茫茫暗夜,夙夜悄悄潛進了母親蘇玉華的房間,床榻之上的蘇玉華迷蒙中听到響動,不覺心神一震,汗毛悚立。
「母親莫慌,是兒子!」暗夜中夙夜的聲音被壓的很低。
蘇玉華忙不迭的從榻上起身,蘇玉華深諳兒子的脾氣秉性,應是發生了事情不然不會冒然前來。
輕聲問道︰「夜兒,如此深更半夜,到底發生了何事?」
暗夜中夙夜幽深的眼眸,閃著忽明忽暗的波光。
他們的身份已經暴露,就算不回朝,任何一個人當了皇上都會想辦法將他們母子除去,回朝是必然的,只是他擔心母親的處境。
「母親,雲將軍的人已經到了。」聲音凝重而低沉,「夜兒,這是好事,怎麼見你心事重重的。」
夙夜將太皇太後欲將他招回朝繼任大統,前因後果一並稟明。
听聞兒子即將回朝,自己的兒子是皇家的正統血脈,就要坐上那萬人之上的寶座,而馮皇後的兒子將命不久矣。
口中發出低低的長笑又似嗚咽,「呵呵!哈哈!馮宓!你也有今天!當年千算萬算終算不過命,真是老天開眼讓你也遭到了報應!」
看著一向端莊嫻雅的母親失態的模樣,如今他的身份更加特殊,絕對不能夠讓人發現。
伸出手拉住母親的臂彎,輕喚道︰「母親!」
蘇玉華自覺失態,壓在心間多年的積怨一遭傾吐。雙眸中碎落的波光泛著斑駁的漣漪,長嘆一聲,似悲又似喜,伸出手握向兒子的手臂,唇兒微微翕動。
她知道兒子在擔心她的安危,正所謂一山容不得兩虎,馮宓那個賤人一定不會善罷甘休的。
後宮里面也不是只有皇後一手遮天,上面還有太皇太後,太皇太後能夠掌管後宮數十年,她的手段要比馮宓高明得多。
他母子沒權沒勢,沒有可以和馮家相抗衡的勢力,太皇太後形勢所迫才會選擇讓兒子回朝。
太皇太後做事手中不握有把柄,她是不會安心的。即便是兒子當了皇上,一但找到了更合適的棋子,便會被丟棄。
蘇玉華願做太皇太後手中的棋子,以保兒子擁有錦繡江山,只要坐上那個位置,憑兒子的能力,終有一天會擁有保全自己的勢力。
「夜兒,母親跟你回朝!」
「母親,後宮是馮家的天下,兒子是不會讓母親以身犯險。」
「夜兒,母親不回朝會死的更快,而今母親是皇上的親生母親理應回朝,太皇太後她沒有老眼昏花,定會保母親安然度日。」
夙夜母子已經決定回朝,夙夜提出要待賀蘭槿生辰之後方才離開,對此蘇玉華並沒有反對,回宮之後身不由己,她們母子怕是沒有幾日安寧日子可以過。
曙光初現,白霧漸漸褪去,枝葉帶露,自是青翠欲滴,清新如畫。
離生辰越近賀蘭槿心中越是不安,那種壓抑在心口的窒悶,讓他寢食難安食不知味。
在房間內太過壓抑,推開門扉蓮步輕移,走出房間外,呼吸著晨間的清新空氣。
蘇玉華用過早膳,前來賀蘭槿的房間,見她站在琳瑯小築的高處,看著遠處疊巒的山峰出神。
瀠珠陪在身側,蘇玉華沖著瀠珠問詢道︰「公主最近兩日精神不是很好。」
瀠珠黯然點頭,公主臉上從前的笑容都不見了,不禁嘆了一口氣,「還有五天便是公主生辰!」
蘇玉華見著遙望遠方靜默無語的賀蘭槿,那種如坐針氈等死的滋味的確是一種煎熬,她再堅強也只是一個十幾歲的孩子,小小年紀就背負上一代的恩怨結下的苦果。
賀蘭槿听到瀠珠和蘇玉華之間的談話,轉過眸看著端莊嫻雅的蘇玉華,如果自己的母親還活在世上,便可以撲倒母親的懷中述說著心中的苦楚。
「蘇夫人,今日沒什麼事情可做的,你自便就好。」聲音綿長而無力。
眸光又看向身側的瀠珠,「瀠珠,你陪著我隨便走走吧!」
沿著曲徑向前穿過低矮的灌木,上面繞滿了野花藤蘿,穿過如蔭碧樹,來到潺潺溪流,元昊帶人在周遭保護著。
湖畔兩岸翠樹成蔭,遍綻奇花,輕煙薄霧,碧水清幽。
賀蘭槿腳步輕移,榻上竹木搭建的棧橋,站在橋上看著遠處華美樓閣錯落交錯,山青水秀清幽雅致。這本是父親為自己搭建的美景,父親一直用自己的方式來保護自己。
荊棘山上機關重重,布置了許多兵力保護著,本應安心才是,心中就是感到不安,心中就像燃了一團火,心煩意亂。
隱隱的听到腳步聲朝著她的方向而來,夙夜今日沒有進山,看著賀蘭槿帶著人離開琳瑯小築,鬼使神差的跟了過來,見她心神不安,心間竟隱隱泅出哀傷。
微風吹著她如墨的青絲,一身白紗迎風翻飛,與高俊的玄色身影兩兩相望,賀蘭槿略帶著慌亂的眼眸凝視,望著他如湖水一般幽深的雙眸。
「你是不是在心里譏笑我,一面說著自己不怕死,一面又在心神不安。我的驕傲不允許我怯弱,可是我的心里真的很不安。」
風中他只是站在原地,夙夜很想上前安慰她,告訴她她已經做的很好,沒有人在面對生死之時還能夠無動于衷。終是沒有開口,既然要走索性隱瞞的干干淨淨。
賀蘭槿沒有再說一句話,兩人只是默默無語兩兩相望,惶惑的眸光看著夙夜,這一次他竟沒有拂袖而去?
募地!青天白日,西北方一束煙花直沖九霄,有人發出警報,夙夜將賀蘭槿護在身後,眉心染上陰霾,一種蕭煞氣息縈繞,凝眸望向四周。
元昊心弦緊繃,喝道︰「快!保護公主殿下!」
空氣中瞬間凝聚著詭異的氣氛,風吹過林間發出簌簌的響動,山間突然傳來迷離鬼魅笛聲。