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請問是冉秋女士嗎?」
電話另一頭的男聲听上去非常職業化,讓冉秋以為又是身份信息被泄露後的推銷電話。
「有事嗎?」
這個時刻她絕不允許閑雜人等影響她等待秦瀟的消息,可對方卻直接道出了秦瀟的名字。
原來是他的律師,語氣嚴肅的男人表示也是剛剛得到消息,對于秦瀟的意外感到很遺憾,接著對方簡單詢問了一些關于她的**問題,便直截了當的宣布了秦瀟的遺願︰她和憶兒將是他所有資產的繼承人。
這是老天在和她開玩笑嗎?他隨隨便便就拋棄了她們母子,現在又連拒絕的機會都不給便將所有身外之物送了過來。
「對不起,我不接受,況且他目前也只是失蹤——」
律師仍舊一絲不苟的表示可以理解她此刻的心情,但他們也是在按照他的遺囑履行職責,還通知了她股權分割和不動產轉移文件簽署的具體時間,地點就定在了x醫院他的那間心理咨詢室。
為什麼連他聘請的律師都和他一樣不近人情,冉秋一直都在試著拒絕,可對方卻讓她不要僅從自己的出發點來看待他的贈與。
「退一萬步講,如果秦先生有一天真的回來了,您到時候再決定自己的去留也不成問題啊。」
「您的意思我明白了,我會慎重考慮。」
是,作為憶兒的生父,所以想為憶兒留下些什麼似乎並沒有錯,可這個世上沒人能夠比她了解憶兒內心的小小世界,和這些財富相比,小家伙更想要的只是一位普通父親那看得見模得著的偉岸身軀,可以在她哭鼻子的時候為她擦干眼淚,哄她入眠
秦瀟出事那天開始,看到女兒每日郁郁寡歡的憔悴模樣,冉媽媽也是滿心悔恨和自責。
一回想到醫院門口秦瀟跪著求她原諒的場景,她的眼淚就會盈滿眼眶,如果當時她能夠心軟一點,好好勸勸自己的孩子,至少給他一個證明自己的機會,他也不會如此年輕就
意外發生的具體細節冉媽媽並不清楚,可事後冉秋的晦暗眼神讓她讀出了那天到底有多麼的觸目驚心,世事難料,她一直以為黎慶軒那樣的男人溫柔又懂禮節,這一次的所作所為卻讓她失望透頂,男人到底都是自私的。
這種結局著實讓她不能接受,或許,這都是她上輩子和丈夫造下的孽,才會現世報到了女兒的身上。
「秋秋,他今天也來過了。」
指了指桌上堆積如小山的補品,冉媽媽的聲音同樣有氣無力︰
「我已經代你拒絕他了,可他說還會再來,直到你肯見他為止。」
冉秋沉默了,悲劇已經釀成,原諒不原諒已經沒有任何現實意義,她現在最想懲罰的只有自己,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她也變得優柔寡斷起來,正是這種變化,才造成了今天難以挽回的局面。
「又讓您操心了,等過幾天我會好好和他談一次。」
她笑得苦澀,兩人既然再無復合的可能,這次真的要冷靜的分個干干淨淨,語言上的挖苦諷刺她都可以忍受,如今最不希望的卻是黎慶軒仍對她有任何念想。
「我還挺得住,只是憶兒這孩子,不要說她小,懂起事來真的讓我好心疼呢,我已經沒有信心繼續瞞下去了。」
冉媽媽嘆了一口氣,只有這件事她不能贊同冉秋的做法。
事發當晚,由于不忍秦瀟下落不明後骨肉仍舊不能相認,冉秋沒有征求她的任何意見便帶著歉意把她和秦瀟的所有故事說了出來,當然她還是刻意隱去了他可能遭遇不測的部分。
憶兒瞪大了眼楮,似乎听的雲里霧里,氣都沒敢喘一聲,最後卻做淡定的做出一個恍然大悟的表情,甚至接著便反問她是不是那位管家叔叔。
這讓冉秋覺得不可思議,小小年紀的她竟坦然的接受了父親不是黎慶軒的事實,難道這就是怎麼都難以割舍的血脈的聯系?
為了解開疑惑,冉秋細問了原因才意識到身為大人的自己到底有多麼的愚蠢和幼稚。
原來和小浩淼一起玩耍的時候,她炫耀似的提起找到了黎慶軒這位爸爸,博學卻又單純的小浩淼卻不小心潑了冷水,說什麼不符合遺傳學之類的她听不懂的字眼,從那時候起她就開始認真關注起周圍大人們的五官,如果按小浩淼的說法,她的爸爸至少應該和她有著同樣的濃眉毛和高鼻梁。
「媽媽?」
沒想到憶兒的耳朵竟然如此靈敏,瞬間就听到倆人提到了自己的名字。
「哎,作業寫完了沒?」
「喏,你們看吶。」
她的手里抓著大大的繪畫本,用圓乎乎的小手指著剛剛完成的大作。
冉媽媽也被迫配合的帶上了老花鏡,母女兩幾乎是在同一時間發現了上面印著的幾個大字——我的家庭。
冉秋從不知道憶兒竟然還有出眾的繪畫天賦,媽媽,女乃女乃和寶寶對應的空白處都被她用彩筆畫出了三人的五官,她將細節描繪的非常到位,冉秋的波lang發,冉媽媽的魚尾紋甚至憶兒的長睫毛和最愛綁的那只蝴蝶結,這些能夠突出個性的細致之處完全沒有任何遺漏。
只是看到爸爸的那一欄,空白處留下的東西卻讓人哭笑不得,兩人又看了一眼憶兒的自畫像,才發現除了發型之外,兩張圖簡直就是一模一樣,冉秋知道他睫毛的濃密和縴長確實讓不少女生都羨慕的要命,可這麼突兀的配在圖片是真是太不和諧了。
「不像嗎?」
發現兩人的忍俊不禁的表情之後,憶兒失望的嘟起了嘴巴︰
「因為人家只見過他幾次面,所以——這都怪女乃女乃啦,說什麼他天天上班比媽媽還忙!」
憶兒的一番投訴瞬間讓冉媽媽臉上的笑意全無,她不知道該怎麼繼續圓這個慌,便借口要去洗碗偷偷躲進了洗手間。
「乖寶寶,爸爸很快就會回來的,到時候我們一起重畫,好嗎?」
冉秋沒有責怪母親的離開,而是溫柔的撫模著憶兒的額頭,秦瀟,我相信你一定會平安無事,這麼可愛的女兒,你真的舍得丟下他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