
于鵬飛被她這麼一說差點跳起來,他夸張的哈哈一笑,「哈哈,怎麼可能?你都不曉得現在這樣我有多開心,我之所以來問你是怕你是故作樣子,想試試看你有什麼陰謀,既然是這樣那我們就井水不犯河水好了,我里面還有事,先進去了。」說完他轉身就走,沒有絲毫的留戀,薩寧轉身看著他離開的腳步,美眸含淚,卻固執的不肯落下。
鵬飛哥哥,我知道你不曾愛過我,我也知道我一直以來的苦苦糾纏讓你心煩,現在,由我來斬斷這一切的眷戀,從此,你是你,我是我。薩寧捂住嘴,不敢讓口中的嗚咽聲流出。
于鵬飛一臉怒氣的回到了殿內,一張臉黑了個透,沒有了之前的笑意,本想打招呼的大臣見他這樣也悄悄的躲開,免得引火燒身。蘇子墨和瑾萱對視一眼,招了招手示意于鵬飛到他們那里去,于鵬飛抿著唇,重重的坐了下去。
「你也不怕把凳子給坐跨了。誰惹你拉?至于生這麼大的氣?」蘇子墨淡笑著調侃。
「子墨,你老實告訴我,是不是我不在京城的這段日子寧兒發生了些什麼?為什麼她現在像是變了個人一樣,還不準我叫她寧兒。」于鵬飛想到剛剛薩寧的態度,怒氣沖沖的說道。
蘇子墨和瑾萱對視一眼,兩人心中都很擔心,看來身世的打擊對薩寧來說真的很大,就連于鵬飛也被她排斥在心門之外。
「你們這是什麼表情?是不是有什麼事情瞞著我?」于鵬飛看著兩人這樣也正色問道。
蘇子墨搖了搖頭,「鵬飛,這是寧兒的私事,我們不便插手,必須由她自己告訴你,否則她的心結永遠都解不開。」
于鵬飛看著他,兩人的視線幾乎在空中相遇爆出火花,蘇子墨臉上帶著淺淺的溫柔微笑,就是不肯說,于鵬飛無奈,只能默默的低下頭喝酒。
這時,在殿外的薩寧走了進來,她也沒看于鵬飛,徑自走到瑾萱面前,「瑾萱姐姐,宴會快開始了,我們入座吧。」
瑾萱微微點頭,兩人攜手向著位置走去。這位置也安排得巧妙,于鵬飛、薩寧、瑾萱、蘇子墨四人一排。
他們入座沒多久,只听太監綿長尖細的公鴨嗓傳來一句「皇上駕到、太後娘娘駕到、皇後娘娘駕到。」眾人趕忙在各自的位置上跪下行禮。
太後走在中間,蘇子翔和皇後一左一右的扶著他,蘇子墨一身明黃的龍袍,顯得很是莊嚴霸氣。
緩步踱到台上坐好,蘇子翔一抬手,大聲道︰「眾卿平身。」
「謝皇上。」眾大臣謝禮之後坐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蘇子翔環視眾人,嘴角露出一抹微笑,「想必大家都知道之前戰場之上的慘烈,而如今離火王朝率先撤兵,這一仗我國取得大勝,這一切的功勞都要歸功于我們的鎮國大將軍,是他帶給我們和平,是他帶給我們勝利,如今,讓我們大家敬他一杯。」蘇子翔說著舉起酒杯,對著于鵬飛的方向一飲而盡,眾大臣也都舉著杯子敬酒。
于鵬飛站起身子臉帶微笑︰「皇上謬贊了,臣干了。」他同樣舉起杯子一飲而盡。
薩寧看著成為所有人目光的焦點的他,眼中閃過驕傲和自豪,那個被所有人敬佩的人就是她看上的男人,她唯一愛著的男人。
坐上的太後消瘦了許多,她看著薩寧的目光有些緊張,有些自責,也許她在想要是她狠心些,讓寧王走的時候不來看她,那麼當年的事就不會東窗事發,那寧兒就會依舊乖巧的陪在自己的身邊,叫自己皇女乃女乃,即使,自己更希望她叫自己額娘。她看著薩寧目光所向,隨著她看向于鵬飛,眼中含著深切的渴望,她什麼都不求,只希望,寧兒她能有一個好的歸宿。
寧王同樣顯得憔悴了許多,他的目光卻顯得很是淡然,看向薩寧的眼神含著深切的期盼,希望,希望她能夠原諒自己這個不稱職的父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